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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逆流純真年代 卡文了
天亮了,清晨的空氣水分飽滿,沁涼舒適。從晨曦看來,大概會是個晴天。
小河溝水面漾著光點。河邊上鉛色黃腹的小水蛇令人驚嘆地團成了一個未收緊的八字結,伏在地上一絲不動彈。
它其實沒死,只是自暴自棄了。
這一夜,水蛇解了身上無數的結,終于領悟,蛇生本就是一場沒完沒了的糾結。
如果活下去,大概會成為一條哲學蛇。
也可能到后來才發現自己愛上這種感覺,就此成為一條抖M。
田埂是濕潤的,泥土松軟,偶爾能看見幾個原住民老農穿著藍布衫,背著竹笠,穩穩地走在上面。
有人能在這樣一個“癲狂之地”保持冷眼旁觀,埋頭下地,想想其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連片的田地一覽無余,但是只有稻谷,有青穗整齊地低頭,沒有蔬菜。
這兩年,蔬菜已經沒辦法再播種了,總是種下還沒長成,就被人偷光。
所以老農們望向路邊車隊的眼神,其實并不那么友善。
江澈也走在田埂上,一路朝田地盡頭的山腳逛去。
“后生仔唔好往前去了。”一個老農喊他,指點山坡說:“沒棺沒席,這兩年埋了好些人,去了怕你嚇著。異鄉做野鬼,難免生得大怨氣。”
“啊……謝謝。”江澈謝過往回走,心里更加有些堵得慌。
沒太久,他轉回公路上。
公路路面用沙石鋪就,兩邊走過來養路工人,用長柄的木推子,把被車輪打磨得勻稱、圓潤的石子推回到路面上。
這樣的石粒通常都只指頭大小,最適合稱石子游戲,總有孩子來揀。
工人們也看見空地上那個凌亂的車隊了,看兩眼,轉過去,繼續往前工作。
手扶拖拉機和車子開過,路面上的石子沙扎沙扎響動著,被車輪擠壓,推回向路沿。
那些石子滾動的樣子,感覺就好像一群頑固的人,每天都被車輪子欺負,卻又每天都不服回去懟一樣。
它們今天被懟慘了。
清晨的陽光下,很多很多的輪子,很多很多車,載著很多很多人,從淡水鎮的方向開過來,聲勢巨大。
大概得有七八十部各種車輛,大概把整個淡水鎮都借空了。
經過一夜的組織,搖擺機那邊終于把同一總公司下四個分公司的“干部精英”和“看上去有戰斗力”的人員都組織了起來。
同時,范玉賢也說服彭康樂接受了他的觀點:
所謂的沙漠衛星基地計劃,應該也就是一個有黑道背景的,跟他們相差無幾的傳銷公司而已。
像這種幫派運營方式,在他們的老家那邊,其實再常見不過,就連他們自己,原先也差不多是這樣一個情況。
而且,對方既然沒走,應該就是想談,也可以談的。
所以,他們來了。
雖然內心其實不想正面沖突,但也不肯弱了陣仗。
“陣勢擺得這么大,不會真的打起來吧?”亭子里,小正說:“阿翔,其實我不太希望兩邊打起來。”
“嗯。”阿翔站了起來。
張有遠也睡在亭子里,昨晚后來他過來聊天,吹了很大的牛逼。大家平時聽慣了,雖然眼前都開始猜想他可能不普通,但也頂天信三分。
這家伙,夢里還吧嗒嘴笑呢,外面都快干起來了。
正想低頭喊人呢,“咯吱”,阿翔耳朵里傳來一連串車輪子摩擦地面的聲響,響聲不絕于耳。
他回頭,看見由淡水鎮方向來的七八十部各式車輛全都急剎,然后停在了幾十米外。
然后他才注意到其實還有車聲,來自公路的另一頭。
阿翔擰身看了一眼,第一眼就看見了一部虎頭奔。
“賓士600SEL,300萬RMB。”一向沒事就喜歡做大亨夢,喜歡研究車的小正,在他身邊木木地說道。
然后他又繼續說:“賓士S級W140,內地賣多少不知道,尼桑公爵,70萬,凱迪拉克弗雷特伍德,凌志LS400……”
伴隨著小正怔怔地呢喃,豪車不斷從彎口出現,向前。
走在最前方的那部奔馳,已經筆直開進了自動讓道的淡水鎮車隊,然后旁若無人的停下來。
一部接一部車子在路面上停下來……
現在,小翔明白為什么彭康樂停車了。哪怕他帶了七十部車,三百多人,他一樣只能停在那里,乖乖讓道,連一個指頭都不敢動。
在這個時候的內地,就算給一般人幾百萬去租,他都不可能租到這樣一個車隊。因為要拿出這樣的場面,只是富,已經不夠了,還得貴。
停在亭子正前方的,是一部勞斯萊斯SilverSpirit。
司機下車。
朝亭子里走來。
所有人都不自覺站起來了。
除了張有遠。
“這天早晨,在淡水鎮外十里,發生的這一幕,后來改變了很多事情”——梁宗翔。
我叫梁宗翔,在宇宙沖浪機公司的時候,彭老板叫我小翔,當然張哥來了之后也這么叫,其他大部分人則都叫我翔總。
下面是我所知道的故事。
那天天很早,所以過路的車子不太多,就算有,司機看見這邊的情況,也都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下,或者掉頭繞路去了。
我還記得,彭老板最初的陣勢很足,足得就像是小時候我在夜市看到過的那些帶兄弟出來平事的大角頭。
其實我聽說彭老板原先確實混過幫派,后來因為被大老板看中,才過來內地做傳銷。
我就是他從夜市上帶出來的,在遇到彭老板之前,我跟阿嬤在夜市賣蚵仔煎。
記得當時坐在亭子里,小正坐我旁邊,他跟我說,“阿翔,我其實不太希望兩邊打起來。”
那個時候我也是這么希望的,因為事情很可能是一場誤會,而且實際張哥的人前一晚對我們還不錯,不但給吃給喝,還有給毯子過夜。
另外我始終有一種感覺:張哥人不壞,他只是貪玩而已,少張總嘛。
所以,哪怕是現在,當我已經回到夜市,繼承阿嬤的攤位,繼續賣蚵仔煎,我依然不認為那個局是張哥做的。
事實上,要說我自己心里的判斷,我覺得這整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大陸那邊的安全部門牽頭做的一次,對淡水鎮的集體收割。
因為它所調動的資源和能量,實在太可怕了。但是,我不能跟別人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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