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歸 下

燃鋼之魂 第二章 重歸 下

很快，一個接著一個的智慧生命被塑造而出。

熔巖之島上，完全由元素組成的純元素生物出現，伴隨著熾熱的狂風與光，一道道完全沒有固定形態，只有類似浮影的火光在熔巖間穿梭，它們形態不一，并非是同一種生物，但極其相似的習性令它們遠遠看去完全一致，與此同時，在火山噴口處，還有有著厚重甲殼的巨大蜥蜴龍獸，以及鱗甲帶著符文的蛇形生物出現。

和之前的野獸不同，這些生物的眼中，都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但現在，它們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短暫的迷茫——喬修亞重塑的，并非是原本文明中的某個個體，而是類似于整個文明所有記憶具現出的‘英靈’。它們并沒有個體的記憶，個體的情感，而是接近于集體意識的劣化版，但卻更加像是真實的生命。

在剛剛被塑造出的這一刻，它們的腦海中，正在不斷地浮現千百年間無數生命的回憶，它們心中激蕩著狂風巨浪，口中焦渴難耐，卻并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熱血沸騰究竟來源于何處，更是找不到緣由。

能夠看見，一道道光柱從銀色的恒星中飛射而出，沒入一個個方尖碑上，一條又一條虛影由虛化實，進而孕育出一個文明的英魂。

但是，就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突然的，位于世界中央的喬修亞卻悶哼一聲。

伴隨著似乎抵達極限的嗡鳴聲，大量外掛在世界中的思維器官都因為過熱而齊齊發紅融化，銀色的霧氣在其周圍縈繞而出，化作道道煙柱——除此之外，固定在銀色恒星內部的中轉服務器也發出了類似于哀鳴的聲音，甚至就連整個銀色恒星都出現了類似接觸不良一般的閃光卡頓。

“……看來，我的實力還不足以具現出這么多智慧生命原型。”

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思維器官一個接一個的損壞，喬修亞不禁皺起眉頭，他知道，這大概就是自己的極限了。

倘若只是普通的智慧生命的話，那么喬修亞一瞬間就能創造出一國的人數，一個人創造一個種族這種事情，于他而言根本不夸張，而倘若是沒有智慧，精細程度要求不那么高的普通野獸植物，那么喬修亞甚至能夠辦到跨越虛空，在數個不同的世界進行投影填充，就和他之前做的那樣。

但是，這次他從世界記憶中重現的，卻并非是普通的智慧生命個體，而是無數記憶，無數知識凝聚而成的英魂——這些個體未必能夠活用自己記憶中的知識和勇武，但是它們都有著無限可能，并且自身就代表自己來源的世界，是智慧生命原型。

在未來的計劃中，等到英魂實力成型，喬修亞將會把這些智慧生命原型扔出自己的世界，讓它們去虛空中尋覓適宜自己的世界，然后，它們就可以自己動手，重新制造出自己文明的亞當與夏娃，然后帶領它們重歸星河大舞臺。

它們就是有這個潛力，而且知曉自己文明中出現的每一個錯誤……在地球上的一位叫做納德·蘭塞姆的牧師說的好，如果世上的人能重活一次，將有一半人會成為偉人，有些時候，正因為失敗過，所以才有覺悟。

總而言之，喬修亞將它們具現出來，簡直就像是具現出一個個小世界，即便是以他的實力，也不可能一步功成，將所有眷族都化作實體。

“……差不多也足夠了，倘若一下子復蘇太多，我這個世界恐怕也會陷入內部絮亂，能量循環崩潰……”

深呼吸一次，喬修亞重新將思維器官和中轉服務器恢復原樣，他搖了搖頭，然后看下自己周身的大地與空島。

從剛才開始，具現智慧生命原型的進程就中止了，戰士決定，等以后自己的世界更大一點，再去復蘇更多的種族——既然決定將它們全部都喚醒，那么喬修亞就要為他們負責，至少不能讓數個生存環境同樣的種族扎堆住在一起吧？沒必要，他能做的更好。

