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新的開始

燃鋼之魂 第五章 全新的開始

天邊光華閃動，兩道如月光般柔和，卻沒有絲毫存在感的光芒自摩爾達維亞主城升起飛離，令已經帶隊來到自家門口的喬修亞微微一愣。

戰士發愣，并非是因為他看出了這兩道光芒的背后是兩位傳奇級的施法者，而是因為這兩名傳奇級的施法者他很熟悉。

‘符文掌控’巴尼爾·加斯克爾，‘心靈主宰’威廉·查爾斯，這兩位施法者是前世鼎鼎有名的流浪傳奇組合，他們不從屬于任何勢力，只是因為貫天白塔邀請，所以偶爾會在東部平原授課。絕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是隱瞞身份，游蕩在邁克羅夫大陸諸國之中，進行他們已經進行了幾十年的冒險。

許多人并不知曉，兩位傳奇強者數十年如一日冒險的目的，但喬修亞卻很清楚的知道，巴尼爾他們的目標，是尋找早已在邁克羅夫大陸中失去蹤跡的古龍。

追逐古龍之人這一史詩記任務鏈，正是從他們的委托開始，喬修亞也曾接到過這個任務鏈，不過令人遺憾的是，在后世深淵入侵，諸多古龍蘇醒之時，這尋找古龍尋找了一輩子的二人組合早已分崩離析，傳奇吟游詩人威廉·查爾斯莫名失蹤，而符文法師巴尼爾·加斯克爾身負重傷，隱居在西山的深山中，直到惡魔肆虐時才重新復出。

這其中定然有許多隱情，但無人知道緣由，伴隨著巴尼爾于淚谷要塞為了掩護布蘭登等人的潛入，在正面攔截數十萬惡魔大軍與三位惡魔大君后戰死，一切的真相都被掩埋進冥土。

但現在，距離威廉失蹤還有十幾年，兩位號稱為最平易近人的傳奇強者都還活著，戰士甚至還能感應到那光芒中對自己傳出一道友善的訊息，令他不禁啞然失笑。

“這么著急離開干什么，我還沒有道謝。”

喬修亞明白，因為他的回歸，受伊格爾教皇之托幫助他守護摩爾達維亞領的傳奇強者們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作為一國最頂尖的戰力與支柱，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大忙人，沒有時間和自己打招呼就離開也算是正常，但巴尼爾和威廉不同，這兩人一個是西山地區某個小國的貴族后裔，一個是遠南地區半精靈城市的孤兒，論起自由和瀟灑，哪怕是喬修亞都比不過他們，畢竟戰士還是一地領主，沒事不會離開自己領地太久……就當真的聽。

——或許是因為大埃阿斯火山。

喬修亞突然想到了這一點，他回憶起了位于火山底部熔巖溶洞，那里正是一頭古龍的巢穴，它還在那里布下了龍血迷鎖，將伊爾格納世界的時空通道封印。

巴尼爾與威廉大概正是因為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這一點，所以現在急著去探索古龍的蹤跡，想到此處，戰士便不再思考兩人的去向，而是繼續朝著摩爾達維亞主城走去。

一路上城衛軍和居民恭敬的行禮不提，喬修亞將三十多名來自格蘭蒂亞的年輕人交給趕來的凜冬堡學院在主城的負責人后，就帶著螢和凜回到了領主府。

而迎接他的，是3號的訴苦。

“喬修亞！你總算回來了！”

被突然出現在身側的魔法投影抓住胳膊使勁搖晃，戰士在剛剛回到自己家的那一瞬間，就被人工智能小姐的苦水給淹沒。

原來在喬修亞離開后的幾個月中，摩爾達維亞領內出現了許多事情。

首先，便是監獄爆滿。

在3號的描述下，喬修亞迅速得知前因后果——自大魔潮初潮降臨后的數個月來，大氣中的魔力濃度突飛猛漲，有許許多多因此突破境界的冒險者和邪教徒的心都膨脹了起來，他們狂妄的覺得自己已經非同凡響，和以往大不一樣，所以想要在戰士的領地內攪風攪雨。

