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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天國列車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會說話的肘子 | 第一序列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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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序列 1202、天國列車

根特城這個巨大的舞臺,沒有什么特別好看的燈光音效,但是無比的真實。

今晚,從任小粟殺出玫瑰大道開始,那座孤零零佇立在玫瑰大道盡頭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切起點,血液從那里開始流淌,好戲從那里登場。

陳酒幾乎目睹了今晚這場戰爭的全部過程。

從一開始,局勢就像是一邊倒一樣誰也不認為任小粟能贏,圣堂那時候還糾結于要不要出手救人。

可轉眼間,巫師家族竟然成了這個舞臺上的弱勢群體。

這恐怕是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的,如今連諾曼家主都已經慘死當場。

他親眼見證任小粟在數萬人追殺之下逃出重圍,他親眼見證守宮蜥蜴的降臨,他還親眼見證對方拉開一扇斑駁的大鐵門,然后一切都開始變的有些不一樣了。

陳酒腳下的瞭望臺緩緩下降,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

“父親,你要去哪?”陳安安看著陳酒離開戰場的背影問道:“怎么不去救人嗎?他被殺了嗎?”

陳安安他們看不到戰況,雖有槍炮聲,但他們根本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們不知道第六野戰師已經抵達戰場,所以在他們想象中,任小粟此時很有可能已經被人海淹沒了。

然而事情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陳酒轉頭對他們說道:“對方并不需要我們救,我現在回到地底,看看能不能抓住最后的機會。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二十多個圣堂成員面面相覷一眼,沒人知道這最后的機會到底是指什么。

陳酒回到地底世界,他走過昏暗的長長的甬道,一路朝著地底深處走去。

路越走越暗,暗到陳酒幾乎無法看清墻壁上涂鴉的圖案,但是他的心里卻越來越明亮。

就像是他們用了上百年走過一條暗無天日的隧道,如今前方終于了有了一線光芒。

那光芒,是出口,這條隧道終于要走完了。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圣堂絕對不會帶著大家隱藏在晦澀的地底世界。

地底世界看起來有趣,可誰又知道長期沒光照的痛苦?

沒有陽光,人體就會缺鈣。

所以地底世界有幾處地方被稱作光井,大家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去曬曬太陽,以此來保證自己身體正常生長。

但地底世界的光井極其有限,所以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機會曬太陽,于是地底就出現很多患了佝僂病的地底人。

陳酒記得很清楚,他帶著四歲的小安安與陳程去光井的時候,小安安用稚嫩的小手擋住陽光,只敢讓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臉上,歡喜又膽怯。

地底人喜歡用礦物涂鴉,而在那些可以用來涂鴉的礦物研磨涂料中,地底人最喜歡橙紅色,大家都說那是太陽透過眼皮、毛細血管后,映射在瞳孔深處的顏色。

這是大家對陽光的渴望。

圣堂是地底人的領袖,陳家這一脈則一直是圣堂的領袖。

陳酒從懂事起就被告知,若有機會一定要帶著地底人重返地表。

可這種事情……當做理想很容易,實現卻很難。

這昏暗的地底世界,就像沉淪在永無止境的黑夜。

當他第一次接到張皓云消息說任禾后人可能出現的那一刻,陳酒內心是激動又緊張。

他激動是因為祖上總說騎士的后人一定會來到這里,接過圣堂的權柄,帶領大家走出黑暗。

那些年來,圣堂的領袖們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而陳酒緊張則是因為他得知任小粟孤身一人前來,一個人啊……如何顛覆整個巫師國度?

這樣的人忽然到來,會不會將本就脆弱的圣堂組織給帶進深淵里?

對方有資格接過圣堂的權柄嗎?

但是今晚陳酒明白了,對方來這里似乎并沒有對圣堂產生什么興趣。

陳酒親眼看著任小粟從諾曼家主手中摳走了象征著權力的黑色真視之眼,那一刻,仿佛巫師舊貴族的權力也要煙消云散了。

任小粟身邊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朋友戰友,身后則是整個178要塞西北軍。

那少年,是來君臨巫師國度的。

此時,陳酒終于來到地底最深處,那是一片巨大如宮殿的地底洞窟,洞窟之內燃燒著無數的火把,黑色的地下河從洞窟中湍急流過。

數不清的地底人蜷縮在這里,大家接到地表戰亂的消息后便躲進了這里,生怕被波及。

當陳酒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無聲望來,有期待,有恐懼,有不安,有蘊藏在心底里對命運的憤怒。

陳酒平靜說道:“站起來。”

地底人面面相覷,嘰嘰喳喳的討論聲不絕于耳,但是這嘈雜的聲音又很快平息下去。

第一個人站起來之后,第二個、第三個……第一萬個,紛紛起身看著面前這位圣堂領袖。

這其中有老人,有懷抱嬰兒的婦人,也有許許多多手持鋤頭的年輕人。

陳酒說道:“一百多年了,我蟄伏在地下已經一百多了。”

