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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宋 第53章 官員子弟的前程
朱煥回家的比平時早,他一進家門,就見老婆程氏就迎上來,關切的問道:“咱們家大朗舉薦之事如何了?”
“舉誰家的薦?”朱煥的怒氣勃然而發,一時把他老婆程氏給稍稍嚇到。
聽這話,舉薦好像出了問題,程氏馬上問道:“你乃淮東有功之臣,誰不答應舉薦的?難道是李庭芝?”
提起李庭芝,朱煥恨恨的哼了一聲,轉身就進了屋里。他老婆程氏見朱煥這等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身為母親當然關心兒子,按照大宋的傳統,有功之臣都可以舉薦人為官。現在朝廷從福州回到臨安已經一年了,朱煥這種守揚州的有功之臣竟然還沒有機會。
既然自己的丈夫不給力,程氏追進屋說道:“我前幾日已經和人說好,要去見趙太尉的夫人。你可要給我備下禮物才行。”
“送禮!送什么禮!”朱煥勃然大怒,大聲喝道。
在保護子女的時候,母親都是無畏的。程氏毫不遲疑的答道:“你走不通門路,我當然得找門路才成。”
“哈!那我就告訴你,今天我已經前去找了趙太尉,求他給舉薦。然而趙太尉說了,現在國家在打仗,想舉薦可以,就先讓孩子去軍隊里面為國效力。”朱煥的聲音里面都是嘲諷的意味。
“走武職?”朱煥的老婆對程氏這個要求倒是沒有特別抵觸。
“走武職就好了!是當兵!當兵!”朱煥聲音更激烈了。
“到底是武職還是當兵?”程氏認真求證。
“當然是當兵!當兵!賊配軍,要刺字,哦,還要剃頭呢!”朱煥將所有不會讓自家老婆程氏誤解的描述一并給拿了出來。
程氏愣愣的看著朱煥,情緒低沉下后退幾步坐到了椅子上。這個描述實在是再清楚不過,沒有任何能夠產生其他聯想的可能。在大宋,從軍并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因為是募兵制,所以軍人給大家的感覺是走投無路不得不當兵,或者發配之后被迫從軍。
一句‘賊配軍’就足以描述軍隊在人民心中的地位。
現在賊配軍和以前更是不同。斷發在大宋是非常另類的行動,表達的是激烈的態度和情緒。趙太尉斷發還好,他畢竟是趙家人,在大宋面臨覆滅危機之時,他當然有激烈的情緒。可所有的軍隊一并斷發,甚至連那些‘干部’也跟著斷發,這就讓人對現在趙太尉麾下的宋軍感覺更加有疏離感。
心情糟糕了一陣,程氏再次問道:“你確定這是太尉的意思,不是別人借著太尉的名號刁難大家。或者是太尉被別人蒙蔽?”
“我今日親自問的太尉。還能有錯?”朱煥回想那事,已經有些忍不住咬牙切齒。
大宋是官僚統治的國家,只要希望能夠改變家庭命運的人都想讓孩子當官。在這么一個激烈變動的時刻,大宋官僚系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殘。朱煥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沒辦法如愿,對趙嘉仁的憤恨之情更是強烈。
朱煥的老婆看自己的丈夫已經沒用,就不再廢話。第二天,她按照約定前往吳潛家。吳潛老爺子的原配早就去世,此時執掌他家的是吳潛的兒子。這家的女主人就是吳潛的兒媳許氏。
“見過干娘。”程氏上前行禮。
徐氏讓程氏坐下,“現在我公公正在會客,你稍等一陣。”
朱煥的老婆程氏聽話的坐下,現在吳潛雖然馬上就要完全致仕,卻因為能夠主持科舉而大紅大紫起來。不管別人怎么想,至少程氏覺得老頭子都到這時候了,便是為親友做些事情又能如何。如果沒有這個打算,她才沒興趣再認個干媽。
此時吳潛對面坐著劉景文,這人曾經師從吳潛,當過刑部侍郎。劉景文滿臉哀求的說道:“老師,我當年做錯了事。現在已經知道大錯特錯。可當時我們也是無奈,賈似道當政之時……”
吳潛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弟子的話。“什么都是賈似道,那時候賈似道已經被發配嶺南。你自己不上朝,難道是賈似道在嶺南拉著你的手么?”
