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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沒有錘子沖個錘子
這些高呼著攻擊異端口號沖出營壘的士人,并沒有等到沖擊的命令,而是在激憤之下的率先行動。
幾十人越過了營壘,朝著墨家軍陣的方向沖去,沒有掩護,沒有陣型,有的只有無限悲壯。
當這幾十人率先沖出去后,那些集結起來的士與技擊士,也都在各個方向朝著墨家的軍陣發動了沖擊。
他們的身后,還跟隨者數百名的徒卒,雖然沒有了戰車,但是這種沖擊徒卒依舊要跟隨。
只是齊國的軍陣整體未動,平陰大夫不敢動,一旦大陣催動,很容易混亂。
眼看著那些沖向墨家軍陣的士,平陰大夫盛贊道:“壯哉!勇士!若能奪毀墨家銅炮,皆受賞!”
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一次決死沖擊上。
若不然,墨家的火炮不斷轟擊,這邊卻不能還擊,軍心士氣的崩潰那是遲早的,出現缺口也是必然的。
整個戰場北側,六指那邊的十五門在前沿的炮,成為了首當其沖之處。
六指在山坡上,一臉無奈地看著遠處沖擊的齊人,皺眉道:“這是要求死?”
他知道這些人的目標是己方的銅炮,因為實在是太明顯。
不過他絲毫不緊張,從適命令兩個師全面展開成薄列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齊人可能的反擊也只能以步兵為主。
不是因為齊人一定要按照適的計劃來,而是因為適確定齊人不會集中戰車沖擊才選擇這樣布陣。
戰車想要展開需要的空間太大,而且一旦潰敗引發的連鎖反應是齊人不能承受的,展開的空間太大就意味著陣線更加薄弱,處處都是漏洞。
用戰車做營壘,依靠弩手火槍手和弓手固守,縮小防御的面積,這是正確的。
唯一的錯誤就是齊軍的炮兵轟不過義師這邊,否則這就是一招妙計,一招足以撐到五日十日將重地變為死地的妙計。
六指不知道那些沖擊的齊人,都是血統士或者是能力的技擊士。
在他眼中,這些沖擊的人,只是肉搏精銳。
放在義師這邊,也就是之前用以混戰肉搏決勝的、使用劍盾的備城門之士;亦或是現在沖擊之前會發一些鐵楔子用來毀掉對方銅炮的騎兵。
這樣的應對方式,早有演練。
于是他命令道:“一切如常,讓炮兵繼續展開。火槍手前出準備,待齊軍靠近八十步時,依次攢射。六排縱身,六輪射擊后,炮手和火槍手后退到矛手之側,矛手出擊,趕走他們。”
“切記,不準追擊!不要亂了陣型,只要他們退走就好。”
傳令兵復述了一遍命令,將命令傳到前面,各個旅的旅帥們再次將命令下達到各個連隊。
炮手們也不抬頭去看前面沖擊的齊軍,對面暫時無炮可以襲擾他們,也不是火槍手靠近射擊,只是聽起來看起來嚇人,但是他們知道不會對他們造成很么傷害。
炮兵的司馬長、連長們按部就班地命令著銅炮的展開,耳邊聽著身后步兵的號聲,號聲不響,他們也不會后退。
鼓聲響動,火槍手們向前邁出,迅速整隊為六列,留下了足夠的空間防止自己身上的火繩點燃伙伴的火藥,也留下了他們可以向后穿插后退的通路。
命令已經傳達:六列輪射之后,依次后撤,自由裝填。
在列陣之初,他們已經完成了裝填,這時候只需要等待。
用于穩固火槍的木叉或是靠近后可以近戰的叉斧插在最前面,第一排的火槍手已經檢查完畢獲勝,將沉重的火槍架在了木叉上,靜靜等待。
穿戴著象征著超期服役的鹿皮帽子的老兵們甚至還有閑工夫,悠閑地咀嚼著自己的胡子,偶爾從懷里摸出一塊沾滿了砂土的蔗糖塊填進嘴巴含著。
那些服役時間較短的新兵,多少有點緊張,但軍營苦練已久,仍舊可以保持口中有唾、手心無汗、身體不抖。
