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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大司馬 第62章:拜訪孟子
當晚,待蒙仲將「拜訪孟子」這件事稟告過家司馬蒙摯與少宗主蒙鶩后,便跟著惠盎乘坐馬車踏上了前往鄒國的旅程。
“此事不需稟報大王嗎?”期間蒙仲很好奇地詢問道,畢竟據他所知,惠盎乃是宋王偃身邊的重臣,雖說宋王偃也不至于一刻都離不開惠盎,但按理來說惠盎也不至于做出“恃寵而驕”的事,理應稟報宋王偃。
而對此惠盎則解釋道,其實他這次是專程為拜訪孟子而來,原因在于孟子有弟子二度前往彭城,求見宋王偃,懇請宋王偃停止攻打滕國的行為。
其實早在兩年前時,就有孟子的弟子「萬章」、「公孫丑」、「陳臻(zhēn)」等人求見宋軍軍司馬景敾,勸景敾停止繼續攻打滕國,當時,景敾將這些人打發到彭城去見宋王偃,當時出面接待萬章等人的,即是惠盎。
據惠盎所說,那次孟子的弟子希望宋國停止攻伐滕國的行為,是孟子的弟子公孫丑、陳臻等人發起,孟子本人并未表態——即并沒有支持,但也沒有反對。
了解到這件事后,惠盎便與萬章、公孫丑、陳臻等人做了一番辯論,表示宋國攻伐滕國的舉動,乃是為了更好的施行王道,這才勉強打發走孟子的那些弟子。
但是,由于滕國的激烈反抗,宋滕兩軍的廝殺日漸升級,牽扯到了滕國的一般平民,這讓儒家尤為不喜,直到數月前,也就是在宋王偃再次下令征兵攻伐滕國的那會兒,儒家再次派人前往彭城求見宋王偃。
在這次前往彭城的儒家弟子隊伍中,出現了兩位不尋常的人物,即孟子的獨子「孟仲」,以及獨孫「孟睪」。
孟仲、孟睪出現在“勸阻宋王偃”的儒家弟子隊伍中,這豈非意味著孟子亦越來越不能忍受宋國軍隊在滕國的舉動?
雖然這一次惠盎還是出面勸退了這些儒家弟子,但他卻覺得,有必要親自拜會孟子,聽聽后者的想法,或者將后者解釋一下,畢竟孟子在中原各國都有著非同尋常的名聲——簡單地說,孟子的一句話,或就可稱為齊、魏、楚等國討伐宋國的“名義”。
所以,與孟子處好關系是非常必要的。
至于帶上義弟蒙仲,那就是惠盎自己的私心了,或者說,是他作為兄長對弟弟的照拂。
“阿兄,你是孟子的弟子么?”
蒙仲好奇詢問惠盎道,因為據他所知,這位義兄學的特別雜,道、名、儒、法、墨等學派皆有涉及,但從治理宋國的策略就能看出,惠盎其實是偏向儒家的“仁治”的,而“仁治”,恰恰就是孟子的主張。
惠盎笑著搖了搖頭。
惠盎是惠子(惠施)的族人,宋國商丘人士,作為宋國人,他首先接觸的即是老子(道德經)與論語,即道、儒兩家的思想。
后來,他那位在魏國擔任國相的族叔惠施因為被張儀奪了相位,返回宋國,惠盎才因為這位族叔的關系,開始接觸名家的思想。
而待等惠盎用“仁”說服了宋王偃,受后者器重參與治理國家政務時,他又開始接觸法家、墨家等學術思想,以補充自己在治國方面的不足。
至于惠盎與孟子的關系,惠盎曾多次向孟子請教,但也僅僅只是請教——就好比他也一樣向莊子請教過,并非是孟子的弟子,論其中原因,非常復雜,比如說那時作為宋國國相的他,已不適合拜入孟子的門下;比如宋王偃對儒家多多少少抱持成見,不允許惠盎那樣做。
聊了一陣后,惠盎便向蒙仲簡單介紹了孟子的生平。
孟子,姬姓孟氏,名軻,鄒國(邾國)人,其祖上是魯國「三桓」之一的「孟孫氏」,在魯國公室與三桓長達百余年的內斗中,孟孫氏逐漸勢微,且最終落敗,無奈之下從魯國遷到了作為魯國附庸國的鄒國,并在鄒國安居下來。
孟子的授業之師,據說是「子思伋(jí)」的門人。
在儒家弟子中,有兩位非常著名的人都字子思,一位即「原憲」,姑且稱作「子思憲」。
子思憲是宋人,是孔子的弟子,孔門七十二賢之一,他出身貧寒,性格謹慎、潔身自好,一生安貧樂道,不肯與世俗合流——他的思想有點接近道家的思想。
據說孔子死后,原憲隱居在衛國,茅屋瓦牖,粗茶淡飯,生活極為清苦。
此時,他的同窗好友,同為孔子弟子的「子貢」,此時已在衛國當了上大夫。
有一日,子貢穿著華麗的衣服,乘坐著奢華的馬車,前呼后擁地前來看望原憲,見后者衣冠不整,子貢便關心地詢問道:“你是否是生病了?”