“每年都會有人問我,什么時候才會重回地表,我相信我的父親、我的祖父也會面對同樣的問題。”

“但每次有人問的時候,我們都只能沉默不語,因為我們自己那時候也沒有答案。”

“我們生于黑暗,心向光明。”

“可是這世界對我們好像從來都不太公平,光明也從來都只存在于光井之中。”

“我帶陳安安去光井的時候,會盡力的把她舉高一些,似乎這樣就能讓她距離光明更近。”

“我為此感到羞愧,我為自己之前每一次面對你們提問時的沉默而感到羞愧。”

地底人的呼吸開始粗重,年輕人握著鋤頭的手掌漸漸攥緊。

陳酒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但如果你們今天問我什么時候可以重回地表,我會告訴你們,就是現在。”

他喚來一位臉上盡是紋身的守護者,讓對方取來一盆朱紅色的顏料。

陳酒用右手大拇指蘸著顏料,然后抹在自己的眉心:“心中還有勇氣的跟我走,有武器的拿武器,沒武器的拿鋤頭,沒鋤頭的拿石頭,我帶你們回家,帶你們去見新的領袖。”

地底的火把照亮著所有人的面孔,地底人們一個個跟在陳酒身后將朱紅色抹在眉心,然后匯成洪流。

諾曼家族的莊園安安靜靜的,莊園的女主人在數千平米的豪宅大廳里端莊的坐著,而她身邊則聚集著整個諾曼家族里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還沒有資格上戰場,而女主人之所以坐鎮莊園就是為了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里約束他們。

女主人已經七十多歲了,皮膚卻保養的如同四十多歲的貴婦一般,一身首飾端莊典雅,氣度雍容。

在戰爭即將開始之前,諾曼家族的光明騎士團便已經抽調了一支部隊駐守在莊園各處。

此時諾曼莊園里防衛之嚴密,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大廳里,年輕人似乎并沒有戰爭來臨時的緊張,反而大多數人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誰也沒有覺得戰爭能夠動搖諾曼家族的根基。

諾曼與都鐸家族統治巫師國度已經將近兩百年,在此期間也有其他家族想要嘗試著挑釁他們的威嚴,但都以失敗告終。

這些年輕人從小就被告知,永遠沒有人能夠戰勝諾曼家族。

在這深夜的大廳里,甚至還有源源不斷的仆人端來食物,剛剛烤好的牛肉、鹿肉被盛放在銀質的餐盤里,還有猩紅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中盡情的搖晃。

用銀餐具,那是因為巫師國度的人還堅信銀子便可以測出所有毒藥,這樣便能檢驗是否有人在食物中下毒。

若不是這個原因,恐怕諾曼家族會把所有餐具都換成金子。

沒有人傳遞戰況回來,每個人都以為今晚就像是唐納瑞死去的那天一樣,是一場諾曼家族對敵人的單方面屠殺。

豪宅的三個廚房里,光是為這一頓臨時晚宴忙碌的廚師就有上百人。

仆人們宛如流水一般的將食物端走,而后廚師便會立刻做出新的菜品。

一名廚師放下手中的菜刀對身旁助理說道:“去冷庫取牛舌來。”

那名黑發黑眼的助理點頭答應,而后朝冷庫走去。

巫師國度的冷庫并非以電為動力的制冷系統,而是每日由仆從將地窖里的冰塊起出,然后碼放在冷庫之中。

這名助理獨自進入冷庫之后卻沒有去取牛舌,而是徑直走向存放的葡萄酒的地方,打開了一個壓在最下面的木箱子。

想要偷偷往諾曼莊園里運送東西是很艱難的,今天戰爭開啟,莊園換防時才有西北情報工作人員找到機會,在運送冰窖的冰塊與紅酒時,把這個箱子一同送了進來。

若不是這場戰爭,恐怕他們再過兩年也找不到這么好的機會。

這是P5092交代大忽悠組織的秘密計劃,P5092說,正面戰爭是一回事,側面偷襲又是另一回事。

在真正戰爭將起之前一定要把握住一切機會:對手犯錯時給你的機會。

越是混亂前夕,對手就越容易犯錯。

箱子打開,里面裝的卻不是酒,而是一枚精致的“全氮陰離子鹽炸彈”。

西北情報工作人員滲透巫師國度,他們從中土帶來了電臺與槍械,同時也有少數人分批攜帶著當今世上綜合性能最強的炸藥。

在災變以前,其實還有金屬氫炸彈比全氮陰離子鹽炸彈更加強悍,但金屬氫研制難度太高,已經消失在大洋彼岸的歷史之中了。

而全氮陰離子鹽炸彈作為東方火藥史中嶄新的驕傲,研究資料則被178要塞的探索隊找到。

178要塞地處西北,這里剛好便是災變前全氮陰離子鹽炸彈的爆破試驗基地附近。

全氮陰離子鹽分解溫度高達116.8℃,具有非常好的熱穩定性。

但最最關鍵的是,它曾被譽為僅次于金屬氫之下,最接近核彈的“超高能含能材料”。

曾經在實驗中有一枚鹽粒大小的材料泄露,便直接報廢了一個實驗室。

打個比方,五公斤TNT也就只能炸掉一座小平房罷了,但眼前這一小枚精致的全氮陰離子鹽炸彈,卻能摧毀一座諾曼莊園……

這名廚房的小助理按下了起爆器上的倒計時鍵,然后便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了冷庫。

