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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455 底線
但這兩個人見面之后足足談了一天才達成共識,主要分歧就在稅收上面。王浩并不害怕代表甘涼路經略安撫使去和回鶻人談判,但他要知道冒險能獲得多少利益。而且這次不光滿足于嘴上說說,必須落到實處。
洪濤給出的好處就是允許王家在甘州和未來的肅州新城里率先建立商號,并與即將正式投產的涼州毛紡廠建立兩年供銷關系,每年都會優先保證王家商號一定數量的毛紡品供應,但不會在稅收問題上讓一點步。
“叔父向來忌憚官商,假如本官也破壞規矩特別照顧王家的產業,那豈不是成了官商。本官只要應允了這個條件,以后甘涼路和湟州就會有無數官商存在。和本官比起來,他們的根基更加雄厚,叔父有把握能在這個無規則的市場里占到半分便宜嗎?”
對于自己如此不講情面的決定,洪濤是這么解釋的。假如王浩執意不肯讓步,那就讓蔣大郎去瓜州和回鶻人談判。
哪怕在商業利益上吃點虧,也必須保證沒人能游離于規則之外,這就是底線。失去了這條線,洪濤覺得自己在這里忙活了三年什么都沒改變,等于白干。
“說起官商,恐怕湟州城內就已經有了。大人不妨回去看看,瓜州之行包在王浩身上,大不了就算王家幫大人一個忙。”
王浩說得比較隱晦,但意思洪濤能聽明白。湟州城里好像來了某些商戶刺激到了王浩,他愿意以私人名義幫忙,但如果這邊的規則建立不起來,他和王家以后就不打算在這里多投入了,仁至義盡,好合好散。
兩日后,蔣二郎帶著二百特種兵護送王浩踏上了西去之路,臨行前洪濤遞給王浩一張折起來的紙,讓他路上再看。
“事分輕重緩急,規矩不可一日建立,途中需各方配合。今日不為乃本官思索不周,待叔父回來時必有一片新氣象,亦或本官回開封養老。”
紙上只有這么兩句話,充分說明了洪濤內心的糾結和難以取舍,同時也再次證明了裴英看人很準。他真不適合當官,遇到難以選擇的局面時通常會回歸本性。
洪濤被王浩逼到了死胡同里,不得不提前做出一個他極度不愿意的選擇,和王安石乃至整個大宋官場翻臉。
王浩所說的湟州官商洪濤早就知道了,王十的情報網絡不是白建立的,內地可能還無能為力,但在湟州和甘涼路,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事情可以瞞住她。
早在洪濤帶兵前往肅州的路上,王十就傳來了密信,告之有兩家持有吳王府印信的商號在湟州有強買強賣的行為。
他們拿著吳王府的印信找到其它商戶,用進貨價格購買人家的貨物。這個威脅對湟州和甘涼路商戶沒什么作用,但是對來自內地的商戶很有殺傷力。大家來湟州進貨就是想拿回去加價出售,假如家里的產業都有麻煩,那還來進貨有個毛用。
反正人家也不是白拿,本錢還是給的,頂多就是損失一些差旅費用,不算太傷筋動骨。但對于來湟州繼續做生意,很多來自內地的商戶就抱觀望態度了。這件事兒甚至都沒人敢報官,生怕官官相護,結果還是自己倒霉。
那吳王家的商號有沒有這個能力呢?真不好說。吳王是誰?他叫趙顥,是神宗皇帝的二弟,算起來也是駙馬王詵大舅哥,去年秋天剛剛被封為吳王,屬于大宋第一等的王侯爵位。
雖然宋朝對皇親國戚監管的比較嚴格,可大多是在軍政層面,欺負欺負平民百姓,只要別鬧得天怒人怨就不會有問題。
這件事兒別說在古代,恐怕到了后世也強不到哪兒去,或者更甚。畢竟古人還有道德底線,后世人的道德底線在哪兒,把腦袋伸到下水道里都望不見底兒。
其實光一個吳王洪濤并不怕,大不了寫封信給長公主,讓她去和兄弟打個招呼,別在自家妹夫的地盤上搞事也就是了。
可吳王的王妃讓洪濤更忌憚,她叫龐氏。沒有顯赫的家族背景,但她是王安石的前兒媳婦。
王安石有個兒子叫王雱,這個人洪濤沒見過,據說是個天才,不到二十歲就在神宗皇帝身邊當了侍講,對政務也很有見解,同時也是王安石新政的絕對支持者。陪皇帝讀書可不是陪太子讀書,那是要有非常高的造詣,可見王雱的學問真不是吹的。
但天妒英才,王雱二十多歲時得了一種怪病,或者從小就有這種病,病癥很像高血壓或者心血管之類的慢性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他性格暴烈,更加重了病情,就在洪濤穿越來之前的幾年就一名嗚呼了。
當時王安石辦了一件非常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在兒子彌留之際讓兒媳婦改嫁了,還是他親手操辦的。
王安石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據說是看到兒子病重時沒事兒老對兒媳婦惡言相向,覺得不應該讓一個病人再把另一個好人逼病。
另外以當時的社會風氣,死了夫君之后不能馬上改嫁,還要耽誤幾年,不如趁著兒子沒死先離婚,這樣就不用耽誤兒媳的青春了。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自問真達不到王安石的層次,不能說完全贊同,可非常佩服他的敢作敢當。只要認定的事兒不管別人怎么說,一定要去做。沒有這點堅持,他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推行新政。
王雱的老婆龐氏再嫁的丈夫也是倒霉蛋,沒一年就出意外死了,然后不知怎么轉來轉去,她居然被喪妻的吳王給看上了,轉眼又變成了吳王妃。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宋代的婦女地位比歷朝歷代都高,王侯將相娶再婚婦女、寡婦的比比皆是,而宋代婦女的離婚率應該也不是很低,更沒人會特別歧視離異的女人。
據說吳王是個比較懼內的主兒,龐氏是個美人兒,否則也不會被吳王選上。而吳王府里的家事都是由這位王妃操辦的,吳王從不過問。
洪濤也相信吳王對此事一無所知,自己這位舅哥也是個文化人,羞于操辦賺錢這類說出去不怎么高雅的事兒,這一點不是猜的,而是古人的通病。越是雅致的文人就越要顯得超凡脫俗,不能和凡夫俗子相提并論。
那問題就來了,洪濤如果法辦了吳王府的這兩個商號,不光是打了吳王的臉,恐怕傳到王安石耳朵里也是個很耐人尋味的事兒。
本來自己和新黨的隔閡就越來越重,互相之間已經談不上信任了,就算只是為了維護湟州的改革局面依法行事,但別人會這么想嗎?
世界上的很多事兒就怕瞎琢磨、瞎聯系。洪濤相信王安石會理解自己維護法律尊嚴的做法,但架不住形勢微妙,旁人再扇呼扇呼,這就成了有意打擊報復了。
以王安石的脾氣,他是容不得中間派別的,不是自己人就是敵人。那就意味著自己要面對新黨無處不在的刁難,再也別想獲得他們的支持,哪怕像以前的利益交換都會更加難以成行。
這也是洪濤一直壓著此事沒做出批復的主要原因,他只是給王十回了一封信,讓她去找蓮兒,由她出面去找吳王府的商號私下聊聊,勸他們收斂點,別弄得太招搖。
看來蓮兒的面子對方沒給,依舊我行我素,這才讓王浩有了意見。他的意見估計也代表了大多數來湟州做生意的內地商戶。這件事兒必須給個結論,拖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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