原憲誠實地回答道:“無財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者謂之病,我沒有病,只不過是窮而已。”
子貢聞言慚愧地離開了,而子思憲則悠閑地在自己簡陋的家前歌唱宋國的民謠。
而另外一位字子思的儒家名人,則是孔子的嫡孫「孔伋(jí)」,也就是「子思伋(jí)」,他是孔子的得意弟子「曾子(曾參)」的弟子。
據說,孔子的兒子「孔鯉」早喪,孔子在他臨終前將孫子孔伋托付給曾參,使后者拜入曾參的門下——按照儒家“道統”之說,孔子傳曾參,曾參傳孔伋,孔伋的再傳弟子傳于孟軻,這即儒家的道統傳承。PS:非“道統”的儒家內部學派,在悠長的歲月中陸陸續續都被同門打倒,像子張之儒、子思之儒(其實指原憲),包括子夏、荀子等人的思想,都曾被打成異端,有興趣的書友可以自行了解。
是故,孟子即是儒家當代的“掌門”人物,也是“孟氏之儒”的創始者——在荀子還未“學有所成”的當下,提到儒家就勢必繞不開孟子。
再說鄒國,鄒國的國君,乃是黃帝的孫子顓頊的后裔,始祖為「晏安」,為曹姓之祖,周武王滅商后,將晏安的后人封在鄒,即鄒國的由來——鄒國的國君為子爵,是故歷代君主皆稱“鄒子”。
最初的鄒國,并不弱小,是與「莒(jǔ)國」相差無二的國家,在泰山一帶的國家當中,僅次于齊魯兩國,但后來由于內亂,再加上與魯國敵對的關系,鄒國曾出現分裂,從此一蹶不振,成為中原最弱的國家之一,被中原各國所忽略。
九月二十二日,在經過了短短兩日的路程后,惠盎便帶著蒙仲來到了鄒國,來到了這個現如今只有“一縣之地”的國家。
當然,“一縣之地”的說法確實有點夸張,畢竟鄒國怎么說好歹也有兩三座土城,但不可否認,鄒國的全境確實沒有宋國的陶邑大,屬于一天之內就能繞著全國邊界走一圈的小國。
但是,雖然國土面積小,且國家也很貧窮,但鄒國上下都很和平,與僅隔兩日路程的滕國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不能不說,這是孟子的功勞——他的存在,讓齊、魯、宋等國家都不敢冒犯鄒國。
在進入鄒國后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馬車駛入了一座小莊園,據惠盎解釋,這即是孟子居住的地方——姑且就稱為「孟子居」。
在馬車行駛的過程中,蒙仲從車窗觀察這座孟子居,他發現,孟子居的格局與莊子居其實也差不多,充其量就是周圍的房屋、田地多一些,與其說是一座居所,倒不如說像個鄉邑。
“孟子有很多弟子吧?”
蒙仲感慨地詢問惠盎道。
惠盎笑著說出了解釋,據他所說,孟子的弟子并不多,至少比不過號稱有三千弟子的孔子,但弟子歸弟子,隨從歸隨從——哪怕沒有被孟子收為弟子,也愿意跟隨在其左右的人,卻也不少。
這些隨從以及其家眷,再加上孟子的弟子以及其家眷,這就使得孟子居的規模仿佛是一座小型的鄉邑。
片刻后,馬車在一座仿佛宮殿似的建筑前停了下來,旋即,惠盎帶著蒙仲下了馬車,邁步走進了這座建筑。
之所以說這座建筑仿佛宮殿,倒不是因為它修建的奢華,而是因為它占地頗大,想來還是因為孟子的弟子較多的關系。
走入這座姑且稱作府邸的建筑,迎面便是一座門墻,門墻上用大篆字體寫著一個巨大的“儒”字——與蒙仲所了解的宋國的字稍有出入,大致還能辨認出來。
轉過門墻,迎面便是一片空曠的院落,非常大,似乎比整個莊子居還要大,而此時,孟子正在這片院子里,向諸弟子以及那些愿意接受他的思想的隨從們,講述儒家經義。
儒家是非常講究禮數的,這從座次就能體現出來。
孟子獨坐在一場矮桌后,面朝諸弟子與隨從,在其面前左右兩側,設有縱向的坐席,這里坐的大概是孟子的弟子,人人面前有桌,桌上又有書簡。
而再往前,也就是越靠近惠盎、蒙仲所在的地方,卻是沒有桌的橫向席位,普通的弟子以及隨從們,一個個坐在一張草席上,面朝孟子,正襟危坐。
蒙仲粗略數了數,這才發現院內的人竟有兩三百人之多。
可能是注意到了惠盎、惠盎二人的到來,坐在最后的儒家門徒中,有一人回過頭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旋即又指了指一旁——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那邊擺放著一堆草席。
見此,惠盎便帶著蒙仲各自取過一張草席來,坐在所有人的最后,靜靜聽著孟子授業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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