可以看見，九大空島和最底層的銀色大陸，其中第一層熔巖空島中的物種大多都已經具現完畢，而之后的空島和大陸中的物種都比較稀少，尤其是專門用來放置一些條件特殊的物種的銀色大陸，如今只有一種需要生存在雷云中的浮空水母在其之上漂浮。

這個生存在一個充滿了狂風雷暴的海洋星球中的物種，通過電磁訊號交流，整個星球的磁場和持續不斷的雷霆就是它們的生命和能量來源，通過這優良的條件，它們發展出了極其發達的魔法文明。

但隨著文明的進步，這種水母打算將整個星球的大氣層都銘刻上魔法符文，永恒的維持強電磁環境，這針對整個世界的改造計劃是如此的龐大，以至于文明傾盡全力都功虧一簣——誰也沒想到施工過程居然這么費勁，明明理論上應該很順利——而只完成了一般的魔法陣永久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的電磁環境，令水母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生態，進而滅絕。

現在，這種蠢萌的水母正在特意為它塑造出的雷霆海中撥動電弧，和閃電嬉戲，它或許是這片星河中最好的電磁工程師，即便是純粹的元素生命，在魔力操控方面，可能都比不上它們特意進化出的符文觸手。

而就在喬修亞審視自己體內世界，對各個種族在自己體內的位置進行微調的時候，六色的神光穿過重重深淵，順著大魔潮的力量，進入了這昔日的深淵涅槃之地。

“在那里。”

紫羅蘭色的光芒第一個發現銀色世界的軌跡，祂指了一個方向，那位于漩渦最底層，黑白二色之中的混沌地帶，然后六色神光便順著祂指的方向，直直飛去。

“這里已經形成了創世大漩渦的雛形。”抵達混沌地帶，藍色的神光不禁如此道：“已經開始有接近昔日的時空壓出現了——當然，完全比不了當初，也無法和之前混沌凝聚的時候比，但既然時空壓出現，那就代表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軌。”

“創世大漩渦的復蘇只是時間問題件。”對于這一點，鐵灰色的神光淡淡的說道：“而時間問題，就是我們最大的問題。”

通過觀測多元宇宙，諸神早就發現，在世界星河之外的其他世界星河中，出現了黑暗的吞噬軌跡，那就是復數邪神聯合前進，在星辰中啃噬而出的破滅之道，很明顯，這些邪神的目標，便是邁克羅夫文明所在的失落星河。

預估，四五十年內，無法計數數量的邪神將會陸續到來，在此之前，他們需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我們復蘇了，敵人也會歸來，這次敵人的來襲會更加兇猛，但至少不像是當初那么突然。”

純白色的神光平靜的說道：“如果只是正面作戰，而并非是突襲，當初我們根本不會陷入那么艱辛的苦戰。”

“但這一次的敵人比上一次更多。”淺金色的神光指出這一點：“雖然敵方這次也不再會有無數深淵惡魔的助陣，應該也不會有豐饒邪神那樣根本不講道理級別的邪神，但我們這一次，也不會有圣賢的幫助。”

“……所以，我們將希望與籌碼投給了這一位。”

淺綠色的神光螺旋下降，形成了一條規律整齊的螺旋線，朝著銀色世界所在的方向飛馳之時，祂低聲，但卻沉穩的說道：“四，五十年間，倘若老師達成了他離開時的目的，那么邪神自然不戰自潰——倘若沒有，但這一位也成為了那一境界的存在的話，大不了就是再打一次終結之戰罷了。”

“也對。”其余五神都無聲的笑了起來：“大不了就是再打一次終結之戰罷了。”

“而且，這一次如果我們死了，應該就是就是永遠的安眠吧。”

銀色世界中，喬修亞感應到了熟悉的神力正在靠近。

他聽見了守護與進步之神對自己的傳訊。

“快走吧，喬修亞。”

這位矮人之神的神力投影在喬修亞的允許下，出現在了恒星的周邊，祂環視了一眼整個世界的內部情況，然后道：“創世大漩渦正在逐漸成型，這里的時空壓會越來越重，即便是你，也會被彈開……咦，那些家伙是什么，你新造的眷族？”

