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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第一千七十九章 西邊的夏
第一千七十九章西邊的夏
林望北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建康城里任何一名皇庭供奉都不會再是井底之蛙。
在這條船上按照他的想法升騰起前朝他所統御的軍隊的求救信號時,在極為遙遠的吐谷渾,掌控著數十萬大軍的阿柴諄正凝立在風雪之中,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在過去的月余時間里,夏巴螢對于黨項的統治已經十分穩固,事實上讓阿柴諄嫉妒和有時候感到可笑的是,有時候和能力和付出相比,運氣和時機卻反而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林意的到來加速了夏巴螢一統黨項的進程,但夏巴螢立朝為“夏”,她之所以能夠如此迅速的穩固她建立的王朝,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南朝和北魏根本沒有力量來管黨項和吐谷渾的事情。
南朝被魔宗攪得一團糟,君臣不和,邊軍自己能夠保證糧草已經不易,更不用說南朝那些州郡都人心惶惶。
至于北魏,似乎更糟。
先前魔宗叛逃,許多北魏軍隊也隨著他叛逃到了南朝,北魏的邊境線的駐防原本就已經殘缺不全,更不用說魔宗被幽帝后人控制,再殺回了一道。
如此情形之下,別說是夏巴螢只在黨項和吐谷渾鞏固她的王朝,就算是出兵進入南朝和北魏,南朝和北魏也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平定這西部邊境。
所以在過去的月余時間里,即便是南朝那些自大的文人,似乎也已經默然承認了這西邊崛起的王朝。
南朝、北魏之外,他們都甚至已經用西夏來形容夏巴螢的這個新興的王朝。
在以往的歷史書里,一個新興的王朝要得到其余王朝,尤其是南朝這種文人的默然認可,都是要付出戰爭的代價。
一場戰爭讓這些已經存在的中土王朝發現這個新興的王朝和自己也是實力相差無幾,便不得不認可。
但夏巴螢的這個王朝卻是例外。
她的時機得天獨厚。
和之前約定的一樣,夏巴螢在建立了自己的王朝之后,她保證了阿柴諄一定的利益,現在的吐谷渾已經很自然的納入她的王朝版圖,但令阿柴諄自己都不太能夠理解的是,她并沒有太過插手吐谷渾的統治。
和之前相比,現在的阿柴諄在吐谷渾甚至有著更多的實際控制權。
關鍵在于,靈冰那件事已經令他足夠警醒,他知道夏巴螢絕對不信任自己。
所以他想不明白。
他很多事情都會沉思其中的原因,此時在風雪之中等待著某個人到來時,他也忍不住在想這件事情。
風雪漸盛。
此時魔宗所在的星洲一帶的海域之中溫暖如春,但此地卻依舊隆冬酷寒。
他和數千騎軍雖然停頓駐扎之地是一片避風的山坡,但雪花不斷飄落下來,卻將他和這些騎軍的衣盔都徹底染成了白色。
他想得有些入神,以至于風雪之中傳來示警的箭鳴,他才醒覺視線前方那條被風雪覆蓋的山崖邊緣的小道上,出現了三名騎者。
看著這三道顯得有些孤單的三道身影,他的眉頭緩緩的蹙了起來。