“老師,老師,那時候蒙古軍圍困臨安。朝廷里面陳宜中胡作非為,我在朝堂之上有什么用?若是再留在臨安,我也要被抓。”劉景文極力為自己辯解。
吳潛看弟子這么解釋,卻也懶得再批評。最近到他這里來的人說的話基本都一樣,前有賈似道專權,后有太后投敵,加上小皇帝年幼無知。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的事情,他們這些官員已經盡善盡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我去福州前等了你十幾日。你始終未到……”吳潛想做個總結性發言。
“老師。我得到信之時……”劉景文很想說家里有事,然而他卻覺得編不下去了。當時吳潛的仆人送信到劉景文家,劉景文是非常溫和又毫無歧義的表示,他對大宋已經絕望,不會選擇追隨什么小皇帝。
劉景文對自己的選擇無比的后悔。那時候哪怕是裝裝樣子也好啊。他老師吳潛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是被人抬去福州的,到了福州也沒立下任何功勞。身為愛國典范,他現在已經身居高位,馬上要光榮致仕。
其實當時只要裝裝樣子就好,真的只用裝裝樣子。但那時候的劉景文認為這就是浪費時間。趙家氣數已盡,任何投入都沒有意義。他沒想到在福建路的趙嘉仁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僅在極短時間就穩住局面,更是很快就開始反攻。劉景文更沒想到,看著氣吞萬里如虎的蒙古軍竟然是紙老虎。趙嘉仁一反攻,他們就跑了。
“老師,難倒就真的不給機會么?”劉景文哀求著。
吳潛搖搖頭,“你是我的弟子,就算是犯了錯,我能不給你機會么。只是現在趙太尉說的清楚,患難見真情。大宋養士三百年,對于士人仁至義盡。此時士人既然不選大宋,大宋也沒臉再求著士人相助。”
劉景文不知道這話是趙嘉仁的原話,又或者是老師改編的。不論是哪一種,這話里面都非常的不客氣。
現在士人的局面就非常的尷尬。趙嘉仁返回臨安之后并沒有到處尋覓啟用舊臣,這位大宋新任左丞相威福自用,除了少數像吳潛這樣的堅定眾臣之外,用的都是趙嘉仁的私人。像是劉景文這樣沒有投敵也沒有追隨趙氏的前官員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大宋官員們有很豐厚的退休金。之前劉景文是覺得大宋完了,退休金是想都別想的事情。他沒想到大宋竟然緩過來了,而他劉景文的退休金也沒了機會。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大宋的官員啦。
“老師,我來求你,自然是想為大宋再效力。即便老師不答應,至少也給我家二郎幫個忙。他學問很好,不知怎么都沒辦法投入履歷。老師,難倒趙太尉就這么恨我們么?”
聽徒弟這么講,吳潛也明白他徒弟看出了關鍵。趙嘉仁就是這么恨這幫人。當然,吳潛并不知道趙嘉仁這種恨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為趙嘉仁讀到的歷史書中,有崖山最后幾十萬軍民士子投海的傳說。
現實中,趙嘉仁發現士子們沒幾個南下投奔福州朝廷,倒是普通人民大量南下投奔朝廷。什么士人投海,書里編造的故事都是騙人的。既然士人如此,趙嘉仁就更堅定了淘汰他們的心思。
吳潛不知道趙嘉仁的心思,然而他知道趙嘉仁已經下令,凡是官員家庭出身,只要此次家里當官的直系親屬沒有追隨朝廷,就一概不給參加考試的機會。那幫投敵的自然不用講,劉景文這種沒跟著朝廷走的也一樣。
雖然心中對這個政策也不認同,吳潛卻沒辦法找出否定的理由。他只能把這些給自己的徒弟說了。劉景文聽完,已經是淚流滿面,他跪地哀求道:“老師!老師!我家二郎素來愛國,他和范天順的兒子還是同一個老師。老師,范天順是范文虎的親侄子,范文虎乃是大宋奸,大奸臣。趙太尉能對范天順的兒子網開一面,我可沒有投敵啊!哪怕是我不再做官,與大宋兩清,卻不能株連到如此地步。這不是我們大宋的祖宗家法。”
聽弟子連趙家的‘祖宗家法’都給搬了出來,吳潛心里面更是難過。大宋的確不怎么株連,但是趙太尉也算是在氣頭上。在福州沒有出什么力,吳潛卻知道趙嘉仁到底有多大力量。趙太尉與之前的大宋權相不同,他手里有航海行會,有能養活幾十萬人的大產業。
要人有人,要兵有兵,錢糧不缺。趙太尉就是要好好泄憤,吳潛也沒辦法。他只能對自己的弟子說道:“你就認了吧。今年肯定不行。”
不過自己的弟子畢竟是弟子,吳潛有些遲疑說道:“你若是真的想給自己的子侄某個出路,不如去當兵。”
“當兵?”劉景文重復了一下老師的話。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家老師也許和趙嘉仁一樣想泄憤。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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