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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大司馬 第179章:夜間的說說
ps:呼吸道發炎,要養一養,還不能抽煙,這下要憋死了。
以下正文
“噔噔噔。”
不知多久之后,有兩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上了城墻,在跟那邊值崗的衛士交流了幾句后,便直奔牛翦此刻所站的位置而來。
“司馬。”
只見其中一名士卒抱拳稟報道:“城內有人懇請求見司馬,現正在墻階下等候。”
牛翦聞言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
從城內而來
還是在這個時間段前來求見
這明擺著就是從內城而來的王師使者啊。
“有幾人通通將他們帶上來吧。”
在稍一思忖后,牛翦點頭應允了此事。
片刻之后,便有一名目測近六旬的華服老者領著兩名隨從打扮的護衛來到了城墻上,待見到牛翦后,那名華服老者拱手行禮道:“牛司馬,別來無恙。”
瞧見這名老者,牛翦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因為此番前來求見的,駭然就是奉陽君李兌本人。
在輕哼一聲后,牛翦帶著幾分嘲弄之色笑道:“算算時日,我覺得你方也該再次派人前來,我以為還是趙固大人,卻沒想到會是你你就不怕我命你將你綁起來獻給公子章么”
聽聞此言,奉陽君李兌微微搖頭笑了笑。
他當然明白牛翦這番話的深意,即指王師已經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待再過一兩日,公子章便會下令所有叛軍進攻內城,倘若王師那邊還想著翻盤,那么就只有派人前來再與他牛翦交涉,說服后者倒戈王師。
帶著幾分曬笑,奉陽君李兌正色說道:“若事不可為,早幾日死也是死,茍活幾日再死也是死,又有什么區別呢”
“哼”牛翦聞言嘲弄道:“既然你早就有這樣的覺悟,為何前幾日是趙固大人前來,而不是你親自前來呢”
李兌沒有在意牛翦的譏諷,聞言正色說道:“當日只能由趙固大人代我前來,唯獨趙固大人,牛司馬才會手下留情。若當時來的是李某,恐怕李某的首級早已經被砍下來示眾了。至于今日為何由李某前來,原因有二:其一,趙固大人終歸是遠離國家政務多年,有些事的利害關系他并不清楚;其二嘛,李某暗自認為,今日的牛司馬,應該已經能耐下心來聽在下陳述利害。”
“你就這么肯定”牛翦皺著眉頭冷聲問道,隱隱帶著幾分威懾的意思。
然而奉陽君李兌臉上卻并無懼色,攤開雙手輕笑著說道:“否則,李某此刻就在司馬面前,何以司馬不派人將李某綁到公子章跟前呢”
聽了這話,牛翦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見此,李兌亦不敢讓牛翦過于難堪,當即端正神色說道:“牛司馬,在下此番乃是有要情稟告司馬,懇請司馬予在下陳述利害的機會。若是聽完這些司馬你無動于衷,介時大可將在下綁到公子章跟前。”
牛翦深深看了一眼李兌,旋即將后者帶到城門樓。
來到城門樓內的偏廳,牛翦吩咐士卒送上酒水,待酒水上來后,他屏退了左右,使偏廳內就只剩下他與李兌二人。
“坐吧。”
一邊用酒勺輕輕攪動著正在徐徐煮熱的酒水,牛翦一邊淡淡對李兌說道:“你可以試言一二了。”
“多謝。”奉陽君李兌拱了拱手,旋即施施然坐在牛翦的對面,一邊正襟危坐,一邊故作不經意地問道:“牛司馬今日的心情似乎并不佳呵,叛軍今日強行攻陷了城郭,可為何牛司馬你卻似乎并不感到高興呢”
“”牛翦正用勺子輕輕攪動酒水的動作微微一頓,神色不善地瞥了一眼李兌。