他壓根就沒有取牛舌,而是直接鉆進廚房后面用來倒瀉泔水的骯臟通道里,面不改色的從通道離開。

神情淡定的就仿佛那惡臭的氣味對他根本沒有影響似的,意志極其堅定。

玫瑰修道院后面的井下,梅戈局促不安的坐在小小密室的一個木箱子上面:“你怎么從來都沒跟我提起過身世?”

小夏低聲道:“對不起,只不過此事涉及的人太多了,我不能讓他們為我背負風險。”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小梅趕緊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訴我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上什么忙。之前我在地底的時候聽你們交談,就感覺自己挺沒用,也幫不上什么,甚至連你們在說什么都聽不懂。”

小夏上前一步握住小梅的手:“千萬別這么說,你怎么會沒用呢?這次還多虧了你呢。”

小梅眼睛一亮:“為什么這么說?”

小夏解釋道:“多虧你把那位騎士后人帶到巫師國度啊。”

小梅:“……這樣么。”

此時此刻小梅內心深處宛如遭受了一萬刀的暴擊,差點就哭出聲了。

“跟你開玩笑的,”小夏笑道,她和小梅并排坐在箱子上說道:“我是12歲知道這些事情的,從那天開始,我便沒法再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了。那時候我很羨慕你,但后來就不是羨慕了,而是想為你守護住那美好的一切。其實你被派往邊陲偵查是我的意思,你會怪我嗎?我只是希望能在矛盾爆發之前,讓你遠離根特城這個漩渦。”

不僅如此,就連小夏與都鐸家族簽訂婚約,也有點想讓小梅斷了念想的考慮。

當然,小夏做這個決定,主要還是為了能讓她有機會距離都鐸家族更近。

小夏沒有真要嫁給都鐸家族里的那個人,他們的計劃是在婚禮當天,趁著都鐸大宴賓朋的時候投毒。

那天一定會有許多巫師前來參加婚禮,都鐸家族的核心人物肯定也全都出席。

“不怪你,”梅戈搖搖頭:“那艱苦的兩年,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在那里孤獨的仰望星空,孤獨的唱歌給自己聽,一開始真有點不好受,但后來才發現,孤獨能讓內心更加強大。”

這時候梅戈忽然想到,如果任小粟還在這密室里,恐怕會對他說:光內心強大有個屁用,你得實力也強大起來啊。

想到這里,小梅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那個中土少年似乎打一開始就瞧不上自己,卻偏偏一直都在幫助自己。

小夏看著小梅傻樂呵的模樣心說,可能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不過,小梅笑著笑著沉默下來了,他想了很久突然說道:“我其實知道自己挺沒用的,真要有用,也不會讓你們所有人都下意識的來保護我了,對不對?但不管我有沒有用,我現在都很想從這井里鉆出去,而不是一直躲在這里當鴕鳥。任小粟是我的朋友,他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如今為了幫我們吸引注意力,甚至還一個人跑出去面對千軍萬馬。”

小夏靜靜的聽著,小梅鼓足勇氣說道:“他一個人來到這巫師國度也沒什么親人,既然他把我當朋友,那我也應該像對待朋友一樣去對待他才行。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去救他來不來得及、有沒有用,但如果我沒去,我會后悔的。”

神情平靜的小夏漸漸笑了起來:“你真的變了很多。”

“是嗎,”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有時候我也想像任小粟那樣活著,什么也不用怕,說點實話聽在別人耳朵里就像是吹牛一樣……”

“不用解釋,”小夏笑道:“我們走吧。”

“不行,你不能去,”小梅搖搖頭:“你還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你出事了,你身后那些人怎么辦?”

“還管什么使命不使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小夏堅定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根特城里接連爆發兩聲巨響。

那響動要比夏日夜空的驚雷還要爆裂,仿佛那場災變再次降臨一般,毀天滅地。

剎那間,像是天穹開始墜落,陸地開始沉沒,山川入海,隕石墜落。

整個根特城都在這爆炸聲中晃動著,連密室外的井水水位都突然下降了一截。

只是梅戈瘋了一樣沖出密室,順著井口的繩索爬了上去。

小夏帶著他爬上玫瑰修道院樓頂,兩人便站在圓形屋頂之上,默默的看著諾曼莊園、都鐸莊園一東一西燃起滔天的火光。

沖天而起的爆破沉渣與煙霾,就像是真正的烏云向天際翻涌。

黑色的煙霾中有紅色的火光還在閃動,就像是暴雨云背后真正的雷霆。

某一刻小夏在想,恐怕她的先祖羅素出手也不過如此了吧。

諾曼莊園、都鐸莊園沒了,巫師國度內最輝煌的象征一瞬間成為歷史中的塵埃,似乎諾曼、都鐸家族也都成為了過去。

爆炸的火光,將諾曼家族、都鐸家族的年輕根基全都炸成了齏粉,猶如洗刷著他們罪惡的歷史。

諾曼家族與都鐸家族的根基斷了,誰也不曾想過178要塞竟如此兇狠,

小夏與小梅兩人手牽著手站在圓頂之上,他們看著混戰中開始出現潰敗跡象的都鐸騎士團、光明騎士團,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中土戰士,就特么像是在做夢一樣!

