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得脫水道心歡喜

推棺 第六百五十五章 得脫水道心歡喜

小蛟到底是不負所望，終于帶著李秘破水而出，前方豁然開朗，濕潤的空氣涌入干癟而刺痛的肺部，舒適的感覺幾乎讓人幸福得昏厥過去。

那小搗子終于是蘇醒過來，嘔出污水，拼命咳嗽，猿飛佐助和安倍玄海雖然也狼狽不堪，但到底還是安然無恙。

四周黑幽幽的，也看不清狀況，不過可以感受得到腳下有潮水奔騰不息，借著水光，能夠依稀看到四周邊緣，該是在一個高臺之上。

蒯祥等人設計下水道系統之時，心里頭也只有一個理念，所謂下水道系統，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排水，而在沒有抽水技術的古代，地勢高低就成為了排水的最主要依據。

所以紫禁城想要排水，就必須保持極高的地勢，于是各處宮殿，無一不是建造在高臺之上，螭龍須彌座等造型，非但能夠保持高地勢，還能彰顯皇宮的尊威和壯麗。

趁著幾個人喘氣，李秘摸了摸小蛟的腦袋表示鼓勵，這才四處查看，發現果真是個高臺，而且北面還有一道寬大的臺階！

總算是有出路了！

小搗子也緩過勁來，卻是滿臉悲傷，望著腳下咆哮的洪流，估摸著是擔心引爆的那幾個小伙伴。

李秘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們該是沒事的，提早引爆，說明他們遇到了突發狀況，不得已才引爆了，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逃了，該是他們擔憂你才對，你就別多心了。”

小搗子親眼見識李秘如仙人一般降服這惡蛟，眼下惡蛟就趴在身旁，李秘早已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卻來如此安慰他，當即便落淚下來。

這些生活在市井底層的人，可沒法像文人士子那般大談風月與人生，他們只能出賣人品來維持生存，從未得到過太多的關懷。

而李秘是曾經的左都御史，武功伯爵，人人稱頌的青天大老爺，被罷免之時全城送別的大人物，如今又有降服魔獸的仙人神通，卻給了他如此關懷。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安慰，卻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小搗子又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李爺，您真是神人……我……小人……”

李秘抬起手來，朝他寬慰道：“別的不多說，先想法子走出去方是正理。”

小搗子抹了一把臉，朝李秘道：“李爺放心，到了這里，小人就熟得很了！”

李秘聽搗子如此說，也是安心下來，朝他說道：“既是如此，咱們這就離開吧。”

小搗子卻遲疑了一番，似乎在思考掙扎，過得許久，這才咬牙道：“李爺，您救了我的命，若不是您在水里拖扯，小人又豈能得活，小人……小人想帶您去個地方！”

李秘微微一愕，但見得搗子面色堅毅，也就點頭道：“好，我信你，前面帶路。”

小搗子聽李秘說信他，也是眼眶濕潤，心說狠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到底是值得的。

其實李秘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自是想快點逃離這地方，畢竟漲水的速度很快，只怕很快又會淹沒這里。

但他總不能帶著小蛟回到地面，若能夠找到一個好去處，將小蛟豢養在地下宮殿之中，倒是完美的解決法子，所以也就從了這小搗子的心愿。

一朝被蛇咬也是十年怕井繩，小搗子剛剛從水底逃脫生天，巴不得趕緊離開水域，腳下也是輕快無比，順著那臺階上去，不多時便帶著李秘來到了一個去處。

此地很是寬敞，倒像個避難之處，里頭卻是碼放著不少木箱，與碼頭上那些柳條箱沒太大差別。

“李爺，這里……”到了這地方，小搗子反倒有些遲疑，似乎有些后悔自己的決定，李秘自是看得出貓膩，當即走到前頭來，撬開了柳條箱一看，也是心頭發緊！

這柳條箱里頭竟然全是刀劍弓弩等違禁品，里頭甚至有不少神機新營的新式火槍和彈藥！

“這些……是福王窩藏的東西？”李秘終于還是問出口來。

其實早在搗子要帶他過來之時，他就隱約能夠猜到，搗子們都是鄭貴妃和朱常洵雇來，對李秘下黑手的。

或許鄭貴妃和朱常洵不可能將如此機密的東西告訴搗子們，但這些城狐社鼠別的本事沒有，探聽消息，窺視秘密，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更何況這些東西還窩藏在地下水道系統，這可是搗子們的老巢啊！

平心而論，東西藏在地下確實是最佳的選擇，既可以藏匿，取用又方便，而且借助地下道系統，說不定還能潛入皇城之中，若果真有那么一天，需要起事兵變，這簡直就是奇襲的最佳保障！

聽得李秘如此發問，搗子也點了點頭，朝李秘道：“不瞞李爺，這些東西雖然不是福王殿下的人送來的，但伙伴們早就查到，確實是福王府的東西……”

“只是小人并不知道里頭到底是甚么東西，畢竟是福王府的，也無人敢動歪心思，今夜見得這些，只怕小人命不久矣！”