喬修亞知道對方說的時空壓是什么——其實就是能量凝聚到一定地步，創世大漩渦的力量會將所有一定程度上的存在彈開自己的領域而已，就好比那些新誕生的成型世界，絕大部分都是被時空壓彈向世界星河的每一個角落，這也是為什么真神也會在其中舉步維艱的原因，這就相當于普通人迎著十七級狂風在街上走一樣，隨時都可能被吹走。

“也算是我的眷族吧。”喬修亞沒有多話，他察覺到六神正在朝著自己的本體靠近，似乎是想要幫助他離開極黯深淵，但是自有計劃的戰士并不打算立刻離開，所以他同時對所有人傳訊：“等等，諸位，我現在并不著急離開。”

“創世大漩渦才剛剛成型，即便是形成領域，也才剛剛不過一天，它的排斥力并沒有那么大——而我身為世界，在這個領域中的收益很高。”

說著，喬修亞便展現了自己為何要墜落進極黯深淵深處的原因——伴隨著銀色的鋼之力騰起，能夠看見，大量順著魔潮之光，還有混沌浪潮而來的鋼之微粒，正在以銀色的鋼鐵世界為中心旋轉，然后被其吸入。

一黑一白，兩股無比龐大的力量對沖，在整個極黯深淵中形成了一個明顯無比的漩渦，而這個漩渦的中心，便是喬修亞所在的區域。

正如同西伯雅世界是虛空大漩渦的中心，如今喬修亞的世界，也是創世大漩渦的中心——當然，兩者并不一樣，虛空大漩渦雖然恐怖，但類似于臺風，并不會對暴風眼中的世界造成什么破壞，但創世大漩渦就類似于真正的漩渦，最中心就是暗流最洶涌的地方。

也是鋼之微粒和各種物質流最富集的地方。

能夠看見，銀色的金屬世界不斷騰起如同日冕一般的霧氣觸手，主動的從周圍汲取對世界極其有益的物質和鋼之微粒，豐富自己世界內部的元素，即便是暗流洶涌，對于受到過復數神明祝福，自身也無比堅固的喬修亞而言也不算什么，更何況，就算是時空壓不斷的增強，喬修亞也同樣在不斷的變強。

當然，創世大漩渦的增長速度，肯定比喬修亞變強的速度要快，但這也能大大拖延戰士被彈出的時間，能讓銀色世界在這樣的環境中獲得更多，更大的好處。

喬修亞說的的確很有道理，以至于六神都停下了腳步。

祂們原本以為戰士是戰斗之后太過疲憊，所以才墜入極黯深淵最深處，卻沒想到這是對方主動計劃好的結果……如此一來，祂們反而更加開心，喬修亞的強大正是祂們所需的，既然對方可以在這種極端環境中獲得好處，那么祂們并不介意幫上一把。

于是，六色的神光便開始環繞銀色的世界轉動，層層疊疊的神力被灑下，固化，能夠看見，一個龐大的鋼之微粒捕捉法陣正在喬修亞的本體周圍成型。

而就在六神準備幫助喬修亞加快汲取鋼之微粒和物質流的速度的時候，守護與進步之神的虛影用頗為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戰士的世界內部。

以這位在成神之前，就是一位極其強大傳奇的強者的眼光，祂自然能夠看出，喬修亞的體內世界和重生計劃有著一定的相似性——當然，本質肯定完全不同，畢竟重生計劃的超級大陸世界有著近乎無限的能量來源，而銀色世界的能量來源只有喬修亞自身。

“你打算怎么建設這個世界？”

這位矮人神明如此說道，祂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幫點忙：“我知曉一些塑造半位面核心，制造超大型質量引擎的技術……當然，這對于現在你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或許可以觸類旁通。”

喬修亞自然不會拒絕一位神明的善意，的確正如易轍而言，他的確掌握了世界創造和湮滅引擎的技術，但那些高端能力的消耗之大，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死之邪神這種對手，他絕不會用出，對方提供的技術，正好彌補他常態戰斗的弱項。

