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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成仙 逍遙(一)
黎明的霞光漸漸把遠方的天空裝扮起來,一線純凈的淺紅在盧悅和洛夕兒眼前擴開,初生的一天又來了。
“真漂亮!”
夢中那地下洞窟暗無天日的日子,與這心曠神怡的景色成了鮮明對比,洛夕兒朝身邊的盧悅露齒一笑,“謝謝你陪了我這么久!”
她已經擼順了這人少時很多不可解的地方。
那聲謝謝,其實是想謝她好好活著,謝她一早就跟鬼面幡干上,謝她從不曾動過任何人的機緣,謝她能助人時,不吝嗇伸出的那一把手。
“謝謝我收著了,不過你欠我的三件事,也別想賴賬!”
盧悅雖然不知道洛夕兒在發什么神經,不過她不愿意說,卻非要以這種方式讓她占便宜,那就占吧!
“我有說過要賴賬嗎?”
以她們的關系,不要說三件事,哪怕生死,能為對方擔的,也一定會擔下。
洛夕兒望著將要升起的太陽,“別插科打諢,你天天這么懶,把什么事都丟……”
“停停停!”
盧悅連忙止住她接下去的話,“什么叫我天天這么懶?我忙的要死要活的時候,你們在干什么?憑什么我讓我徒弟幫忙干活,你也有意見?洛夕兒,我明明確確地告訴你,本仙子現在要給我自己放一萬年的假,誰敢在這時候勞動我,那咱們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呦呦呦,還白刀子紅刀子出?”
洛夕兒鄙視她,“那行,你想放假我不管,可是不能帶壞了我徒弟。”
“什么叫你徒弟?那是我……”
“師父!”早早急切的聲音傳來時,身形一展已經到了她們跟前,“師父,歸藏界傳來消息,大師姐讓您馬上回去。”
徒弟眼中含淚,盧悅心下一沉,“什么消息?”
“棄疾師祖隕落了。”
早早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大師兄離開的時候,特意給那位師祖留下了一顆望仙果,現在還沒到時間呢。”
“通知……通知逍遙門了嗎?”
看到師父臉色在瞬間就白了,早早忙搖頭,“還沒有。”
“夕兒,我要帶林芳華回逍遙了。”
盧悅清楚,棄疾師伯之所以在得了望仙果增持的三千壽后,還這么早隕落,完全是因為當年妄窺天機所致。
能化神,已經是他不舍逍遙,不屈當年天地門給予逍遙若大壓力后的最大努力。
與天抗命,她無數次地走在刀尖上,無數次地險死還生,而師伯……
她踉蹌著轉頭。
棄疾師伯雖然沒有飛升,可是逍遙的每一個飛升修士,誰沒受過老人家的關愛?
從傳送陣,相對來說要快一些,聽到突然長鳴的扁鐘聲,所有還在酬悅峰的逍遙弟子,全都第一時間趕到大殿廣場。
“出了什么事?”
申生心中其實已有所猜,可是他多想盧悅帶來的不是那個壞消息。
“今日卯時三刻,歸藏界逍遙門傳來消息,棄疾師伯隕落了。”
盧悅紅著眼睛跪在申生面前,“師伯是寅時二刻去世的,說是……說是含笑而終!”
申生跌倒在椅子上。
雖然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可是……
數千年的相伴,一直走在他們前面的師兄,若不是因為西南星弱,想為逍遙尋到那一份生機,又如何會問道于天?
若不是損了道基又損了壽元,仙界的逍遙門,又如何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申生無聲落淚,“請——棄疾師兄靈位,逍遙……披白!”
含笑而終又如何?
師兄不遺憾,他們替他遺憾。
再說,又怎么能一點也不遺憾呢?
逍遙連續三代人,陸續飛升進更廣闊的天地,得五萬年壽時,師兄卻只能守著歸藏界的逍遙門,守著曾經倒塌了的連天峰。
申生每每想起,都為老師兄痛得慌!
“盧悅,跟我一起,為你師伯上香!”
逍遙的生機,被師兄找到了。師兄一定更想見見盧悅,見見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是!”
奉先殿被眾弟子協力,最先布置好。
“娘!您別太傷心了。”安安發現母親的臉色始終不好,爬到她懷里,“逍遙還有六位師祖呢。”
“娘沒有很傷心,娘就是……為棄疾師伯感到遺憾!”
與天爭命,她爭成功了,師伯卻沒有。
盧悅抱住香香軟軟的女兒,“你本來,應該有八位師祖。”
“八位?”安安聽過很多人提起棄疾,卻沒有聽過思源,“須磨師祖、申生師祖、鴻唱師祖、梅枝師祖、時雨師祖、蓬生師祖,加上棄疾師祖不是七位嗎?”
“還有一位,思源!”
盧悅摸摸女兒的小臉,嘆口氣,“他死的很早。”
“我沒聽師祖師伯師姐們提過他。”
“他為了他的兒子叛出了逍遙。”
安安捂住小嘴。
“可是,在別人都追殺我的時候,他反身自爆元嬰于敵陣之中。”
天道難測,人心更難測!
盧悅放下女兒,摸出一塊萬年鐵木,化指為筆,親自寫上思源二字,“走吧,跟娘一起,把這位師祖的靈位,也放進奉先殿!”
安安乖乖跟著。
“我知道,你的幾位師祖,很早以前就想把思源師伯的靈位,重安逍遙了。”
只是歸藏界的逍遙門,因為他當年的叛出,卻不能那么做。
“為子所累,不是思源師伯一個,你星舞師姐的父親,大部分時間,都不算好人,可是他在生命的最后,卻做了男子漢該做的事。”
盧悅拉著女兒,“蒼茫云海間,白云千萬里!安安,我很感激你師父師伯們把你養得這么懂事。”
人都是有惰性的,在有依靠的時候,很難不去依靠!
