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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 第3614章自引焚暗夜,順水覆孤舟
打順風仗,是個傻子都能打。
就像是出生在上層統治階級家庭里面,是個傻子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所以夏侯儒一開始打得很順暢,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甚至之前在心里面隱隱約約的不安,也在這種順暢當中,漸漸地消失了。
整個曠野之上,呼喊之聲越來越是癲狂,而這種癲狂又影響著身處其中的這些人,不管是流民,還是賊匪,亦或是夏侯儒帶著的這些曹軍兵卒。
沾滿鮮血的戰刀,臉上露出的狂熱神色,就像是瘟疫一樣,感染了其他的人。
而這一切,都落入了跟在夏侯儒身后的任先眼里,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起來。
任先,是任峻之子。
任先和曹馥,是從豫州趕來增援冀州的核心力量了。
曹馥駐守在鄴城,任先勉勉強強的算是可以移動的旗子。
沒錯,這兩枚旗子,都主要歸于陳群之下,而不是屬于曹丕可以調動的范圍。
這是曹操的命令,當然,曹操也同樣給了曹丕一個可以指揮的將領,夏侯儒。
這其實很曹氏的指令。
夏侯氏,就像是曹氏的盔甲。
可是曹丕未必能體會到曹操的深意,而是極力的想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
這一點也很好理解,畢竟半大的小子在這個年齡段,就像是好斗的小公雞一樣,見到什么都要去啄兩口。
任先接到了陳群的命令,遠遠的跟在了夏侯儒隊伍的后面。見到了此情此景,任先也是忍不住搖頭。
夏侯儒當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啊……
陳群在任先出發的時候,就一再強調,表示魏延奸猾,絕對不能按照對待普通軍校將領的方式去應戰。
尤其是在陳群還和任先解釋了為什么會留有這些冀州百姓民眾之后,任先也就越發的清楚要在這個亂世爭斗搏殺之中存活下來,絕對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還要和驃騎軍相互絞殺,竭盡心力的進行謀劃了。
如果不是陳群解釋,任先也未必能明白這些冀州百姓民眾是埋給北域都護的暗雷。
在這些民眾之中,有陳群有意留下的奸細。
如果說趙云等驃騎將領抓這些冀州百姓民眾作為民夫攻城,那么原先在幽州擺出的親民姿態,什么仁義之師的名頭自然也就跌個粉碎。
如果或說趙云給這些民眾百姓糧草,那么這些百姓民眾就會成為趙云等人巨大的包袱,拖住趙云等人腿腳,扯得他們難以行動,而且還保留著在某些時候勾連叛變的手段……
可現在,被曹丕這么一攪和,整個局勢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曹丕聯系賊匪的事情,陳群勸說過,但是曹丕不聽,而且覺得是陳群在打擊他的積極性。曹丕覺得自己在那么努力的去想辦法爭取更多的力量,結果被陳群一票否決,面子上拉不下來。
而且關鍵是驃騎軍中的將領大多都是勇猛過人,雖然說任先覺得自己也可以在重重親衛的保護之下上陣廝殺,可要是真遇到了驃騎軍中的猛將,還是退避三色比較明智一些。
然后任先就眼睜睜的看著夏侯儒就這么沖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應該贊許夏侯儒具備了夏侯氏的優良傳統呢,還是表示果然白地將軍的病癥會感染傳播。
少將軍……我們現在怎么辦?一旁的護衛問任先。
任先吞了口唾沫,壓下了心中的貪婪,按照陳長史的安排,壓陣,不得擅動。
少將軍……護衛有些遲疑,顯然是覺得有些眼饞,要不要我們也沖上去殺一波?
糊涂!任先呵斥道,按照陳長史吩咐做,做得差了,只是我們能力問題……若是不按陳長史之令去辦,你覺得是什么問題?
護衛頓時醒悟過來,是,是!小的想得差了!少將軍說得對!
