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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血脈 第267章 捉迷藏
“您不該允許卡西恩勛爵外出的,凱文迪爾女士。”
陰暗的尸鬼坑道中,米蘭達提著一盞不滅燈,踩在排水溝邊緣的干地上,牢牢跟在另一位旅裝打扮的少女身側。
“他是我們惟一的極境騎士,”米蘭達面色嚴肅,“這讓坑道里守備空虛。”
前方的幾只老鼠被她們驚動,往各個方向瘋狂逃竄。
“他是我的極境騎士。”翡翠城的大小姐,塞西莉亞·凱文迪爾冷冷糾正她。
“正因如此,凱文迪爾女士,”米蘭達面不改色,在不滅燈照明下,避開腳下一個污水坑,“保護您才是他的第一要務。”
希萊不屑道:
“那你現在要替他來給我當保姆?”
“泰爾斯殿下掛念您的安危,是以遣我來此——相比大頭兵們,一位女性保鏢是更好的選擇。”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希萊依舊拒人千里。
“我同意,”米蘭達毫無慍色,“問題是,我們的敵人大概也這么期盼著。”
希萊腳步一頓。
她回頭盯著米蘭達,目光不善。
女劍士緊跟著停下腳步,表情淡然,禮貌頷首:
“女士?”
希萊瞥了她幾眼,冷冷嗤聲。
下一秒,她突然靠向墻面,彎腰低頭,緊接著消失在米蘭達眼前!
“等等!”
米蘭達大吃一驚,連忙快步追上:
“您要去哪兒?”
米蘭達提燈一照,這才發現希萊消失的地方是內壁上的一個破洞——洞口低矮,隱蔽狹窄,在昏暗的視野下難以分辨。
“切個捷徑,去看洛桑二世,你要來嗎?”希萊的聲音從洞口另一邊傳來。
糟糕。
來不及抱怨,米蘭達急忙收斂衣甲,彎腰側身,費勁巴拉地擠進破洞。
這里怎么會有個洞?是挖出來的還是塌出來的?偏偏還窄得要命……
不行,要再快點,跟丟她就糟了……
該死,這位大小姐真是不讓人省心。
燈影閃動,在被刮破了好幾處衣物之后,米蘭達終于狼狽不堪地穿過墻壁,擠出洞口。
她剛直起腰,就看見希萊冷冷站在她面前,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跟丟。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只聽希萊冷冷開口:
“寒堡的米蘭達·亞倫德,家世顯赫卻命途坎坷的大小姐,戴罪公爵的女兒,是么?”
米蘭達面色一冷,整理衣甲的動作緩了下來。
“勞您百忙之中費心記掛,凱文迪爾女士,”北境的女劍士的回答平穩淡然,“尤其是詹恩公爵失勢倒臺,惶惶待罪的當下。”
話音落下,希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希萊看著女劍士的黑色手套,嗤聲道:
“堂堂北境公爵繼承人,卻來給我當保姆、鉆屎坑,不嫌委屈嗎?”
米蘭達動作緩慢,但依舊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衣甲。
“事實上,我在要塞服役時,曾幫皮匠的兒子塞過腸子,也曾給服兵役的重刑犯洗過傷口,為重傷臥床的流氓兵痞倒過屎尿,乃至給腐爛腫脹的尸體掘過墓坑,”米蘭達神色不改,描述這些經歷就如吃飯喝水,“就跟現在差不多。”
希萊神色一冷:
“也許你該留在北方,亞倫德,你習慣的地方。”
“我唯一習慣的地方是戰場,”米蘭達沉聲回答,“無論南北。”
兩位女士在坑道中冷冷對視,不滅燈映照在兩人的眸子里,閃爍連連。
“你剛剛說‘敵人’,”希萊嗤聲道,“可詹恩和費德都繳械投降了,哪來的敵人?”
“看不見的敵人,”米蘭達神情嚴肅,“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這就是乍得維出事的原因嗎?”
米蘭達頓時一驚。
“請原諒?”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問。
“大概也是你來給我當保姆的原因,”希萊呼出一口氣,目光凌厲,“是乍得維出事了,小屁孩怕我發瘋,派你來看緊我?”
