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絕望

法師亞當 58、絕望

想要找到抵消這種魔法的辦法，首先要了解魔法的原理。

這是一個從零到一的過程，也是消滅病毒的最大障礙，亞當需要找到一個切入點。

這時布萊克法師的話在他的意識當中浮現：“敵法師需要通過無數次的折磨人類，折磨靈魂來觀察絕望，以此來完成靈魂的晉升......”

“絕望到底是什么？”亞當默默地自語一聲，他想起自己被追殺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若有所悟，但那不夠，那種絕望不夠深刻，而且那只是情景之下思維產生的一種情感，這種情感在當時就不斷的被邏輯思維鎮壓斬碎來保持冷靜，它的強度不足以讓亞當將其銘刻在記憶當中。

亞當看著四面八方的灰色浪潮，用念動力護住身體走入了浪潮當中。

走入浪潮，近距離接觸灰色之后，亞當發現這道魔法并不是能量的展現，而是另外一種他暫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定義的概念。灰色中的每一個點都是一份靈魂，它們沒有神智，沒有固定的形體，而是時刻在扭曲，在變換。

它們不斷的散發著的負面情緒構成了灰色的基調，每一顆點都在時刻妄圖擴展自身，吞噬其他。

亞當就像是滴入熱油中的水滴，瞬間激起了整個油鍋的反映，無數的靈魂瘋狂朝他涌來，無盡的絕望氣息將他完全包圍，狠狠的撕扯著他的念動力屏障，一張張扭曲的臉龐向他展示著主人生前的痛苦，亞當想起了深淵生物，那種熵減的無序生物。古代魔法模擬了熵減系統，難怪這種魔法無法進步，難怪他們被主流淘汰，被以太拋棄，這根本就是對世界，對位面全無好處的體系。

亞當發現這樣做用處并不大，雖然他可以看到‘點’的痛苦，但他不知道這種痛苦從何而來，又會形成什么樣的絕望。

“觀察絕望，還是體會絕望？”

亞當輕輕的伸出一點感知，嘗試去觸碰那些‘點’，絕望的靈魂瘋狂的啃咬他，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靈魂感覺到了疼痛，但亞當毫不在意，下一秒他做出了驚人的舉動，散去了念動力屏障，僅僅維持自己的理智，然后任由灰色啃咬他的靈魂。

亞當的靈魂接收了無數的信息，這些信息不能形成完整的記憶，只是這些靈魂死亡之前最深刻也最絕望的片段。

家園在眼前被摧毀。

父母子女被屠殺可自己無能為力。

摯愛被侮辱然后自殺。

一生的努力成為一個可笑的笑話。

以為希望就在眼前可越過之后卻發現一切都沒有改變。

經歷最嚴酷的酷刑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種種絕望一遍遍的沖刷著亞當靈魂，無數信息在亞當的靈魂當中肆虐，啃咬，吞噬，漸漸一個由絕望生成的怪物在亞當靈魂中成形了。

亞當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有了扭曲自毀的傾向，這時怪物還很弱小，亞當可以憑借念動力將它磨滅，但亞當選擇冷眼旁觀，任由它吞噬絕望，任由它寄生在自己的靈魂中成長。

怪物沒有形體，可亞當依然感覺到它猙獰的巨口張開發出無聲的咆哮，接著，所有的灰色浪潮開始朝著亞當匯聚而來。

亞當的靈魂被一份為二，一般是念動力護持的最后理智，而另一半是寄生怪物扭曲的身體。

它對亞當發起了第一次沖擊。

亞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殘破的城池，身穿著不能蔽體的衣衫，身邊皆是斷壁殘垣，硝煙彌漫，尸橫遍野，暗處有許多人埋頭在尸體上，隨意癱軟在地面上的人面目上都是麻木，似乎已經對自己的生死完全不在意。

亞當緩緩的走在街道上，腳下不停地踩碎不知來自何人的殘肢。突然亞當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隱藏在一處墻壁之后的目光散發著殘忍的黯淡，他調轉腳步朝墻壁走去。

墻壁后有人一驚，似乎沒有預料到亞當發現了他，不過饑餓助長了他內心的瘋狂，他從掩體之后沖出，抬起細小如同一根柴火的手臂朝亞當撲來，張大的嘴巴里面沒有涎水低下，而是皮膚干裂后的血液。

亞當站在原地沒有動，任由那人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可他實在太虛弱了，居然被亞當身體的自主防御彈飛出去。

