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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應對(下)
原本歷史上孟勝忠于小義決定要死的時候,也正是徐弱第一個提出的反對,但被孟勝說服之后,徐弱自殺以保全巨子的權威。
在費地之變的時候,徐弱也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加上適本來就知道這個人,因而很是看重。
看過信件之后,適便提筆,以巨子的名義寫了一封信件回復。
一個是很鄭重地贊揚了新鄭的地方組織能夠領會貫通上級的精神,能夠做到在突發情況下保持正確的路線。
既沒有激進到既反對魏韓、又反對鄭國貴族;也沒有做到毫無底線去和鄭國貴族合作,用各種強制的手段去讓民眾守城。
而是讓民眾能夠知道他們自己擁有的力量,并且學會了利用矛盾“趁火打劫”,這是重中之重。
第二個就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孤城難守,很少有靠防御打贏整個戰役的,最終還要要靠外部出兵救援。
徐弱的方法他相信如果合理利用好城中貴族的死士私兵、以及新鄭城中為數不多的銅炮,堅守一段時間當無問題。
但是堅守太久不太可能。
一則是事發突然,如果是提前一個月知曉,那么新鄭完全可以在城墻里面部署一道真正的防線。
可現在時間不夠,只能一處一處地修補,一旦魏韓增兵,到時候肯定是守不住的。
二則是魏韓早有準備,一旦要是選擇增兵很快就會出兵,但是墨家現在出兵也慢、楚國出兵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所以他希望當地的墨者組織能夠做好破城的準備,一旦破城,千萬不要與城同殉。
民眾經歷了一次之后便已經覺醒了一部分,魏韓聯軍勢力強大,難以暴動成功,而且泗上暫時也沒有辦法支持。
但是就算破城,魏韓聯軍也不敢輕易傷到明面上的墨者,現在到處活動的墨者有點像是諸夏最悲哀時代的洋人傳教士,除非是準備徹底開戰魏韓不敢動——既然魏韓都不敢出兵干涉宋國,那可以證明他們就沒有開戰的膽子,所以不要殉城,要等待這邊營救商談。
最后就是表現積極的民眾,一定要想辦法保護他們,如果有極大的危險就可以直接給他們一個墨者的身份,手續什么的這邊會辦理,讓魏韓聯軍以及鄭國沒有資格處置他們。如果沒有太大的危險,則要讓他們繼續在當地生活,記錄下名字,日后泗上這邊會出錢給予他們資助。
想到歷史上孟勝說動徐弱以至于徐弱自殺的那番話,適鄭重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也算是未雨綢繆。
原本歷史上,徐弱表達了反對之后,做巨子的孟勝認為墨家想要發展壯大必須要依靠統治者的信任,所以要言必行行必果,墨家既然答應了陽城君守城,那就要守到最后一人。
精銳之外,還有田襄子等一系列沒有參與守城的墨者,只要墨家重信的名聲留下了,將來一定會發揚光大。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只不過發揚光大的那部分墨者依靠墨家的組織術和技術,在秦國發揚光大了,但卻走了味兒。
適便在心中寫到,現在時代變了,墨家不需要依靠貴族的信任,而是要發動民眾并且有了自己的武裝,所以不需要讓貴族們看到墨家忠誠的像條狗,只要答應了就不會反悔,要告訴天下:我們守城是為了大義、我們反貴族也是為了大義。
要活下來,要積蓄力量,不要輕易求死。
此外,只依靠新鄭的民眾既然無法守住,泗上暫時又不可能出兵,所以適再三叮囑,不要對鄭國的貴族抱有幻想。
如果說新鄭城能夠守住,那么一定是楚國出兵了,而楚國一旦出兵,鄭國的貴族就找到了另外的爹,不再是面臨著被魏韓聯軍破城殺戮的威脅,所以到時候他們肯定不會認和民眾簽訂的那些契約。
那時候輕易發動民眾反抗是錯誤的,會對民眾的力量和信心造成極大的打擊,泗上又不可能立刻出兵,就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后果。
如果守不住,那么那些契約也就沒有意義,魏韓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正大光明的民間結社活動,到時候要盡快將一些在守城中表現積極的人轉入地下活動。
總之就是一句話:依靠新鄭的民眾自發起義,在魏楚韓三國的打壓下肯定是要失敗的。
