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選擇

天生就會跑 第一百八十八章 選擇

七八月份的天氣猶如火燒，正是一年里最熱的三伏天。

秀水二中教室內，兩個電扇從早到晚幾乎轉個不停。

下午第一節下課鈴聲過后，教室內完全沒有往日嘈雜和喧鬧之聲，反而一大片的人都氣息奄奄地趴在課桌上。

天熱，犯困，暑假補課，種種因素加在一起，除了偶爾幾個熱得不行的出教室去校門口買水喝的，絕大多數人都沒了起身活動的興趣。或是小聲聊天，或是小憩睡了過去，要么就是站在吊扇旁享受著陣陣熱風。

暑假對于小學生來說差不多有三個月，對于初中生也有兩個月的時間，但對于秀水二中下學期馬上進入高二高三年級的學生來說，只有不到一個月。

整個長假期被拆成了頭尾各只有十幾天的短假期，中間天氣最熱的一段時間，還要在學校補課，對于高中生來說，其實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秀水二中還差不多留出了快一個月的暑假，換成是一些高考激烈的大省，基本上暑假能有個十來天就值得放鞭炮慶祝了。

張杰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倒沒有覺得多少困意，只是天熱沒精神，有些不想動彈，轉頭看了眼隔壁桌的高年奉，對方依舊是腰背挺直，手里轉著筆，正在認真地看著課本。

張杰華隨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塊橡皮朝高年奉扔了過去，“大蔫，你這精神頭太足了吧？”

“我成績沒你好。”高年奉將桌上的橡皮撿起，放在一邊，沒有轉頭，只是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

“什么沒我成績好，期末考你總分加起來還比我多了30分。”張杰華撇撇嘴，聽到高年奉的回答有些不樂意。

“我沒說文化課，我是說體育成績。”高年奉側身看了眼張杰華，“對了，你想去市隊嗎？”

6月份的時候，秀水二中第二屆體育特長生招生的時候，南秀市田徑隊、舉重隊還有南秀市體校，都來了不少教練。

對于市里專業隊和體校來說，秀水二中進行體育特長生招生幾乎集中了秀水縣中學生里體育比較突出的鄉鎮中學的學生，免了他們要去下面鄉鎮上跑的麻煩。

秀水二中對于那些愿意去體校或者市隊的學生也不阻攔，沒有跟專業隊和體校搶人的意思，但即便這樣，真正去體校和專業隊的學生其實也沒幾個，多數學生的家長還是希望孩子能上高中，看看有沒有希望考大學。

期間，市田徑隊的鄭教練找過張杰華和高年奉幾人，有詢問過他們有沒有去專業隊的意向，尤其是張杰華，可以算是自葉欽之后，秀水二中最有潛力的苗子，去年縣中學運動會就已經差不多是二級的水平，一年的專業訓練，現在百米手記也能在11秒左右的成績，而且潛力遠沒有到頭，或許再有一年甚至半個學期，就能進一級了。

張杰華稍稍坐直了身，反問道：“大蔫，那你想去嗎？”

“我不去的。”高年奉搖了搖頭，“我體育的天賦沒你好，而且，你之前也知道我想靠燕京體育大學。我覺得你要是不想讀書了，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張杰華皺了皺眉，重新趴會了桌子上，隨意地壓著一本書的邊緣，發出猶如洗牌一般的嘩啦啦聲響。

市里那個鄭凱豐教練邀請他的時候，有和他說在南秀市練一年，如果成的話就把他推薦到省隊去，不行再回來繼續讀書，他當時聽了多少有些動心。也打過電話給遠在盛海的父母說過這個事情，大概是在大城市開了眼界的緣故，父母沒有強烈要求他一定要讀書，但對于是不是要去專業隊隨他自己心意。

他和教練嚴凝咨詢過，秀水二中現在的條件雖然有改善，但畢竟還是體教結合的模式，培養體育特長生，但功課不能落下。如果只想在體育這條路上走，自然是去專業隊更合適一些。

這也是張杰華這個暑假對于上課完全打不起精神的原因，他對讀書興趣不大，但要說對大學沒有點希冀又是假話，而且一年多的時間已經習慣了秀水二中的氛圍，對于這個年齡的少年人真要做出什么重大的選擇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嚴凝說讓他再等等，到時候聶方平教練回國了再考慮下一步，說實話前面有了葉欽趟出了一條路，對于他們這些后來的體育生，不論是要讀書還是考慮去專業隊，選擇的余地都大得多。

