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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體 第四百零六節 鐵軌上的追逐
至于那些來歷不明的巨型飛蟲,基地研究院正在對所得殘片進行分析。病毒摧毀了整個軍事監控系統,無法對這些蟲子進行監控,更不要說是找到它們的巢穴。
這場戰爭還得繼續下去。
之前剛到新北京,從殷毅手里接過職位的時候,殷文華曾經覺得信心滿滿,覺得有把握控制一切。
可是現在,很多事情顯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散落在各個基地里的軍事人員非常關鍵,他們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新北京基地里那些源源不斷增派進來的“新兵”。殷文華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家伙。他們什么也不會,很多人都是平民征募者。這些人可不是基地外面的幸存者。他們是最早一批得到保護的平民。當然,他們不是高官,也不是富翁,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病毒爆發的時候,他們距離新北京基地很近,自然就被納入了保護系統。
無論基地現在的最高指揮官殷毅,還是副指揮長殷文華,都在不同場合,不止一次怒罵過當初做出“拯救平民”決定的那個家伙。
瞧瞧我們都救了些什么樣的貨色!
這些平民很懶,他們什么也不愿意做。自從獲救以后,整天都呆在居住區。其實基地提供的工作崗位并不少:擴建、防御力量強化、現有土地合理化使用、各個后勤部門都需要人手……大半年時間過去了,新北京基地的平民居住區情況與最初有了很大變化。這里變得又臟又亂,到處都是污水和垃圾,各種暴力案件也頻頻發生。
很少有平民愿意出來工作。他們念念不忘的是已經化為廢墟的城市,牽掛著城市里那些價值百萬單位以上的昂貴房產。不夸張地說,能夠呆在新北京基地里的這些平民,幾乎每個人都是百萬富翁。用和平時期的觀點來看,這種說法并不過分。正因為如此,他們對未來仍然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比如現在,這些混蛋寧愿每天領取營養熱量指數最低,數量最少,也是味道最難吃的救濟口糧,也不愿意響應基地方面的號召,主動承擔后勤部門主管發布的各項任務。
沒有吃過救濟口糧的人,永遠不會明白那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可怕食物。
對于水這種物質,病毒有著本源上的抗拒意識。大海是病毒永遠無法進入的世界。海洋生物也得以幸免于難,漁業部門也可以向各個軍事基地提供大量海產品。最上等的優質海產當然是供應給一線戰斗人員,各種打撈上來的小魚蝦米仍然按照和平時期的老規矩,送進食品加工廠烘干,碾成碎末,成為救濟口糧當中的部分添加物。
添加物的種類非常多:鋸末、骨粉、麩皮,還有一部分酒糟。
這不難理解。酒類飲料在戰備物資當中永遠都會占據份額。雖然用技術手段合成酒精飲料的方法很多,也可以用工業原料進行勾兌,但是釀造品有著勾兌貨品無法替代的重要性。尤其是一線戰斗人員,他們體內的變異細胞對釀造品和勾兌品之間的差異非常敏感。因此,在新北京基地的后勤管理區,酒廠會消耗掉大量糧食,也會產出大量酒糟。這些酒糟數量之大,以至于用來喂養生豬之類的家畜都綽綽有余。與其白白浪費,不如用來制成救濟口糧。
把各種添加材料混合,劣質大米、粗制面粉、糠皮、豆子、少許肉粉、植物油、鹽和部分調料,經過簡單的干燥成型技術,從生產流水線上就會出現一塊塊體積與肥皂差不多,顏色暗黃,聞著有股類似方便面發霉刺鼻氣味的救濟口糧。
這東西并不好吃。很硬,吃的時候要不停的喝水,否則干硬的碎塊很難順著食道咽下去。就人體所需的營養角度來看,救濟口糧其實很不錯,兩塊總重四百克的干糧,可以滿足一整天的能量消耗。壓縮干糧在胃部膨脹以后會產生飽腹感,不會覺得饑餓。
對于平民,這種救濟口糧一直都是免費發放。殷文華曾經不止一次詛咒過做出這個決定的大人物。在他看來,只要停止發放救濟口糧,自己有的是辦法收拾這些平民,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圖,讓整個新北京運轉效率成倍增加。
大約有六百多萬平民聚集在這里。那是一個單獨分隔出來的區域。就算是出現了病毒感染的跡象,軍方也有能力在第一時間對其進行控制。
殷文華一點兒也不想要這些人。