但李兌就仿佛跟沒瞧見似的,嘖嘖稱贊道:“今日叛軍襲城,真乃叫人嘆為觀止,尤其是那蒙仲,此子年紀雖小,卻能準確把握我方的動向他猜到我方會派士卒從西郊砍伐林木補充柴薪,便預先叫數百名信衛軍埋伏在那片林中,待等我方士卒與叛軍在西郊對峙混戰時,那數百名信衛軍卻扛著圓木、背著柴薪,在數萬人的眼皮底下,扮作搬運柴薪的王師士卒堂而皇之地從西城門進入了城內,這是多么大膽而巧妙地的計策啊”
“啪嗒”
牛翦面色有些難看地將酒勺丟到了酒盆中,由于力道的關系濺出了幾許酒水,只見他滿臉不快地看著奉陽君李兌,淡淡說道:“李兌,似這種無關緊要的離間計,你就莫要在牛某面前賣弄了。你所說的這些,前些日子趙固大人就已經說過了”
“我知道。”
李兌點點頭,正色說道:“其實那時趙固大人所說的話,正是李某托他轉達的。或許那時牛司馬仍不以為然,但今日,在見過了那蒙仲的計略之后,牛司馬總該相信那番話了吧蒙仲,以及同樣文武兼備、才能并不亞于前者的龐煖,此二人雖是趙主父的近衛,但不能否認,亦是趙主父為公子章所挑選的臣子,包括樂毅、劇辛等人。我曾聽傳聞說,十年之內,趙主父有意命蒙仲駐守晉陽,防備秦國;命龐煖駐守中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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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懾魏國;命樂毅駐守高唐、平原,威懾齊國這個傳聞,有許多人都不以為然,但我卻深信不疑,因為我知道,蒙仲、龐煖、樂毅,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給他們展現本領的機會,這些年輕子弟,前程不可限量是故,我當初請趙固大人前來勸說牛司馬時,曾請他,在蒙仲、樂毅、龐煖、劇辛一干年輕且備受公子章信任的臣子面前,牛司馬要如何自處守住你今日所擁有的這一切呢”
說到這里,李兌忽然狡黠一笑,壓低聲音說道:“除非牛司馬立下讓公子章目瞪口呆的功勛,讓他親眼見到牛司馬的本領,就比如今日叛軍攻破城郭這件事,倘若是出自牛司馬的心計,想來牛司馬此刻心中絕不會有那般的煩惱,甚至于干脆不會接見在下,不是么但遺憾的是,今日叛軍奪取城郭,全賴蒙仲那巧妙的計策,牛司馬你雖執掌過萬騎兵,可于叛軍,卻沒有多大的貢獻,呵,說句不恭敬的話,若是那蒙仲執掌你麾下的騎兵,恐怕要比你牛翦”
“夠了”牛翦怒聲喝斷了李兌的話,一雙虎目盯著李兌冷冷說道:“李兌,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哼你可別忘了,若我將你綁到公子章面前,這亦是大功一件”
“及的上那蒙仲用計破城郭么”李兌哂笑著搖了搖頭,旋即正色說道:“牛司馬,李某并沒有要激怒你的意思,李某只是在陳述利害而已。在公子章身邊,蒙仲、樂毅、龐煖、劇辛等年輕軍將都很不了得,在他們當中,您可能無法展現您的才能,至少無法比那些人更耀眼,似這般,公子章就不會重視您,待時間一長,公子章逐漸淡忘了您曾經也是協助他奪取王位的有功之臣,而決定將你麾下的騎兵,拆分給蒙仲、龐煖幾人,到那時,司馬又該如何自處呢相比之下,我王師雖然幾番失利,但迄今為止仍有反擊的力量,唯一畏懼的,便只有司馬您手中的萬余騎兵,倘若您肯棄暗投明,率軍投靠君上,協助君上、協助我等平定叛亂,那么,您就是我方最大的功臣,君上畢生都不會忘記司馬您的功勞”
聽了奉陽君李兌的話,牛翦眼眸中閃過幾絲掙扎之色。
誠然,無論他在王師還是在叛軍當中,就是兩方無可取代的勝利關鍵,但就像李兌所說的,公子章這邊將才眾多,以至于他雖執掌過萬騎兵,但迄今為止仍沒有什么耀眼的戰績,相比之下,麾下只有區區五六千步卒的蒙仲,先是助公子章擊破曲梁邑,今日又設計使叛軍能在一鼓作氣攻破邯鄲的外城,待日后論功行賞時,試問公子章究竟會將誰視為第一功臣
他牛翦
那個蒙仲
選他牛翦,那純粹就是為了籠絡他,為了他麾下的萬余騎兵,這點牛翦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公子章這樣做的結果,只會讓公子章其余的臣子為蒙仲抱不平,在背地里指責他牛翦。
