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3節 定義之爭

超維術士 第4193節 定義之爭

“對了，你們發現裂隙的附近，有什么特殊的標志嗎？”灰瓷舉手，好奇提問。

“特殊標志？”巴巴雷貢疑惑：“我剛才不是說了么……”

“我之前問的是裂隙本身有沒有特征，現在問的是裂隙附近，有沒有標志。”灰瓷認真糾正道。

巴巴雷貢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灰瓷的意思。

“你是想抄我們作業，直接按標志找我們發現的那個裂隙？”

灰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加百列比它先一步，操控著幻術人偶含蓄的眨巴眨巴眼：“這怎么能說是抄作業呢？我們只是為了節約時間……”

巴巴雷貢想了想，加百列說的話倒也沒錯。

從安格爾剛才那自信的回答就可以知道，他們想要鎖定裂隙絕對不難，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不過……

巴巴雷貢聳聳肩，三個頭顱齊齊搖頭：“這我可幫不了你們。”

灰瓷：“為什么？”

巴巴雷貢：“其實你們只要通關一次書精靈的考驗，就會得到答案。”

只要通過任意一個書精靈的考驗，書精靈在指出裂隙方向的同時，文字欄會同步解鎖「指引雷達」。

雷達會記錄下書精靈所指的方向，并在屏幕上顯示出一道發光的線性箭頭。

這樣，無論挑戰者小隊走多少岔路，這道箭頭都會始終鎖定正確方向，避免出現迷路等問題。

與雷達一起來的，還有仙境提示。

提示信息里包括了雷達的用法，以及一部分“裂隙”的情報。

其中明確提到了一點：裂隙會在一定范圍內移動，因此單一的線性箭頭只能標示出它的大致活動范圍。

唯有完成更多次書精靈考驗，讓雷達上疊加兩道、三道甚至更多線性箭頭，才能逐步限制裂隙的活躍度，直至徹底鎖死它的移動軌跡。

可以理解為，在沒有雷達指向前，裂隙處于無規律的布朗運動，而每多一道線性箭頭，都會壓縮它活動的范圍，直至徹底的失活。

也正因為如此，神龍小隊當時鎖定的裂隙位置，未必就是其他小隊后續能定位到的位置。

“想要抄作業是不可能的。”巴巴雷貢下了結論。

灰瓷聽后，一臉灰暗。

不過仔細想想，無法抄作業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一種公平。對于挑戰者而言，這是好事。

“還有其他情報嗎？”兔子女孩問道。

巴巴雷貢沉默了片刻，重重點頭：“有，還有一個情報。在我看來，這個情報甚至比之前兩個情報還要更關鍵。”

這話一出，原本稍顯放松的眾人，神色瞬間凝重起來。

巴巴雷貢也沒賣關子，將這個它認為的關鍵情報和盤托出——

神龍小隊在尋到第一處裂隙后，便觸發了關閉裂隙的選項。

關閉裂隙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有人站在裂隙的位置上，然后直接在文字欄中點選關閉裂隙就行。

但是按照仙境提示，他們需要找到三個裂隙，且三個裂隙必須同時關閉。

換言之，他們必須留一個人在裂隙處，然后其他人去尋找新的裂隙。等到三個裂隙都找全，通過隊聊頻道約定一個時間點，然后一起關閉裂隙。

說到這里，巴巴雷貢忽然停頓，三個頭顱的表情都沉了下來，目光鄭重地掃過眾人：“記住，留下的人非常關鍵，選錯了就是滿盤皆輸。神龍小隊就是栽在了這一步。”

彼時，神龍小隊在商量之后，決定留下隊里那位擅長美術的隊員。

他們覺得既然已經摸清書精靈的考驗規律，就算之后遇到美術類題目，大可以換其他書精靈挑戰，暫時剔除這位專精美術的隊員影響不大。

算盤打得很精，可現實卻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當大部隊前往其他樓層尋找新裂隙時，原本的那個裂隙處，一開始沒什么問題，但沒過多久突然涌現出了大量的黑霧。