“我靠，太牛了，太牛了！”

正在這時，教室門口突然一個人影闖了進來，一進門就高聲大叫了起來。

“怎么了？”

張杰華和高年奉兩人都順著聲音望過去，認出了說話的人是田徑隊練鉛球的陳文軍，手里拿著瓶還冒著涼氣的礦泉水，正在大呼小叫地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葉……葉欽，在世青賽又拿到了兩枚銀牌了！”

陳文軍體型壯碩，似乎天熱去買水跑了一段，微微有些氣喘，“去年是世少賽兩枚銅牌，今年是世青賽兩枚銀牌，不知道明年是不是世錦賽就能拿金牌了！”

張杰華和高年奉對視了一眼，心中都不由一凜。

尤其是懨懨的沒有精神的張杰華，幾乎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剛進高中的時候，對于很多比賽他完全沒有什么概念，看到世少賽的兩條橫幅還覺得學校小題大做，銅牌都拿出來宣傳。

只有真正開始體育訓練以后，了解接觸了各種賽事的級別，而且和葉欽在跑道上比過賽以后，他才知道這個成績是何其不容易。

像世青賽這樣的比賽，葉欽能夠摘得兩枚銀牌，這在國內的短跑項目上應該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還不止呢……”

陳文軍咕咚咕咚地灌了口手里的冰水，抹了抹嘴，再次和全班大叫道，“學校門口就在剛才換橫幅了，葉欽打破了全國男子200米紀錄！”

一瞬間，整個班級都炸開了一樣。

盡管一年多以來，秀水二中的體育氛圍越來越濃厚，但大家對于世少賽季軍，世青賽亞軍，城運會冠軍，這些種種榮譽的概念，還是談不上特別的清晰。畢竟田徑比賽很多，大家直觀里除了奧運會冠軍外，其他的各項比賽對于很多人而言并沒有太大的敬畏。

但一說到全國紀錄，瞬間所有人就振奮了起來。

方才還死氣沉沉的教室內，幾乎就如同被點燃的炮仗炸開，而且隨著消息的傳遞，高中部有補課的兩個年級的學生和老師都紛紛揚揚的議論開了。

全國紀錄，這是秀水二中建校以來拿到過的最高榮譽。而且很快，緊接著傳出葉欽入選國家隊將去參加雅典奧運會的消息，又一次轟動了全校。

整個下午，學校內的課程依舊在繼續，但不論是哪一科的老師，在上課前都忍不住將這個消息拿出來講一講，又或者是學生，私底下都在討論著。

有練體育的那些特長生更是被刺激得嗷嗷直叫，在他們前面，有那么一個人，跑出了一條他們從未敢想過的道路。

第三節下課的鈴聲響起。

高年奉收拾好桌上的書本，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他雖然不太愛說話，看著像傻大個，但其實在很多練體育的學生里頭，算是聰明而又用心的一個。初中的時候文化課沒學好，到了高中階段一直有花大力氣去補。

而此時，葉欽打破全國紀錄的消息在學校內傳開后，他整整后面的兩節課也完全聽不進去，腦子里想的全都是訓練。

對于他，或者對于他們很多體育生來說，葉欽已經成了他們這些人的一面旗幟。

收拾好東西，高年奉剛專門離開座位下樓去田徑場訓練，他注意到了隔壁桌的張杰華一直愣愣的出神。

走到張杰華身邊，高年奉輕輕推了他一下，“走啦，該訓練了，都兩節課了，你還在發呆呢？”

張杰華沉默地站起身，看了看高年奉，似乎過了好長時間，才幽幽開口道：“大蔫，我剛想了好久！”

“嗯？什么？”高年奉有些不解。

“你剛才問我要不要去專業隊的事。”張杰華輕吸了口氣，方才有些失神的眼睛漸漸聚焦，透著一股別樣的光彩。

“然后呢？”

“你知道我一直把葉欽當成目標的，我想了又想，我不是他，我在秀水二中是追不上他的。我讀書不行，只要專注練短跑才行。葉欽有聶教練一直指導著，我也要個專業的教練帶我。大蔫，我決定了，我要去市隊。然后從市隊開始，去省隊，再進國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