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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 第三百一十章 鎮罪刑魁
我不知道血無常為什么非要把我拽上,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跟他較勁的時候,稍一猶豫就跟著對方向遠處礁石上飛身而去。
我印象里,確實有一個地獄門的高手把守過那塊礁石,可是后來血無常找我說話的時候,我就再沒注意過那人的去向。
那塊礁石有一半立在海里,一半露在水面之外,我和血無常為了不讓海水沾濕鞋子,只能在附近的石塊上來回跳躍。
血無常繞著那塊礁石轉了兩圈也沒發現手下的蹤跡,不由得沉聲道:“吳召,你就不會算算嗎?”
“用不著。”我指著礁石道,“這里掛著衣服上的線絲,那人應該是從礁石上滑下去了。”
“放屁!”血無常厲吼道,“我的手下身手如何我自己知道,他還沒笨到能從礁石上滑下去的程度。”
我懶得跟他辯解什么,干脆跳進水里,把手伸進水底摸了起來。沒過一會兒,我就指著水面道:“你用內家掌力往這里拍一下,自己往水底下看。”
血無常將信將疑地一掌推向了水面,等到他的掌風把水面掃開一尺之后,血無常也跟著倒吸了一口涼氣——水面下的礁石上清清楚楚地印著一個腳印,腳印的位置正好在我指過的石塊下方。
也就是說,腳印的主人不僅滑進了水里,而且在落水之后受到了什么重擊,才讓他在劇痛之下本能地發力踩碎了腳底下的礁石。
血無常的臉色頓時一變:“來人!全都過來,給我下水去搜!”
“全退回去!”我厲聲阻止了血無常,“你想讓自己人死,那就讓他們下水,我不介意看著你們地獄門人一個個葬身海底。”
血無常臉色稍緩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我從身上摸出三枚占命錢揚手扔在礁石上之后,伸手往旁邊一指:“順著這個方向往出找,人別下水,用鉤子在水里撈就行。”
地獄門的人很快就從船上找來了鉤子,一路順著我指引的方向平掃了過去,可三十幾號人來來回回找了兩圈也沒能鉤出什么東西。
血無常忍不住皺眉往我身上看了過來:“吳召,你的推算到底行不行?”
我冷聲道:“你不相信可以不找。”
“你……”血無常氣得七竅生煙時,古飄然卻對海鉤子說道:“陳兄,麻煩你去試試吧?”
海鉤子老陳伸手從一個地獄門弟子手里接過了鐵鉤,大步走向兩塊巖石之間,用鉤子在水里攪動了兩下,猛地往上一提,竟然從水里拽上來一只紅通通的胳膊。
那條手臂上的人皮已經不翼而飛,可是尸體上面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粘膜,也正是這層粘膜阻擋了血跡的擴散。要不是老陳用鐵鉤穿透了尸體,還不一定能把尸首拽上來。
老陳沉聲道:“過來撈啊!尸體太滑了,要么你們人下去往上抬,要么用鉤子穿了尸首往上拽,想怎么弄你們自己合計,我不動手。”
海鉤子說白了就是海里撈尸、尋寶的人,這一行有自己的規矩。老陳的話聽起來像是不近人情,事實上是在按規矩辦事兒。
血無常開口道:“拿繩子套住胳膊,拽上來。”
有人拿著一頭是活結的套繩拴住了尸體慢慢把人給拖了上來。尸體一出水,岸上的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具尸體上的人皮已經被一點不剩地剝了下來,被薄膜包裹住的尸體除了被鉤子扎穿的手臂之外,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跡滲出。可是這樣的尸體反倒比鮮血淋漓的樣子更讓人覺得恐懼。
在我眼里,那具尸體就像是剛剛蛻皮之后等著曬干身子的知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從那片粘膜里脫身而出。
地獄門的人把尸體拖到沙灘上之后,馬上退開了幾米,拔出兵器小心翼翼地圍住了尸身,等著血無常發令。
血無常轉身向古飄然問道:“古先生,你見多識廣,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嗎?”
古飄然微微搖頭道:“我看像是受了刑的死囚,可是我不知道那粘膜是什么東西。老陳,你知道嗎?”
海鉤子老陳也搖頭道:“我也沒見過。但是,他的人皮肯定不在水里,我剛才找過了。”
蘇悠然卻在這時低聲說道:“這人好像是中了蛇蛻散。”
血無常回頭道:“那是什么東西?”
