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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孫 第兩百八十六章 巨浪撲礁
光芒偶爾在黑暗里閃爍一瞬,穎水安靜的流淌,深邃的夜色,金屬的碰撞陡然撕開這片寧靜。
雙腳瘋狂邁開跑過泥濘的地面,嘩的一下,倉惶的身影沖出草叢,一個轉身飛撲,一支箭矢嘭的插在旁邊的樹軀上,那人背靠著樹木,抬頭,箭羽還在微微的顫抖,他臉上密布的汗珠順著起伏的肌肉滑落過下頷時,聽到腳步聲漸近。
某一刻,他咬牙奮力竄起來,一刀劈過去。
名叫李黑子的北方男人,抬弓擋下的瞬間,抬腳正中那名奔逃又適機偷襲的男人,對方“啊——”的一聲,后仰翻倒滾了幾下,然后爬起來想要繼續狂奔。
李黑子抬起手,留了豁口的短弓挽起來,箭矢嗖的一聲射了過去,那人還在飛奔聽到弓弦顫動的輕響,還想躲到樹后,身子微微挪移的片刻,箭矢噗的插入后背,扎進心臟,尸體隨著貫力側倒,等到持弓的李黑子過去,對方已經一動不動了。
他收弓在對方腰間翻找出一塊寫有袁字的令牌,系在自己的腰間,叮叮當當的碰撞,上面已經掛有了四五塊,李黑子吹了聲口哨,不久后,一些附近的斥候迅速過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扭頭望向部下。
“把這具尸體遮掩好,另外通知其余斥候隊伍,一路所見行跡可疑者,格殺勿論。”
夜色中,有夜梟的啼鳴傳開,一眾麾下斥候四散離開,籍著黑暗隱沒而去。
東方泛起魚肚白,漸漸放亮世間,遠去下城父那片原野,拖家帶口的百姓蜿蜒蔓延在視野之中,空氣里彌漫著戰爭的緊張氛圍,周圍全是腳步聲、呼喊聲,不時會有幾匹從淮南過來的軍馬在逃難的人群中縱橫來去,避讓不及的百姓被馬匹撞倒,引發悲號的哭喊。
“快走,你們往南投去壽春,后將軍袁術乃是四世三公之后,名門望族,絕不會欺凌爾等,過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西面許昌的曹操和北方的公孫止殺人不眨眼,去年在徐州時,他們就殺過許多人,還屠了城......”
袁軍那名騎兵在惶恐的人群中吶喊,聲音高昂,然而在這樣混亂、龐大的遷途里,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傳不出數丈,只能不斷的呼喊,他望了一眼周圍全是奔走來去的人,此時又是三月,氣溫已有回升,辛苦了一陣,不免燥熱口渴。
后方,一名婦人背著孩子陡然沖過來,尖叫著攔在戰馬前面:“你撞死我男人,你撞死我男人啊,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你騎馬撞死他,讓我孤兒寡母的怎么活——”背上的孩子受到驚嚇,哇哇的大哭。
“胡扯,我什么時候撞過人了!”
“就在剛才!”婦人衣著布滿補丁,家境似乎并不好,此時披頭散發哭喊著拼命不讓那袁兵離開,旁邊一名老婦人沖上去拉她:“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啊,快走......當心打死你母子兩個。”
那婦人掙扎著,最后被那騎兵策馬離開時,順道擠倒在地上,腦袋磕出血來,流滿臉都是。這片刻的混亂只是這支因發生戰事而被迫離家遷途龐大人流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浪花。
三月十二開始,沛國周邊大部分地方,知曉戰事即將爆發,以免受到波及,城外大片的村落,百姓朝南北躲避戰亂,這已經是過去十多天了,難得的春光里,旁邊小片樹林邊緣一處山坡上,數十騎立那里,正望著這片龐大的人流。
“連續幾日下雨,道路泥濘,前軍紀靈已在數十里外扎營休整,趁此正好收攏一批流民安置淮南補充人口,主公麾下那孫策當真讓人佩服啊,年紀輕輕就打下廬江,此役爾等當當好表現才是。”
數十騎中為首的將領,穿兩肩雕有虎頭的甲胄,八字胡,下頷一縷短須,相貌頗為端正威嚴,神色從容淡定的說了一句后,問了問身后的隨行:“......輜重糧營可都下寨?”