但是，由于某些不知名的見義勇為強者的出手——喬修亞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呆在摩爾達維亞的傳奇強者們——這些膨脹的家伙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封印了力量被扔到了主城監獄的門口，即便是某些冒險者已經突破到了黃金級也是一樣，有幾個想法特別惡劣，只是沒有實施的人還被倒吊在路燈上，不必多說，他們全都被抓了起來等待判決，但由于數量實在是太多，所以監獄已經爆滿。

其次，便是魔化野獸。

這個不用3號說，喬修亞也能大致理解，他帶著格蘭蒂亞世界的那群年輕人一路從烏拉爾山脈中走來，一路上遇到了數不勝數的怪物，這些因為高濃度魔力而出現了返祖現象的魔物雖然無法攻破村鎮的防御，但卻能摧毀農田，撞斷果樹，對摩爾達維亞的日常生產造成極大的破壞。

雖然騎士團已經數次出動，前往各地剿滅猖狂的魔化野獸，但短時間內還是看不到成效，大埃阿斯山脈中的繁衍的野獸和魔獸的數目實在是如繁星一般，依照人工智能的推算，這令人焦躁的鎮壓剿滅行動至少要持續到今年的冬天。

其他的信息，就沒有那么重要了，無非就是城中新開張了一家精靈歌劇院，廣場附近有一家無法偵查的酒館，有一條溫順的鐵甲山龍被凜冬堡學院馴服，連帶著一窩鐵甲山龍蛋——聽到這里時，喬修亞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但卻想不起來為什么。

時間就這樣在3號小姐輕聲的抱怨中度過，在喬修亞和神機姐弟不在的時候，就是她一個人處理并‘決定’一切政務，這對她而言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四人回到了領主府內部，在壁爐火苗溫和的噼啪聲中，喬修亞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坐在自己的大椅上，聆聽著對方的訴說。

如今是星墜834年，距離下一次史詩級事件還有幾年的時間，但邁克羅夫世界面臨的最大危機已經解決，戰士自己也成就了傳奇，無論是狂化野獸還是不安分的冒險者于他而言不過是反手可滅的小事。在摩爾達維亞領的發展已經走上正軌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勞煩喬修亞出手了。

惡魔入侵，深淵侵略，那是將近二十年后的事情了，他相信，以他對這個世界的改變，在世界重燃火種，諸多勾連深淵的邪教都失去存在理由的情況下，一切的情況絕不會如當初那般絕望。

所以。

勞碌已久的戰士有很多很多時間，去體會他一直沒來得及去體驗的生活，聆聽這些以往他沒有時間去聽的抱怨。

——數月后。

星墜834年，九月二十七日。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喬修亞突破的消息在數個月內已經傳遍了各國的高層，當然，除卻老教皇伊格爾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戰士在格蘭蒂亞世界究竟經歷了什么，他們只是以為喬修亞在那個遙遠的異界找到了圣賢最后一件傳承之物，獲得了圣賢遺留下來的初始之火奧秘，令世界的壽命延長，而戰士也從中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得以進階傳奇。

‘世界上最年輕的傳奇強者’。雖然是因為各種奇遇和傳承，還恰好趕上了大魔潮，但無論是哪個勢力也都不得不承認，喬修亞本身的素質才是他能把握住機會，成為傳奇的原因，讓這世間又多了一位頂端，多了一本傳說。

如今，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這個名字，被各大勢力的領導者用最嚴陣以待的態度書寫在最為重要的文件之中，一如其他傳奇強者那般，有許多專門的團隊負責研究這位年輕戰士的過去經歷，分析他的人際交往關系，這并非是想要與喬修亞為敵，只是單純的對極端危險之人必要的備案和防范，畢竟無論是送禮還是慶賀，策劃應對計劃和最終措施，至少也都要知道對方的好惡和習慣。