而且，半位面的塑造技術，本質上而言并不比世界創造更簡單——歸根結底，創造世界只需要大量堆積鋼之力，使其成為鋼之力結晶，然后……炸了它就行。半位面則不同，這是一種更加微妙精細的技術，創造出一個介于世界和空間泡之間的獨立空間，消耗的資源少，并且有著進階世界的潛力。

雖然說，妖精女皇們現在還沒有把位面升華為世界，但那僅僅是因為妖精女皇們少了一些關鍵要素而已，等到妖精一族更加興盛，再出兩三位傳奇，‘妖精世界’的出現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于喬修亞打算如何建設自己的世界。

“說實話，我從牧星者的大可汗和他們的虛空巨獸那里，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經驗。”

喬修亞看著環繞著恒星漂浮的九大空島，或許，以后可以成為九大位面？想到未來，他不禁笑了笑，然后朝著易轍展現自己的計劃：“世界就是生命，而生存在世界中的生物，就是這巨大生命中的一個個體，一個巨大生命的一部分。”

此時，銀色的恒星的某一面突然爆發出強光，它攜裹著大量的能量，朝著熔巖之島直射而去。

不到一秒之后，熔巖之島中的生命便感應到了高能反應，這些智慧生命還處于記憶混亂的迷茫期，但肉體的本能讓它們同時開始運轉起相應文明的超凡力量修行法——能在熔巖中生存的生物幾乎所有都能接觸到超凡力量——用來應對這突兀襲來的光熱。

很快，伴隨著元素的運轉，以太的波動，魔力之光與生命能一同閃耀，喬修亞刻意爆發的大量能量就這樣被熔巖之島中的智慧生命吸收，然后分化出了種種不同的超凡力量。

“熔巖之島，是我計劃中的能量轉化區，在這一層生活的生命，擁有強大的能量轉換能力，他們可以將我持有的單調的鋼之力和純粹熱能轉化為其他的超凡力量，保證世界內部的超凡力量平衡。”

喬修亞凝視著熔巖之島，他低聲笑著，如此說道：“只有鋼之力的世界，可培養不出什么強大的存在，即便是我也是在眾多世界中輾轉，才獲得如今的力量。”

緊接著，便能看見，大量多余的超凡力量從熔巖之島上灑落，飄向第二層的熱帶雨林之島，在這里，大量超凡之力被生存在此處的昆蟲，植物生命吸收，其中一部分被精加工，化作果實亦或是儲備糧儲備了起來，而另外一部分在經過雨林之島的凈化后，被滅去了熔巖之島的焦熱氣息，繼續朝著第三層，海洋之島飄去。

在這里，來自恒星的光熱，以及來自上層島的超凡力量將會沉淀，成為大量堆積在海底的礦物類水晶，成為巨獸生命的糧食，這些礦物將會順著潮汐從海之島底部的歸墟流出，與海水一同化作巨大的瀑布，澆灌后面的大陸之島，崇山之島以及平原之島。

在這些島嶼上，能量和物質將會通過智慧生命的手得到一系列的精加工，就像是魔力被細分為‘秘法’‘奧術’與‘魔能’一樣，就像是靈能被分為‘冥思’‘激情’與‘源力’那樣，被精加工到如此地步的超凡力量，對于世界而言，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有益，可以極大的豐富世界內部的超凡環境，催生出更加強大的新生一代。

后續的沙漠之島，冰川之島，地底之島都是比較特殊的島嶼，各自有各自的循環系統，與銀色大陸一樣，它們會出產一些特殊的資源和超凡力量，但只是間接的參與空島和大陸的循環。不過，目前這三個島嶼中都沒有英魂入駐。

而銀色的恒星位于世界中心，照耀并注視著這一切。

“世界就是工廠，同樣，這也是一場考試。”

面對自己的世界，喬修亞平靜的說道：“而萬族就是其中的工人，考試的學生。”

“我負責提供原材料，他們負責建設——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果實成熟，我能將他們扔出這個育嬰房，讓這些已經通過實踐和考試，證明自己能夠重建文明的英魂再次重歸星空之中，成為我們的臂助。”

如此說著，喬修亞再次低下頭，看向空島世界，戰士的目光中充滿了信心。

他期待那一天必然存在。

他堅信那一天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