蘇悠然解釋道:“一種早就已經失傳了的毒藥。傳說中了蛇蛻散的人,會像蛇一樣自己把人皮完完整整地褪下來,而且,蛻了皮的人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因為蛇蛻散上的粘膜代替了人皮,鎖住了人身上的血液,人不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但是,那層粘膜卻不能像真的人皮一樣擋住陽光、海水,如果把中了毒的人扔在陽光下面,那人最后會被活活疼死。”
“嘶——”血無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好歹毒的蛇蛻散。”
有人低聲道:“神君,趙興好像還沒死。”
我跟著血無常一齊看向了地上的尸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我總覺得那具應該已經斷氣了的尸體好像還有微弱的呼吸。
血無常猶豫了一下之后,從手下身上抽出長刀,狠狠一刀劃過了那人的脖子。從尸身迸射出來的鮮血立刻給血無常本就殷紅刺目的衣袍上又添上了幾分血腥。血無常收起長刀,低聲道:“找個地方埋了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古飄然忽然開口道:“都往附近找找,尤其是高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皮,快點!”
血無常臉色鐵青地轉頭問道:“你想找什么?”
古飄然微微搖頭道:“我只是懷疑……”
古飄然并沒說他懷疑什么,我卻接口道:“他是懷疑整個秘境都是鎮罪之地。古時候,動用了剝皮酷刑之后,不都要在人皮里塞上干草,掛起來示眾嗎?如果在附近找到了人皮囊子,就說明我們又進了鎮罪之地。”
老喬的臉色一瞬間白到了極點:“別瞎說!哪兒來那么多鎮罪的地方?再說,古代刑法,還能用蛇蛻散剝皮嗎?”
老喬這是怕死,我也不愿意跟他計較,干脆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了遠處。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就有人喊道:“這里有人皮!”
我們立刻順著聲音跑了過去,果然看見一張人皮被平平整整地貼在了山崖上。那張人皮雖然沒了骨肉支撐,但是從五官上仍然可以依稀分辨出死者的相貌。
血無常沉聲道:“上去把人皮揭下來。”
“不行!”老喬阻止道,“那是示眾,示眾啊!在古代,誰敢把示眾的尸首私自弄下來,就是謀反的重罪。千萬碰不得,千萬碰不得啊!”
血無常臉色微變之間,我卻一個縱身飛躍半空,雙腳在山崖上連著蹬了兩下,伸手抓住人皮一角,揚手把整張人皮給扯落在地,自己也跟著落在了地上。
老喬頓時被嚇了個半死:“你……你……你沒事兒逞什么能啊,連示眾的東西都敢動?你不想活了,也別連累我們!古先生,把他趕出去吧,萬一要是引來了刑魁,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先把嘴閉上!”古飄然喝止了道,“吳先生,你這是做什么?”
我低著頭在人皮上摸了幾下:“我想驗證一下是不是刑魁在殺人。你們仔細看這張人皮,應該是剛剝下來不久就被貼在了山崖上。”
老喬尖聲道:“誰看不出來?我看你就是逞能,就是為了出風頭,不要命了!”
我沒有理會老喬,繼續說道:“剝皮,在古代并不是名正言順的刑罰。古代刑罰雖然酷烈,但是為君者多少還要豎立一個‘仁’字,所以不會把剝皮直接寫進刑律。剝皮這種事情,多是出于某個特定的時期,或者某個特定的人身上。”
葉燼點頭道:“召子說的沒錯。剝皮之刑其實是有個發展的過程,直到明清的時候才達到了頂峰,但是真正用于正式刑罰的時候并不多。除了朱元璋開國之外,基本上都是出現在亂世征戰當中。”
我繼續說道:“剝皮之刑,更注重的不是刑罰的過程,而是示眾時的震懾。所以,但凡示眾的人皮都會經過特殊的硝制,過程就跟硝牛皮差不多,為的就是防止人皮快速腐爛。可是,你們看,這張人皮硝制過嗎?”
老喬厲聲道:“那能代表什么?清朝僧格林沁殺太平軍的時候,還不是直接就剝了皮掛在樹上?”
我實在受不了老喬的鼓噪,干脆回了一句道:“鎮罪之地是用來處決降俘的嗎?你要是不懂,別在那兒瞎說話。”
古飄然也狠狠瞪了老喬一眼:“老喬,你最好先安靜一會兒,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吳召,你繼續說。”
我繼續說道:“第二個疑點就是,古時剝皮都是用刀從人身后開始活剝,所謂的水銀剝皮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既然這是鎮罪之地,那么刑魁就應該像海上那樣,當著我們的面行刑,為什么要這樣偷偷摸摸行事?這和暗殺有什么區別?”
我站起身看向了蘇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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