不妙。
米蘭達心下一沉。
她還是知道了。
米蘭達不動聲色:
“我不明白您在說——”
但希萊不耐煩地打斷她:
“沒錯,作為神殿祭司,乍得維庸庸碌碌,吊兒郎當,性情軟弱又膽小怕事。”
希萊的眼神冷冽凌厲:
“但是在這里,在他為這坑道所舉行的每一次布道、告解和聚會上,他從未遲到——連一次都沒有。”
她輕聲開口,卻冷若冰霜:
“直到今天。”
米蘭達緊蹙眉頭。
“而你以為你們看住了要道,我就沒法獲得地面上的消息了?”希萊不屑道,“別忘了,這里是尸鬼坑道,是我的地盤,連詹恩都無法染指,更別說你們了。”
米蘭達聞言,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周圍昏暗復雜,岔路眾多的下水道,想起身后那個狹窄低矮的穿墻破洞。
這位大小姐是對的,這坑道就是個迷宮。
如果對方利用復雜詭異的地形,試圖甩脫自己……
想到這里,米蘭達若無其事地移動右手,貼近佩劍。
恐怖利刃叮囑過,對方身份敏感,不能硬來,要以勸導為主。
所以待會兒“勸導”的時候,她得體面些。
爭取一擊放倒。
希萊的話還在繼續:
“而你知道乍得維對這里,對這個被全城的文明人所遺忘的鬼地方而言,有多重要嗎?”
“抱歉,凱文迪爾女士,我不了解那位祭司,但我能想象……”
“不,你不能。”
希萊不客氣地打斷她。
“告訴我實話,亞倫德,”大小姐的話音逐漸變冷轉厲,“乍得維,那家伙還活著嗎?”
感受到對方話里話外隱含的意圖,米蘭達蹙起眉頭,并不答話,只是暗自計算出手的角度。
希萊露出失望又不耐的神色。
凱文迪爾女士深吸一口氣,幽幽望著在腳邊暗自流動的排水溝。
乍得維還在這兒時,言必稱女神恩典,語必引落日經文,搞得坑道里的怪物們人人感恩戴德,敬神畏靈,對落日教義深信不疑。
但是希萊知道。
她從很早很早以前,第一次進神殿受罰時就知曉……
照亮這鬼地方的,從來就不是什么神靈。
“他們不該動他的。”
希萊握緊拳頭,轉身看向黑暗的坑道,目光冷酷:
“無論為了什么,無論他們是誰,無論他們認為自己是誰。”
她轉過身去了,好機會。
米蘭達輕嘆一聲,輕輕踱步到希萊的側后方,微調距離,悄悄把手按上劍柄:
“無論發生了什么,都請您冷靜從容地應對……”
“冷靜?”
希萊猛地轉身,面向米蘭達,準備出手的后者又不得不松開劍柄:
“乍得維受我連累而出事,但我只派了卡西恩去打探消息,而非親自出馬,去擰掉某人的人頭……”
怒不可遏的希萊提高音量,步步向前,逼到米蘭達身前,幾乎要頂上她的鼻子:
“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希萊死死盯著米蘭達,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糟糕。
米蘭達看著近在咫尺的希萊,皺起眉頭。
距離過近,用武器不方便——看來得換成徒手“勸導”了。
希萊深吸一口氣,平息情緒:
“就是因為我足夠冷靜。”
米蘭達逐漸捏緊的拳頭登時一滯。
只見希萊長出一口氣,偏過頭,艱難開口:
“我很生氣,但我不傻。”
希萊轉身踱步,低頭望向自己的手心。
詹恩自詡計高一籌,結果被人牽著鼻子走,一腳一個陷阱,幾乎是自己走進了監獄,丟掉了空明宮——希萊心道。
而她既不能,也不會重蹈她兄弟的覆轍。
更何況——希萊呼吸艱難——無論乍得維遭遇了什么,她現在趕去都晚了。
“放心,我會遵守跟泰爾斯的約定。”
希萊深吸一口氣,做出決定:
“我就待在這里,等卡西恩的回報——以及那小屁孩給我的交代。”
米蘭達有些驚訝:
“凱文迪爾女士……”
“但你要搞清楚一點,亞倫德,我留在這里,是我自己的選擇。”
希萊冷哼一聲,邁步前進:
“如果我不想留下——相信我,你不會想在這兒跟我捉迷藏的。”
米蘭達默默望著對方的背影。
過了好幾秒,女劍士這才嘆出一口氣,在希萊看不見的角度松開右拳。
她拍了拍劍鞘,聳了聳肩,提燈跟上希萊。
另一邊,在米蘭達看不見的角度,希萊搖了搖頭,果斷緊了緊手套,蓋住滿是燒疤的粗糙皮膚。
同時也蓋住手心“魂骨雅克”的幽光烙印。
任它重歸黯淡。
“他們小看你了。”米蘭達輕聲道。
“怎么?”希萊頭也不回。
“我在想,無論是凱文迪爾兄弟,還是我們的敵人,乃至整座翡翠城……”
也許還包括馬略斯……
米蘭達沉吟道:
“興許他們都小看你了。”
“現在來討好我,有點晚了。”
“也許泰爾斯殿下是對的。”
“什么意思?”