他寧愿從基地外面招募幸存者,也不愿意在這些廢物身上浪費時間和物資。如果不是平民愿意接受招募者,成為訓練營的補充部分,殷文華早就下達滅絕令,把這些該死的垃圾全部殺光。
他們之所以愿意接受招募,當然是看在優厚待遇和提前支付的大量物資份上。
殷文華不明白上面為什么要白白養活這些家伙。
無論提出多少次抗議,上面總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們很重要,無論你接受與否,都必須毫無折扣的執行命令。
在平民這個問題上,殷毅的感受與殷文華差不多。只不過,他更多時候是在保持沉默,把精力放在了其它方面。
新的監控系統正在重新架設,那些巨型飛蟲的威脅太大了,必須知道它們究竟從哪兒來?以及它們巢穴的具體位置。
還有就是收攏散落在各個軍事基地的留守人員。
在殷文華看來,這些人才是打贏戰爭的關鍵和基礎。他們的重要性遠遠超過平民,一個前者抵得上一千個后者,甚至更多。
太陽照耀著地球,黑暗面與光明面相互交替。這種變化會一直持續著,直到整個星系從壯年步入衰竭,徹底消亡。
列車再次啟動。
楊艷紅起的很早,冰涼的冷水刺激著皮膚,使她從渾渾噩噩的狀態猛然變得清醒。看著羅寬把許力然扔出車廂,楊艷紅自始至終也沒有上去說過一句話。她轉過身,走進了列車控制室。
“求求你不要這樣!”
“不要攆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給我個機會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艷紅姐,救命啊!你幫我說句話吧!我對你真是沒有任何想法啊!昨天晚上那些湯圓是我幫羅大哥做的,我是在幫他。”
“你們不能這樣丟下我,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能去哪兒?”
“你們全都不得好死!一個個男盜女娼的,都是些不要臉的混蛋。狗雜種,老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從哀求到哭喊,再到后來的連聲怒罵,前后間隔不過幾分鐘而已。
羅寬嘴里叼著煙,左手插在褲兜里,右手拿著一根細竹竿當做鞭子,神情悠閑地站在車廂門口,朝著跟在列車后面正在奔跑,嘴里連哭帶喊一直叫罵的許力然不斷揮舞。
列車剛開始啟動,速度不快。羅寬倒也沒想著要許力然的命,把他從車廂里踢出去的時候,還順便扔給他一個裝有食物和水的袋子。
竹竿劃過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音。每次許力然想要伸手抓住車廂門把,總會被羅寬看準機會狠狠就是一下。這種打法并不致命,卻很疼。許力然胳膊和臉上已經出現了好幾道紅印子,但他還是緊追不舍,想要尋找機會爬上車去。
他喊叫的聲音很大,有幾次甚至讓羅寬覺得足以刺破自己的耳膜。列車從啟動到加速有一個過程,許力然也徹底失去了再次上車的機會。
遠處碎石堆成的鐵軌路基上,出現了十幾頭衣衫襤褸的兇尸。列車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在空曠世界里是那么的刺激醒目,變異生物紛紛從各自藏身的角落里鉆出來,看看究竟有著什么樣的美味早餐在等著自己。
它們的變化很明顯,從衣服和身體都是這樣。“遮擋”與“美觀”的概念在兇尸大腦里毫無意義。無論是男人必不可少的內褲,還是女人常備的胸罩,在它們看來都是對身體毫無幫助的束縛。它們只是不明白這些衣服其實可以從身上脫掉,仍然帶著令它們毫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極其厭惡的外表附著,跟隨著已經緩緩啟動的列車,在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鐵軌上狂奔。
羅寬站在車尾部分的車廂頂端,看見許力然被一頭兇尸從后面撲倒。他不假思索的端起步槍,瞄準那頭正準備啃斷許力然脖子的兇尸扣動扳機。子彈準確射中了目標,擊中了那頭兇尸的下巴,將整個頭顱,連同牙齒一起炸得粉碎。
許力然覺得這簡直就是上天贈給自己最好的機會,也覺得這可能是羅寬不想繼續這種可怕的折磨。他不顧一切從地上爬起,以驚人的步伐跨度在鐵軌中間飛奔,帶著眼淚和狂喜連聲大喊:“謝謝羅哥,謝謝!救救我!別把我扔在這兒。”
列車的速度正在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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