在山東中原之地,態度決定一切。
魏延逃跑得很是輕松寫意,然后遺憾的看自己身后一大堆的追兵都是亂哄哄的,甚至還有追了一半就跑到了其他方向上的,心中便是一陣的橘麻麥皮。
到底是老子威名太高,還是這些家伙太笨?
在戰場上,除非是登高遠眺,否則身處于人潮之中,大多數的人都不清楚自己周邊情況。尤其是沒有戰馬的,基本上放眼過去,能看見的除了人還是人,密密麻麻遮住了一切視線,也就只能是跟著旁人跑。
停一停!魏延藝高人膽大,或者叫做就喜歡刀尖上舔血,看著這些追兵亂糟糟的不成氣候,便是干脆叫停,我們在這等一等他們……這些家伙,真是廢物啊……
魏延幾步登上了一塊稍微高一些的石頭,往后方望去。
昏沉的夜色之中,火把以及被點燃的一些雜物,構建出這一片曠野里面的亮點。
魏延搖了搖頭,這些家伙,甚至連幽州人都比不上!
這倒是實話。
幽州之地,畢竟在大漢之時,屬于邊境苦寒之域,和鮮卑烏桓什么的胡人,也是打生打死這么多年了,說是邊境武勇之氣也好,或是彪悍兇狠之人也罷,反正在這種地方拼殺出來的百姓民眾,多數都有一股兇悍氣息,感覺自己有今天沒明日的人,對性命也都看得輕易,嗷一嗓子那是真抄家伙就上,而不會像是冀州一帶的百姓民眾,遇到事情就逃就跑,沒多少人回頭反抗的。
畢竟在邊境苦寒之地待久了的百姓民眾都知道,有些事情,躲也躲不過去!
還不如憑借這一身氣力,一條性命,在亂世里頭博一個出身。
呂布是并州五原郡人,那里屬于北方邊境,靠近匈奴活動區域。馬超家族來自涼州,是西北邊疆,經常與羌族打交道。公孫瓚是幽州人,靠近烏桓和鮮卑。還有張遼,雖然他是并州雁門郡的,可能也算邊境。
趙云是常山人,早年常山郡就遭受胡人的侵擾。
關羽是解縣的,但是他亡命于涿郡。
張飛也是幽州的。
黃蓋,嚴顏等,這些為了整場戰役,能豁出命去搏殺的將領之中,也有很多是邊疆邊境的人。他們比山東內地中原地區的人,要更明白戰爭的殘酷,也更知道如果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人人都逃避,人人都推脫,會是一個什么結局……
可是現在,冀州的這些習慣了逃避的百姓民眾,想得更多的依舊是跑贏自己身邊的同胞同鄉就可以了。
夏侯儒也是越殺越是起勁,將之前的郁悶都抒發了出來,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主宰戰場的神!
火光下,他的面容猙獰扭曲,雙眼血紅,揮舞著戰刀大聲嘶吼。
雖然說他在鄴城之處,像是一個廢物一樣被曹丕呵斥,辱罵,呼來喝去,但是在這里,他就可以盡情展現他的瘋狂,不斷地咒罵,不斷地砍殺,享受著收割他人性命的暢快,即便是漸漸地陷入了人流當中,也沒有引起他的警覺。而周邊廝殺慘叫的聲音,也壓不住他瘋狂的吼聲!
如此一來,夏侯儒自然就引起了魏延的注意……
盯著那曹軍軍將看了片刻,魏延(ˉ▽ ̄~)切了一聲,然后揮了揮手,帶著數十兵卒逆流而上,朝著夏侯儒迎了上去。
夏侯儒正爽得渾身發抖,忽然看見有驃騎兵卒簇擁著魏延而來,而在魏延身后左右,還有數十名的兵卒。雖然說魏延沒有帶著騎兵,但是步卒前鋒持盾牌,推開人流,中間持長槍穩住兩翼,弓箭手在中間偏后的位置壓住了針線,并不是一個防御形態的陣線,而像是要和對手沖鋒對決的架勢。
夏侯儒頓時就嚇了一跳,連忙勒住戰馬,來將通名!