若選那個蒙仲,則他牛翦顏面大損:明明執掌著趙國最強大的軍隊,結果功勛卻遠不及手底下只有區區五六千步卒的蒙仲。
時間一長,公子章會不會革除他牛翦的兵權,將萬余騎兵交給其更加信賴的那個蒙仲執掌呢
不得不說,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牛翦在今日傍晚公子章所舉辦的慶功宴中,才會顯得興趣缺缺的樣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答應接見李兌。
否則,就像李兌所說的,若今日破城的最大功臣乃是他牛翦,他早就將李兌綁到公子章面前去了。
不過,倘若此刻他牛翦倒戈相向,投向趙王何,那他就是王師方的最大功臣,哪怕是前一陣子有救駕之功的廉頗,也比不上他牛翦,更遑論其他人。
眼眸中閃過幾絲掙扎之色,牛翦咬咬牙搖頭說道:“我不能背叛趙主父。”
聽到這話,再看到牛翦說這話時的表情,奉陽君李兌就猜到牛翦其實被他說得動搖了,接下來,只要給牛翦一個背叛趙主父的合理的理由,那么眼前這位執掌一萬騎兵的軍司馬,就將搖身一變成為王師最大的仰仗。
而這,正是李兌今晚親自前來的目的。
“我知道牛司馬對趙主父的忠誠。”
在聽了牛翦的話后,奉陽君李兌輕笑著說道:“這也是李某今夜親自前來的原因正如我方才所說,趙固大人終歸是離開邯鄲久了,因此有些事他并不清楚。”
說著,他問牛翦道:“牛司馬,你可知道趙主父為何要暗助公子章么”
牛翦猶豫了一下,沉默不語。
見此,李兌便笑著說道:“牛司馬何必遮遮掩掩其實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反正此地就只有你我,直說又何妨”
聽了這話,牛翦這才皺著眉頭遲疑地回答道:“為了奪回君主的權力”
“這是其中一部分。”李兌微微搖了搖頭:“奪回君主的權利,改立公子章,這都只是其中一部分。至于其他,那是因為趙主父還想再做一件大事”
“大事”牛翦臉上露出幾許不解。
“對”捋了捋髯須,李兌壓低聲音說道:“即效仿魏國的李悝變法,在我趙國全境施行變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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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法”牛翦愣了愣,有些不解于李兌為何突然提到變法。
而李兌卻沒有注意到牛翦臉上的困惑,皺著眉頭沉聲說道:“這個新法,即鹖冠子的天曲日術安平君與我,還有眾多國內士卿,皆竭力想要阻止”
牛翦聞言臉上的困惑之色變得更濃了,他不解地問道:“在下不明白。”
見此,李兌轉頭看向牛翦,正色說道:“看來牛司馬并不了解天曲日術,此法脫胎于楚制,可幫助君主集中權力,削弱邑君、邑侯在本邑內的權力”
聽著聽著,牛翦的面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趙國,并非只是趙氏一族所守護的國家。”目視著牛翦,李兌正色說道:“像我的祖父李宗,自魏投趙,為趙國建立功勛,拜為上將,此后我父李同,亦多次為趙國出生入死,因而拜為上將,得享封邑。臣子將忠誠獻給君主,不惜性命守護君主的利益,而君主則回報于封邑、名爵然而鹖冠子的天曲日術,卻是有背于先王,它削弱先王曾經賞賜我等先祖的權力,甚至于剝奪一部分人的封邑與名爵這豈非令人心寒先祖英勇,為國犧牲,故而先王賞賜名爵封邑,然而,只是因為其后輩兒孫不孝,未有出現有助于國家者,君王便要剝奪這些人的名爵與封邑,改封其他人此過河拆橋之舉,豈非令人心寒么”
“”牛翦微微點了點頭。
畢竟李兌說得沒錯,這確實就是曾經王族與貴族之間的關系:貴族效忠王族,守護王族的利益;而王族則賞賜貴族封邑、名爵,授予其相應于忠誠與功勛的賞賜。
