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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狀元 第二四四七章 不睦
朱厚照跟前,張苑將馬中錫的上奏呈送上來。
朱厚照坐在乾清宮大殿的案桌后邊,無精打采,好像對于中原戰況漠不關心,即便張苑在說,還是神游天外。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極有可能這場戰事在一個月內便會完全結束,不費朝廷一兵一卒。”
張苑做最后總結,總的來說他支持休兵,這是站在皇帝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制約沈溪的權力。
朱厚照擺擺手:“什么招安,朕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沒有旁的事了么?沈尚書打勝仗沒有?”
張苑一怔,他這邊還在給朱厚照講招安之事,朱厚照卻問沈溪打勝仗與否,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不過這也透露出皇帝更在意正面戰場戰勝對手,而非和談。
張苑道:“沈大人這兩天沒消息傳來……不過之前預估過,想必此刻已渡過黃河,進入河南境內,距離叛軍主力已然不遠。”
“那就等打了勝仗再來跟朕說……這幾天朕很累,不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朱厚照站起身便要走,根本不給張苑繼續進言的機會。
張苑本想追上去詢問一下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邊朱厚照已進入后殿,最后只能無奈地嘆口氣,往殿外去了。
到門口,張苑駐足沉思,馬中錫提出要招安,皇帝沒同意,那他這個司禮監掌印該怎么決策呢?
小擰子從后殿出來,張苑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問道:“怎的,陛下有吩咐?”
“呵呵。”
小擰子笑了笑,“張公公剛才應該聽到陛下的話……你覺得陛下還有心思對你交待什么?只是陛下嫌咱家礙事,讓咱家滾遠點兒……”
小擰子說話間帶著一股自嘲,似乎近來混得不那么如意。
本來張苑應該幸災樂禍,但此刻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張苑嘆道:“陛下最近……行為極其反常,小擰子,你平時在陛下跟前,應該知道陛下因何事煩憂吧?陛下畢竟新婚燕爾……”
小擰子趕緊作出“噤聲”的手勢,惡狠狠地瞪著張苑:“你要死嗎?這地方居然敢說這種話?陛下的事,也是咱奴婢能非議的?”
這邊小擰子給張苑打眼色,張苑左右看了一眼,不再吱聲。
二人走了一段路程,等出了乾清門后小擰子才又道:“陛下這不是為沈皇后之事而煩憂?陛下到現在……可能還沒跟新皇后合巹呢。”
“啊!?不是說陛下天天都睡在交泰殿么?”張苑這一驚不老小,完全沒料到皇帝跟沈亦兒的相處方式如此怪異。
小擰子搖頭道:“每次咱家不在里面伺候,具體如何無從得知,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這位新皇后年歲不大,本事卻不小,關鍵是人家有沈大人撐腰,底氣十足,陛下對新皇后簡直是百依百順……唉!總之,他們的相處模式不好說,陛下天天都在為如何討好新皇后而發愁!”
張苑好像得到啟發一樣,很多事在他這里突然變得豁然開朗。
“小擰子,你說咱家亂說話,你這不也是亂說嗎?”
張苑笑嘻嘻地道,“陛下要臨幸誰,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咱家不跟你多言,還要處理招撫叛軍之事,回聊!”
張苑興沖沖去了。
小擰子望著張苑的背影,心里打怵,暗忖:“張苑這家伙樂什么?當我看不出他很興奮?莫不是他找到什么可以幫助陛下的方法?這可不是好信號!最近他又是給陛下說書,又是在司禮監處理政務,整個皇宮就他最顯眼!”
雖然小擰子跟張苑間沒有大的矛盾,二人從未撕破臉皮,但小擰子始終擔心張苑會在背后算計他。
小擰子到底智計不足,他唯一想到的應對方法就是去找麗妃討教,不過因皇帝許久沒去豹房,緊急間要出宮還不那么方便。
一直到晚上朱厚照又進交泰殿,又將他趕出來,小擰子才心急火燎往宮門去了。
借口要去宮外傳旨,小擰子從東華門小門出來,乘坐馬車到了豹房,入內當去找麗妃。
這些天來麗妃處在極大的苦惱中,皇帝薄幸,她感覺自己上位的機會正在流失,這越發激發了她的斗志。
本來見到小擰子,麗妃應該詢問皇帝的近況,但心底卻清楚小擰子有事相求,或者說是向她討主意,因此努力沉住氣,用揶揄的口吻問道:“小擰子,你不在宮里伺候陛下跟新皇后,來這里作何?不怕被陛下知道,懲罰你么?”
小擰子有些詫異:“麗妃娘娘,您怎知奴婢不是陛下派來的呢?”
