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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兩虛一實
若能把佯攻打成主攻,那是六指的本事。
但既然在戰略上讓他做佯攻,那么整個軍團就不可能用于配合六指那個師的行動。
左翼和中軍適沒有選擇作為主要的突破方向,他將剩余的所有炮兵、起兵和第一師想要全部集中在齊軍的右翼,想要從南側打開局面。
各項事務分配下去后,剩余的部隊也開始展開,第一師在陣線之后朝南方行軍,起兵隱藏在河邊的樹林之后,等待機會。
在齊軍左翼,為了做足樣子,幾個連隊的步騎士騎馬在齊軍左翼和中軍機動,馬匹后面拖動著樹枝揚動塵土。
義師的各個步兵旅開始緩慢地向前推進,在靠近到齊軍第一道營壘大約三百步的時候停下整隊,部署在各個旅內的輕便銅炮前出陣前,開始和齊國為數不多的銅炮對轟。
齊軍左翼,義師右翼,六指在一處土坡上,觀察著齊軍那邊的動靜。
潡水一戰,他是作為旅一級的軍官,并不能執掌整個側翼。
今日一戰,這是他第一次作為側翼的指揮官參與這一場決戰。憑借著在潡水、援最兩戰的出色表現,他也算是嶄露頭角,眾人信服,作為側翼的指揮也足夠服眾。
現在南線動靜不大,和別處一樣,也都是炮兵對轟,憑借墨家的教育優勢使得炮兵的質量和數量都遠勝于齊平陰軍團,這種緩慢對轟墨家占據優勢。
現在齊軍并不能判斷墨家的主攻方向,看上去墨家是全線展開,但齊軍也應該明白這只是維持陣線。
一場進攻戰不可能打成全線突擊的模式,只能是依靠多半數的兵力維持陣線,選擇主要的突擊方向,一舉突破。
現在六指手下的一個旅已經前出到山坡之下大約四百步的地方,在山坡下距離山坡大約一百步的地方就是齊軍的第一道營壘。
齊軍在山坡的正面布置了大約兩個旅,齊國的旅制比墨家的稍大,比周制旅更大,人數約在兩千。
山坡上還有九門銅炮,正好可以轟擊山坡下,山坡上還有齊軍的一個旅在那整備。
山坡下,齊軍只有四門大炮,夾在兩個旅之間。
齊軍幾乎沒有騎兵,許多戰車被作為營壘的材料堆砌在軍陣之前。
山坡下的兩個齊軍的旅兩側,也有其余的旅相連,六指倒是并不怎么擔心旁邊的策應,只要讓己方的各個旅展開攻勢,到時候齊軍山坡兩側的防御力量就會應接不暇。
時間還早,六指也便不急。
適那邊肯定是要等他這邊動起來,吸引了齊軍主帥的注意認為這個方向是主攻之后才會發動進攻。
至于什么時候能夠調動起來,適沒有給出明確的時間,讓他自由發揮。
戰場瞬息萬變,適也只能說出大致的謀劃,讓六指做好配合,真要是全靠傳令兵傳遞消息指揮,那么戰場的時機很難抓住。
他這邊適給他集中了十二門銅炮,再加上師旅一級按照每個旅配屬三門小銅炮的配置,這邊一共有二十七門炮。
齊國山上有九門,山下有四門,而且山上的炮只能支援到營壘前百步的距離,并不能阻礙墨家的炮兵集中起來先行轟擊齊軍在陣前部署的四門炮。
六指算了一下,第一師的主力集中到南線準備展開,至少也得半個多時辰的時間,如果他沒有把握把自己這個方向打成主攻一舉攻下山坡,那么就得等到南線的第一師展開之后,才能夠發動對山坡的攻擊,這樣才能給適在南線創造機會。
齊軍是把火槍手、弩手當做原本的弓手用,用以壓陣。這和在潡水一戰之后改革之后的義師不同,義師步兵現在矛手是輔助,而火槍手才是主要輸出。
若是野戰,齊軍毫無優勢,但齊軍選擇死守,用為數不多的火槍手和剩余的弩手壓陣倒也可以。
六指觀察了許久山坡上齊軍的位置,以及后續齊軍可能的支援路線,大致判斷了一下后,叫來了這邊的炮兵指揮官。
炮兵的指揮官是個年輕人,不到三十,屬于是接受了一些幾何、九數之類的教育后的佼佼者,也是墨家在泗上站穩腳跟之后成長起來的新一代。
六指盯著山坡上齊軍的九門火炮問道:“你們敲掉他們,或是逼著他們轉移,步兵全力配合你們。你選擇的最佳位置在哪?”
