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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鋒 第四章 驚疑
賀清和與朱慕云出去巡行,看著雨越下越大,街上也沒幾個行人,他們目光一碰,露出一個默契的微笑。太古街與長塘街交叉口有家“好相聚”茶樓,是他們巡行歇腳的專用場地。
坐在“好相聚”二樓東南角的包廂,打開兩邊的窗戶,長塘街和太古街盡收眼底。這段區域,正是他們的轄區。坐在這里喝茶,不管兩條街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就能知曉。
點一壺碧螺春,叫一碟瓜子,兩人能坐到下班。現在這世道,茶樓的生意慘淡,能有閑暇來喝茶的人少之又少。再加上今天是端午節,整個二樓,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你信不信,今天搞不好是曾山玩的一個把戲。”賀清和接過朱慕云遞過來的三炮臺,貪婪地吸了一口后,突然語出驚人。他現在很煩,下午被曾山抓了個現行,肯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就算是把戲,也是看不懂的把戲。”朱慕云心中一下子掀起了驚濤駭浪,今天的事情透著太多的古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總是抓不住。現在只剩下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就能豁然開朗。
朱慕云的數學成績很好,喜歡推理,邏輯思維縝密。進入警察局后,在賀清和的熏陶下,在實踐中得到鍛煉。只要事情覺得不對,總喜歡探明原因。今天所有的事情,像演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迅速掠過,然后他一幀一幀的回放著,希望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任何把戲,總會有謎底揭開的那一天,你信不信,今天的謎底,很快就會揭曉。”賀清和說,他已經猜到了曾山的想法,只不過沒辦法證實。而且說出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朱慕云,都沒有好處。
“那就拭目以待吧。”朱慕云沒有尋根究底,雖然他很好奇,但他很少主動問問題。
要做到這一點看似容易,其實很難。好奇害死貓,很多人只要一好奇,總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作為普通人,或許沒什么。但作為一名警察,很容易惹火燒身,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慕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歡悶在心里琢磨。今天的事情,他就捋了好幾次,但還沒有理清頭緒。可是有一點他很清楚,趙文華沒出事,那就是好事。但他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真是好事嗎?
下班后,朱慕云去美味餐館買了兩份豬頭肉,還打了半斤酒。雖然下午的時候,最終還是因為玩忽職守背了個處分,可是他覺得這個處分背得值。沒有這個處分,何梁心里肯定不舒服,以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一雙小鞋扔過來了。對他來說,處分不算什么,只要不扣薪水就好。
“我把華生叫回來。”三公子見到朱慕云手里提著一串粽子,還有一股直鉆入鼻孔的肉味,讓他狂吞口水。
每天連吃飽飯都成問題,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肉星了。而當他看清朱慕云手中的酒瓶時,雙眼一下子變得特別明亮,像通了電的燈泡似的。自從RB人空襲古星后,他就沒嘗過酒滋味了。
華生年齡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看上去只有十來歲。一家人也只剩下他一個,差點在街上餓死。朱慕云給了個饅頭,他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朱慕云了。
三公子一溜煙跑了出去,沒幾分鐘,就拉著一個小乞丐狂奔回來了。華生個子不高,而且很瘦小,被三公子拉著,像是牽著一只猴子似的。雖然今天下了一天雨,可是華生身上卻沒淋濕。這小子雖是乞丐,但精得跟猴一樣。
