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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之柱 第九十五章 雙方的謀劃
“這是他們前往圣樹林的秘密路線,一共兩條。為外人所熟知的一般是在諭圣林地往南的一條,但另一條隱秘穿過夜鶯小徑的路卻多少并不為人所知,這算是精靈廷一個從未向外公開過的秘密。”
那個穿著棕色斗篷的不速之客微微俯下身,露出長長的袍袖之下雪白的皓腕,手腕上帶著環蛇狀的銀飾,將一張精美的卷軸壓在桌面上,輕輕推了過來。
她低下頭時從兜帽下露出銀色的發絲與尖尖的耳朵,但很快又用手撥弄了回去,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類官員:
“他們會走北邊的那一條,并在南面的那一條上故作疑兵,現在我已將準確的信息帶給你們,接下來怎么辦交給你們自己去判斷。”
“除了海魔女,我們還要那位公主殿下。”那個中年政客道。
精靈女人愣了愣,看向他,“她可是那位精靈王的女兒。”
“他不算什么,我們的目標是這個王國,”中年政客道,“目光放長遠一些,你們也會共享這一切成果,我們是在為這片土地的未來作考慮,我們不再需要有一位新的圣女了。”
精靈女人瞇了瞇眼睛看向對方,心中閃過一絲不滿。她可以想象那位公主殿下的下場,失去了那個象征意義的位置,她本身也是一個值得追捧的獵物。
不過那些不是由她所考慮的了,她走到這里也注定不會再回頭,松開按在那張卷軸上的手,點了點頭,“把那個人類留給我,他對我來說有用。”
中年政客皺起眉頭,有些狐疑地看向她:“我可沒聽說過他和你們有什么交集。”
“怎么,”精靈女人在棕色的斗篷下冷冷一笑,“你們想獨占一切?是我們在考林—伊休里安的盟友對他有要求,這個理由足夠了么?”
中年政客猶豫了一下,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他們能掌握海魔女身上的信息就已經足夠了,再額外加上一位公主殿下,防止新的圣女誕生。
何況星門另一邊應當有人會對這位公主殿下感興趣。
“好吧,合作愉快,”他看了看桌上那張卷軸,“另外提醒你們一下,小心圣樹林那些人,他們未必是真心的。”
“我們有共同的利益。”神秘的女人不置可否。
她丟下這句話,整個人如同化作一團煙霧融入黑暗之中,直到煙塵漸漸散去,才在地上留下一封信箋。
中年政客看著那封信箋猶豫了一會兒,才繞過桌面走過去將其撿了起來,打開信封看了一眼,立刻回頭去問道:
“艾林·鐵心答復我們了么?”
他目光所及的方向,一個隱藏于黑暗之中的人搖了搖頭。
中年政客看向那個方向,“去將他帶回來,別讓他開口。”
那人輕輕點了點頭。
艾林·鐵心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稿,并將它拿了起來。
他端正地將它放在另一摞手稿之上,重迭在一起。爐膛之中的火苗跳動著,將燭臺的影子投影在散落的草稿紙上,長長地三道,影子晃動著,不時遮住那些手稿上的文字。
但另一道影子覆蓋住了燭臺,令工作臺上的一切都暗了些許。艾林·鐵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但頭也不抬,反而開口道:
“不請自來,不問而入,這可談不上對主人的尊重。”
爐火黯淡了下去。
就好像房間中的溫度自動下降了好幾度,不再足以讓木柴燃燒生熱,火苗微弱地跳動了幾下,熄滅了。
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艾林大師,”那個隱藏于暗影之中的人這才開口道,“我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耀光之廷也未必對你談得上尊重,否則以你的才華不至于屈居于此。林諾瑞爾議會求賢若渴,你也是出身自議會治下,何苦要為秋日林地這些目高于頂的家伙效力?”
“就為了你身上一半的圣白裔血脈?但你明白,那些人未必會因此而高看你一眼。”
艾林·鐵心放下手中的手稿,搖搖頭,“我在什么地方工作是我的自由,何況閣下若代表議會,議會的這些手段也未必光采。”
“精靈廷又談何光彩?”那人道,“他們要真行事磊落,也不會給外人可趁之機,不過我沒興趣和你探討正義與否的問題,我需要的只是一個答復。”
艾林·鐵心看了一眼對方手上那把寒光閃爍的利劍,“我聽說你們有壓制星輝的技巧,那些東西多半是從黑暗眾圣手中求得,你們不知道和它們合作的下場是什么?”