山崖峭壁上的羊腸小道原本就崎嶇危險,即便是那些經常往返于這種道路上的馬幫也會對這種道路保持著足夠的敬畏,在冰雪隆冬時,他們根本不會再做行走的嘗試。
然而這三名騎者在風雪之中行來,姿態卻似乎十分悠閑。
盞茶的時間過后,這三名騎者來到了他所在的山坡下方,然后這三名騎者棄馬步行,朝著他走來。
這三名騎者身穿著普通的黑色棉袍,帶著竹笠,一時甚至看不到面目。
在氣勢營造這種事情上,軍隊絕對要比尋常的修行者強出太多,阿柴諄沒有興趣也不想浪費時間來讓對方體現出更多的氣勢。他遠遠的便微諷道:“我在這里等你們,你們大可快一些。
“有些人不值得等,有些人卻值得。”這三名戴著竹笠的來者之中,一人笑了起來,說道:“我們當然是值得將軍等的那種。”
說完這句,這人似乎也不想讓阿柴諄生出更多不快的情緒,他抬起了頭,扶了扶頭上戴著的竹笠,露出了自己的大半張臉。
他的五官明明很英俊,胡子都用刀刮得很干凈,論長相,他放在建康城里也絕對是個美男子,然而便是一種桀驁不馴的狂野神色,卻讓他偏偏顯得極為粗獷。
這種人,似乎只有在那種馬賊都經常會去的酒鋪里才會出現,而且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人里面,絕對會有他一個。
他只是露出了大半張臉,但阿柴諄身后靜立著的許多人卻都些微的變了些臉色。
他們認得這個人。
事實上,他們在很多軍報和很多懸賞令中見了這個人多年,過往足有二十年,北魏都很想要這個人的人頭,因為無論是流往吐谷渾還是黨項,甚至流往南朝的很多軍械、煉器材料,甚至是寶貴的重鎧制造機密圖紙,很多都是通過這個人的手流出來。
“我沒想到是你。”
阿柴諄的眉頭漸漸松開,他的眼睛卻是微微瞇了起來,“北魏三大寇之一的祁神風,怪不得北魏花了這么多年,這么多力氣都沒有能夠抓住你,原來是因為你就是他們的人,真是蛇鼠一窩的好戲。”
“將軍說笑了。”那人神色不變,笑著說道。
“那這另外兩名客人,該不會是北魏三大寇的另外兩個?”阿柴諄的目光停留在另外兩個人身上。
“那倒不是。”
祁神風搖了搖頭,他收斂了笑意,道:“若都是一家子的人,那
反而容易引人懷疑。他們是冠龍將軍的部下。”
他說完這句話,另外兩個人都將竹笠摘了下來,然后對著阿柴諄行了一禮。
竹笠下露出的兩張臉至少相差十余歲的年紀,他左側的是一名三十余歲的男子,而右側那名男子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幾歲,兩鬢有些花白,但摘竹笠和行禮的姿勢,兩個人卻幾乎相同,而且此時雖然兩個人都面容平和,但眉宇間自然有一種肅殺鐵血的氣息。
這種氣息任何人都熟悉不過,只有那種軍中的將領才會有。
吐谷渾和黨項對于南朝和北魏而言都是邊蠻,但身為吐谷渾最重要的將領,尤其是從來沒有只安于吐谷渾的將領,阿柴諄對這兩個人也都不陌生。
“原來是齊軍師和周將軍。”他有些意外,然后認真回了一禮,道:“原先覺得三個人太少,但現在看來,三個人卻足夠了。”
“既然將軍滿意,那我便開門見山一些。”
祁神風是北魏出名的大寇,然而這種時候,他的身份卻反而在這兩名軍中將領之上,他到了阿柴諄身前不遠處,很直接的說道:“我知道將軍之前是魔宗大人的人。”
阿柴諄沒有覺得意外,他反而嘴角露出一些自嘲的神色,道:“你還知道什么?”
