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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人 一百一十六、詫月驚風
其實真相比小枝的回答還更殘酷。
因為真相是,謝迢根本沒空搭理婆娑門。小枝也只能按他平時的性子,隨便給個答復。
過了會兒,大長老問道:“這位是?”
未等雎姬回答,她便自己道:“是謝折枝,謝姑娘?”
“回大長老,正是謝姑娘。”雎姬恭敬道,“謝迢仙尊忙于戰事,實在無暇分身,所以就由謝姑娘代他來……”
“那便請她在門中住一段時間吧。”大長老聲音微顯疲憊,“雎姬,你好生招待著。這幾日也莫與鳩姬斤斤計較,省得讓外人看了笑話。”
雎姬抿緊嘴,咽下不滿,恭聲道:“是。”
她給小枝、季游鸞安排住所,小枝一路上都沒敢跟她說話,生怕觸她霉頭。
雎姬回來的路上,又是采花大盜,又是沾了媚藥的蛇,陷阱重重,隱隱都像是鳩姬作祟。她本想跟大長老說說,跟她商量對策,可沒想到大長老根本無意聽這些話,反叫她不要與鳩姬相爭。
所以雎姬滿肚子都是氣,怨又怨不起來,只能自己默默傷神。
“婆娑門可真是個好地方啊。”季游鸞住下之后,看著來往的侍女們挪不開眼,“隨便挑個姑娘出來,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小枝問:“有見到請你辦事的人嗎?”
季游鸞搖頭,語氣略帶遺憾:“這兒的姑娘再好看,也不及那蒙面美人萬一。其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煙視媚行,風華絕代……真是……真是沒法形容了。”
季游鸞把那人夸成這樣,小枝都忍不住好奇起來。
“我覺得那人還會對雎姬下手,不如這樣……”她跟季游鸞傳聲說了半天,兩人安排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入夜,涼風習習。
婆娑天羅凈土無月無日,天空常明,夜晚微暗,有星子懸在天幕上,看著十分可人。
蓮塘水榭之中,二長老設宴招待小枝。
宴上人不多,大長老沒來,主座空著,三名圣女都到了,從左手第一席依次往下坐,小枝則在右手第一席。其他婆娑門弟子都離得稍遠些,默不作聲。
三名圣女,雎姬與鳩姬是金丹期,剛剛通過試煉晉升的憐雀是筑基期。
她看起來定容稍晚,年近二十,身材單薄高瘦,穿著白衣,面容清絕。水榭一起風,她就像是要羽化飄走了似的,清冷高潔之氣讓人過目難忘。
二長老則比較普通,雖樣貌出眾,但氣質平平,最多稱得上溫婉。
她和大長老同輩,當初也是雎姬、鳩姬這樣的競爭關系。兩人道號分別是詫月、驚風,也像“雎鳩”一樣對仗。
“憐雀,你若是身子不適,就先下去吧。”二長老驚風神色略顯憂慮。
她看向小枝,又歉然笑道:“不久前我徒兒在試煉中受了重傷。本不該以病容見客,她卻非要來……”
憐雀微垂著的視線一抬,從雎姬、鳩姬身上掃過,然后又淡淡地垂下去。
她道:“這點傷,不礙事的。”
三名圣女之間,氣氛十分緊張。
‘難道憐雀的傷也是被人暗算的?’小枝不由想道。
本來是懷疑憐雀對雎姬下手,暗中嫁禍鳩姬。現在看來,難道有人對婆娑門所有圣女下手嗎?
小枝胡思亂想,宴會還在繼續。
婆娑門弟子輕歌曼舞,云煙裊裊,酒香陣陣,使人心醉。二長老驚風將婆娑門歷史娓娓道來,同小枝講了許多門中掌故。
其中就包括初陽玉髓。
初陽玉髓是婆娑凈土的至寶。婆娑門中只有女子,修行上難免會有陰陽不協調的時候。初陽玉髓能使“孤陰生陽”,陰陽平衡,對婆娑門弟子有很大幫助。
當初鑄天河欲曉,只是取玉髓中的“初陽”之意,所以婆娑門覺得還能搶救一下,要謝迢把它還回來。但既然小枝都說已經鑄進劍里了,她們也沒有辦法。
“不知不覺都這個時候了……”二長老驚風仰頭看了看天色,舉杯道,“這樣,就由憐雀為貴客舞劍一曲,結束宴席吧。”
“貴客”小枝點頭同意,也想見識見識婆娑門的劍法。
憐雀起身換了件淺金色袍子,更方便動作開合。她手中提著雙劍,劍光一藍一紅,每每劃過,都在空氣中殘留著霧帶。
小枝屏氣凝神看著。
憐雀皓腕輕抖,藍劍挽花,紅光從花中穿過,擺出一個起手式。
這一式,平平無奇。
撤足,弓步,臂平于肩,緩回急出,又兩道如花劍光綻開。出手和落定都極慢,但中間動作極快,小枝都難以看清。
這一式,稍有新意。
風忽然吹了起來,憐雀衣擺飛揚,目光隨風飄向遠方,手中長劍緊隨其后。濃霧緊鎖歌臺,一點清光裂入昏昏沉沉,又與之同起同落,飄蕩成煙。
憐雀的身形再難被看清了,她手中劍光靈動,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一式,十分出彩。
倏忽風定,霧散,歌臺水漫。紅光藍光皆斂下去,只憑黯淡天色匯一縷幽光。水袖蹁躚,雙劍急轉,極靜中猛生一動,湛藍與赤紅炸作一片雷霆,滿目皆光,什么都看不見。
這一式,驚為天人。
等小枝定神,重新凝聚視線,正看見憐雀提劍指著雎姬。
周圍沒有一絲風,空氣都不敢流動。
雎姬面色沉凝。
二長老驚風的視線在兩人間徘徊。
“困了。”鳩姬打破沉默,拂袖起身,她鳳目微瞇,“我先去睡,宴會也差不多散了吧。”
宴會應該算不歡而散的。
“這難道不是二長老和她徒弟商量好,要給雎姬一個下馬威?”
小枝回去之后,跟季游鸞把宴會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季游鸞怕自己女裝露餡,所以沒參加宴會,錯過如此精彩的一幕,心中十分惋惜。
“不好說。”小枝回憶著席間眾人的神色,“我覺得二長老不像是有意安排的,她看見憐雀劍指雎姬,好像也很驚訝。”
季游鸞沒有親見,所以不敢肯定。
他琢磨道:“我看婆娑門里古怪多得很。三圣女之爭、大長老閉門不出、突然想要回初陽玉髓……這些事情湊一起,總讓人覺得背后有個大事兒在發酵。”
他看了看小枝,一貫巧言令色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現在只有你我二人是不小心被卷進來的,其他局中之人都不可信。”他眼神鄭重,“今晚就按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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