年輕的炮兵指揮官指著前沿一處略微平整的地方道:“那是最好的位置。在那里的話,可以逼著齊軍的銅炮往右挪動。若是向左,仍舊在我們的射程之內。向右挪動的話,他們就很難打到前沿,咱們的步兵可以從左邊突進,不會受到齊軍銅炮的轟擊。”
六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這位置的確很好,相對于義師要進攻的方向略微靠右,而對齊軍來說就是靠左。
齊軍右側,正是齊軍的一個方陣,若是炮兵轉移后還想要繼續轟擊山坡的話,那個方陣的位置就需要移動。
齊軍陣重,一旦移動,就可能會出問題。齊國的炮兵一旦受到轟擊,也不敢部署的太靠前,那個齊人的旅如果不移動就要阻礙火炮的部署。
不過炮兵指揮官給出的位置,其實已經很靠近齊軍的前線營壘了,也就是說這需要步兵冒著山上九門火炮的轟擊,從左側進攻牽制齊軍為炮兵的部署展開爭取時間。
如今各國都開始有了奇奇怪怪各式各樣的銅炮,義師之前打仗還從未被別家的火炮轟擊過,畢竟之前只有轟擊別人的份兒。
雖說常年嚴苛的訓練,又崇尚紀律,但是第一次面對火炮的轟擊,步兵肯定會承受巨大的壓力。
六指思索了一下,便將自己師中最為精銳的第十三旅放在了第一波進攻為炮兵爭取部署時間的方向。
這十三旅是師中的絕對主力,各項考核向來都是上上。
六指也知道,拿下山坡前的營壘,只是打開了攻取山坡的通路,并不是決定勝負的時候。
但只要能夠給炮兵爭取到時間,讓他們前出展開壓制齊軍的火炮,那么后續己方的步兵就不會受到齊軍火炮的轟擊,那些非是最精銳的旅也一樣可以在第一次上戰場的情況下打出足夠好的戰果。
調動完畢,六指將十二門射程長的、非配屬在旅中的銅炮集中起來,隨時待命。
工兵緊隨其后,一旦炮兵開始部署,他們需要用鐵鍬和鐵鎬構筑炮兵的陣地,從而為之后山坡下的反復爭奪做好準備。
剩余的炮,則分為兩組,全都分配到了前線,集中起來,先和齊軍第一道營壘前部署的四門銅炮對轟。
步兵已經開始整隊,在炮兵之后安靜等待。
齊軍營壘前的四門火炮已經開始轟擊,距離還遠,幾枚鐵丸子在干燥的地上彈了幾下后,飛入了第十三旅的陣列之中。
一名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運氣有些差,左腳被熾熱的鐵丸直接砸碎,倒在地上嚎叫。
鮮血滿地,連隊中的人立刻按照平時訓練的那樣將這個士兵抬出,后面還有醫生接應。
身旁的人仿佛沒有看到那些濺出的鮮血,沉默無言地補到了那名士兵所在的位置。
陣前,八門隨師旅行動的銅炮也已經部署完畢,與側面的七門形成一個夾角。
年輕的炮兵們拿著推桿、擦拭內膛的醋絨、調整角度的量角器在閃亮的銅炮前有條不紊地裝填著。
觀測的軍官確定每一門炮都調整好之后,下達了開炮的命令。
二百多步的距離,對于這些口徑很小的銅炮而言已經算是極限,基本上能否命中都是靠運氣。
但在運氣之外,還可以靠計算和經驗,讓打中目標這個算是很運氣的事幾率更大一些。
轟轟幾聲,十五門大炮同時開炮,鐵丸的落點很靠近齊軍的炮兵,但只有一枚砸中了齊軍銅炮的車架。