“我還知道現在將軍在吐谷渾統御著超過四十萬的軍隊,但其中有六萬軍隊卻是不在吐谷渾軍方的編制之內。這六萬軍隊是你用其余三十幾萬軍隊省吃儉用般養起來的。這支軍隊是整個吐谷渾裝備最為精良的軍隊,不只是配備著我們北魏的軍械,而且還配備了夏巴族的諸多火器。”
祁神風笑道:“這六萬軍隊而且只解釋你的直接命令,其實你率軍和黨項時,這六萬軍隊你也沒有帶走,只要你一聲令下,吐谷渾的皇城隨時都會被你這六萬軍隊攻克。”
“你知道的的確很多。”阿柴諄說道。
他這次也沒有意外,因為他十分清楚,他那支軍隊之中很多強大的軍械來自北魏,而其中有很多,就是這名北魏大寇的手筆。
“所以其實從很多年前開始,你們就已經注意到魔宗
在吐谷渾和黨項的布局,但你們卻只是順水推舟,你們只是順著他的意思做,然后在某一天,就摘取他留下的果實?”他嘴角自嘲的意味更加濃烈,他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不過也難怪,連魔宗都是你們很多年前便布下的棋子,而我們只是棋子的棋子。”
祁神風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臉顯得更為張狂和可惡,是那種在龍蛇混雜的酒譜里面,很容易引得人對他動刀子的那種笑臉,他的話語也甚至讓人有些忍不住動粗,“將軍如果是這么認為也無妨。”
“但一直以來,你們似乎只是在暗中調整著這個世間,從不公然露面,也不暴露你們的身份。”阿柴諄也譏諷起來,說道:“那是什么原因讓你們公然挑明自己的身份,是那名叫賀蘭黑云的女子,曾經的魔宗部下?”
“太過強大的生靈總是會令人心生恐懼而共敵之,就和荒古時的龍族一樣。即便它生活在深山之中,并不想惹是非,很多強大的修行者也總是想要屠龍。我們雖然的確是和幽帝有關,但想著當年的幽王朝,總是也不想舊事重提,總是不想讓人將我們過多的和那個王朝聯系在一起。哪怕要真正的統治世間,也可以換一個名字,又何必再提起幽,只是時勢所逼,現在卻也不得不提。”
祁神風看著他,說道:“不管將軍怎么認為,關鍵看將軍準備如何選擇。”
“若無必要,你們不會來找我,我想知道你們面臨的是什么處境,你們想要我做什么。”阿柴諄直視著他,聲音微寒。
“北魏皇帝此時認定我們是南朝和北魏的共同大敵,不管他有沒有和南朝方面達成協議,但他似乎確定南朝不會在這段時間再大舉侵入北魏。”
祁神風說道:“他已經調動邊軍,進攻關隴。”
“怎么,你們關隴賀氏既然遠不止表面上的實力,難道你們解決不了這個麻煩?”阿柴諄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說道:“若是你們連魔宗都能用,按我看來,根本不需要動用我,區區北魏皇帝算什么?”
“利用魔宗和進入北魏皇宮那件事,我們并沒有完成我們想要做成的事情。”祁神風的眉梢微挑,淡淡的說道:“不過即便如此,其實若是只針對修行者,對于我們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但關鍵在于,數以百萬軍的大軍殺伐,這并非只是修行者能夠決定的事情。而且沒有第二個魔宗,沒有人能夠直面和解決那么多數量的軍隊。”
“所以你們想要我的數十萬大軍和你們合軍一處,擊潰北魏皇帝的軍隊。”
阿柴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神色更為怪異,“但我不想先和你談條件,我想先知道,魔宗是否還活著?”
祁神風點了點頭,道:“他還活著,而且變得更強,更難控制。”
阿柴諄冷笑道:“連你們也覺得難以控制,還是以后根本無法控制。”
祁神風感慨的笑了起來,道:“將軍你想得很透徹,事實是,能否控制,在于你能否和我們站一起。”
阿柴諄覺得這句話很空泛。
但祁神風似乎也很清楚,他看著阿柴諄說道,“你也應該明白,既然我們能夠讓世間出現一個魔宗,我們也可以讓世間出現第二個魔宗。”
他頓了頓,看著阿柴諄,一字一頓的慢慢說道:“除非將軍你能拒絕變得很強大的誘惑。”
在阿柴諄還沒有回話時,他已經又接著說道,只是語速快了些,只是陳述某些事實,不再是刻意誘惑。
“我認為將軍也不會拒絕這樣的誘惑,將軍你恐怕也應該想的明白,夏巴螢一直沒有插手你這邊的事情,她只是想借你的手收拾吐谷渾,你一家獨大之后,她便很少麻煩,她最后只要收拾掉你,便可以接下你收拾好的吐谷渾,這只是時間問題,除非你真的轉過頭去,奉她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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