“哥。”華生看到朱慕云,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后,目光馬上就被桌上的食物牢牢的粘住了。兩包豬頭肉,還有半瓶酒,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堆粽子,這些東西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先吃。”朱慕云拿出兩個碗,給自己和三公子倒了點。面對這樣的食物,他們不可能淡定。不管有什么事情,現在也比不上吃飯大。
華生左手抓了個粽子,用蠻力剝掉粽葉,右手夾了兩塊豬頭肉,全部往嘴里塞。聞到酒香,油淋淋的右手端起三公子身前的碗,一揚脖子就把酒灌進了喉嚨。
“咳咳……”華生一下子被嗆住。
“小孩子喝什么酒。”三公子一把將碗奪過來,在華生腦袋上敲了一下,笑罵著說。
“我可不是小孩了。”華生還想來搶碗,可他人矮力氣小,根本就不搶不過三公子。至于朱慕云身前的那個碗,他卻是連碰都不敢碰。
“華生,總在街上乞討也不是辦法,過段時間我給你找份事干。”朱慕云說,華生雖是乞丐,但很機靈。見慣了人生百態,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么事,都會成功的。
“我覺得在街上混挺好的,哥你不是經常要打探消息么?我就專門給你滿城打探。”華生搖了搖頭,因為滿嘴的食物,有些吐詞不清。
乞丐三年,皇帝不做。每天晚上他回來,朱慕云都會給他帶吃的,有的時候是一個饅頭,有的時候是一碗面,白天就算沒有要到任何東西,也餓不死他。而朱慕云需要了解街面的情況,他覺得自己比三公子更合適去打探消息。
“給我打探消息的人多了,你得學一門手藝,要不然以后怎么養家糊口?”朱慕云說,現在華生還小,以后終將成家立業,總不能乞討一輩子吧。他現在只是巡警,讓別人打探消息只是未雨綢繆,不管打探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以他的資歷和人脈,也很難發揮重要作用。
“我一輩子跟著哥。”華生搖了搖腦袋,堅定地說。當乞丐逍遙自在,他才不想去學什么手藝呢。
“既然跟著我,就得聽我的話。”朱慕云沉聲說。以他現在的能力,也只能讓華生去轄區內的商鋪當個學徒。其實以華生的年紀,最應該去學校。
“不但要聽云哥的話,還得守云哥的規矩。”三公子在一旁叮囑著說。朱慕云說話老成,辦事沉穩,他雖然比朱慕云大兩歲,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朱慕云說了算。
“我知道,出了這個屋,只能說與哥認識,不能說是哥的兄弟,在外面更不能打哥的招牌。”華生馬上說道。
“這是一種掩護,也是一種保護。”朱慕云說,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三公子和華生跟自己的關系,他們再想替自己打探消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警覺。
至少,有些人在看到三公子和華生的時候,很容易就聯想到自己。雖然現在的朱慕云,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但未雨綢繆總是好的。他沒有經過特別訓練,只知道行事越小心翼翼越好。
至少,自己所干的事情,要經得起自己推敲。只有自己看不出破綻,才有可能瞞得過別人,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
“三公子,你下來,我有些話問你。”朱慕云等他們將桌上的東西吃得一干二凈后,說。
“我到門口守著。”華生一抹嘴巴,馬上知趣地跑了出去。
三公子走到里屋,將床前柜子移開,在墻壁上一推,平坦的墻壁露出一個黑悠修的洞口。他率先走了下去,朱慕云跟在后面,順手將墻壁和柜子復原。
三公子對下面的情況似乎很熟悉,他隨手摸到一盒火柴,點燃了墻壁上的油燈。下面是一個小型的防空洞,從去年開始,古星幾乎每天都會遇到空襲。只要有條件的人,都會挖防空洞。
朱慕云租到這套房子后,稍加改造,將防空洞挖到了隔壁。兩套房子雖只隔著一堵墻,但下面卻有防空洞連著。這也是他們之間的通道,如果要私下見面,只能走地下的防空洞。
朱慕云與三公子并沒有住在一起,而是鄰居。這是朱慕云精心安排的,他每次來找三公子,一般都是從地下過來。
而晚上,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朱慕云都會睡在地下的防空洞。對經歷過上百次空襲、見識過無數次的血肉橫飛后的朱慕云來說,睡在防空洞才能讓他安然入夢。
他還打算將防空洞擴大,以后讓三公子和華生都住進來。
“今天上午九點左右,你是不是從太古街拉了位客人去古江?”朱慕云問。這件事涉及到地下黨,他必須問清楚。而且還不能被旁人知道,哪怕是華生也不行。
“上午九點,我確實從太古街過了,拉的是文華書店的趙掌柜。我是在長塘街南邊回春藥鋪的門口碰到他的,當時他正往南走。”三公子清楚朱慕云想知道什么,將情況詳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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