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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人 一百五十一、結繩自焚
火勢甚猛,小枝覺得已經差不多是絕境了。
她修為被削,很多招式沒法硬接。而且火克木,她的枯木訣在火中也難以施展。還有,眼前是妖獸不是圣人,就連破圣之力都沒用。
“只有劍術沒被削。”她鄭重地握劍,“是時候展現我真正的實力了。”
燧明鳥仰天長嘯,渾身烈火升騰,每一棵樹都冒出猙獰鳥影。眨眼間火鳥成群,遮天蔽日,火焰如海浪般朝著小枝撲來。
“不展現了不展現了!我先走了對不起!!”小枝趕緊收劍跑了。
對方鳥多勢眾,而且占據地利,強戰不智,還是繞一繞,找找出口吧。
背后風生火起,所有樹木都連綿成海,搖晃的不是浪濤,而是無盡烈火。火鳥也連成一片,在燧明鳥的帶領飛入空中,它們盤旋時幾乎要將天空灼燒出赤紅色的洞。
滾滾濃煙襲入肺中,小枝胸腔內灼痛無比。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
這樣跑是跑不過飛鳥的,它們只要一個俯沖就能把她叼走。幸好有火海樹影遮蔽,只要她認真運好枯木訣,就能忍痛藏身火中。
“這還不是燧明種火,只是普通的火。”陸長光道,“要是燧明鳥啄燧木取火,你早就變成灰了……”
他話音剛落,小枝就看見燧明鳥往中央巨木飛去。
小枝嚎道:“你能不給我增加難度嗎??”
中央那棵樹就是有燧明鳥圖騰的樹,它是傳說中的“燧木”。燧明鳥啄之取火,即為“種火”,可以焚盡一切,是極為厲害的神火。等種火燒起來,那就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燧明鳥往中間飛,小枝上馬就往中間跑。
她每跑過一處繩結,都把它扯下來揣進懷里。
每一季有兩個結,她一路上只見過夏、秋、冬三季六結,春結不見了。
加之此地沒有晝夜四時變化,可以合理猜測與春結的消失有關。
按照結繩記事的規律,結繩位置代表時間順序,從外圈到里圈,應該是冬、秋、夏、春。
也就是說,他們最開始的起點燧木上,應該有“春”的繩結。
“分析這么多有用嗎?你又跑不過那只鳥!!”陸長光叫道。
“我已經努力在跑了!”
小枝策馬急追,御劍橫在身側。待燧木出現在視線范圍內時,燧明鳥離它只有咫尺之遙,只要一個俯沖,鳥喙就能將種火燃起。
風與火,都在這一刻靜止。
“離式,出憲!”小枝啞著嗓子喝道。
她手撐馬背,從黑馬跳到劍上,躬身反手握劍柄。
劍訣速度極快,光芒一閃就將小枝帶到燧明鳥面前。然而,鳥的速度還是要快一線,鳥喙離燧木的距離還是比劍尖近一線。
剎那定生死的極速。
小枝松開劍柄,一記掃腿飛出,直接踢在鳥嘴上!
距離扭轉,恰好也是一線。
燧明鳥頭稍歪,竟然沒能觸到燧木。待它再想低頭去啄時,“出憲”一式已在它眼中極速放大,寒冷劍尖瞬間刺中了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眼睛。
尖細凄慘的鳥鳴全然無法入耳,小枝整顆心都想著——“繩結”!
她墜落在地,一口氣抓出身上六個繩結,按次序纏在燧木之上。
燧明鳥掀著翅膀在空中飛舞,長尾胡亂掃動。小枝穿過一道又一道烈火,最后被鳥尾絆住,一股焚身烈焰瞬間將她整個人包裹。
她指尖顫抖著,扣上了最后一個繩結。
穿心劇痛只持續一瞬間。
待小枝重新睜開眼,眼前的烈火已經散去。
巨木鋪下濃蔭,樹干上的燧明鳥圖騰,被六重繩結牢牢縛住。那只生龍活虎的燧明鳥不見了,圖騰上的燧明鳥有點變化,它瞎了只眼,正好是小枝剛才刺中的那只。
小枝摸著樹干,正想跟陸長光說說自己的精妙分析。
這時候,燧明鳥圖騰猛地一掙,平面變成立體,一只鳥爪探出來,閃電般掏向她的心肺。
鳥爪觸到她的時候,她什么都沒感覺到。
只有口鼻中,彌漫出不老藥的甜香。
血灑在暗褐色的樹干上,斑駁鮮艷的痕跡與燧明鳥斑斕的羽翼爭輝。
小枝一劍扎在樹上撐住身體。
燧明鳥掙扎過后,繩結光芒大放,鳥身又沒入圖騰,這次它再也沒能掙扎出來。
“你怎么樣?”陸長光這時候才嚴肅起來,“保持清醒,千萬別睡,這時候暈過去就死定了。”
“沒事。”小枝牢牢握著喇叭花。
她明明睜著眼,視線內卻一片漆黑。之前的灼傷直到此刻才爆發,火毒攻心,枯木訣真氣被壓入氣海,一絲都無法流出。沒辦法用真氣恢復外傷,傷口遲遲不能愈合,血越流越多。
“你醒醒!快醒醒!”
聲音越來越遠。
燧木一陣搖晃,燧明鳥圖騰又開始掙扎,小枝系上去的繩結搖搖欲墜。
四季還差“春”,剩下六個結沒法完全封住燧明鳥,很快它又要掙脫了。
不周山,天柱巔峰。
初亭和謝迢站在山崖邊遠眺。
初亭看著下方云海,對謝迢道:“這里是媧皇斷鰲足、補天柱的地方,有圣意壓制,有補天石、鎮山石威懾。最關鍵的是,非先圣認可之人,不能在此用任何法術。”
“管她什么破圣人敵,反正一劍下去,天柱就直接壓在她身上了,怎么樣都跑不掉。”
“前些日子歸藏城出,不周劍蘇醒,把它換個地方,搬來山上,就可以直接祭劍了。謝迢,你看怎么樣?”
初亭滔滔不絕講了半天,回頭一看,謝迢竟然在閉目養神。
“你在聽我說話嗎?”初亭惱道。
謝迢緩緩睜眼,指尖輕敲劍鞘:“現在不能動神劍。”
“怎么不能!”
“先圣的上古大敵虎視眈眈,魔主種魔萬千,暗中滲透神山,若不除他,很難保證祭劍毫無差錯。”
初亭費解地問道:“有人心就有魔念,除魔是除不干凈的。你要等天下所有人都成了佛再祭劍嗎?”
謝迢還在思索,初亭看得出他是想求穩。
“好吧。”初亭退讓道,“五年就五年,不能再拖了。五年后除了魔主也好,沒除也罷,都要……你去哪兒?”
“祭器出事了。”
謝迢從崖頂縱身一躍,萬千劍雨隨他,浩蕩如奔雷墜下。
白發飛舞,如鶴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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