“當紈绔在這個修仙界,有很大的風險!你要好好學本事。”
只有學好了本事,才能與天爭命!
“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不好好學也不行啊!
不說師父那里交不了差,就是諸多師伯師兄師姐們,也不會讓她自自在在。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惡,三千大道,即使高遠,也離不開凡人俗世。修仙之人,即使飄渺,也逃不脫世道人心,除了提高自身的本事,這世間百態,你也要好生看一看。”
“師父常把我拘在靈昭殿,就是讓我從諸多事件中,摸索別人的心態。”
盧悅摸摸女兒的小腦袋,“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佛在天之南,魔在地之北!你還要學會,怎么讓那人的心,一相呆在天之南。”
啊?這個感覺很難吧?
安安有些懵,她還這么小,就要學這么高深的東西嗎?
雖然知道,母親很多時候,用她自己影響到別人在大難來時的選擇,可師父說,這東西真不是隨便學的,因為那常常意味著刀與劍,生與死!
“娘……我還小。”
在母親看來的時候,她仰著小腦袋,“等我跟師父師伯們,把該學的都學到了,再學這個行不行?”
“……行!”
低頭看著還是只有六歲的女兒,盧悅終于回過神來,“這段時間,就留在逍遙門,陪陪你的幾位師祖!”
進奉先殿的時候,母女二人沒想到,除了在外域戰場上的時雨師伯,申生等五位師伯全都在,并且全都喝得醉醺醺。
長桌上有三個空位,三杯倒好的酒……
盧悅拉著女兒,把思源師伯的靈位放到棄疾師伯的旁邊,上好香后,才轉向呆滯了的師父師伯們。
“時雨師伯的酒,我幫她干了。”
她一口悶下屬于時雨的酒,“思源師伯的……”盧悅輕輕撒在了地上。
申生第一個站起來,把思源的酒再次滿上,然后也輕輕撒在了地上,“師兄,喝酒!”
緊接著,蓬生、梅枝、鴻唱有樣學樣,到最后才輪到須磨。
“幫你時雨師伯也敬一杯酒吧!”
須磨把酒壺又送到徒弟手上。
盧悅依言撒下,又親自把長桌上的酒菜換下,“師父,師伯,你們慢慢喝!”
曾經風雨飄搖的逍遙門,是他們一起扛下的。
若不是諸位師長立心正派,以言傳身教的方式,慢慢引導著大家,根本不會有現在的逍遙門,更不會有現在的她。
踏出奉先殿時,安安突然回頭,“師祖,我留下來,給你們倒酒行嗎?”
“哈哈!行!”
梅枝手上靈力一動,一把把小丫頭拉到時雨的位子上,“酒不能喝,不過你可以替你時雨師祖喝果露!”
殿門在盧悅面前,嘭的一聲關上。
盧悅呆滯!
“你在這干什么?”
劉雨遠遠過來,“好濃的酒味,師伯們在喝酒?”
“嗯!”把女兒留下了,把她扔外面了,分明是過河拆橋,盧悅只能惜字如金。
劉雨瞟了一眼奉先殿的大門,“走,我有事跟你說。”
“什么事?”盧悅踏上她的遁光。
“我要回一趟星羅洲!”
“干什么?”
“把窮奇帶回來。”
什么?
盧悅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后不死心,又摸了摸她的頭,“你我都沒發燒,胡話就不要說了。”
“我不會拿窮奇的性命亂說話的。”
劉雨很正經,“我和窮奇之間有主仆之契,它在原來的地方重生了。”
“那……你就去吧!”
相比于渾渾噩噩的混沌,有進無出的饕餮,窮兇極惡的梼杌,窮奇不知好了多少倍!
“我會跟師伯們說的。逍遙兇人多,窮奇在這里,想噬主也沒那膽子和本事。”
“我也是這樣想的。”
劉雨微笑,“它現在應該還沒醒過來。這一次,就算你不來,我也要到三千城去找你。”
“要我陪你一塊到星羅洲啊?”
“不!借我十顆功德之光。”劉雨朝她伸手,“雖然我也能壓住它與生俱來的兇性,可是若一開始,在它還不知道的時候,就種下一點善的因子,將來會更好帶些。”
至少她壓制窮奇,不準它吃人的時候,它不會在背地里老想法子吃她。
“十顆夠嗎?”
盧悅摸出一只玉瓶,在額間一點,一顆又一顆的橘紅光芒,便被收進了玉瓶里。
“停停停,夠了夠了。”劉雨忙攔住,“這東西多了,萬一我養著養著,把窮奇養成了狗,等它長大一點,見到其他同級別的,自卑怎么辦?”
“噗!”盧悅真是敗給她了,“好吧,兇獸是應該有點兇勁!”
真要連安安都打不過,可能真會自卑的。
“安安這段時間,都會呆在逍遙門,回來后,你最好教好你家的大兇狗,要是被欺負了,可別來找我。”
劉雨翻了個白眼,“要是安安被欺負了呢?你不來找我吧?”
兇獸與神獸,似乎見面就喜歡掐架!
哪怕安安有一半是人族血脈,可是另一半的鯤鵬血脈,可能也會讓他們的見面,充滿了不可測的血腥。
“放心!”
盧悅朝她露了個迷之笑容,“只要你不是哭著喊著,再帶窮奇離家出走就行!”
安安被那么多人教過,雖然看著還小,可是戰力方面,有早早和嚴星舞他們磨,絕對不差。
“什么叫我哭著喊著?”
劉雨氣笑了,“你給我等著,敢把安安帶走,哪怕追到三千城,我也會讓他們打一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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