米蘭達勾了勾嘴角:
“如果是您來做女公爵,凱文迪爾女士,那興許我們和翡翠城,就都能省事多了。”
希萊略有詫異,她瞥了米蘭達一眼:
“我來做——這是小屁孩說的?”
但她又馬上想起什么,連忙咳嗽兩聲,步履優雅,維持清冷體面的貴族風度:
“可惜啊,本姑娘視權勢如糞土,對那勞什子公爵毫不在意。”
至少不是特別在意。
米蘭達輕聲一笑。
而她笑聲里的情緒微妙復雜。
“他還活著。”米蘭達突然開口。
還在視權勢如糞土的希萊沒反應過來:
“啥?”
米蘭達考慮了一瞬,篤定道:
“我最后得到的消息:有歹徒在神殿行兇,乍得維祭司遭遇不測。”
希萊的腳步猛地一頓。
“王子殿下隨后趕去,并傳喚了你的兩位兄弟。”
希萊面色難看。
“但不管他遭遇了什么……”
米蘭達輕聲道:
“那位祭司還活著。”
希萊神情微變,她望向同樣停下來的米蘭達,想要追問更多,卻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
米蘭達的眼神清澈而堅定。
希萊神色復雜,幾秒鐘后,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疲憊而欣慰:
“謝謝,亞倫德女士。”
“米拉。”
“什么?”
米蘭達看向她,微微一笑:
“朋友們都叫我米拉,簡單一些。”
希萊一怔,她明白了什么,輕嗤一聲:
“那你不介意再簡單一些?我能直接叫‘嘿,你’嗎?”
“也行。”
兩人默默對望了幾秒,相視一笑。
“希萊,這是我的昵稱,”希萊聳聳肩,“比‘塞西莉亞’來得順口。”
米蘭達想要伸手,但她看到希萊緊捂著雙手的動作,還是放下了手掌。
“很高興認識你,希萊。”
“很高興認識你,你——我是說,米拉。”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在不滅燈的照耀下,她們繼續一路前進,拐過好幾個岔道,直到前方現出若隱若現的光影——那是地牢外的第一個衛隊崗哨,根據緊急安排,此刻由哥洛佛和羅爾夫兩人值守。
“米拉,”希萊突然開口,“你來這里做什么?”
米蘭達一怔:
“來,做你的保姆?”
希萊搖搖頭:
“不,我的意思是:你,米蘭達·亞倫德,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在翡翠城,在小屁孩手下打雜?”
米蘭達挑了挑眉毛。
“在小屁……在王子麾下,我曾與極境殺手兩度對決,跟翡翠軍團拔劍對峙……”
以及更可怕的,要穿著快勒死人的繁復禮裙,去一場規模宏大,得跟無數人見面問好、禮貌寒暄、假笑捧場、熱情社交的爭鋒宴會上,待足六個小時……
要不是自己中途瞅準機會打了一架,趁機踢掉高跟鞋、扯斷內襯束帶,并借整理衣裝的理由躲進盥洗室里直到宴會結束……
米蘭達深呼吸一口,甩掉不愉快的回憶:
“你把這叫打雜?”
但希萊只是直直盯著她:
“米拉,你想解救你父親脫離牢獄,洗雪他留下的恥辱,重歸寒堡,重振家族嗎?”
米蘭達臉色一僵。
“我正在為此努力。”她冷冷道,手掌不自然地覆上劍柄。
希萊細細打量著對方:
“但你知道的吧,米拉,只有你父親不在了,至少被剝奪了頭銜,你才有可能繼承公爵之位。”
米蘭達按著劍柄的手莫名一抖。
“無論是法理上,還是局勢上,”希萊幽幽開口,“抑或是在國王陛下的考量里。”
米蘭達微不可察地握拳。
“如果繼續維持現狀,那你一輩子都只能是繼承人,”希萊搖搖頭,“直到北境再也沒有公爵,可供繼承。”
現狀。
聽到這里,白鷹家族的女繼承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米拉,這才是你出現在此的原因嗎?”希萊輕聲道。
米蘭達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遠處坑道的燈光若隱若現,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
“一點忠告,米拉,”希萊嘆了口氣,“別對他指望太多——哪怕他姓璨星。”
尤其他姓璨星。
米蘭達瞇起眼睛:
“什么意思?”