“你要做什么？”亞當輕聲問道，然后繼續看著墻壁之后。

那人在地面上匍匐著朝亞當爬來，嘴里是不成語句的單詞：“餓，餓，吃，吃......”那人咬在了亞當的腳上，滿口牙齒被崩飛，鮮血飛濺，他貪婪的飲著自己的鮮血，枯槁的面容上是變態的滿足。

亞當沒有攻擊他，可他已經無法站起，亞當默默退后了幾步。

墻壁后藏著的其余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瘋狂的撲在新鮮尸體上，用牙咬，用手撕，用他們可以做到的所有方法，將那具還活著的尸體分食一空。

亞當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虛弱，一縷饑餓感在體內開始成型。

他沒有在意，繼續在城里走著。

他看到了饑餓的父母將自己的孩子與其余人交換，然后吃掉換來的別人的孩子。他看到有人收集地上的殘肢，胡亂的塞進口中。他看到有尚且強壯的男人撿起地上的枯骨升起火焰，合力將老人孩子殺死烹食，他們警惕的看著對方，從鍋里搶走食物貪婪的吃光，然后對身后的女性大肆發泄。

他看到有穿著甲胄的士兵用刀槍驅趕饑民，嘴里大聲的喝罵不止，也看到稍微干凈的女性被抓住帶走，而城池最中央的府邸里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隨著時間的推移，亞當越來越虛弱，越來越饑餓，于是他來到了一處無人的掩體后，默默的坐了下來。

然后夜幕降臨，城外四面八方響起魔獸凄厲的嚎叫，隨著一道高高升起的光焰炸開，瘋狂的向城池發起進攻。

士兵再次出現，將所有人驅趕到城外，組成人墻，任由魔獸將他們撕碎也置之不理。

然后法師大人出現了，他坐在由八個人抬起的轎子登上城墻，所有沒有死去的人滿懷希望的看著他，期待著法師大人出手拯救他們。

法師大人出手了，他的法杖前凝聚了一顆血色的光球，可下一秒他們卻發現法師的魔法落到了他們的身體上，他們的血肉炸開，在魔法的作用下向魔獸攻去。

亞當躲在暗處完整地看到了這一幕。

整整一個晚上，法師靠著平民的血肉擊退了魔獸的進攻。

第二天天光剛剛放亮，魔獸退去，士兵們再次出現，驅趕平民回到城鎮。

亞當更加虛弱了。

......

試練不會因為幾個學徒的死亡而停止，一個月的期限是維克托院長定下的，整個摩爾多高塔除了塔主之外沒有人可以違背，兩位法師把亞當帶回到移動房屋之中，隨手扔在一邊，繼續著自己的悠閑生活。

他們突然同時盯住了亞當，火元素法師說道：“基諾，看來小家伙不行了。”

亞當的身體開始向外逸散灰色氣息，在法師看來，這是靈魂被吞噬然后同化的結果，他遺憾的伸出手，想要把亞當徹底毀滅。

名叫基諾的法師沒有阻止，活著的亞當才有給他帶來利益的能力，死去的亞當毫無價值。

就在火焰即將燒毀亞當身體的剎那，變化突生，透明有質的念動力自主激發，一點點的與灰色氣息爭奪空間。

基諾法師揮手用金屬洪流擋住火焰，說道：“等等，賴安，他還在反抗。”

賴安法師散去火焰，說道：“雖然只是老鼠的魔法，但畢竟是一個大老鼠用的，你真的認為學徒可以抗的過去？”

基諾的身上出現了另一股更加強大更加凝聚的念動力，它輕輕的托起了亞當，將他放在了遠處，負面能量的氣息另法師感到很不適，之后他對賴安法師說道：“你沒有看過他的念動力冥想法吧？”

賴安法師自然沒有，由于知識的積累程度和眼界的差距，學徒階段的研究成果大多只能對正式法師起到參考作用，實用價值很低，出于這種想法，賴安法師沒有了解過念動力。

“哦？”

“這種力量很不錯，它的意義不在于直接使用，而是控制，”他取出了一塊金屬，用念動力將其包裹，金屬瞬間分解成小的體積，然后變得越來越小，最終將其徹底分解，“看，就是這樣，這種能力對我的研究有很大的作用。”

賴安法師饒有興致的看著基諾，這一幕如果發生在實驗室里并不神奇，通過實驗儀器可以輕易做到，但現在基諾卻是用單純的精神力做到了這一點。

“精神力是源自靈魂的力量，普通學徒的精神力質量低下，無法抵抗絕望詛咒，但也許這個小家伙可以。而且你知道的，他是學院的學徒，而我們是高塔的契約法師，如果他可以活下來繼續開發他的冥想法，對所有高塔法師都有好處。”

賴安法師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道：“那就祝他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