緊接著，一只書妖從黑霧中鉆了出來，并對留守者發起了挑戰。

“書妖的挑戰”和“書精靈的考驗”是截然不同的，書精靈考驗失敗，那么封禁一人，書妖考驗失敗直接封全隊。

更棘手的是，書妖的考驗必然是「戰斗比拼」。

留守者屬于非常純粹的藝術家，根本不擅長戰斗。面對書妖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瞬間敗下陣來。

伴隨著他的失敗提示彈出，神龍小隊全員直接被傳送出了關卡。

“后來我們復盤后，才從留守者的仙境提示中得知，當裂隙被鎖定后，為了阻止被關閉，會持續釋放特殊波動，專門吸引書妖前來干擾。”

“書妖的立場和書精靈不一樣，書精靈是引路的，書妖卻是攔路的。”

“所以留守者絕對不能選擇弱者！必須要留下一個有戰斗力的，能與書妖正面抗衡！”巴巴雷貢的語氣帶著鄭重，“我們就是吃了這個虧，結果……就沒有結果了。”

安格爾聽到這，也大概懂了。

回聲圖書館就是個大雜燴，行路時是解謎游戲，遇到書精靈時是答題游戲，尋找裂隙則是尋寶游戲，找到裂隙后就變成了塔防游戲。

總的來說，這個關卡看上去很復雜，但其實每一種“游戲”都不算難，只是當這些游戲結合在一起后，難度就開始攀升了。

需要挑戰者小隊的能力非常全面，否則稍有不慎，都可能翻車。

巴巴雷貢在講述完回聲圖書館的情報后，便選擇了離開。

將巴巴雷貢送回選手營地后，安格爾折返文字莊園。

此時石桌旁的眾人還在低聲熱議著剛才的情報，見安格爾入座，交頭接耳的窸窣聲才漸漸平息。

“安格爾先生，你之前離開時，有找到額外情報嗎？”灰瓷率先舉手。

它之前就想問了，不過之前因為巴巴雷貢在，它只能先憋住。

其他人的耳朵也豎了起來，顯然都很好奇安格爾有沒有新的收獲。

安格爾也不負眾人的期望，輕輕點頭：“額外情報是有，不過，我感覺說出這個情報后，我們下一個挑戰關卡的選擇，可能就要發生變化了。”

眾人表情驚疑：“啊？”

安格爾：“兩個情報，我先說不重要的那個，是與斯卡布吉戰線有關的。”

安格爾簡單說了一下從瀨人小隊那里聽到的情報。

這個情報等他們準備攻略斯卡布吉戰線時，是有用的；但現在暫時還沒有什么大用，但兔子女孩還是認真記了下來。

“第二個情報，也是我認為比較關鍵的情報，是我從木葉族小隊那里聽到的。”

安格爾講述了木葉小隊在地上天使關卡中的遭遇。

當眾人得知紅線傘的“虛假地面”以及空氣球菌的“禁空界”能夠形成新的連擊時，全都沉默了。

地上不能站，空中不能停，這讓他們怎么打？

不過，最讓眾人關注的，還得是地上天使的伴生能力——純粹領域。

“純粹領域是一個即死判定？”拉普拉斯皺眉問道。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不滿足條件，只要靠近地上天使就會直接死。你們可以理解為，加強版的銀珊瑚島門檻。”

進入銀珊瑚島的前提是：純善、純良之人才能進入。

但你如果不滿足這個前提條件，你頂多不能進銀珊瑚島，但也沒有其他損失。

而地上天使就不一樣了。

當你不滿足“面見”天使的條件，卻還要強行相見時，見之即死。

可這里就出現吊詭的地方了。

進入“純粹領域”的前提條件是：純粹者。

那么什么叫做“純粹者”？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純粹者”呢？

眾人此時也明白了這個“難點”，若是不解決“純粹者”的問題，他們連靠近地上天使都不行。

在眾人皺眉沉默的時候，麥琪率先打破了沉默：“純粹這個詞，有一定的哲學意味。其核心指向為：不含雜質、不被異化、回歸本質。”

“如果按此來理解，純粹者是否可以被認為是——堅守本心、動機單純、拒絕異化的一群人？”