原來對方真的不用自己救啊,小梅內心感嘆。

原來這就是對方的底氣!

此時此刻,第六野戰師的上百支突擊縱隊已經將前進道路清掃完畢。

他們將躲藏在街道、小巷、屋頂的敵人統統肅清,這樣一來,后面剛剛沖出密鑰之門的主力部隊在稍作調整之后,便可以正式發起更加激烈的全面進攻了。

P5092坐鎮后方神情寡淡,似乎除了戰爭以外,天底下任何新鮮事都再也難以勾起的興趣一樣。

當諾曼與都鐸莊園爆炸時,張小滿被驚的差點沒站穩從瞭望臺上掉下來,就連黑狐都震驚莫名。

騎士團當中的戰馬徹底發瘋了,它們不再顧忌背上的騎士,而是瘋狂的奔逃起來,甚至不惜相互踩踏。

馬匹的嘶鳴聲混雜在哀嚎與怒吼中,顯得格外無力與無助。

騎士們呆呆的望向沖天的火光處,然后猝不及防之下,一個個身穿重甲的騎士被掀下馬匹,然后因為盔甲過于厚重的緣故,他們甚至都沒法順利的在擁擠的人群、馬匹中起身。

還保持著理智的騎士們想要牢牢控制住戰馬,所有人的精力都用來展現自己的騎術了,他們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掉落馬下,那就全完了。

一切都混亂了,從有序到無序需要什么?只需要一場轟轟烈烈的爆炸而已。

就在這完全無序混亂的戰場中,唯獨P5092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完全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平靜的P5092與嘈雜喧囂的世界,就像是絕對無序和絕對秩序的鮮明對比。

P5092沉默著,爆炸所產生的脈沖會影響到通訊系統的運轉,他在等待脈沖過后,指揮權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耳朵里,只剩下滋啦啦的電流奔涌之聲。

然而這聲音對于P5092來說,卻更像是極端喧囂之后的寧靜。

這短暫的半分鐘里,他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P5092的思緒一下子沉入自己的內心世界里,就像是一塊石頭噗通一聲掉入海中,然后一路朝著黑黑的海底沉落。

沒有溺水后的窒息感,只有靜謐。

下一刻,通訊系統恢復了正常,耳麥中傳來前線突擊縱隊指揮官的匯報:“已突破C31區域,重復,131突擊縱隊已經順利突破C31區域,正在架設重機槍陣地!”

一瞬間,P5092像是被這聲音從海底撈上來了一樣,他只用了短短的0.02秒時間便重新變成了大家熟知的戰爭機器:“我之前忽略了一個事情,現在131突擊縱隊不要貿然進入戰場,你們去尋找制高點,將火力覆蓋D19區域,5分鐘之后少帥將從那里通過,在此之前你們必須為少帥打開缺口!”

一條又一條的命令從指揮系統中傳遞出去:“97突擊縱隊控制C21區域,不用讓那里的敵人對少帥產生威脅。”

“81、82突擊縱隊原地駐扎,接應后方主力部隊進入戰場!”

“黑狐,你帶領主力部隊進入戰場后,務必給我將戰場切割開,我要少帥沒有后顧之憂!”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如今任小粟帶著二十多人在千軍萬馬之中執行斬首計劃,而他P5092要做的,就是讓任小粟身邊再無阻礙!

周迎雪站在P5092身邊操控著藤蔓問道:“你說你忽略了一個事情?什么事情?”

P5092說道:“如今我們將他們年青一代的根基全部拔起,連莊園都給他們毀掉了,這會讓他們感到絕望,所以,要防止這諾曼、都鐸家族在絕望中迸發出新的力量。”

戰爭之中,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不僅要考慮如何一步步精準打擊敵人、削弱對方的有生力量、后援部隊、補給生命線。

同樣還要思考人心。

巫師雖然養尊處優,但他們也有自己的驕傲。

誰也不確定在絕境中,巫術這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傳承,會不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威力。

周迎雪皺眉:“該怎么做?”

