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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血丹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若滄海 世事桑田
農耕田地,春種秋收,靠天吃飯。這是歷代以農為本的中原王朝所不得不面臨的現實。遇到風調雨順的年份還好,一旦遇到旱澇災年,黎民百姓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就算是天氣再干旱,春季農時卻不敢耽誤,要不然下年吃什么啊!
長安西城外,阡陌縱橫,就是一片片大塊相連的良田。有不少的鄉農在田間播種。俗話說“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雖然天旱無雨,但地上水還是有的。
長安城周圍水源豐富,自古就有“八水繞長安”之說。其中水量最豐沛的渭河與涇河水系繞城三圍,浩浩蕩蕩,轉而向東南,與江流匯合,直入大江東去。
既然有水,就難不住這些能吃苦耐勞的田間漢子。于是,從高處看過去,就見原野天地里,到處都是擔水的身影,踩著崎嶇不平的田間小徑,手提或是肩擔著沉重的大木桶,從遙遠的河岸邊,汲了水,一路蹣跚,再澆到自家的田地里。
天太旱,地太干,木桶太重,路途太遠……往往是后一桶水擔來后,前一桶水早已滲入干透的土地,不見多少潮濕之意。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就此放棄,因為這是當下唯一抗旱育種的辦法,如果連這都沒有用,那就是活該老天爺懲罰了。
農業大計,非同小可,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敢來的半點偷懶和僥幸。不僅種田的百姓們心急如焚,老少齊上陣,就連官府中人也全都動起來了。
長安附近三縣,長安、萬年、藍田。自縣令大人以下,到書案雜役,除了少數留守官衙之外,可以說是全員出動,每日蹲在田間地隴上,指揮幫忙,全力投入到這抗旱春耕大計中了。
汲黯的嘴上都起了一層水燎泡,一張黑臉更黑了。這段日子,雜務都拋到了一邊,除了上朝的時間,他基本都在這城外待著。與他同樣的還有萬年縣令姚師古,藍田縣令杜周。
皇帝已經在今早朝會上下了死命令,傳諭各受災郡縣,必須保證這季春耕的完成,朝廷不管你們想什么辦法,也不管你們有什么難處,反正如果耽誤了農時,辦不好這件事,就要依法嚴辦了!
大漢朝能有今天的局面,不就是倚仗了文景兩位先帝爺對農事持之以恒的高度重視嗎!要是真因為自己的輕忽而辦砸了差事,不用說治下的百姓沒飯吃,也不用說面臨的丟官罷職下場,只是內心的慚愧恐怕就再也無顏面對世人了!
所以,聽完參加朝會傳達消息的汲黯說完面對的形勢,姚師古與杜周都耷拉下來苦瓜臉,就差哭出來了。
汲黯看了看兩人,嘆了口氣。此前三縣合作,集體抗旱,相處的還算不錯,這兩位父母官倒也是為民做事的人,他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但自己也無能為力啊!事到如今,什么也別說了,擼起袖子領著拼命干吧。
看著拍了拍自己肩頭,什么話都沒再說,而是脫下官服,擔了木桶,直奔河邊而去的汲黯,姚師古杜周對視一眼,咬了咬牙,一人也抄起一只木桶,干吧!干好干壞,憑天由命,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征塵滿身,春風拂面,遠處稍高點的官道旁邊,一隊車馬靜靜停了下來,稍事休息。
大多都是出身于貴戚名門之家的羽林軍士們,看到阡陌田地間近萬人忙碌來回擔水的情景感到有些好奇和驚訝,這樣的場面他們并沒有見過。
“他們在干什么呀?好多人啊!”
不知人間疾苦的并不只有他們,打起車簾四處興奮張望的少女其實更加好奇。
看著自己所騎的那匹馬在低頭啃著剛剛冒出一點嫩芽兒的草,拱了滿嘴的沙土,依然是一身淡青色布袍的少年用手替它抹去。
“天氣大旱啊!為了播種春耕,這些人不得不辛苦些,以人力澆水了。”
他一邊隨口說著,一邊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川流不歇的人群,不分男女老幼,肩擔人抬,加上路遠難行,卻是十分艱苦,但土地干旱太久了,這樣取水,不說是杯水車薪吧,反正料想也收效甚微。少年微微皺了皺眉,收回目光時,人群分開處,有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汲黯終究是上了年紀,體力已經大不如前。肩上擔了一副大木桶,剛開始幾趟還行,但這會兒已經漸漸支撐不住了。
田間鄉民大多都認識這位青天老爺,已經勸過他好幾次,讓他歇息一下,但都被長安令大人拒絕了。
汲黯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灰白的鬢角已經見汗了,感覺肩頭的擔子越來越重,腳下踩著崎嶇的小徑,步伐也有些踉蹌起來。
跟在他身后不遠的姚尚見此情景,連忙想要放下自己肩上的木桶,欲趕上去幫自家大人卸下來休息一下時,卻聽的“哎呀”一聲,汲黯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眼看就要連人帶桶摔到旁邊的溝渠里。
周圍人聽到聲音大吃了一驚,卻都是猝不及防,慌亂之際正眼看施救不及時,有人已經伸手穩穩的扶住了他的身子,另一只手托起那水桶放在了地上。
春日里的陽光刺眼,照得眼前有些花,汲黯抬起頭時,一時間沒有看清身前人的模樣,但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種感覺,他知道是誰回來了!
“小侯爺,你……哈哈,回來了啊!”