蒙特丹點頭：“你的定義很清晰，我沒意見。不過按照你的定義，你認為一個一輩子信奉騎士之道，堅守正義與忠誠的騎士，算是純粹者嗎？”

麥琪毫不猶豫：“算。”

“那如果這個騎士所忠誠的領主，為了開荒拓土，加入了帝國發起的戰爭，導致無數人死亡，這還算純粹者嗎？”

麥琪愣住了，第一次出現了遲疑：“這……至少他的本心沒有變，而且戰爭本身很難界定對錯。所以，應該還算吧？”

蒙特丹沒有做評價，只是點點頭繼續道：“好，既然你認為戰爭可以另說，那我換個例子，如果騎士為了忠誠自己的領主，放過了領主作惡多端的兒子，你認為這算是‘堅守本心’，還是‘偏離本質’呢？”

“更進一步，如果領主的兒子其作惡，是領主放任的，你又如何想呢？”

騎士之道，是忠誠是正義。

但現在，忠誠與正義變成矛盾：堅守忠誠，就違背了正義；踐行正義，就背棄了忠誠。

麥琪張了張嘴，想說“他可以勸領主回頭”，卻又覺得這話站著說話不腰疼：騎士的身份本就受限于領主，哪有那么多兩全其美？

可要說“騎士算純粹”，可他又明明放過了惡人；要說“不算”，他又沒偏離“忠誠”的本心。

糾結了半天，她只能苦笑：“我不知道……好像怎么選，都沾了雜質。”

“這就是問題的核心。”蒙特丹終于點明，“你用‘堅守本心、動機單純’來定義純粹者，可‘本心’本身就可能充滿矛盾。”

騎士的忠誠和正義都是本心，可一旦沖突，怎么選都算不上不含雜質。

所以，人從來不是單一線條的“純粹”，而是多重心愿的集合體。如果用麥琪的定義，去選擇純粹者，幾乎沒人能符合這個條件。

“而且，堅守本心、動機單純、拒絕異化，是非常主觀唯心的表達。”

每個人都有一個標準，你眼中的“純粹”，或許在別人看來就是“愚鈍”；今天認定的“本心”，明天可能就因境遇改變。

若地上天使的判定標準真這么模糊，這關卡根本沒法闖——仙境的規則再刁鉆，也絕不會是無解的哲學辯題。

安格爾這時也點點頭：“沒錯，如果定義‘純粹’是一種主觀判斷，那么沒人能接近地上天使。因為哪怕再純粹的人，地上天使覺得你不純粹，那你還是會死。”

換言之，如果定義“純粹”的這個鑰匙，是被地上天使所掌握，那這個關卡完全是無解的。

拉普拉斯也認同：“所以，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麥琪說的是哲學意義上的純粹，但地上天使所要求的純粹，或者說仙境規則所設定的純粹，或許并非哲學意義上的抽象概念，而是某種可量化的標準。”

安格爾看了眼拉普拉斯，頷首道：“我也認同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種明確的標準。”

但這個明確的標準是什么？

安格爾目前也不知道。

“會不會只要內心保持著某種純粹的夢想，就算是符合純粹者的標準？”灰瓷漫無邊際的猜測。

加百列：“比起你的這個，我覺得一個人從未撒過謊，或許更符合純粹標準，因為這更容易量化。”

“喂，沒撒過謊這怎么量化？總不能還有人在旁統計吧？”灰瓷反駁。

加百列：“啞巴不就沒撒過謊。”

灰瓷：“……”

安格爾沒理會灰瓷和加百列的斗嘴，繼續道：“所以，這就是我為什么會覺得，我說了這個情報，大家可能就要先考慮其他關卡了。”

地上天使的純粹領域實在很難定義。

在沒有明確“純粹者”的標準前，安格爾個人還是覺得，先別選擇這個關卡。

眾人沉思片刻后，也贊同安格爾的說法。

一開始他們更偏向地上天使，主要是覺得地上天使、量子幽靈還有未知神明進行三選一，可能地上天使更簡單。

但現在發現，地上天使有明確的“面見門檻”，且這個門檻還是即死判定，那自然要另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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