P5092平靜道:“絕望中還能迸發出力量,那是因為他們心中還有一線希望。只要少帥斬首速度足夠快,在這群巫師的力量迸發之前,將所有希望都摧毀就好了。”

旁邊負責給P5092調試設備的工程兵心想,自打P5長官來了西北以后,狠話倒是越來越多了。

任小粟冷靜的觀察著戰場,不知道為何,越是危險,他便會越發的冷靜。

在境山如此,在洛城如此,在火種圣山如此,此時在千軍萬馬之中更是如此。

就在剛剛張小滿給他指引了都鐸家主的撤離方向,結果還沒來得及確認,諾曼莊園、都鐸莊園爆發出來的脈沖就影響到了通訊系統。

但好消息是,他們身邊那群壓根沒見過“高能炸藥”的騎士已經有一半都懵了。

在這個落后的國度里,巫師自詡神明,巫師家族的士兵則自詡神國的騎士,然而此時此刻,這群神徒卻遇到了神學都無法為他們解釋的事物。

“11點方向!”任小粟在戰場中怒吼道:“抓住機會,突破!”

剎那間,以老許為首的戰車瞬間轉向,黑刀所指之處血流成河。

人仰馬翻之處,兩旁側翼的22名T5戰士就像是戰車的履帶一樣,將敵人無情碾壓在地面上。

千萬人中,子彈會打完,手雷會扔完,所以當戰斗到癲狂處,T5戰士們會發現最終還是自己的拳頭與身體最管用。

在火種公司中,T5被稱為天選之人。

就像是P5092所說的那樣,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成為T5的,基因藥劑能幫你達到的成就,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由基因決定了。

所以,火種公司中每一個T5都是寶貝,他們每個人都被按照戰爭原則來鑄造,每個人都是真正的殺戮機器。

當他們成為這戰車的履帶后,當他們彈藥用盡之后,這群瘋狂且強大的機器便開始掠奪敵人的武器。

T5戰士們以敵人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搶奪對方的佩劍,然后將敵人的長劍插入敵人盔甲的縫隙之中。

都鐸與諾曼家族的騎士團有著巫師國度里最精良的裝備,盔甲厚重且堅韌,想要用刀劍劈砍根本不現實。

若是尋常戰士用冷兵器與他們對敵,恐怕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他們殺死。

然而T5戰士比想象中的更加靈活與霸道,他們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已經達到了超脫凡俗的層次。

當然,以T5的力量完全可以直接隔著盔甲捶死一名騎兵,但這些人是真正的戰爭機器,在面對難以計數的敵人時,絕對會以最小的體力消耗來完成最大的殺傷。

沒人知道戰爭中“勝利”與“死亡”誰先到來,所以他們必須留足體力應付一切風險。

卻見戰車所過之處,一名T5戰士隨手出劍一刺,便硬生生將手中長劍順著對方頭盔與重甲的縫隙刺入對方脖頸,將對方硬生生給釘死在地上。

這一劍宛如心臟外科手術般精準,薄薄的長劍從0.3毫米的盔甲縫隙插入,就像是海邊的捕魚人用匕首巧妙的插入生蠔貝殼。

緊接著,T5戰士從這名剛剛死去的騎士腰間抽出對方佩劍,繼續尋找下一名敵人!

這一系列動作連貫之際,一氣呵成!

戰斗中偶爾有T5戰士目光對視,他們都從彼此目光中看到了狂熱。

這種暢快淋漓的戰斗,是他們在火種部隊面對遠征軍團時也不曾體驗過的,那些如敗家之犬的逃亡記憶仿佛已經煙消云散,就像是蒙塵的刀劍經過打磨,再次綻放光芒!

只是,T5戰士的體力也并非無限,他們追隨著任小粟已經沖殺將近40分鐘,在此期間他們確保了后方作戰部隊不受干擾的通過了密鑰之門,但他們自己也已經開始氣息紊亂。

慢慢的,大家的動作便沒有那么精準了,甚至會出現失手的情況。

然而就在這一刻,戰車最前方任小粟與老許忽然停了下來,就在T5茫然的剎那間,他們聽到任小粟說道:“原地休息五分鐘,注意呼吸頻率和活動手腳,不要讓乳酸堆積在肌肉里,不要讓心跳速率下降太多!”

然后,任小粟便真的站在原地開始調整呼吸,那呼吸的頻率時刻保持著固定的節奏,T5戰士們都經受過類似的訓練,所以他們明白,保持心跳速率便是要繼續維持著高效的身體激素分泌,這樣修整之后大家才不至于戰斗力下降。

呼吸,就是戰斗中的關鍵。

可是,T5戰士們心中還有一絲不確定,他們身邊還有數萬敵人,這么站在敵軍之中休息真的沒事嗎?

然而T5戰士們環顧四周,那些敵人竟是沒一人敢趁此機會靠近過來。

這些剛剛安撫好馬匹朝任小粟圍攻而來的騎士似乎有些慌亂,他們不知道這些戰爭機器為何突然停下來,是已經強弩之末,還是在積蓄新的力量?

這些騎士們甚至不敢上前試探!

T5戰士們默默的望著前方任小粟的背影,那從容佇立在戰場中央默默調整呼吸的少年,如神!

少年身周十步之內沒有敵人,如真空領域。

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P5長官為何會追隨這么一個少年來到西北了。

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第六作戰旅的那些戰友們為何如此崇敬對方了!