麗妃淡淡一笑:“若陛下念及舊情,早就來豹房了,會讓你傳話?現在陛下分明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有什么事快說吧!”
小擰子本來就是個市儈的太監,他以為在麗妃面前不用低聲下氣,卻未料麗妃完全不給他面子,極盡嘲諷之能事,但他還是強忍懊惱,如實說道:“陛下最近跟新皇后間很是恩愛,不過奴婢卻隱約得知,陛下尚未跟新皇后合巹。”
“啊?還有這種事?”
麗妃杏目圓睜,顯得非常驚訝,以她在豹房的消息靈通程度,可以得知民間的一些傳言,卻無法獲悉宮廷內的情況,尤其涉及皇帝身邊的事情。
若非小擰子主動透露,她絕無可能從其他渠道得悉內情。
小擰子道:“沈大人在陛下迎娶新皇后之后便領軍離開京城,這些日子陛下只是偶爾出一趟皇宮,平日極少去宮市消遣,即便去了也是無精打采,好像被什么事情所困擾。”
麗妃打量小擰子,問道:“陛下應該是在新人面前受到冷遇了吧?新皇后仗著有兄長撐腰,在陛下面前耍小性子……哼,她一時可以如此,但陛下乃九五之尊,豈會跟民間男子一樣有那么好的耐性?要么是她自己倒霉被陛下責罰,要么就是被趕出宮門……她這是自作自受!”
小擰子道:“娘娘,您可別嚇唬奴婢,陛下應該……不會如此吧。”
麗妃轉移話題,問道:“你到底想讓本宮幫你什么?”
小擰子有些無奈,只能將之前見張苑,有關中原戰場馬中錫力主招安叛軍,以及張苑臨走時那種興奮勁兒說出來。
在這件事上,小擰子可說是將自己所有的底牌都翻開來了。
麗妃聽得很認真,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重新獲得皇帝寵幸的關鍵信息,等小擰子說完后,她若有所思,好像在思索對策。
小擰子問道:“娘娘,您給說說,如何能幫到陛下,還有……中原戰事該如何應對啊?”
“中原那邊有沈之厚,他能處理的事情,連陛下都漠不關心,你一個奴婢操這些心作何?”
麗妃沒好氣地道,“倒是新皇后那邊,你可以給陛下出謀劃策……新皇后若不從,總會有辦法讓她屈從的……”
小擰子身子縮了縮:“娘娘,您可別提什么用強之事,陛下對新皇后很尊重,所以才一直悶悶不樂。”
麗妃冷笑不已:“你當男人都有耐心?你不是正常男人,所以你不知他們的秉性,得到之前是好東西,得到后屁都不是……看看本宮現在的境遇,你便知道新皇后將來會是如何下場!”
小擰子瞄了麗妃一眼,目光中多少帶著一絲疑竇,好似在說:“你也有資格跟出自沈家的皇后相比?那位可是沈大人的親妹妹,陛下明媒正娶迎進宮的,拿你那套不好使。”
麗妃好像讀懂小擰子心中所想,道:“說這些沒用,你先回去,有機會在陛下面前多提提豹房這邊的事情,本宮會幫你想辦法,讓你可以在陛下面前立功,也讓陛下如愿以償,抱得美人歸!”
小擰子心說:“信你才怪!本以為你麗妃是個狠角色,現在看來離了陛下你什么都不是。早知道的話就不該把宮中秘辛告知你,現在這件事被宮外人知道或許會有麻煩……不過料想你也不敢亂來。”
小擰子回宮去了,篤定麗妃不會亂來,卻不知麗妃根本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在很多事上帶著瘋狂的偏執。
小擰子走后,麗妃派人將廖晗叫來,耳提面命一番,要把新皇后恃寵而驕,皇帝與之“不睦”的消息傳播到民間。
“娘娘,這種事……基本都是宮里那些太監、宮女嚼舌根,做不得準……如果讓市井百姓知道,陛下或許會淪為笑柄!”
廖晗戰戰兢兢地說道,顯然涉及皇帝,他不太敢亂傳謠言……這件事干系太大了,現在已經不單是皇帝跟皇后之間的糾纏,更涉及皇帝跟得勢大臣間的恩怨糾葛。
麗妃怒道:“怎么,連你也覺得本宮失勢,想要就此背叛?”
廖晗趕緊道:“干娘,您怎能如此說?孩兒從來都是將您當親娘一樣孝敬。”
此時的廖晗的確沒有異心,因為短時間內他沒法找旁的大樹遮陰,這也跟皇帝疏離豹房時間不長有關,朱厚照并沒說完全不顧豹房這邊,現在便說麗妃失勢為時尚早。
麗妃道:“那就趕緊去傳,最好找那種茶樓酒肆人員復雜的地方,慢慢把消息放出去,一定要記得藏好頭尾,別讓人追查到你身上!”