似乎是得到了默許，四大人類聚集地的民間中，開始有屬于戰士的詩歌流傳，和官方的宣傳并不一樣，這些由吟游詩人們傳播的故事深入到鄉間的每一個角落，為一位新生傳奇強者鋪墊聲勢，因為狂龍之戰還沒有過去太久的原因，喬修亞的名聲如今已經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但，大概是情報上有些許誤差，或者說吟游詩人們錯估了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劇情，不知為何，喬修亞最受歡迎的故事居然是他復仇和屠殺魔物這一系列，反正在微妙的偏差下，原本對喬修亞只有一個大概認識的人如今都知道，在遙遠的北地有一位恐怖的領主，他弒殺叔父，驅逐兄長，剿滅黑潮，屠戮巨龍，他的名號由鮮血澆鑄，他的怒火永不熄滅，骸骨鑄就王座，黑龍匍匐腳下——如果不是實在是找不到相關消息，戰士恐怕還會多一個擄掠公主的屬性。

數個月內，北地摩爾達維亞領中多了至少超過二十路勢力的人馬，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通過各種旁敲側擊，尋找當地居民了解有關于戰士的一些隱秘信息，而早已習慣了的北地人也都豪爽的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然后在酒館中重復那些早就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的話。這些探子自以為自己做的隱秘，卻不知曉自己的每一步行動都被人工智能少女記下。

對于這些探子，戰士沒有驅逐的想法，與其讓其他人在對自己的未知中做出不明智的選擇，倒不如讓他們稍微了解一下自己的情況。

更何況，現在他并不在主城中。

摩爾達維亞，黑森林要塞。

九月末的天氣再次轉涼，清晨的霧氣令青石大道上凝結了一層層薄霜，銀發少女和黑發少年跟在一位黑發男子身后，悄無聲息的越過一條條無人的街道。

堅固的塔樓經過符文矮人與凜冬堡學院諸多雇傭法師的改造，如今通體閃爍著銀灰色的金屬光澤，它巍然聳立在經過多重法術加固的城墻之后，于冷風中等待著下一次黑潮的來臨，而那時，魔獸們面對的便不是古老的弓弩火炮，而是最新時代的煉金造物了。

巡邏的衛士們提著長明燈在街道中巡視，在這已經翻修過兩次的堡壘之中遍布著偵測法陣的蹤跡，但無論是魔法還是衛士們的眼睛，都沒有察覺戰士一行人的蹤跡。

不多時，三人便已經來到了要塞邊緣處的一座古樸教堂前。

同樣裝修過的老教堂表面上已經看不出時光磨礪的風霜，只有聳立在門前的石碑上還有一些歷史的痕跡，進門之后，戰士察覺，祈禱大廳的座位和地面上并沒有灰塵，看得出來有人經常來這里打掃。

“這里是……”凜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疑惑的味道：“感覺，有點奇怪啊。”

“是不是感覺到了有一種很奇異的力量？”他的身側，螢則是露出了懷念的眼神，她知曉自己的弟弟并沒有同自己的主人來過這里，便低聲解釋道：“這里，是墓地。”

“拉德克里夫家族歷代家主與他們神機的目的。”

不等黑發少年露出驚訝的表情，喬修亞已經將手按在了大廳前方的祭壇之中，一股灰藍色的光芒自祭壇底部升起，掃過戰士與神機姐弟，莫名的精神之音在三人的心底深處響起。

“血脈確認……拉德克里夫家族直系血脈，擁有神機契約，符合條件。”

“源于火，生于鋼，智慧不滅，秩序永存。”

一道幽藍色的門扉在古老的贊詞中開啟，在其之后，是模糊不清的黑色大地和悠遠的蒼白天空，無數灰色的石碑和損壞的武器在寂靜中豎立，而下一刻，戰士伸手，觸碰著時空的門扉，伴隨著層層波動，時空彼方仿佛被什么東西遮掩的世界頓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而喬修亞的聲音，也在兩名神機的耳畔響起。