不知不覺的,T5戰士們眼神更加狂熱了,仿佛有了新的信仰。

此時,任小粟的耳麥里再次傳來張小滿的聲音:“少帥,都鐸家主好像正在蘇醒,就在你的正前方,大概7百米距離!”

任小粟回頭對T5戰士們笑道:“休息好了嗎?還能打嗎?跟我再沖一次吧!”

T5戰士笑著回應道:“如少帥所愿!”

任小粟黑刀直至前方:“羅嵐,讓英靈們用重機槍給我轟出一條路來!”

一直帶著英靈混在戰車中央的羅嵐哈哈大笑起來:“好嘞,剛剛一直都不讓我出手,可把我憋壞了!”

在之前的沖殺中,任小粟始終都不讓英靈們出手,始終讓他們保存彈藥,以免被圍困后無法突圍。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突圍了,任小粟打算在戰場中直接把敵人擊穿!

就在周圍騎士們警惕圍困中,他們忽然看到那“戰車”最前方的少年與白色面具突然讓開道路,而那些金色的人影竟是一個個端起重機槍瘋狂掃射起來。

黑夜里重機槍的火舌看起來異常恐怖,竟是直接將他們面前的騎士圍墻給直接打穿了!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都鐸家主緩緩從行輦上坐起身來,他只覺得自己頭昏腦漲,仿佛經歷了一個長長的夢境。

在夢中,他走在一片大草原上,青青的綠草下還散發著雨后泥土的芬芳。

他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一處河流前,這時候河中鉆出一位魁梧的河神凝視著他:“誠實的人啊,你掉在河里的是金帽子還是銀帽子?”

都鐸家主在夢中下意識詫異道:“我沒有帽子啊。”

河神和藹的面孔忽然猙獰起來:“說謊,你明明有一頂綠帽子!”

都鐸家主:“???”

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夢是怎么回事呢,便感覺到自己精神世界里異常。

那是一個個血繼巫術的印記在不斷閃爍著,每個閃爍的印記,便代表著一個死去的血親兒子。

一時間,都鐸家主感受著那數十個印記睚眥欲裂,只是這暈厥的一會兒,自己竟然死了這么多兒子!

親生的都死了上百個,非親生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個!

都鐸家主憤怒道:“發生了什么?!”

騎士長倉惶道:“家主,莊園被人毀去了,諾曼家主已死,我們要敗了!”

“敗?”都鐸家主憤怒道:“我不會敗!”

他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黑色真視之眼,剎那間,血跡巫術開始爆發!

都鐸家族的血跡巫術終于展現出了它原本的猙獰面目!

81號突擊縱隊正在為接應后方主力部隊做準備,他們利用周圍倒塌建筑的磚石壘起一座厚實的矮墻,以此為掩護來構筑簡易的防御工事。

這種臨時防御工事就像是戰場中的小型前進基地,他們要保證傷員退到這里就能得以喘息,還要保證主力部隊通過這里的時候不被襲擊。

然而正當他們搭建防御工事的時候,他們身旁一具尸體的血液竟突然結成法陣,那剛剛蘇醒的都鐸家主竟以血繼巫術為手段,開始逐一引爆那戰場中散落的尸體。

冰霜寒氣逐漸從血繼法陣中爆發出來,負責搭建這臨時防御工事的指揮官見狀便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后方主力部隊正在快速靠近,指揮官已經來不及離開了,他對著主力部隊狂吼:“先不要不靠近,退后!”

那些正在靠近過來的第六野戰師主力慢慢停下腳步,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白色的寒霜從地面蔓延開來,然后將81號突擊縱隊的戰友都給一點點凍成了冰雕。

那暴躁的寒霜氣息是全面爆發的,也有人曾想要跳到空中來躲避這寒氣的侵襲,然而驟降的空氣的無處不在,根本躲避不開。

上百名戰友突然陣亡,大家來不及醞釀情緒,也來不及告別。

而這樣的一幕,還在其他地方上演著。

戰爭是殘酷的,而它之所殘酷,就是因為當它制造悲劇的時候,你根本來不及反應。

戰場后方,P5092對周迎雪平靜說道:“集中你的全力掩護突擊縱隊,保存他們的力量。”

周迎雪皺眉道:“我還得掩護我家老爺呢。”

藤蔓的生長需要時間,就連當初61號壁壘爬墻虎也足足用了十多天時間才完成封城,此時周迎雪雖然更加強大,但也不可能瞬息覆蓋整個戰場,她向藤蔓根系輸送能量的進程一樣有限制。

所以,若要掩護任小粟,她最好全力以赴先將任小粟附近區域進行藤蔓覆蓋。

然而P5092作為指揮官卻有自己的判斷:“先不要管少帥。”

周迎雪眉毛登時豎了起來:“你說不管就不管?那是我家老爺、你們少帥!他要死了,你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周迎雪就是這種小女人,真到了這種危機關頭,她才不管什么178要塞、什么戰爭,她只要自家老爺活著!

所以,她沒法理解P5092這種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打仗歸打仗,怎么連少帥都能放棄?難道這就是最優解的指揮方式?