魏延嗤笑一聲,用刀指著夏侯儒,豎子!我是你耶耶!來給你耶耶磕個頭,耶耶就饒你不死!
此時此刻,夏侯儒最好的選擇就是調轉馬頭,轉頭就跑。
今夜流民營地亂起,雖然主要砍殺的都是冀州的這些百姓民眾,但是到現在為止,也稱得上是全勝,所以不管魏延是怎么打算,夏侯儒如果這個時候帶著兵卒直接撤退,也算是有了戰功,回到鄴城之中講話什么的說不得也硬氣些。
可惜夏侯儒在瘋狂舒爽之下,已經被小腦指揮了大腦,不能理智的思考問題了。
先前被驃騎軍沖擊了運糧隊,后來又是被曹丕一頓輸出,又是被迫要做出各種違心的實行,起起伏伏之下情緒壓抑至極。人畢竟不是草木土石,夏侯儒也不是什么絕世名將,更不用說在今夜里面廝殺正爽,腎上腺素指標正是高昂的時候,哪里可能說停就停,說撤退就能撤退?
夏侯儒被魏延一刺激,頓時血往上撞,紅著眼沖著魏延大吼,賊將!安敢辱我?!且取命來!
夏侯儒可能是覺得反正他有騎馬,魏延是步卒,所以夏侯儒自己是具備優勢,就算是打不贏,反正大不了撥馬就跑,難不成兩條腿還想要追四條腿?
魏延看著夏侯儒沖來,朝著身邊護衛做了個手勢。
魏延的護衛會意,等夏侯儒策馬沖來之時,便是沖了出來,抬起弩機直接朝著夏侯儒的戰馬射出弩矢!
夏侯儒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本能的拉扯韁繩,撥打弩矢!
也不知道是因為魏延的護衛射偏了,還是弩矢被夏侯儒撥打掉了,反正夏侯儒沒受傷,戰馬也沒有被射中,但是沒等夏侯儒驚魂稍定,便是聽到了魏延大叫一聲好厲害,然后就看見驃騎兵卒哄的一聲,便是四散奔逃!
夏侯儒都愣住了!
可惜跟在夏侯儒后面的曹軍兵卒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在這些曹軍兵卒的眼中,他們就看見夏侯儒沖上去了,然后下一刻魏延等人就跑了……
火光晃動,昏沉黑暗的環境下,曹軍兵卒以為是夏侯儒施展出什么神鬼莫測的招式,擊敗了魏延,然后導致驃騎軍潰敗,頓時高舉刀槍,喊著夏侯威武,就朝著魏延等人敗退的方向追殺上去。
夏侯儒自己莫名其妙,但是周邊一聲聲的夏侯威武,將軍萬勝,卻讓夏侯儒如飲醇漿,飄飄欲仙……
虛假的榮光,畢竟不可能長久。
如果不是魏延準備活捉一些曹軍兵卒軍校,夏侯儒甚至未必能真的活這么長的時間!
方才追殺魏延有多么歡喜,現在中了魏延和甘風的包圍就有多么慌亂。
嘶喊悲呼之聲,雙方兵刃碰撞之聲,頓時在這一片戰場之中響成了一片。
此刻夜色漸漸暗淡,隨著晨曦涌動的霧氣凝結在雙方的鐵甲之上,然后很快就被滾燙的鮮血沖刷而開。
碰撞之間,交匯之處,就在一瞬間,就有十余名的曹軍兵卒被砍翻,而驃騎軍兵卒對于這些被砍倒的曹軍兵卒多看一眼都沒有,直接大踏步的收縮,擠壓,將夏侯儒等人的生存空間進一步的包圍,收攏!