泗上的成功源于當年特殊的諸侯爭霸環境,不可復制,所以正確的路線是保存實力、覺醒民眾、加強泗上的力量,依靠割據最終暴力奪權,不要試圖學泗上在各處發動起義或者直接奪權。
寫完之后,適將信交到了通信部門,由他們進行簡單的加密,新鄭的墨者那里都有幾本書,通信情報部門的人只要在就可以破譯出來。
選派了幾個絕對忠誠又有手段的人,叫他們找機會進城,將這封信交到城中的人手中。
至于入城的手段,那就不是他要管的事。
得到了新鄭防御戰的新局面之后,適立刻又派人將消息傳遞回彭城,同時派人日夜不停地將消息告訴楚王。
宋國既為天下之中,商丘又是宋國之中,商丘的位置便和徐州、鄭州都很近。距離楚王現在逗留的周口也不遠。
墨家總有自己的規矩,有些事適不能一個人決定,他很清楚墨家發展壯大的原因不是在于人才鼎盛,而在于強大而又在此時顯得繁瑣嚴苛的規矩。
兩日后彭城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討論之后認可了適對鄭國事的看法,明確了路線,剩余的細節就要靠這邊再行操作。
適接到彭城那邊星夜不停送來的消息后,便讓這邊的負責情報的人主持對楚談判,派出了在墨家內部算得上是有分量的人前往陳地,至少要做到級別足夠和楚王直接談。
陳地,楚王這些天可謂是將驚、怒、喜、憂四種情緒經歷了一遍。
聽聞魏韓忽然出兵鄭國,驚。
知道魏韓瓜分弱雞鄭國沒叫上他,要和硬茬子的墨家對抗卻急匆匆地請楚人會盟,怒。
聽到了墨家的人在新鄭組織了防御,使得魏韓暫時不能破城,使得楚國干涉和得利的可能更大,喜。
百余名墨者竟然能讓混亂驚恐毫無戰心的新鄭很快穩定、能夠在絕境之中想到辦法守城竟使得魏韓十萬大軍、三萬戰兵難以破城,憂。
魏韓是楚的敵人,泗上墨家也是。
楚王看到的是魏韓之晉亡楚之心不死;也看到了冉冉升起如日中天的墨家發動民眾的可怖力量。
這幾天墨者的使者經常前來,提出了好幾個解決方案,楚國都不可能接受,有些明顯就是墨家知道楚國不可能接受卻偏偏提出來的。
這些天雙方的接觸頻繁,但是終究級別不夠,只能談談一下概略上的問題。
這一日墨家終于派來了級別足夠的人物,看得出墨家是真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了。
時間緊迫,楚王明白一旦新鄭被攻破,楚國再想干涉就不容易了。
楚王的底線,是鄭國滅國可以,但南部的幾座城邑得給楚國。
依靠楚國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所以楚王急需墨家的表態:他要的只是墨家的表態,以此來威懾魏韓,從而使魏韓吐出來幾座對楚國防御至關重要的城邑,而不是真的要和魏韓開戰。
之前派出的第一個非官方前往商丘的使者故意用道義之類的言語刺激適,也就是為了用道義逼適表態會干涉鄭國。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楚王明白,他也明白墨家又何嘗不是盼著魏楚韓開戰呢?
越是如此,他越不想開戰;但越不想開戰,便要越表現的想要開戰。不如此,不能從魏韓嘴里用談判的方式獲取利益;不如此,就不能威懾魏韓。
互相欺騙、互相利用、爾虞我詐、各取所需,這就是禮崩樂壞之后的天下。之前禮未崩樂未壞的時候不是沒有,但之前還需要做做表面功夫,現在根本不需要做了。
現在新鄭城邑暫時守住、魏韓聯軍攻城不順的消息傳來,楚王已經沒有辦法指責墨家以占據道義高地了,最起碼墨家的人在那邊組織守城了,而且卓有成效。
這時候再想要指責墨家從禽子去世后開始修正、只是喊著非攻卻不干非攻之事的話語就不能用了。
現在墨家派出級別足夠的人來談判了,楚王也必須為自己的談判定下底線和應對方式。
即要口號喊得震天響,要作出出兵的態度,要大張旗鼓地和墨家會談作出要干涉的態勢,但是卻絕不可能和魏韓打一仗而讓墨家在旁邊看熱鬧。
要用假裝要和魏韓開戰并且獲得了墨家秦國支持的假象,逼著魏韓吐出來楚國必須要握在手里的潁水洧水的交匯地。
至于法理,也很簡單。當年王子定事變后駟子陽對楚開戰,一些親楚派的貴族被清算逃亡到了楚國,那么建立一個名字仍舊叫鄭的楚縣正可以。
楚國一直都是這么干的,楚國之前要當小西周,滅國之后不是置縣,而是縣和封國并行,一些國的爵位還保留著祭祀和傳承,但同時又有楚人為縣公的縣。
這樣一來,示好于鄭國舊貴族,一些鄭國貴族和士人就會選擇站在楚國一邊,終究楚國保留了鄭國的祭祀,也會使得鄭地成為將來抵抗魏韓最堅決的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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