火繩燃燒的苦味有些嗆眼睛,經過醋和鹽硝之類浸泡過的麻繩燃耗的很慢,其實根本不需要時不時低頭看看蛇勾上的火繩是否不夠長,可這些新兵們總是習慣性地低頭去看看,亦或是擺弄一下。
對面那些帶著皮帽沖擊的齊軍越來越近,陣型也早已經松散,眼看到了八十步的時候,義師這邊的鼓聲忽然開始急促,一聲尖銳的哨聲,便是火槍連隊中的司馬長扯著嗓子喊開火的叫聲。
炮兵們繼續在那忙碌,根本不在意這邊在喊什么。
頭排的火槍手瞄準了對面的齊軍,扣動了扳機后,雙手拿著火槍從兩側向后退,退到矛手身邊列隊后繼續裝填。
第二排的火槍手向前兩步,站在之前第一排的位置上,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火槍架在木叉上,在煙霧彌漫中對著沖擊的齊人開了第二槍。
如是往復,許多齊軍尚未靠近,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不少跟誰沖擊的徒卒已經選擇掉頭往回跑,而那些武士終究常年脫產訓練要更為職業一些,頂著身邊伙伴的死亡依舊可以保持士氣,呼喊著“為天下興”之類的口號猛沖。
只是他們一般的穿戴不起大夫們才能買得起的泗上鐵札甲,身上的革甲根本擋不住在潡水一戰后開始列裝的口徑更小一些的火槍。
不斷有人倒地,也不斷有人逃走,可還是有人勝過了自己的怯懦、勝過了伙伴被殺的恐懼、也勝過了那些毫無規則的鉛彈……
當他們沖到距離義師軍陣還有三十步的時候,號聲猛動。
那些剛剛還在前面忙碌的炮手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東西,反正火藥還沒有搬運過來,除了那些銅炮也實在沒有什么可丟棄的。
號音將落,經過上百次演練的炮手們,如同轉動的水車磨坊一樣機械到跑到了矛手的身邊蹲下。
而身邊的矛手們則在愈發尖銳的鼓點下高喝一聲,持矛緩緩朝著那些沖過來的齊軍走去。
退到后面繼續裝填的火槍手們,則被允許自由射擊,只是這么短的距離,即便第一排撤過去的火槍手依舊沒有完成裝填。
在這邊還未完成部署的八門銅炮前,齊人活下來的四十多名士滿臉興奮,他們的伙伴死了半數,后面的徒卒也跑了半數,可他們終于接近了這些炮。
對面十幾步處,義師的矛手正在向前,緩慢而有力。
這些齊人知道不是那些矛手的對手,也知道在這里多耽擱一分,可能就會被火槍射死,所以他們只求能夠迅速毀掉這些炮。
然而,幾個最先接近的、發了狠的士持劍沖著那些銅炮猛砍幾下,這些時不時會炸膛被炮兵總是埋怨不夠結實的銅炮,卻在劍下出奇的堅硬。
幾劍下去,炮絲毫沒事,可是幾個人的銅劍卻折斷了。
只是幾劍的功夫,墨家的矛手已經靠近,馬上就要接戰,這些士絕望地拿著斷掉的劍,發狂一樣猛砍著銅炮,仿佛根本看不到那些挺進的矛尖。
砍到最后,絕望地坐在地上,任憑長矛刺過胸膛。
臨死之際,一個上士高聲痛罵道:“這到底要怎么才能毀掉?”
這一聲高喊,讓不遠處的一個義師的炮手聽到,這炮手覺得有些奇怪,心想這是很簡單的事啊……他記得在學習操炮的時候,那些軍官就講過:只需要一個鐵楔子,插入火門,用錘子猛砸一下。
要么,火門被堵上;要么,楔子會在火門附近漲開看不到或是看得到裂痕引起之后的炸膛……
那炮手看著那些帶著絕望持劍死斗的齊人劍士,嘟囔道:“你們連錘子和鐵楔子都不拿,為什么還要沖炮兵陣地?那些鐵匠用的很便宜的東西,可是比你們昂貴的銅劍要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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