“那就與大師無關了。”
“你不擔心我向陛下告知此事?”
“你不會,”那人搖搖頭,“你知道我們的力量,一步走錯就會讓巨樹之丘踏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尤其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你清楚——戰勝灰域的唯一希望就在我們手上。”
艾林·鐵心一言不發。他默默閉上眼睛,回想起那時在馬車之中的光景,那番促膝長談仿佛又重新在他記憶之中泛起,于此一刻如此清晰。
森林之中銀月升起,用柔和的光輝灑遍大地,連夜鶯也在黑暗之中靜寂,無聲之中流淌著寂默的涓流,匯聚成一條光河。
銀色的枝條在枯朽的土地上生根發芽,死亡并未消退,但新生反而愈發的枯萎,圣樹不再言語,仿佛述說著另一個故事。
一個關于森林的故事。
希望你的猜測是對的——
艾林·鐵心心中默默地閃過這個念頭,并最終睜開眼睛來,看向對方,“帶我去見你們的人吧。”
“你同意了?”那人微微一怔。
但艾林·鐵心搖了搖頭,“想必你不會把我留在這里,而我也不打算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但你們說掌握著對抗灰域的方法,至少要讓我眼見為實才行。”
那人宛若重新認識這位精靈大師一樣,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嗤笑一聲:“也行,我們尊重你的閱歷與技術,艾林大師。”
房間之中沉寂了下去。
壁爐之中的火焰不再燃燒,只剩下籠罩于萬物之間的黑暗,清冷的月光正爬上窗臺,透過窗欞,落在空無一人的屋內。
但過了好一陣子,工作臺后的書架才微微打開一道縫隙,向左右兩側平移開來,猶如在墻上裂開了一道口子。
露出后面正臉色蒼白的精靈小姐。
莉莉瑟爾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用力咬破了嘴唇,讓強烈的刺痛與涌出的血腥味讓自己冷靜下來,依照著艾林·鐵心的吩咐摸索到工作臺旁邊。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兩摞手稿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其中一摞舉了起來,在兩迭手稿之間夾雜著一頁紙。
紙上繪制著一株挺拔的圣白的橡樹。
莉莉瑟爾看著那株橡樹思索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稿子,將這張紙收起來,小心折迭好,收進自己的胸口中。
她重新將那摞稿子放回原位,將身后的書架歸位,再左右檢查了一下,細心地確認一切無誤之后,才匆匆離開了這個房間。
在她離開之后不久,一道陰影從門外流入,并重新匯聚成那個人形,對方狐疑地環顧了一周,但并無任何發現。
他搖了搖頭,才化為一片細沙,一片流淌的陰影,從房間之中消失不見。
“艾林多爾領主。”
天色蒙蒙亮,方鸻一行人在諭圣之林外與精靈們匯合時,這位日影地的領主正顯得有些愕然。
除了他之外,他還帶著隨行二十多位精靈騎士,這些精靈騎手都騎著高頭大馬的獨角獸,面帶翼盔,手持長矛,腰間一側懸掛著精靈彎刀,身后還背著一張雪白的長弓。
他們矛尖上懸掛著藍白相間的三角旗,旗幟上是耀光王廷的徽記,這些人顯然都是精靈禁軍,真正的率光之子。
而阿爾莎娜則手持圣劍,與方鸻同行。日影地的領主看向這位公主殿下,此時不由皺了皺眉問道:
“不是走北邊的夜鶯小徑么,為什么臨時改了計劃?”
方鸻微微一怔,看向對方:“梅爾菲娜公主臨時改變了計劃,她沒告訴你么,艾林多爾領主?”