果然,在他恍惚的這片刻功夫,耳邊已經傳來姚尚驚喜的聲音。
元召一邊笑著向這位長安府衙的智囊點頭致意,一邊扶住汲黯,讓他坐到一邊的石頭上稍微歇息。
“都這么一把年紀了,就別這么拼了吧!堂堂的朝廷九卿大臣,來干這些粗活兒,還以為自己是小伙子啊?”
語氣調侃,卻飽含關切,已過知天命之年的汲黯心中涌過一絲暖意。略微喘息了幾口,靜了靜心神,打量了元召幾眼,月余未見,少年笑容如同往日,只是滿臉風塵之色,卻是顯得黑了許多。
“總算是回來了!你這小子……那些事我都聽說了,做的不錯,不愧是大漢的男兒,也不枉了大家看重你一場。哈哈!”
元召連忙謙遜幾句,對于這位正直的長者,他從最開始認識的那時候起,就一直心存敬意。
當下幾人互相見禮,姚尚自然是早已熟識的,那萬年縣令姚師古卻是他的堂兄,而藍田縣令杜周卻從來沒有見過。
而那兩位大人聽的眼前少年就是剛從北疆回來的長樂侯元召,一時大感驚訝。他們早已聽說過這位小侯爺還未成年,但今日初見,卻沒想到他實際年紀竟然這么小。
這兩天馬邑之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這位少年英雄的事跡他們當然清楚,當下拱手見禮,態度甚是恭敬。
原來剛才元召遠遠看到汲黯的身影,想要過來打個招呼時,卻正遇到他體力不支,這才及時扶了他一把。
汲黯原是豁達之人,雖然看到公主車駕就在那邊停歇,但此時正焦急于率眾取水,卻也無心過去拜見。略微敘得幾句離情,就催促元召趕快回城向天子復命,不必在這邊耽誤時間,他們還要繼續抗旱大計呢,要敘舊以后有的是機會。
“這樣依靠人力取水,又濟得什么事我看沒多大效果吧,你們……。”
元召的本意是想勸勸汲黯,做這些無用功干什么?還不趕緊回去休息一下,累壞了身體可是自己難受。
“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小子無需多言,趕緊護著公主車駕回城去吧!”
汲黯很倔,那兩位父母官也很倔,當下打斷了元召的話頭,站起身來,就要繼續加入到挑水大軍中去,時不我待,爭分奪秒啊!
精明的姚尚瞥見元召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拱了拱手,轉身要走,忽然心下一動,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小侯爺且慢!慢走一步,且稍待片刻,姚某有事相詢。”
元召停下來腳步,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位智囊想要說什么。
只見姚尚先是看了看三位滿身泥水的大人們,再望了望遠近辛苦運水的男女老幼大軍,臉色凄苦,鼻子一酸,眼中竟有淚花涌現。
“小侯爺可曾看清眼前所見了嗎?此間旱情如此,黎民甚是可憐,父子老幼齊上陣,孤兒寡母無人照看……唉!這其中的種種苦楚,真是一言難盡啊!就連幾位大人,府衙上下人等,也是勞心勞力,夙夜不眠,就是為了能盡量彌補天缺,不誤農耕大事。可是今日看來,卻是誠如小侯爺所言,功效甚微啊!不得不令人哀嘆民生之多艱,天地之不仁……!”
汲黯有些感到奇怪,不明白姚尚為什么突然對元召說這些話,看了看對面那兩位也是一臉懵懂的樣子。
“姚師無須如此,天機難測,云雨無期……此事卻怨不得老天爺,我們只管盡力就是了。”
相勸的是杜周,這位藍田縣令也是個實誠人。而了解姚尚的汲黯和姚師古卻住了嘴,眼神閃爍一言不發,開始在心中暗自揣摩他話中的玄機。
姚尚見元召面色不變的靜靜聽著,卻不搭話。就把眼角擦了擦,暗中對自己大人使個眼色,然后對杜周搖了搖頭。
“大人所說雖然有理,但世間事卻有許多例外啊,世上也有我們所不知道的非常之人。”
說到這里,這位一向儒雅沉穩的中年男子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而與自己的智囊素來默契的汲黯也好像明白了什么,雙眼轉向元召,盯著他,開始放射出炯炯的光芒。
“幾位大人難道沒有聽說過小侯爺在北地燕山所創造的神跡嗎?六千匈奴鐵騎兵困峽谷,而小侯爺以一人之力就讓其全部灰飛煙滅,所憑著為何?就是因為小侯爺施展了感應天地神術,引天雷地火大發神威啊!”
“……什么?感應天地的神術我不會……沒有啊沒有……!”
元召早就知道姚尚留住他沒有什么好事,又是煽情又是吹捧的,聽到這兒,已經預感到接下來他會說什么了,不禁頭都大了,真后悔剛才沒有抓緊溜走。果然,姚尚馬上截住了他的解釋,斬釘截鐵話語堅定。
“小侯爺不必否認,你當然有這種本事的!否則根本就無法解釋引天雷之事……元哥兒啊!你就再施展一下神通手段吧!救萬民于水火,挽蒼生于窘迫,就在此時啊,姚某代此間所有人拜謝相求了!”
隨著姚尚長輯頓首在地,心中早已大喜的汲黯已經跳過來一把抓住了元召的胳膊。
“小子,今天必須拿出手段來,給我呼風喚雨,否則,你就別想再走了!”
這樣也行尼瑪啊!有你們這么訛人的嗎?面對千軍萬馬都風輕云淡的長樂侯這會兒有些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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