這搗子也是心思活絡的，自是知道，福王這些違禁品可都是為造反而準備的，他無意見得這內幕，往后哪里睡得心安！

他本來只是感念李秘的救命之恩,帶他去看朱常洵藏在地下的寶藏，誰想到里頭并非寶藏，而是這般要命的東西！

他固然知道福王要對付李秘，在他看來，帶著李秘來到此處，能夠讓李秘得到福王府的東西，也就能夠反將福王府一軍，對李秘而言，該是極好的報答。

最是負心讀書人，仗義每多屠狗輩，他們雖然是底層爬蟲，但最講義氣，也正是因為講義氣，他才能夠生存下來，所以他報答李秘，也是理所應當的。

沒想到啊，竟然撞破了福王府要造反的陰謀，這可不是一個人掉腦袋的問題，但凡知曉的，只怕都要被福王府殺人滅口！

李秘自是看得出搗子的驚怕，也沒安慰他，而是朝他問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搗子下意識脫口答道：“小人名喚金長進，街坊給了個諢號，平常喚我一聲小金子……”

李秘點了點頭，才朝他說道：“小金子，往后你可愿意跟著我做事？”

金長進微微一愕，而后便是噗通跪倒下來，朝李秘道：“李爺愿意收留，小金子便是肝腦涂地，也不能報十一！”

他是個心思機靈的，自是明白李秘的用意，李秘總不能派人隨身保護他，所以讓他跟著李秘，才是他最大的性命保障！

李秘將他扶起來，朝他說道：“這東西咱們咱且不要聲張，引爆之后，地下道必然漲水，這東西只怕要被泡壞，你讓人報告到上頭，必然是大功一件。”

“但你必須知道他們轉移到了甚么地方，第一時間來告訴我，決不能讓這批貨物消失，明白？”

小金子自是清楚，當即點頭道：“李爺您放心，這樁事必然給您辦得清楚漂亮！”

李秘贊賞地點了點頭，而后朝小金子道：“你可不能自己報上去，畢竟你們是被軍器局的人給抓住了的，就說是在軍器局聽到了消息，說是要漲水如何，這樣便能遮掩過去了。”

小金子見得李秘竟然連借口由頭都幫他找好了，也是滿懷感激，哪里還有半點顧慮。

猿飛佐助和安倍玄海早就見識過李秘的為人魅力，不過此時見得李秘三言兩語便將小金子收服得死心塌地，仍舊免不了滿懷佩服。

畢竟李秘在亂流之中，死死拉扯，不愿放棄他們的生命，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有心招募，但讓小金子在手底下做事，確實也能夠保證小金子的人身安全。

更何況，李秘手底下從來沒有庸人，這小金子本性不壞，知恩圖報的人，都不會壞到哪里去，還有得救，李秘也算是挽救了他一回，讓他避免再誤入歧途。

叮囑清楚之后，李秘便讓小金子帶路，給小蛟尋個安身的好地方，小金子尋思了一番，朝李秘道。

“爺，這地下道里頭畢竟逼仄，養不得這尊神龍，城外倒是有個好去處……”

“哦？哪里？”李秘也不由起了興趣，畢竟地下水道雖然方便藏匿，但暗無天日，會讓小蛟滋生野性，往后就更難馴服，只怕出去傷人。

再者，地下水道系統也沒誰能完全搞清楚，小蛟走進去太深，李秘可沒法子把它找回來，平日里想喂養，也不太方便。

小金子嘿嘿一笑道：“是筒子河，東華門筒子河的南面，有個河神廟，那是咱們的地盤，把這神龍供奉在那地方，我等兄弟可以給他尋找吃食，它想要入水戲耍，也是一步的事情……”

李秘想起適才小蛟遇水之時的情緒，也很是認可，畢竟小蛟喜水，若果真能在河神廟供養起來，倒也不錯，便朝小金子道：“好，你帶路。”

小金子也不再多言，當即便在前頭引領，許是害怕小蛟，走得也是極快，眼看著天快亮，終于是從泄洪口跳將出去了！

這是通往筒子河的一處泄洪口，洪水噴涌著瀉入筒子河，也是極其壯闊。

筒子河本就有五十多米寬，六七多里長，水深兩丈，明朝的時候沒有淤積，就更是寬闊和深沉，也沒那么多污染，水質清澈，畢竟源頭在玉泉山。

這些日子暴雨不絕，水位上漲，也很是喜人。

搗子和猿飛佐助等人落水之后，只能撲騰著往岸上游，好在都是深諳水性的，便是水勢湍急，也不虞有失。

然而小蛟卻是撒歡起來，馱著李秘便四處游弋，時而沒入水中，時而騰跳而起，攪得是浪潮翻滾。

此時東方放亮，東華門轟隆隆打開，一隊隊禁軍從里頭沖鋒而出，竟是撞入了流民營中，竟是福王掌控了禁軍，開始鎮壓城外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