“我方才才臨時接到通知,”艾林多爾皺著眉頭開口道,“而且時間也提前了許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爾莎娜正要開口回答,但方鸻卻攔住她,“我們邊走邊說吧,已經到了出發的時候了,領主先生。”
艾林多爾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一旁的艦務官小姐,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圣樹林打開了結界,但他們注定不可能帶太多人進入這片圣地,因此除了二團整個留在精靈廷之外,一團也只有寥寥數人隨行而已。
除了希爾薇德之外,方鸻還帶上了夜鶯小姐、梅伊、姬塔與洛羽,還有與他們隨行的海之魔女彌雅。
除了女海盜凱瑟琳、女仆小姐與巴金斯留在弗爾提爾看守七海旅人號與他們的另一條船之外,這基本上算得上是七海旅團最精銳的戰力。
本來應當還有箱子的一席之地,但考慮到魔劍的問題,他們最終還是讓對方留了下來,也好給二團提供一點照應。
妲利爾也婉拒了他的邀請,按這位貓人小姐的說法是以她的身份不適合前往精靈的圣樹林,她畢竟是影樹圣殿的圣殿騎士。
事實上她正在考慮離開的事情,畢竟將七海旅團護送到這里,與大貓人完成了交接之后,她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不過方鸻看得出來,對方并沒有那么堅定,比起日復一日枯燥地看守圣殿來說,顯然是七海旅團的生活更適合她。
她再怎么說也是一位圣選者。
不過方鸻并沒打算給對方壓力,是否繼續踏上旅程,這需要取決于她自己的想法,旁人也強迫不來。
若非如此,他們也用不著這么彎彎繞繞地去解決艾緹拉小姐的問題。
不過真正讓方鸻有些意外的是大貓人,他本來以為它一定會和他們一起前往圣樹林,畢竟大貓人自己就是艾緹拉小姐的守護騎士。
可瑞德只是用寬厚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任由晨風吹拂著自己的長鬃,笑道:“還不是時候,艾德。”
“不是時候,為什么?”方鸻有些意外地看著正在擦拭圣劍的大貓人,那劍刃映襯著晨曦,明晃晃地閃著光,“瑞德先生不和我們一起去見艾緹拉小姐么?”
“圣樹林中有些人未必樂于見到我回去,”大貓人抬起爪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赤鬃道,“她讓我離開那里,我必須遵照她的意愿。”
“艾緹拉小姐?”方鸻怔了怔,“瑞德先生的任務究竟是什么,那位大圣女不是已經到精靈廷么,你說過她想見見我?”
“還不是時候,”大貓人搖搖頭,“你會見到她的,但不是現在。明槍好擋,暗箭難防,艾德,要更謹慎,更小心——”
方鸻聽得云里霧里,直至一個聲音將他從思緒之中拉回現實:“那頭大貓沒和你們一起?”
方鸻意外地看向向自己發問的精靈領主,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誰,精靈們給他勻出了一匹獨角馬,那種混血馬比不上獨角獸高貴,但至少也不會拒絕他一個凡人騎在背上。
方鸻自己不太會騎馬,但獨角馬出奇地溫馴,倒不至于將他顛至地上。其他人大多也騎在馬背上,其中梅伊和希爾薇德的騎術顯然最為標準。
“艾林多爾領主,”方鸻反問道,“你說的是瑞德先生?”
“嗯。”艾林多爾點點頭。
方鸻愣了一下,但才反應過來大貓人也是圣殿的騎士,與這位精靈廷的領主說不定有過幾面之緣也不一定。
但艾林多爾卻道:“在他前往圣殿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他了。后來他被削去了龍騎士之職,被流放出羅塔奧,還是在我的介紹下,才來到這個地方。”
“怎么?”他看向方鸻,“他沒和你們說起過這些。”
方鸻完全怔住了。他其實想象過大貓人曾經有可能的地位,他是艾緹拉小姐的守護騎士,作為大圣女的貼身護衛,實力不可能差了。
當初大貓人在船上時,表現出的等級也不過三十來級,但就是洛羽、帕帕拉爾人和箱子加起來也勝不了對方。
他們偶爾能打一個平手,只是方鸻明顯看得出來,大貓人是留了手的。何況可以說七海旅團的整個近戰團隊,幾乎他一手一腳指點起來的。
這個實力水平顯然不是大貓人表現出來的等級可以解釋的。
只是大貓人不說,他也默契地不問。
再后來,他們從巴金斯身上得知了這位水手長的經歷,才知道原住民的等級是可以衰退的。因為受傷、年齡等種種原因,原住民其實也會像圣選者一樣從巔峰期跌落。
因此方鸻也曾猜測過,大貓人身上可能經歷過同樣的事。
只是這位瑪爾蘭的自由騎士從來不會和他們說起這些,一旦被其他人追問起,他也只會打個哈哈,笑著對他們開玩笑:
“有一天,風會告訴你們答案。”
但答案其實一直都在方鸻心中。
直到它得到驗證。
方鸻終于確認大貓人曾經是一位龍騎士,但反而表現得沒那么驚訝。
原來除了彌雅之外,他們團隊中其實早有一位龍騎士了。
“瑞德先生的實力其實大不如前了,”這時梅伊忽然開口道,“自從他自愿交出龍騎士職階,將自己的主構裝封印在十二星之柱的地下,并舍棄了領域之力,被放逐出羅塔奧。”
“——那之后,他其實就已經并不算是一位在職的龍騎士了。”
騎士小姐眼中閃閃發光,默默看著前方圣白的森林,顯然也早聽過那個故事。
“梅伊小姐,”方鸻有點意外地看著對方,“你也聽過瑞德先生的事?”