“走吧，螢，凜。”

此時戰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感慨，喬修亞邁步向前，進入了那個狹隘的時空狹道。

時隔數年，他再次回到這里。

那時，他剛剛繼承拉德克里夫家族，鋪天蓋地的黑潮自遠方的黑森與山脈中席卷而來，仿佛能夠湮沒一切的洪流，無數戰士用自己血肉之軀阻擋魔物們的入侵，守護這片領地的安寧，而自己在這里，獲得了可以說是一切開始的傳承。

現在，他已成就傳奇，邁克羅夫大陸之巔的偉力在其身體之中涌動，那是無堅不摧，也堅不可摧的鋼之力，這是家族數百年來也無一人觸摸到邊緣的境界，不僅僅是一個家族，戰士已經成為了整個大陸新生歷史中無法跳過的濃重一筆。

目光掃過，喬修亞找到了那塊熟悉的石碑，他大步在這無風的世界中走動，而少年少女急忙跟上自己主人的步伐。

石碑之前，黑色金紋的巨劍神機靜靜的插在黑色泥土之中，冰冷的鋼鐵鋒刃上有著些許碎裂的痕跡，老管家與此身之父的遺骸皆在此處，戰士低頭看去，嶄新仿佛像是昨天才刻上的墓志銘映入眼簾。

或許總有一天，文明和秩序能夠將世界改造成更加適宜生存的模樣，但絕非今日。在此之前，必須有人站出來戰斗，然后犧牲

喬修亞閉上了眼睛，回憶在腦海中涌動。

在那個黑暗籠罩大地的時代，人類先祖舉起燃燒的火把用光明驅散黑暗，無數勇者在沒有盡頭的絕路上掙扎戰斗，希望能以自己的犧牲換取有著希望的明天。

喬修亞從懷中拿出了天青寶珠，來自于圣賢的傳承之物仿佛感應到了周圍曾經的持有者們，閃動著明亮的天青色光芒，照射在所有的石碑與殘兵之上。

“犧牲足夠了。”

低沉的聲音，在懸掛在世界之外的小小狹道中回蕩，在那時還無法理解的話語，如今已經被喬修亞親手實現，邁克羅夫大陸已經擁有了嶄新的未來。

“拉德克里夫家族的犧牲與榮耀不應該被隱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戰士伸手，撫摸著墓碑，灰塵與冰冷的觸感自他手心傳來，他沉默了許久，然后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笑容：“諸位先祖們也應該看一看重獲新生的世界。”

如此說著，喬修亞站立在這由墓碑與兵器殘骸組成的石林之中，舉起了右手。

——呼呼，狂猛的風，在這無風的世界掛起。

紅色，仿佛是火焰一般的紅色，仿佛代表著生命一般的紅色，仿佛如同太陽一般的紅色自戰士的手中亮起，銀灰色的鋼鐵光澤在這令人炫目的赤色之光中浮動，然后充斥了整個墓地世界，飛散的火星甚至傳遞出虛空之外，釋放出明亮的光芒。

而與此同時，黑森林要塞的上空，突然亮起令人忍不住閉眼的刺目光輝，空間漸漸凸起，形成了足有小半個要塞那么大的球形空間，在諸多護衛以及騎士的緊張呼喊和戒備的眼神中，球形空間內部的場景逐漸清晰，能夠看見那是一片黑色的大地，以及站立在中間的黑發男人。

以傳奇之力，擊破隔絕兩個空間的屏障，喬修亞以自身的力量，將離開了故鄉四百年的家族墓地，重新挪回了邁克羅夫世界！

一個有關于薪火相傳的傳承故事，在今天落下了帷幕。

但這絕非是句號。

因為另一個有關于偉大戰士的故事，則有了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