后方兩側數名著甲胄的騎士,大抵是他心腹,看了看天色,轉過頭來,其中有人點頭:“陳將軍傳來消息說糧寨已扎下,不過消息里還說最近斥候大多都沒有歸來,可能遇上敵人斥候發生戰事,將軍在這里逗留太久了,該是回中軍,以免被敵人探知。”
“嗯,那就回營吧。”
此名將領正是袁術設為主將的張勛,說了句后,策過馬頭正要離去,走動幾步停了停,偏過頭,皺著眉緩緩開口。
“陳蘭留守糧寨,紀將軍也在稍作緩息,過不多久,主力將要開拔沛國……”他語調不高,只是語氣有些低沉:“.……雷薄是我副將,可他在何處?”
主將的詢問,那名騎士互相看看,目光看去山桑方向,我們的視野越過這片樹林,拔高遠去南面,低矮的城墻陳舊古樸,爬上了綠苔,這處叫不出名字的小縣,以當地盛產一種山桑灌木而命名,城池的四面的道路間,由北而逃來的大量難民正被袁術的軍隊攔截、收刮。
“包袱還給我,那是我全家的家當了……”
衣衫襤褸的老人,哭叫著撲上去搶奪,與士卒拉扯,身后哭喊的家人上來爭搶,或攔下老人,混亂中,蒼老萎頓的身軀撲倒在地上,鮮血流淌一臉,人聲混亂嘈雜的四處響起,在另一側,幾輛從車里‘拿’來的大車停靠在那邊,收刮下來稍有價值、或一些干糧被士卒堆積到里面,車轅都深陷進泥里。
馬車上面,一身皂袍兩檔甲的將領,拄著一柄長刀望著不斷進入盤查的流民,嘴角勾起一抹較為得意的笑容。
“陳蘭那廝領了押送糧秣的美差,趁還沒開戰,本上將撈點油水總該是可以的吧,收刮了這一撥,該是回去復命了。”
袁術的將領雷薄扼守住山桑外的幾條官道,堵截流民,驅趕著朝這方過來,除了替主公收攏流民外,發一點小財總是可以的,他麾下所領五千人,除了三千留在身邊,其余均都派遣出去驅趕難民。
時間過去半日,已至下午,陰沉的天空下,仿佛又要下雨了,他招手讓心腹過來吩咐了幾句,后者領命離開不久,盤查收刮開始加強,不時傳來謾罵和毒打,此起彼伏的聲音里,雷薄很滿意這樣的效果。
陰沉的天更陰了,他望了望天色,便是跳下車攆,提著兵器翻身上馬:“差不多了,收的太多,往后就沒人來了。”
集結的號角吹響,等隊伍湊齊,便離開了這地方,朝西北面過去,走出數里后,雷薄不時還回望隊伍中間那幾輛滿載而歸的車輛,心情頗為愉悅的笑了笑,回頭時,前方道路田埂那邊,一支騎兵靜靜的立在那邊。
“我乃后將軍袁術麾下上將雷薄,爾等何人,敢攔我去路。”他希望對方識時務讓開道路,當然若不離開,他也沒辦法,嚇一嚇總有必要的。
然而,對面,膀大腰圓的將領提著巨斧,抬了抬,“他娘的,還有人敢在我面前自稱上將……把狼旗豎起來!!!”
一只黑色穿行山林的巨狼迎著風立在了空中。
雷薄擦了擦眼睛,看到那面狼旗,下意識的開口:“公孫止的騎兵如何從我們后方過來?不好……在豫州的只有曹操一路兵馬……轉向繞過他們,速去通報主將!!”
在道路附近,準備勒馬雷薄話音落,遠方,戰馬轟鳴大地的聲響驟然爆發開,洶涌的騎兵已如洪流般席卷過了田野,沖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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