卻見P5092平靜的看向周迎雪:“我不是要放棄少帥,而是我對他有絕對的信心,這根特城里的人全死完,他都不會死。”

P5092繼續說道:“不要在少帥那邊浪費你的能量,掩護突擊縱隊繼續前進,破壞一切鮮血凝聚的法陣。”

周迎雪猶豫了兩秒終于答應:“行。”

不過話雖這么說,她終究還是在任小粟那邊留了一股藤蔓繼續蔓延,以防萬一。

都鐸家主在自己行輦上緊緊閉著雙眼,他手中黑色石頭上的紫色眼睛熠熠生輝。

這小小的石頭,仿佛凝聚著無數代巫師的智慧。

然而當羅素這樣的巫術絕跡之后,它能代表的就只有骯臟的權力。

手持它的人就可以將普通人當做螻蟻,還可以將自己視作神明。

正當都鐸家主想要繼續逐個引爆血繼法陣的時候,他前面守護著的騎士竟然接連倒下,那一具具厚重的盔甲完全無法抵擋現代科技文明鑄造的熱武器。

都鐸家主迫不得已睜開雙眼,在重機槍掃射波及到他之前,這位蒼老的巫師終于在自己面前凝結出一堵寒冰之墻來。

重機槍子彈將冰墻一遍遍打的粉碎,可不管怎么打,那冰墻無限生長著猶如從來都不曾碎裂過。

“扶我下行輦,帶我離開這里,”都鐸家主冷聲道:“都鐸騎士團的榮耀何在?竟然讓敵人與你們的神明如此接近?去給我擋住他們!此戰之后,我以都鐸家族榮譽許你們封地蔭子成為一方巫師,功勛卓著者世襲罔替!”

此話一出,騎士們突然瘋狂了,成為巫師的夢想人人都有,更何況這還是能傳承的巫師之位!

要知道,類似梅戈那樣的幸運兒可不能將真視之眼傳承給子嗣!

可是……死人是沒法成為巫師的啊!

緊接著,都鐸家主冷聲道:“畏戰者,株連三族!”

都鐸家族積威兩百年,都鐸騎士們又不能穿越到未來看看到底是誰取得最終勝利,此時為了自己的家人也必須死戰到底。

戰場對面的任小粟皺起眉頭來,他才剛剛看到都鐸家主的身影,結果就又被突如其來的冰墻擋住了視野。

冰墻之后,都鐸的行輦極為招搖,任小粟嘗試著開啟暗影之門揮刀朝行輦之上斬去,可是這一刀砍過去卻什么都沒砍到。

任小粟心中明悟,對方已經離開了行輦。

都鐸騎士團里剩余的精銳開始悍不畏死的包圍過來,這秘密麻麻敵人讓任小粟一陣頭皮發麻。

果然,讓都鐸這老東西蘇醒過來產生了巨大的后遺癥,若是自己殺諾曼家主的速度再快一點,也不至于把陷入這種險境。

以任小粟為核心的戰場繼續碾壓戰場,任小粟瘋狂了一般追逐著都鐸家主逃逸的步伐。

數不清的寒冰裂隙蔓延著,想要拖住任小粟的步伐,不過這聲勢雖然驚人,但任小粟非常清楚對方在暈厥之后也不再是全盛狀態了。

那些引爆血繼陣法的巫術是要消耗精神意志的,而且這都鐸家主是百歲老者,不管對方的巫術多么高深,也要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這世界上唯二不用遵循此規律的只有兩人,一是任小粟,二是顏六元!

未來,可能還會多一個楊小槿。

當任小粟得知自己曾沉睡兩百多年時,便已經做出決定,在醫療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要將自己的骨髓移植給楊小槿。

然而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任小粟面對著層層包圍過來的都鐸騎士忽然有種斬不盡殺不絕的感覺。

羅嵐那邊的重機槍子彈已經打盡,就算任小粟帶著彈藥庫,他們也需要裝彈的時間。

任小粟聽到自己右側的大忽悠那邊傳來粗重呼吸聲,而他身后的T5戰士們……也漸漸有些力竭了。

要放棄嗎,任小粟皺起眉頭,他嘗試著用暗影之門朝多個方位投擲手榴彈,但不知這都鐸家主到底怎么隱藏行跡的,竟是一次都沒炸到。

“張小滿,能不能找到都鐸家主的位置?”任小粟問道。

張小滿焦急的聲音在耳麥中響起:“我找不到他,少帥,他像是突然人群中消失了一樣。”

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對方不再讓人攙扶,也不再坐自己的行輦,讓張小滿失去了尋找對方蹤跡的“依據”。

這戰場里到處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騎士,連戰馬看起來都很相似,除非王蘊在這里,不然沒人能從人群中揪出都鐸家主!