對面齊人的炮兵緊張起來,原本他們要轟擊步兵的,但面對著墨家火炮的轟擊,只能調轉炮口,想要對轟。
然而終究還是慢了許多,剩余的三門炮開了一次,炮彈距離義師的炮兵很遠,齊人根本來不及調整角度,而且也并沒有各種提前的數學計算的支持,只是憑借經驗。
他們倒是想跑,可是又不能跑,若是他們跑了,營壘前的步兵就要立刻承受義師火炮的密集轟擊。
可對轟幾輪之后,齊國在營壘前的四門炮只剩下了一門,大概終于是接到了命令,炮兵放棄了大炮,向后退卻。
六指在后面觀察著之前的對轟,遠處傳來的炮聲那是別的師也在和齊人對轟,現在炮聲不再對稱,看來全線前沿的齊軍炮兵都已經撐不住了。
如今那十二門口徑稍大一些的銅炮已經在車架上準備就緒,工兵們也正在和炮兵的指揮官溝通一會如何構建陣地,前線的對轟也已結束。
六指卻不忙,他確信,現在齊軍主將一定看不明白義師到底想要干什么。
按說,如果想要打開缺口,那就應該把大炮集中起來猛轟一處。
而現在義師各個旅配屬的小炮都分配在陣地之前,直接歸屬于各個師指揮,分散轟擊,只是先打擊齊國的炮兵。
六指想,這在齊人主帥看來,義師是準備在全線慢慢推薦,緩慢壓縮,利用炮兵的優勢,一點點的推進。
這應該是齊人主帥所喜歡的,因為這樣的推進速度很慢,而且可以不斷收攏前面潰敗的士卒,將后面的士卒頂替上去,不斷交戰在第一道營壘前添油交鋒。
這樣做的好處,便是義師的損失會小很多:炮兵推進,轟擊齊軍營壘和方陣,步兵等炮兵轟擊一個時辰,再慢慢推進,將打開缺口的齊軍向后趕。
這種欺騙,正是適之前命令兩個師展開后,歸屬于旅一級的小炮不集中的原因。
這樣的話,齊人覺得,這一戰義師雖然必須要獲勝,但獲勝的損失一定要小,不能在這里死戰:因為臨淄軍團尚且還在,那才是齊軍的主力,如果在這里損失太大,這一戰就算獲勝在戰略上也已失敗。
所以,齊人會相信,墨家要采用這種風險最小、損失最小、但是速度最慢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利用墨家炮兵的優勢,用每天向前推進一些距離的辦法,不斷擠壓齊人的防御范圍。
一旦擠壓到一定程度,調動難以展開的時候,齊人就會潰敗。
然而六指卻明白,這不過是欺騙,這種欺騙的背后,自己這邊下一步的猛攻,其實還是欺騙。
他還在等,還在等別處的陣線上開始緩慢向前推進,讓齊人主帥誤以為墨家要才用緩慢推進的方式獲勝、而且開始調動后續的部隊分散到防線各處方便支援的時候,他才會行動。
全線推進是虛、自己等到齊人以為義師要全線推進開始調動而猛攻山坡還是虛,真正的實,在適所處的南線。
于是,六指命令道:“步兵向前推進一百二十步,等旅屬炮兵跟上,繼續轟擊齊人營壘。步兵不要沖擊,等待命令,掩護炮兵。如果齊人越壘來襲,不要追擊,齊射趕走他們就好。不準急躁,不準出擊,哪怕齊人被炮擊混亂,也不準不等命令就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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