“那小屁孩優柔寡斷拖泥帶水,還總自不量力地扛他扛不起的事兒,”希萊既有不屑,也有不忿,“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有朝一日……并不能幫上你的忙?”
米蘭達沉默了。
但就在希萊準備繼續時,女劍士抬起頭來,神色堅毅:
“但我能。”
米蘭達堅定不疑地望著希萊:
“這就夠了。”
希萊聞言訝然,忍不住再度打量起對方。
好吧,不愧是惡魔雙胞胎嘴里的鋼鐵狠婆娘。
希萊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那祝你好運。”
各有心事的兩人恢復了沉默,低頭行進,距地牢門前的崗哨越來越近。
“你知道,希萊,我曾聽我父親說過……”
這次是米蘭達打破沉默:
“在我小時候,我祖父曾打算要把我許婚給凱文迪爾家族,換取支持。”
希萊目光一亮:
“這么說,你差點成了我親嫂子?”
“差挺多的——我的小叔叔激烈反對,他的理由是:北地姑娘耿直簡單,到了遍地陷阱的南方……”
米蘭達點點頭,又搖搖頭,頗有深意地望著希萊:
“會被那些陰險狡詐的南岸人,坑慘的。”
希萊皺起眉頭。
幾秒后,“陰險狡詐”的南岸姑娘欣然一笑:
“巧了,很久以前,也有封臣提出要把我北嫁寒堡,聯結強援,榮耀家門,同樣被我父親嚴詞拒絕。”
“所以你也差點成了我親戚?”
“確切地說,是繼母。”
米蘭達面色一沉。
希萊聳聳肩:“幸虧我父親說了:北地歷來苦寒貧瘠,民風野蠻粗鄙,落后原始……”
野蠻粗鄙、落后原始的北方女劍士露出毫不意外的哂笑。
然而希萊看向米蘭達,話鋒一轉:
“他說,只有最堅強不屈的斗士,才能在那里存活下去。”
米蘭達眼神一動。
“至于我嘛,體弱多病還好吃懶做,還是算了吧。”
兩人默默對視了數秒。
“相信我,凱文迪爾女士,您跟‘體弱多病’可扯不上邊,”米蘭達感慨道,“你若嫁到了北境,遭殃的只會是北地人。”
希萊輕嗤一聲。
“你也是,亞倫德,如果你真成了我嫂子……”
希萊嘆了口氣:
“別的我說不好,但總有一天,我哥哥肯定會被你一劍捅死。”
“好方便你坐上女公爵之位?”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幾秒后,她們齊齊笑出聲來。
“你知道,換了尋常年月,也許我們會在別的場合,比如在華麗奢侈的會客室里見面,”希萊看向坑道盡頭的微光,目光幽幽,“優雅體面地捧著茶杯,掩嘴微笑,彬彬有禮地談論首飾、藝術、年輕俊彥們的八卦,就此成為閨中密友。”
米蘭達輕哼道:
“然后在未來各自出嫁,生子持家,又在某一天重聚,跟貴婦們按丈夫爵位排序坐好,喝著下午茶,賢惠又精明地盤算著給子女匹配婚事,準備嫁妝和聘禮?”
希萊沉默了一會兒,摩挲著自己的手套,笑了:
“但我們沒有。”
米蘭達點點頭,摸了摸頸后的傷疤,也笑了:
“我們沒有。”
恰恰相反。
希萊略略出神:
她們現在在這里,在潮濕惡臭,滿是蟲鼠的廢棄下水道里,睡著稻草地鋪,吃著燉菜糊糊,輪班守著個過氣的吸血鬼老殺手。
米蘭達目光聚焦:
還擔心盤算著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威脅、利用、傷害她們。
“幸好,”希萊緩緩點頭,“幸好我們沒有。”
米蘭達同樣頷首,表情堅定:
“幸好我們沒有。”
希萊看了看眼前的女劍士,嘆了口氣:
“現在我知道了,為什么卡拉比揚家的雙胞胎這么怕你了。”
“為什么?”
“因為你雖出身寒堡,卻屬于斷龍要塞,”希萊感慨道,“也因為你不僅僅是亞倫德……”
她神情復雜地望著女劍士:
“而更是米蘭達。”
米蘭達沉默了一會兒。
“那你呢?你又是誰,也讓雙胞胎對你又怕又恨?”
出乎米蘭達的意料,希萊這次沒有說話。
相反,她只是神色復雜地搖了搖頭,再次拉緊了手套。
就在此時,米蘭達突然臉色一變!