這也是變相的“交易”。
但自從魏國的李悝變法后,舊有的制度被打破了,魏國的王族擁有了剝奪貴族名爵、封邑的權利,若是站在貴族階級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怎么看都是很不利的局面。
或許有人會說,天曲日術制度,是可以讓國家變得更具活力、更加強大的變法,但問題是,假如你作為一名被剝削了名爵與封邑的貴族后人,從此淪落為平民,趙國強不強盛,于你又還有多少關系
到那時,你會欣慰于趙國變得更加強盛,還是憤恨于祖先傳下來的基業皆被王族無情地剝奪
這也正是以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為首的趙國舊貴族派,竭力想要阻止趙主父在趙國推行天曲日術制度的原因其實這于他們并無利害沖突,畢竟再怎么說,趙成也好、李兌也罷,那都是確確實實對趙國做出了巨大貢獻的臣子,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拿他們下手。
但后代兒孫呢
當代最看重的即「傳承」,為人師表者,將自己的學識傳給弟子,弟子再傳給其弟子,世世代代并不斷絕;而家族,則是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將祖業傳承下去。
趙成、李兌亦是如此。
他二人都已經六十多歲了,滿打滿算又還能再活幾年他們如今考慮的,其實也并非是使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而是如何給后代兒孫留下更多的東西最起碼也得確保他們父親傳給他們基業,能讓他們傳給他們的兒孫,然后兒孫再傳其兒孫,代代相傳。
萬一后代兒孫中出幾個不孝子弟,只曉得享樂卻對國家毫無貢獻,王族就要收回他們家的基業這讓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如何能接受
“牛司馬,您是趙敬侯君師牛畜的后人,亦出身我趙國名門望族,您愿意坐視我等祖先辛辛苦苦創建的家業,卻因為幾個不孝兒孫的關系,日后被王族輕易收回,轉賜于他人么”李兌問牛翦道。
牛翦沉默不語,但內心卻認可李兌的觀點:他祖先留下來的家業,那是屬于他牛氏一族子孫的,如何能坐視王族將其剝奪
見牛翦不說話,李兌亦不難猜測前者的心思,搖搖頭說道:“是故,這道法令決不可開,否則,我輩辛辛苦苦創建的家業,日后隨時都能給王族薄弱,這實在是令人心寒。”頓了頓,李兌目視著牛翦,沉聲說道:“換而言之,即決不可使趙主父得勝,否則,趙主父攜勝勢推行新法,我輩兒孫日后將死無葬身之地”
牛翦皺著眉頭沉思了許久,旋即,他重重點了點頭,仿佛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決定。
兩日后,即十月十一日,公子章終于下達了進攻邯鄲城內城的命令。
當日,由公子章親率主力為中軍,蒙仲、龐煖為左軍,許鈞為右軍,再加上牛翦親率的六千騎兵,攏共五萬余軍隊,朝著邯鄲展開攻勢。
而王師一方,則亦派出李躋、趙平、趙賁、廉頗、趙袑、李疵等人,統率近五萬兵卒,與叛軍決一生死。
然而,就在王師與叛軍雙方諸軍殺地難舍難分之際,牛翦忽然下達了一個讓無數叛軍兵將皆為之目瞪口呆的命令,下令六千騎兵突襲叛軍的側翼。
側翼遭到攻擊,且發動攻擊的對象還是來自友軍的牛翦軍,數萬叛軍瞠目結舌,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被王師聯合牛翦的騎兵殺地節節敗退,大有一敗涂地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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