廖晗帶著幾分不解:“干娘,您能告訴孩兒,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只要這件事被外人知曉,陛下就會顏面掃地,那陛下對沈家的眷顧就不會如之前那般隆盛。”
麗妃兇巴巴地道,“你若是想眼睜睜看著陛下長久留在宮里,牽連到自己,就此失去晉升機會,那你可以不用傳話。否則……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么辦!”
沈溪統領大軍進入歸德府城商丘。
如同進駐河間府城一樣,但凡沈溪所部過處,他手下兵馬會迅速接管城防,哪怕地方將官再有不滿也是徒勞。
再說也沒人敢跟沈溪對著干,沈溪可是以兩部尚書之身帶兵出征。
文官受吏部統轄,考核任免之事由沈溪負責。
至于武將,則受兵部調遣。
沈溪這個差事等于文武通吃,跟沈溪作對就等于跟自己的仕途作對,沒人會如此不智,這跟以前帶兵出征不同,那時總會有人不識相給沈溪找麻煩,覺得沈溪年紀輕輕好欺負,但現在他們明白,惹怒沈溪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自己。
再說,就算不給沈溪官職面子,也要給沈溪爵位面子。
沈溪乃是公爵,地位絕非普通官員可比,見到沈溪不想稱呼“沈尚書”可以,稱呼“國公”也可以,但如此卻好像更低沈溪一等。
進城后,沈溪沒有選擇住驛館,而是直接領兵進入城中的大校場,安營扎寨。
因為中原長時間叛亂,河南境內各府縣深受其害,就算商丘這樣的府城不被叛軍攻陷,但過去一年周邊有大批叛軍活動,長期下來地方民生遭到極大的破壞。
日落時,沈溪從營中出來,親自帶人巡視城防,看到城內蕭索和破敗的景象后,心中多有感慨。
“……大人,地方有將士想加入您的隊伍,已派人前來接洽,眼下人已在營中。”就在沈溪立在城頭上極目遠眺時,馬九過來跟他奏稟事情。
沈溪道:“眼下我手頭兩萬人馬便有些多,管不過來,之后還有朝廷兵馬前來匯合,哪里還能再接收地方人馬?讓他們安心守好城塞便可。”
馬九顯得很為難:“他們還是想見大人,當面跟大人說清楚。”
沈溪沒有回頭,微微搖了搖頭:“此番中原平叛只是其次,我的目的是到地方賑濟災情,讓百姓重新恢復正常生活……只管如此跟他們說,如果還有不想走的,直接轟走,我沒心思招呼他們。”
馬九沒有繼續打擾沈溪,領命后下了城頭。
沈溪駐足眺望很久,一直到日落西山天開始黑下來,他才從城頭下來,帶著一種惆悵的情緒往軍營而去。
路上不時見到巡邏官兵,全都是他的手下。接管城防后,歸德府城內秩序井然,沒有絲毫混亂的跡象。
“去跟唐伯虎打聲招呼。”
沈溪對隨從道,“就說進城后所有接待工作全都交給他去做,不必問我的意見,他可以便宜行事。如果有人問我軍在城內停留多久,便說三五日。”
唐寅又開始忙碌了。
跟地方官員和將領接洽的事,原本他很喜歡做,作為當朝兩部尚書兼國公的沈溪的使者,走到哪兒都仰起頭,旁人都要對他低聲下氣。
這種高高在上的滋味他以前從未品嘗過,讓人食髓知味,有時候他恨不能自己能一飛沖天,可以不靠沈溪也能達到這種世人皆恭維的地步。
可惜的是他的官職只是七品官,還不是京官而是地方官,也就是說他的實際官品要比他接洽的很多官員都要低得多,皇帝的新衣再華麗終歸要還回去,但如果他做事妥帖的話,或許這件新衣會被賜下來,過個幾年會真正凌駕于這些官員之上。
一下午時間,唐寅見了不下五撥人,衛所、知府衙門、知縣衙門、巡按御史等等,這些人來的目的各種各樣,但主要還是打探接下來的軍事計劃,看看地方上該如何配合沈溪平叛。
對于這些,唐寅一律推搪。
沈溪軍中糧草輜重基本齊備,暫時沈溪也沒有攻打城池的打算,只要火槍、火炮完好,彈藥供應正常,沈溪就有信心帶兵打勝仗。
唐寅回到營地已快二更天,他最后見的是歸德府五品同知,肩負知府重托而來,請他在城里最好的酒樓喝酒。
席間對方問了很多事,唐寅能說的都說了,他覺得沒必要隱瞞,涉及朝廷定下的招撫策略唐寅也和盤托出。
對方喝酒好菜招待,他也報以最大的誠意。
城中營區,唐寅身上一身酒氣進入沈溪的中軍大帳。
沈溪正拿著本冊子在那兒看,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順手將冊子放到面前的桌案上。
“……沈尚書,該見的人全都見過了,您交待的事情也吩咐下去,地方上不會有什么異動,會全力配合我們做事。”
唐寅站在那兒,有些站不穩,搖頭晃腦地說道。
沈溪皺眉:“你喝酒了?”
