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玄武

寧小閑御神錄 第891章 玄武

他們現在還沒躲進去，不過因為在眾人以東七里外的森林還有熱鬧可看。＝雜∥志∥蟲＝

長天猜得沒錯，蠻族的確往北邊和東邊森林都派去了精銳，想將妖族的援軍挨個兒劫殺。

北邊兒進行得挺順利的，那三頭倒霉的犀妖沒料到巨猿這般不仗義，只掙扎了一刻多鐘就被斬落了腦袋，可是東邊這里，蠻人似乎就啃到了硬骨頭，磕得牙都要崩了，居然被妖怪往西一路壓到了叢林邊緣。

這方圓數百丈的林木原本濃密，現在卻是時時搖晃，常有參天大樹傾塌而下，仿佛有人把住了樹干猛搖硬推，更兼有狂暴的嘶吼或者慘叫聲傳出來。可見里面的戰斗也是越發激烈。

寧小閑好歹也跟隨大軍出征過，一眼看出必然是有大妖出現了，領著其他妖怪迫得蠻兵步步后退，將戰斗一路往土合部落方向壓去。

過不多時，森林突然顫抖起來。這種抖動和大力金剛猿奔跑時帶來的震地效果都不一樣，竟似是從地底發出來的，莫說是站在上面的人了，連樹木都一株株沉不見頂，似乎整片地面都化作泥淖，要吞噬掉原本承載的一切物事。

混亂中，至少有四、五頭禽妖振翅而起，躲開這亡命沼澤一般的地方。其他沒長翅膀的家伙，估計就沒有這樣的好運道了，越是掙扎沉得越快，只有遠比之前更加凄厲的聲響傳出來。

也不過是十幾息的功夫，這方圓百丈的森林就完全沉了下去，連樹木帶底下的灌木叢、草地，均消失了個一干二凈，觸目所及只有一片巨大的褐色泥坑，此時就能看出，泥淖正中居然還有個大漩渦正在緩緩平復下去，也難怪泥淖中的東西沉得比什么都快。

這片褐色的泥坑嵌在郁郁蔥蔥的森林當中，就像好端端的滿頭秀發突然瘌掉了一塊兒，看起來說不出的膈應。

這自然是神通之力了，否則就是一般的泥淖吞掉生靈，也斷然沒有這般快法。

方才震天的吼殺聲，現在歸于一片寂靜，只是這樣的安靜也實在太可怕。寧小閑等人雖然沒有親見，但從陣仗和聲響來判斷，里面的蠻人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妖怪少說也有三十來頭，卻都在轉眼之間被無聲無息地埋入了地下。

長天看著，劍眉都皺在了一起：“這是水土雙系的天賦神通。”

寧小閑不確定道：“莫非這是……”

他頭都未回，只盯住那個方向鄭重道：“對，該是玄武出手了。”

在第二幕天地中出現的妖怪數量終是有限，既有水土雙系天賦，又能造出這么大動靜的，除了主角玄武也不作第二人想。

還未等泥淖中的漩渦平靜下去，泥漿就開始翻滾、冒泡，似是有東西要鉆出來一般。眾人不錯眼地盯住，惟恐少看了精彩環節，謝環瑯喃喃道：“以前經歷第二幕天地，可沒見過這些！”

話音剛落，淖中果然有一物浮了起來，圓溜溜地，然而中間拱起如穹隆，泥漿都掛不住，順著斜邊滑了下來，半點都沾不在上面，于是露出來這物深若子夜的色澤，似乎可以連光線都反吸進去。

眾人離得太遠，原本是看不清的，然而都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曉得這就是后世的神獸玄武，于是越看這東西越像玄武背上的厚甲。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的體積太大了，只露出一個圓頂，直徑就過了超過了四十丈（一百三十米），誰曉得冰山一角底下還埋著多大的身軀？

玄武還在持續上浮。它既是水土雙系神通的大拿，要出這泥淖豈非輕而易舉？它背上也站著不少妖怪，估計是從泥潭中救出來的。無論是蠻人還是妖怪的生命力頑強，被沉入泥中，一時并不會死去。

不過饒是寧小閑伸長了脖子，也沒能等到玄武完全露面，因此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轟轟異響。

這種聲響龐博、浩然，聽在人耳之中，卻帶著一股子滅世的不祥。

喀赤哈和謝環瑯異口同聲道：“殞石來了，快躲！”

她只來得及抬頭望了天空一眼，見到空中有幾十個紅點兒拖著長長的白尾向土合谷砸來，夾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煙痕，仿佛是噴氣飛機留下的白氣。她眼力好，只這么一瞥就看出排在先頭的幾個點兒都小些，惟在中間的那一顆，卻是體型可觀，若搬到近前來看，少說直徑也有七丈（二十二米多）開外。