她攔住希萊的腳步,嚴陣以待地望向坑道盡頭的光亮。
前方再過一個轉角,就是關押洛桑二世的地牢,以及星湖衛隊最內圍的崗哨。
現在守哨的應該是……哥洛佛、羅爾夫以及多伊爾?
“怎么了?”希萊稍有踉蹌,不禁疑惑。
“沒什么,只是……”米蘭達壓低聲音,表情越發嚴肅凝重。
安靜。
米蘭達死死盯著坑道拐角,輕輕放下不滅燈,緩緩把手伸向佩劍“鷹翔”。
太安靜了。
即便羅爾夫是啞巴,而哥洛佛沉默寡言。
但應該還有多嘴聒噪的D.D吧?
希萊看見她的動作,臉色一變:
“米拉?”
米蘭達沒有回答,她搖了搖頭,目不轉睛。
前不久,她帶來馬略斯的命令后,哥洛佛立刻反應,調整了崗位安排:
洛桑二世被牢牢鎖住,無力動彈,于是貼身看護他的人手被降到一人:唯一能扛得住“邪祟呢喃”異能的D.D——米蘭達不清楚這到底是多伊爾以提升衛隊伙食為條件換來的閑差,還是僵尸出于專業考量覺得D.D不靠譜——擔此重任。
節省出的人力則兩到三人一組,分配到這層坑道外圍的關鍵要道上,層層示警,確保可能的入侵者們即便找到入口,在突入內圍的途中也無所遁形。
但是現在……
米蘭達盯著轉角后的光亮,眉頭越來越緊。
不對。
節奏不對。
天馬樂章在體內奏響,讓她渾身上下從血壓到呼吸都進入一種奇特的韻律,以便更深入地感應周圍的動靜。
如果此刻的尸鬼坑道是一張樂譜,那其中的一切元素——空氣、味道、聲音、溫度、濕度……就是其中的音符與節奏。
而從剛剛到現在,她們走過路過,所聽見看見的,坑道里的所有聲光動靜加在一起,都遵循著一種固定的節奏。
但越接近前方轉角,越接近地牢……
米蘭達調整呼吸,面色越來越差。
她與洛桑二世兩度交手,尤其第二次,她在同僚們壓陣下,全力以赴殺招盡出,幾乎力竭倒下之后,米蘭達對天馬樂章的了解、感應和操控都更加精深。
不僅僅是過于安靜。
而是前方一切跡象所編織的節奏……全都不對。
不協調。
“希萊,”米蘭達壓低聲音,“你說,這坑道的所在只有你和這里的人們知道,連詹恩公爵也不曉得?”
希萊意識到什么,悄聲回話:
“是的。但現在還得加上你們的人——”
米蘭達突然伸手,扣住希萊的肩膀!
后者下意識想要掙脫,可米蘭達神情嚴肅:
“希萊,你剛剛說過,我不想在這兒跟你捉迷藏?”
捉迷藏?
希萊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又是一驚:
“你是說……”
“其實,”米蘭達點點頭,擠出笑容,“我還挺想玩捉迷藏的。”
希萊神色一變:“但是……”
“你先躲,記得躲好些,”米蘭達態度堅定,不容她反駁,“別讓我找到。”
躲好些……
希萊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反過來,如果你找不到我的話……”
米蘭達定定地望著希萊:
“叫其他人來。”
“可是你怎——”
希萊想要反問,可米蘭達手上的力度加大,讓她話語一滯。
“現在的翡翠城,希萊,”米蘭達沉聲道,“你比我更重要。”
希萊看了一眼坑道轉角,又怔怔回望米蘭達。
后者搖了搖頭,目光堅定。
幾秒后,希萊不再爭辯,她重重點頭,果斷轉身。
米蘭達看著她往回走了一段路,緊接著,希萊在昏暗處向下一蹲,雙手撐地,整個人“縮”進墻角,消失在眼前。
該死,那是個,通往下層坑道的地洞嗎?
米蘭達看著對方消失的地方,頭疼不已。
事后,她要真找不見了咋辦?
然而下一秒,米蘭達就面色一沉,轉頭看向前方。
她留下不滅燈,掣出鷹翔,側身貼墻,小心翼翼地靠近地牢崗哨前的轉角。
拜托。
米蘭達掂了掂劍柄。
但愿是我猜錯了。
但愿是天馬樂章的誤讀……
不多時,米蘭達摸到轉角處,她背貼墻壁,往崗哨的方向探頭一窺。
一窺之下,米蘭達悚然一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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