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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劍人 六十七、五蠹筑基
竹樓。
公子說完之后,眼神也稍有收斂。他取了白紗,遮住那只金色的眼睛。
小枝搞清楚了魔主的身份,卻沒搞清楚武羅、陸吾和拂月公子的三角關系。
“武羅喜歡公子,陸吾喜歡武羅,公子誰也不喜歡?”她默默又算了一遍,“還是武羅喜歡陸吾,陸吾喜歡公子?還是武羅喜歡陸吾又喜歡公子……”
……
拂月系好白紗,見她還掰著手指在算,便道:“沒別的事就先走吧,謝迢自會解決武羅。”
小枝沒走。
她抬起頭,心中已經大致確定月公子的性情。
他溫柔地對待花鳥,卻毫不在意陪伴自己漫長歲月的摯友;他會輕率地破壞鎮山石,也愿為天下蒼生忍痛掙扎;他對傷害小枝心存愧疚,卻不斷放縱自己噬血啖肉。
搖擺不定,似是而非。
一言以蔽之,就是“無常”。
小枝想起之前以他為突破口的決定,越發明確了接下來的目標。
“公子……”她低聲道,“我想問一下筑基的事情。”
拂月公子微微一怔。很多次他以為小枝會遠離自己的時候,她都沒有。化身妖獸咬傷她也好,鎮山石一事也好……她好像都不是特別在意。
“也差不多要筑基了啊……”拂月看了她一會兒,“正好我恢復過來……你考核結束后再來這里吧,我會準備的。”
小枝這才想起三十日到了,馬上又要考核。
“考核放棄了。”小枝道。
她答應了諸葛空再放一局水,讓他直接晉級。
公子略一沉默,沒有多問:“這種事情不要多做,輸太多次的話,會被分去昆侖前線的。”
輸的次數越多,被派去的地方就越危險。這不是明面上的規則,拂月公子將之告訴她,已經踩在了界限上。
“去昆侖不是更好嗎?”小枝問道,“我也想看看公子曾經鎮守過的地方。”
公子沒有說話,他將大白小白召來,帶小枝前往最頂層。
“枯木訣以蠹術為骨,以枯木真氣為肉,以昆侖青要本源為魂,經上古發源、中古豐富、近世完善,體系十分龐雜。”
白鸞往上飛的時候,公子同小枝介紹了枯木訣的來源。
“我授你的心法口訣,是經近世完善后最精粹的部分。”
“蠹術獨立成篇,主要由中古亞圣豐富而成,你既然已經從‘學蠹’入手,那便索性以五蠹筑基吧。”
五蠹分別是“學蠹”、“言蠹”、“劍蠹”、“御蠹”、“工蠹”。
“五蠹筑基……”小枝默默重復了一遍。
白鸞飛上頂層,公子將小枝帶到屏風后。后面有個青色蒲團,小枝坐下后發現暖洋洋的,掀起來一看,發現下面是一整塊似琉璃又似琥珀的石頭,里面有個龍形紋路。
公子把墊子按好:“是臥龍石……對修為倒沒什么幫助,只是比較吉祥而已。”
小枝又看了看兩只白鸞,心想公子這人估計是運氣特別差,所以天天帶著祥瑞。
“先煉齊五蠹,下一步我再教你。”
他退出屏風后,小枝在里面安靜打坐。
學蠹自不必說,蠹術中云:“學者,疑當世法,貳人主心”,是不折不扣地“誅圣王”之法。
她再運轉真氣,按照蠹術中所說,煉制第二種“言蠹”。
“言者,借于外力,以成其私。”
言蠹都集中在喉舌上,看似與學蠹很像,其實不然。學蠹是借他人的力量為己所用,而言蠹是打動別人,讓別人成就自己。學蠹重損人,而言蠹重利己。
這兩者近似,所以小枝煉起來很快。
“劍者,聚徒顯名,以武犯禁。”
這里的“劍”不是指小枝平時用的劍,而是武器的統稱。“劍蠹”也可作“俠蠹”,所以后世說“俠以武犯禁”。劍蠹是蠹術中的極攻之術,十分強力,而小枝沒什么殺伐念頭,煉起來有點麻煩。
公子感覺到她這邊煉蠹停滯,便問:“卡在哪里了?”
“劍蠹。”小枝隔著屏風道,“需以攻伐之念煉之。”
“離合為斗,我傳你的劍訣就主征伐,用劍氣凝蠹吧。”
小枝一點也感覺不到紫薇離合訣是主征伐的。平時使的時候還故意平心靜氣,想用出點文雅超然的意境。
看來筑基還是個查漏補缺的過程,難怪公子要在旁盯著。
她默默以劍氣代真氣,凝聚劍蠹。這次凝蠹順利很多,劍蠹都集中在氣穴,一旦被真氣引動,就能大大增加法訣的傷害。
“御者,賄以私情,免勞形骸。”
御蠹是主防的蠹術,和媚術有點像,區別在于媚術以美色惑人,而御蠹是勾起對手各種私情,從而達到保護自己的目的。
比如讓對手突然想到自己有個小枝這么大的女兒,從而舍不得對她下手……諸如此類的。
御蠹都集中在眼上,平時都看不見。
“工蠹,修治重器,牟利敗德。”
工蠹似乎是某種煉器法,小枝沒學過煉器,只能先依葫蘆畫瓢把蠹蟲煉出來。至于怎么用,等以后再看吧。
“都差不多了嗎?”拂月公子問道。
“嗯。”
“記得枯木訣筑基部分的法訣吧?”
“嗯。”
“按法訣運功就好。”
“可是……”小枝猶疑道,“筑基要牽動全身經脈,腿上怎么辦?”
公子輕聲安撫:“別想這些,按法訣運功,不會有事的。”
小枝很不安,卻還是老老實實聽他的話,按法訣運功。
枯木訣將筑基部分講得簡單粗暴,簡而言之就是精煉真氣,凝聚為基。
小枝將真氣絲絲縷縷地壓入氣穴,經脈中微有澀痛感。但是很快,遍布周身的五蠹就開始與氣穴中的真氣呼應,形成貫通之勢。真氣中的雜濁部分自動被摒棄出來,剩下的清純部分在氣穴中凝作一體,渾然如一,氣息遠強于煉氣期。
但是筑基還未結束。
這股凝練好的真氣又重新從氣穴回歸周身經脈,如河流般汩汩不息。它的顏色越流越深,氣息越流越隱晦。原本儲于氣穴的強大感漸漸消隱,讓小枝看起來越發不起眼。
它漸漸流向腿部,小枝屏氣凝神,不敢有一絲妄動。
只見這縷真氣流入腿上,悄然穿過金與赤的間隙,直至遍及周身,都沒有引動任何一方。
不知過去多久,小枝重新睜開眼,整個人煥然如新。
周圍景象都像是被水洗凈的鏡面,清晰得纖毫畢露。屏風倒下,書架凌亂傾斜,花枝簌簌落地,公子正在旁邊用手指把玩她的尾巴根部。
……尾、尾巴!?
公子見她回神,解下雪裘蓋在她腿上:“試著自己變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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