這群殞石沖砸的方向，正是土合部落。

沒有人知道，它們飛行的速度超過了每秒五十公里，比起出膛的子彈還要快出不曉得多少倍。原先還是天邊的小點兒，幾十息之后，身形卻都越發明顯了，殞石和空氣劇烈摩擦，發出了遠超任何生物怒吼的可怖聲音。尤其正中央的大型殞石幾乎是裹著周身的火焰當頭砸下，那氣勢一往無前。

寧小閑只看了這么一眼，就被長天一把拉著，和眾人一起飛奔入山洞之中。大力金剛猿已經無用，涂盡索性從它皮囊中鉆出，飄進了洞中躲好。

土合部落當中交戰的雙方耳聰目明，耳聽天空傳來的異響紛紛抬頭，這么一看卻呆住了。

天災將至。

也不知誰吶喊了一聲，上一秒還在殊死搏斗，恨不得互啖皮肉的夙敵，現在丟下對手轉身就跑，只恨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精通遁術的一個扎猛子潛入了土里去，禽妖們亦是紛紛振翅上天，躲避災禍。

此時就看出了妖怪的保命本事來。這場大戰雖說兩方打得難解難分，但真正大禍臨頭了，卻是妖怪的應變之法更多一些。

寧小閑等人沖入山洞不到三個呼吸，外頭就傳來了一巨響。

嚴格來說，這聲響是由無數爆炸聲連在一起的，她搜腸刮肚都難以形容那樣的聲音，像是自己所站立的這片大地頃刻崩塌了、溶化了，其中蘊含的自然無上神威，要令眾生顫栗和膜拜。

她也不知道，殞石和大氣摩擦，最大的那一顆殞石的體積在撞擊地面時，已經縮到了不足直徑七丈。

饒是如此，她也只知道自己雙耳被震得隆隆作響，腦中一暈，然后什么也聽不到了。

殞石砸中了地面。

緊接著，以撞擊點為圓心，沖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沖而去。此時在第二幕天地之中，無論人類、妖怪或者蠻人，只要不曾尋到庇護所而是光天化日地暴露在這樣強大的威力之下，除非道行極其深厚，否則轉眼之間也自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就看出謝環瑯和喀赤哈這兩頭識途老馬的經驗來，喀赤哈尋的這處洞穴幽深多曲，爆炸的威力被山脊承受之后再傳入洞中，已然大減，并且謝環瑯先前還使劍將洞頂上的大石挖松了，大爆炸才剛剛發生，大石和著泥砂就滾滾而下，將洞口堵了個嚴嚴實實，最大程度減輕了隨后而來的沖擊波對人類的傷害。

又過了很久，寧小閑的耳中才恢復了聽力。

她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卻先是一片嗡嗡耳鳴，然后是面上傳來了濕濡的感覺。

伸手一摸，血腥氣十足。卻是方才那一記天地大沖撞，將她震得耳、鼻都流出了血，幸好石頭落下來封住了洞口也擋住了光，洞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副狼狽樣兒誰也見不著。

黑暗中，卻有一只手掌伸來，牢牢握住她的柔荑。

他的手，穩定、干燥。

寧小閑知道他著急探知自己的狀態，心里溫暖，用力捏住他大掌，低聲道：“我沒事。”

長天也不答話，手掌順著她的小臂一路撫上去，掠過渾圓的肩，撫過細嫩修長的脖頸，隨后摸索著摁住腦后，輕輕按摩起來。

他的指法依舊很好，用力不輕不重，被他按了幾下，煩悶欲嘔的感覺立刻被趕跑了一小半，加上精衛丹無時不刻揮發的藥力，也就慢慢舒坦了些。

像是感覺到她的回復，他停下手，隨后精準地在她額上印下無聲一吻，這才取出螢光草，照亮了周圍環境：“可都無事？”

眾人都已坐起，只是臉色或青或白，雖是沒有正面硬吃沖擊波的傷害，卻也都被震得頭暈眼花。

公孫展扶墻而起，晃了晃腦袋，乍舌道：“好厲害！”

涂盡的神魂極堅韌，此刻倒像沒事人一樣走到洞口，開始清理坍塌下來的石塊。其余幾人緩過神來，也紛紛上前幫忙。

待得長天加入，他力量強大，更是很快挖開洞口落石，隨后就有天光照了進來。

眾人魚貫出了山洞，爬回山脊上。

謝環瑯等幾次出入過第二幕天地的人還好，寧小閑和公孫展卻是齊唰唰倒抽一口冷氣。

此刻快到晌午時分，然而這清暖陽光照耀下的場景，卻堪比人間地獄！

原先叢林蔭翳、粟田綠油、芳草如茵的景象蕩然無存，殞石撞擊地面炸開的沖擊波摧枯拉朽，幾乎擊潰了一切有形之物，遠方的森林像是被暴雨澆打過的黃花，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