想要在平原,或是接近平原的地區包圍一支軍隊,并且徹底絞殺,無疑是比較困難的,要做到這一點,不僅是需要提前做好安排,還需要各部分之間配合默契。
魏延和甘風的配合,就比較默契了。
隨著夏侯儒部隊踩到了伏擊圈之中,魏延在內,甘風在外,就形成了雙層的漁網,兜頭蓋臉的朝著夏侯儒等人撲上去。
因為騎兵的速度快,所以外圈的甘風還比內圈的魏延更快一步的形成了合圍,將口袋扎緊,然后反過來對夏侯儒等人的屁股開始爆破。
長矛長槍,互相交錯。
戰刀戰甲,翻飛生寒。
曹軍被壓縮得越來越小,即便是夏侯儒有戰馬,左右也沖不出去,稍微有什么動作,便是被弩矢箭矢給射回來,等下一次再想組織沖擊,卻發現調度的空間越來越小,然后發現屁股后面驃騎騎兵呼嘯來去,就算是想要逃跑,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夏侯儒也只有不管不顧,希望能在甘風包抄后路的騎兵碾壓上來之前,將內圈攔路的魏延陣列擊破,亦或是將魏延斬殺在馬下,賊將!賊將!可敢與某一戰,可敢與某一戰!
魏延哈哈大笑,將戰刀一指,豎子!你以為耶耶跟你一樣傻?!速速跪地求饒,繳械不殺!!
在這一刻,夏侯儒委屈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少將軍!夏侯中伏了!
查探前方消息的兵卒奔到了任先面前,神色慌亂。
什么?!
雖然說任先多少有些心理準備,但是真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依舊是不免有些心慌。
傳令!
任先先是本能的喊了一嗓子,然后莫名其妙的卡頓了一下,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嗽了半天,然后才接著有些沙啞的喊道,出……出擊!救,救人!
護衛在一旁低聲說道,少將軍……我們,這是……真去救?
任先看著護衛,臉頰上的肉跳動了兩下,那是當然……傳令下去,隊列要齊整,旗幟要多打一些!不得貪功冒進!一切都聽指揮!
天色已亮,晨光灑落下來。
映照在每個被圍在當中的夏侯儒所部的兵卒的臉上和身上。
每個人都喘著粗氣,每個人身上都血跡斑斑。
驚恐,慌亂。
不知所措。
如同困獸一般。
周邊長槍戰刀,如同鐵網一般越圍越緊。
驃騎騎兵則是在外圍逼近,與魏延手下的兵卒將夏侯儒等人壓迫成為了一個不太規則的餅狀。
戰至此刻,不死即降!
眼下局面,哪里還有抵抗的余地!
魏延手下兵卒拍擊著盾牌,跪地求饒,繳械不殺!
層層疊疊的聲浪,加上染血的刀槍,逼迫得剩下來的曹軍兵卒,都是不由自主的瞪著夏侯儒。
夏侯儒昨夜的瘋狂,如今早已是不見了,只剩下了驚恐。
戰死?
投降?
猛然之間,曹丕呵斥咒罵的聲音,在夏侯儒心頭涌動而起……
我即便是戰死于此,多半也是落得一個無能之名,只能被咒罵不休吧……
如果說夏侯儒在前線苦戰,流血流汗戰死方休,多少能獲得一個忠孝英烈的名頭,自我也可以安慰是保家衛國,為了丞相,為了天子,為了大漢什么的,心中不至于太過于憋屈,可是現在么……
如果說夏侯儒完全不知道世子曹丕對于夏侯氏的評價,也不清楚其他人對于夏侯氏的態度,那么說不得就是決死而戰,以全夏侯氏的聲名,可是現在么……
如果說夏侯儒家中還有什么牽掛之人,或是家族之中有什么子孫等要依靠他的名望而活下去,那么他為了家人未來的生活保障,也多半會豁出去,可是現在么……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只剩下了三個字,值得么?
一念至此,便是毫無斗志。
某……愿降,愿降……
而在遠處,因為任先的謹慎,使得曹軍后部的兵卒陣列距離夏侯儒等人還是有一段距離。
任先正領著兵卒排開陣列,一步一頓的往前徐徐而進,卻接到了斥候的緊急回報。
什么?!任先大叫起來,降了?!
下一刻,任先便是立刻撥轉馬頭,某早就知道這家伙不可靠!前隊變后隊,我們撤!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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