梅伊點了點頭,“那是秘羅殿的一樁丑聞,本來瑞德先生不愿意主動提起,我也不好談論這件事。我只知道,那和他妹妹有關。”
方鸻一下想起了在依督斯發生的事,大貓人在那里的沙漠之中遇上的那個仇敵,可惜最后到頭來還是讓對方給逃了。
他閉上嘴巴。
這時候那位日影地領主卻道,“那和眾星之柱的替換圣女一事有關,他們將儀祭的犧牲者換成了一個無辜的少女。這一切對于凡人來說本來平平無奇,但沒想到的是,那個少女的兄長有朝一日會成為秘羅殿的圣騎士。”
“后面的事不言自明,”艾林多爾道,“他并未完全完成復仇,但眾星之地已不可能容得下他,因此他被處以最嚴苛的刑罰,最后是在圣女的擔保下,才得以來到圣樹林。”
原來那就是艾緹拉小姐與大貓人的故事。
不過方鸻還是好奇,作為白樹林的圣女,又怎么會介入羅塔奧之事呢?
艾緹拉小姐是怎么和大貓人認識的呢?
只可惜艾林多爾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了,只搖了搖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不過他不來也好,以他現在的實力,最好少摻合這些事。”
“艾林多爾領主和瑞德先生很熟么?”
精靈領主點了點頭,“我們算是朋友,這一次臨行之前,除了陛下之外,他也讓我好好照看你。”
但他回過頭來,看向方鸻,“不過我有一個疑問,年輕人。你的目的我已知曉,但解決巨樹之丘的麻煩是最有可能的途徑,你為何不與銀風港合作呢,據說他們已經掌握了征服尼尼梅爾的方法?”
艾林多爾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彌雅身上,“是因為那位海之魔女?”
方鸻有些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但仍點了點頭。
“只因為這個?”
方鸻再搖搖頭,“我并不認同林諾瑞爾議會的方法。”
“你認為議會的方法是錯的?”艾林多爾道,“我聽梅爾菲娜說起過這件事,你認為凋亡女士并未殞落,但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何況議會已經戰勝了尼尼梅爾,如果他們的理論基礎站不住腳,又如何解釋他們的進展?”
“艾林多爾叔叔,”蓮·阿爾莎娜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我相信艾德先生,何況你也看到了,他是先王奎文拉爾選中的人。”
“我并不是不信任他,”艾林多爾搖搖頭,“但圣樹只有一株,機會也只有一次,阿爾莎娜,就算災難發生,凡人還可以遷徙至別的大陸生活,但你明白這場災難對于精靈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正是我們要前往圣樹林去解決的事,”精靈公主道,“父王只是讓你護送我們前往那個地方。”
“可我是龍騎士,”艾林多爾道,“世俗的權力對我其實沒那么大的約束,公主殿下。我守護你的父親,是因為他代表著精靈廷,但這不代表著你也擁有同樣的權力。”
他看向方鸻,“年輕人,告訴我你的答案。”
方鸻微微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看著這位精靈領主,問道:“眼下的情況有些超出你們的預計,對么?”
那位日影地的領主微微一怔。
“是你向我發問,還是你代表著林諾瑞爾議會向我發問?”方鸻問道:“艾林多爾先生,大公主殿下最終沒有選擇兩條路線之中的任意一條,一南一北兩條路線都是故布疑陣,我們毫無征兆地提前動身,這完全打亂了你們的陣腳——”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對方。
“對么?”
艾林多爾已經完全變了臉色,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劍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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