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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人 七十四、滅圣之能
暴雨傾盆而下,大地濺起透明飛花。
小枝重新拾起拐杖,走到倉頡造字臺前。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大雨沖刷,石雕壁畫變得愈發清晰生動。尸潮肆虐,血雨腥風,這些都未給造字臺帶來傷害,它立在古村中央,緘默如初。
小枝重新再看造字臺上的壁畫,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上古,人們也曾像妖獸一樣用動作與嚎叫交流,直到先圣倉頡造字。這些字并非憑空捏造,而是倉頡取萬物之形,化入萬民之意,深蘊天地大道的。
所以它被叫做“象形文”。
雖然時代變遷,古今字已截然不同,但是沒有人會忘記,是它在上古時期打破人族無根無源的狀態,使人們真正可以用“文字”記下“歷史”。
就像燧人氏用第一縷火點燃蒙昧,就像神農氏嘗百草、種五谷,讓人擺脫茹毛飲血的生活。
這些在近世看來很平常的事情,其實都是破天荒的偉業。
小枝細細端詳那些粗糲的線條,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荒遠、樸實、古拙、厚重、雄渾……無數個詞浮出來又沉下去,她無法形容,只感覺這小小一方造字臺,比磐石還更穩重,比大山還更巍峨。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
“哎呀!”
一根黑乎乎的拐杖打在小枝手背,她痛得跳開幾米遠。
造字臺后,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老道士。他胡子花白,踩著雙木屐,穿一身明黃色的道袍,背了個白幡,上書“算人算事算天命,勘風勘水勘玄機”。
他看起來不像修道者,倒像是路邊擺攤算命的騙子。
“你做什么!”小枝甩著手問。
老道士哼了一聲:“別碰,小心給碰壞了。”
小枝低頭一看,手背紅了一片,有個拐杖印子,連心蠹都壓不下去。
這老道士氣息打扮都像凡人,但肯定不是凡人。剛才魃殺人屠村,附近一個活物都沒留,老道士竟然還活著,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出他來歷不凡了。
小枝默默后退。
老道士紋絲不動,他拄拐守在造字臺前,像一根筆直的竹竿。
芥子囊中,陸長光急道:“你退什么?”
小枝答道:“我害怕啊!”
“造字臺就在面前,魃也除了,現在不看,難道去千萬里外找另一個造字臺看嗎?而且這老道士有什么好怕的,虛張聲勢罷了!”
于是小枝又向前一步,結果被一拐敲中腦門。
她抱頭蹲下。
“退開!”老道士斥道。
小枝從來不跟人發火,這時候也有點怒了。
她摸了摸頭站起來,老道士又要敲她,她反手就用自己的拐迎上。
老道士白眉一豎:“快退開!否則休怪我動手了!”
老道士的拐杖上傳來可怕威壓,讓小枝體內妖氣蠢蠢欲動。
“這氣息不對啊……”陸長光也犯了嘀咕,“你要不然跟他好生說說,用你那個情蠹……”
“是御蠹。”小枝收拐后退,問那老道士,“你為何不讓我上前?”
老道士朝造字臺努了努嘴:“怕你把它弄壞了。”
小枝乖巧地點頭:“嗯,那我不動它,就看看。”
老道士又舉起拐:“不行,快走。”
小枝轉身走了。
老道士悄悄松一口氣,掐訣準備遁走。
他半邊身子剛沒入土里,就看見一劍飛來,圍著造字臺繞一圈,把外面的浮雕全刨走了。
老道士撐著拐拔地而起,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殺向小枝。
小枝眨眨眼,帶著刨下來的浮雕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現,已經是在蜀山塵囂道上。
塵囂道會給所有外出弟子配備護身符,護身符能瞬間往返蜀山,只能用一次,而且必須心平氣靜才能成功使用。
小枝就是利用護身符跑了回來。
將任務情況匯報清楚之后,她返回沙瀑道住所,將那一圈浮雕拿出來。
陸長光現身之后,整個人都是震驚無措的。
他問小枝:“你做什么了?”
“你不是要看造字臺嗎?”
“對啊。”
“那個老道士不是不讓我們看嗎?”
“對啊。”
“我就把它刨回來了啊。”
“不對啊。”陸長光抱著浮雕欲哭無淚,“不對啊!!!造字臺不能被毀的啊!!”
小枝慌了:“不能拆嗎?拆了會倒霉?”
“不是不能拆,而是‘不能’拆!沒有人可以拆!就像補天大殿里的女媧像!沒有人可以毀掉那種東西!”
……
難怪造字臺年代久遠,看起來卻這么新。
小枝小心翼翼地問:“造字臺,女媧像,這些都是不能毀壞的?”
“是啊。”陸長光摸著浮雕說,“我可從沒聽說過女媧像、造字臺被人毀了這種事。它們都是用來祭奠先圣的圣跡,沉淀了上古以來所有人族的愿力,不可能被任何東西破壞的。”
小枝看著浮雕,認真回想。
古戰場考核時,女媧像是在爭搶之中砸碎的,她都歸咎于赭衣了。但是后來她又在補天大殿砸過女媧像,那次是她一個人動的手。再往后回憶,陸有生真魔解體,女媧像紋絲不動,并未受損。
除魃時,造字臺被尸潮圍繞,又被魃妖氣侵蝕,同樣完整如初。但她一劍削上去就跟削豆腐似的,輕易把外面的浮雕刨下來了。
此刻再想,老道那句“怕你把它弄壞了”,實在頗有深意。
“刨都已經刨了,認真看看吧。”小枝心虛地說,“好歹廢物利用……”
“你說什么是廢物呢!”
陸長光痛心地查看起浮雕來。
這些浮雕細致繁雜,伴隨著不同的日照、濕度、氣溫,甚至會出現不同的樣子。陸長光好歹是閻獄道長老,十分擅長鉆研這種東西。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他都在比對浮雕與象形文的關系,想確定古籍上的意思。
也虧得小枝把整個浮雕給刨下來了,不然上面藏的細節,可能他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至于小枝,她砸了女媧像、刨了造字臺,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所以整整一個月都在竹樓蹭公子的白鸞和臥龍石,生怕沾上霉運。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月初考核時,蜀山門前來了個老道士。
他在山門席地而坐,嚎啕大哭,口中道:“無知稚子毀去圣跡!壞我修行!謝迢你還我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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