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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傳 83快哉(三)
昨日夜間落了雪,但持續時間不長,今晨一起,都化作了冰水,一灘一灘,積在各種犄角旮旯里。
一桿丈許大旗迎風立起,招展颯颯,荷矛執刀的兵士們自四面八方會絡如川。旗立軍肅,九聲連珠炮響畢,耀日的甲光閃爍,沓沓的腳步聲沉重有如地動,漫無邊際的趙營大軍從梓潼開拔。
老本軍、先討軍、青衣軍、飛捷軍,趙營四軍統共馬步近兩萬。兩萬人同時移動,對于狹窄的川中道路而言,并不現實。趙當世與昌則玉、穆公淳等議定,青衣軍為先鋒先行,先討軍后繼,再次老本軍,飛捷軍押后,依次出城。
趙營分道而行之事,李自成算是默許了。趙當世有自己的想法,縱然李自成不許,他也不會顧忌。臨行前,闖營的代表田見秀也星夜趕到了劍州城踐行。他沒有對趙當時說任何挽留的話,只是祝他一路順遂,從他的口吻,亦可一瞥李自成的心態。
此次轉移的最終目的地在湖廣,而按照定好的路線,潼川州是頭一個需要跨越的障礙。綜合特勤司提供的情報,可以得知,目前在潼川州駐扎有兩支官軍野戰部隊,一為四川副總兵張令,一為松龍副總兵孔全斌。
張令很早就入駐潼川州城,數日前郭如克還在他手下吃過虧。而孔全斌則是新近從劍州退入潼川州的,現在潼川州的鹽亭縣以及保寧府的南部縣交界處轉悠,行蹤不定。張令有二千五百人,孔全斌也還有將近二千人,這兩人若捏成一股,比較棘手。此外,王維章還帶著撫標兵屯在閬中,不過他尚與袁韜纏斗,一時半會兒想來難以抽出手來。
前報呼九思已帶領作為先鋒的青衣軍進入鹽亭縣地界,先討軍也將出梓潼縣境,趙當世才派人催促行軍以防與前部脫節,緊接著就聽到側后方一陣驚呼喧嘩。
“何事吵嚷?”行軍路上嚴禁隨意言語,按軍紀,犯者皆斬,趙當世對紀律最為看重,聽到吵鬧,鎖眉惱問。
“中軍大旗不知何故,居然從中破成了兩半。”伴隨在側的龐勁明小聲稟報,“旗高顯眼,為眾軍見,有人認為是不祥之兆,私底下多有口舌,軍心浮躁。”
趙當世轉頭向后看去,果然見不遠處,正有兵士匆匆將中軍大旗從桿上降下,而周圍觀看到的軍將,多有訝異之色。
“還有替換的旗幟嗎?”這事換做誰,都不會開心,趙當世更不例外,“要把影響降到最小,若還有人亂嚼口舌,立刻斬了,不要再叫他在滋擾軍心。”
“旗幟還有。何總管已經差人去取了。”龐勁明低聲道。
昌則玉就在身邊,兩人的談話他聽的一清二楚,等龐勁明說完,他微笑著說道:“主公,此大好事耳,應該口耳相傳,為何懲處口舌之人?”
趙當世疑惑道:“軍未出,帥旗就隕落,如此喪氣,何好之有?”
“古語有云‘旗開得勝’,今未戰而旗自開,不是喜兆是什么?”昌則玉一捋美髯,搖頭又道,“大禹治水,宜疏不宜堵,眾目昭彰,主公再怎么掩飾,卻如何能塞眾軍之口?倘若一味威壓,軍心恐怕反而不穩。不如將‘旗開得勝’之語傳揚出去,軍心自安。”
趙當世聞言,喜道:“軍師所言極是,正該以此行之!”一旁正準備下去揪人的龐勁明聽到,也是嘆服不已。
很快,大旗重新豎立而起,“旗開得勝”之余同時傳遍全軍,軍容明顯一振。
趙當世滿意四顧,與昌則玉并馬而行,道:“昌先生,你覺著此次出川是否可行?”
昌則玉不置可否:“事在人為,行與不行非只言片語可以斷論。”說著目光驟然一斂,顯得極為炯炯,“值我軍存亡之秋,就不行,也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趙當世邊點頭邊道:“是,困于川中囹圄,實難發展,出不去,便是死路一條。”同時將聲音一沉,“我軍的方針,只有一個,盡早出川,城池關寨,可繞就繞,絕不戀戰。”
昌則玉頷首道:“正是,做事需有目標,全軍朝一處使勁,事半功倍。倘若漫無目的,東一耙西一耙的,不過分散精力,自取緩死而已。”
趙當世附和兩聲續道:“不久就要進潼川州,聞聽那里有張、孔二部,不知昌先生如何看待?”
昌則玉不假思索回答:“張令、孔全斌皆良將,所部兵士亦百戰老卒,與之火拼,有弊無利。且陜西洪承疇蠢蠢欲動,若與他二人纏夾不清,恐延誤時機,反遭重重包圍。潼川州是一道鬼門關,過了,往后的路就好走,過不了,縱孫武復生,也無回天之力。”
他見趙當世沉吟不語,又道:“川中所謂‘天府之國’,無非成都周遭平坦膏腴土地罷了。其余地方,皆可說為荊棘鬼蜮。走陸路,關山阻隔,堡寨遍地,加之大雪欲來,料之絕難行走。”
趙當世聞言依舊沉默。他沉默,是因為深知昌則玉話中道理。川路之難行,不是說說而已,真走起來,才知千難萬險,實在一言難盡。兩年前趙營出川的困頓景象還歷歷在目,趙當世不會沒有反思,更何況那時候趙營的規模遠遠不及現在,無論機動性還是統制力度,都無法同日而語。想循著兩年前的老路再走一遍,想來不可能。
昌則玉這時又道:“主公可曾想過‘四川’這二字出處何在?”
“四川?”趙當世疑惑道,不知昌則玉何出此問。
“川者,江河也。舊說蜀有岷、瀘、雒、巴四大川,因以得名。”昌則玉侃侃而言,“雖其名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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