唐寅道:“人家擺下宴席,不喝不好,本來這頓酒宴是為沈尚書設置,接風洗塵,這種事不是司空見慣嗎?”
沈溪搖頭:“如果是迎來送往,倒不覺得如何,但此番我又不是到地方上任,也非巡查,這酒宴算何名堂?對于地方上的宴請,你還是要避諱些。”
雖然知沈溪可能會對自己喝酒之事反感,但這不妨礙唐寅飲酒,以前他嗜酒如命,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唯獨酒水能讓他暫時忘記煩惱,不過酗酒的結果就是對事情的認知度大幅度降低,喝酒誤事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但唐寅并不打算戒酒。
“還說了什么,一并講來聽聽。”沈溪道。
唐寅將見過的人,說過的事,仔細跟沈溪交待,不過因他喝得有點高,說話不清不楚,甚至有些顛三倒四,沈溪不時蹙眉,但好歹聽完全了。
最后唐寅看著沈溪:“沈尚書,這些人您其實應該見一見,他們給在下面子,完全是看在您的份兒上。”
沈溪道:“見客太過繁瑣,我不想心有旁騖,而且你現在也在官場廝混,就當是讓你學習如何應酬官場往來,對你將來做官大有助益。”
“呵呵!”
唐寅苦笑一下,搖頭道,“沒那金剛鉆,怎敢攬瓷器活?人家賞臉,但我卻不敢輕易承諾什么,看起來客客氣氣,指不定背地里說什么……我本該做個閑云野鶴之人,勉強混跡官場,只是丟人現眼,讓沈尚書失望了。”
酒后吐真言!
唐寅喝了幾杯酒,好像把人生看透了,一個心高氣傲之人,居然在沈溪面前謙卑起來。
沈溪當然明白唐寅的心態,喝酒雖然可能誤事,但也會將心底最真誠的一面展現出來。
“喝口茶!解解酒!”
沈溪說著,遞了個茶壺過去。
唐寅沒有伸手,坐在小板凳上,耷拉著腦袋思考人生,半天后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沈溪一眼,卻發現沈溪站在那兒一直打量他。
“沈尚書,以后這種事,能否讓旁人做?”
唐寅道,“官都比我大,年歲也比我長,話總說不到一塊兒去,席間言語交鋒也總落于下風,你看看我哪里像做大事的?”
沈溪笑道:“你現在不就在做大事嗎?”
“我根本就是混吃等死。”
唐寅重新低下頭,情緒低落,“你給我那么多機會,我卻不知該如何把握,還不如跟以前那般守著一畝三分地,哪怕繼續讀書也好……當官有何意義?”
或許想到現在的日子不自在,唐寅很懊惱,又開始懷念早年讀書求學,甚至幾年前游山玩水的經歷。
沈溪道:“大丈夫如果只著眼于眼前,自然會跟伯虎兄所說那樣,做什么都沒意義,不過等過個十幾二十年,到暮年時,才會發現今日經歷之事,或為人生之重大轉折,不會為今日之事后悔。”
“嗯?”
以唐寅的智慧,壓根兒就聽不懂沈溪的肺腑之言。
沈溪拍拍唐寅的肩膀:“你唐伯虎才高八斗,書畫雙絕,難道在做官上會技不如人?誰生下來就會做官?都要學習,融會貫通!另外,你得學會收斂自己的心性,不然的話,就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困擾。庸人方自擾,你唐伯虎難道是庸人?”
唐寅仔細想了想,眼睛幾乎瞇成一道縫,好像要把事想明白,但在喝醉的情況下,思路難以完整,更別說思考人生。
沈溪道:“回去早些歇著,這兩天都要靠你跟地方官府溝通,你就是我軍中的代表,走到哪兒你都可以正大光明告訴他們,你唐寅當官,貨真價實!不服你的人讓他們來跟我說!只要你沒做出格之事,你所做一切都有我給你擔著!”
唐寅眼睛迷離,道:“算了,我還是歇著吧。腦子太亂,連剛才做了什么……都快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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