戰場在不斷向北偏移,南方雖然有主力部隊抵達戰場,但那邊諾曼騎士團殘部抵擋了大部分壓力,這就讓都鐸騎士團可以毫無壓力的圍殺任小粟。

“放棄吧少帥,”P5092說道:“就算找不到他,這場戰爭我們也一定勝利。”

任小粟面色逐漸凝重,找不到都鐸家主就意味著第六野戰師還會有更多人死于異國他鄉。

然而就在此時,張小滿忽然喊道:“少帥!少帥!戰場北方突然出現一群奇怪的人!”

“奇怪?”任小粟疑惑道。

“對,一個個穿的非常破,看起來就像是地底剛剛爬出來的惡鬼似的,臉色特別蒼白,還有人佝僂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張小滿形容道。

這一刻,地面忽然有數十個井蓋被人從里面掀開,一柄柄短勾從里面伸出來朝馬腿割去,那些馬匹突然遭襲,腿部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向著側面倒去。

數不清的都鐸騎士墜下馬去,那地底竟是鉆出無數個面帶黑色紋身、眉心抹著朱砂色印記的地底守護者,悍不畏死的與都鐸騎士廝殺在一起。

如果一對一打不過,那他們就把那些騎士扯進下水道里,那里還有更多的地底人正等待著,一旦有騎士墜入下水道,便會同時遭到四五人撲上廝殺。

這些人并無什么章法,純粹以仇恨和憤怒來支撐著自己,那無邊的仇恨和憤怒背后,還有一絲屬于光明的希望在逐漸綻放。

如果這世界還愿意給他們這些茍延殘喘之人一次機會,去看看地表的風景,他們愿意用最后的勇氣以生命去換取。

這是最后的勇氣了。

北方,陳酒手持金色真視之眼念動咒語,他奮力將手掌按在地面。

只見地上的青磚竟如同海浪般朝著騎士團翻涌而去,凡是被這磚石海浪波及的騎士,全都被巨大的力量甩到了天上!

陳酒為了藏匿身份所以很少出手,所以很多人幾乎快要忘記,有長輩曾說他是圣堂里百年難得一見的巫術天才。

任小粟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然后突然笑了起來,他回頭看向大忽悠、羅嵐、T5戰士們:“準備好了嗎?”

還未等大家回應,他耳麥中傳來王蘊的聲音:“少帥,我回來了。”

任小粟眼睛一亮,他回頭看去,卻不知何時那瞭望臺上的張小滿已經換回了王蘊,而張小滿則繼續組織主力部隊進攻去了。

“你剛剛追殺王聞燕應該挺累吧,怎么不休息一下,”任小粟笑著說道。

王蘊微笑道:“我得把少帥你想殺的人給你找出來才行啊!”

說話間,王蘊舉著望遠鏡無數遍從戰場上掃視而過,任小粟沒有催促,因為王蘊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少帥,10點鐘方向距你300米,剩下的看你自己了!”王蘊喊道。

任小粟亢奮的看向T5戰士們吼道:“助我一臂之力!”

T5戰士們心領神會的用手臂搭成一座橋,任小粟一腳踏了上去:“起!”

剎那間,所有T5戰士同時發力將任小粟擲到了天上。

任小粟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他接著T5戰士們這一拋之力飛上天空的瞬間,無數目光向他匯聚而來。

苦戰一夜,就在這一瞬間遠方天際一抹白色乍然從云層后迸射,宛如一束聚光燈。

這偌大的舞臺,他從一開始便是主角。

然而這些對于任小粟來說都不重要。

他只需要……安靜!

就像楊小槿曾無數遍提醒過他的話語一樣,當你的身體需要追隨自身意志而奮勇向前的時刻,你只需要一柄鑰匙來開啟這臺機器……呼吸!

地面上,正偽裝成都鐸騎士來轉移方位的都鐸家主,下意識回頭朝天空看去,卻正好看到那天上的少年正冷笑著凝視自己。

在晨曦到來最后一刻,天空中忽然有一架蒸汽列車轟隆隆駛出,宛如來自天國的列車一般。

但任小粟不是要拿它來當做武器的,而是要用它在空中借力!

“摧城!”

卻見任小粟一腳踏在蒸汽列車的車頭之上,整個人宛如一枚精確制導的導彈一般飛向都鐸家主,而蒸汽列車則失去鐵軌支撐直直向地面墜落。

來不及念咒語,也來不及求饒,都鐸家主只能看著從天而降的少年。

那飛躍空間的少年雙眼一片猩紅,黑刀如審判之雷霆,身后就是光明。

從今日起,一刀之后,巫師國度的輝煌徹底分崩離析。

鮮血噴濺!

都鐸家主的頭顱連同鋼鐵頭盔一起跌落在地上,哐啷一聲,鋼鐵所制的頭盔跌落去更遠的地方,一匹受驚的馬匹高高抬起雙足,然后又重重的朝著那顆頭顱踏了下去。

天亮了。

一抹金色的陽光從東方層層遞進過來,像是一片潮汐。

都鐸騎士們呆若木雞,而地底人則迎著那剛剛撫在面龐上的陽光,仿佛初生。

唯獨有一點我計算失誤了,大興西北這一卷大概明天才能寫完,我今天真是筋疲力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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