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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珍珠
一群畏畏縮縮的魚皮韃子聚集在一起,他們的貨物太少太不起眼了,而他們所想貿易的就是糧食,糧食又不是貿易的主流。
俄羅斯人也想要糧食,他們在新殖民的區域種植開墾,但種出來的糧食產量相當有限,他們也有糧食短缺的麻煩,很難吃飽,正常就是少量的黑面包加上蔬菜湯,這就算很不錯的一頓飯了。
這個年代的人都很能捱苦,包括這些殖民者在內,他們的平均壽命很短,但看到發財希望的人還是蜂擁而至,當然沙皇在內的俄羅斯高層也盡可能的多派人手到新的領土上來,開始是拿利潤來吸引大家族,后來就采用流放的辦法,相當有效,俄羅斯在遠東的城市差不多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
可能在以后和記會開辟糧食運輸專線,短期內不太可能,糧價利潤是隨著路線的延長而縮小的,俄羅斯人也不可能如東虜那樣出高價,東虜是要維持一個政權的存在,而且他們的糧荒嚴重的多,所以才有天啟五年的屠殺,如果眾多的百姓不能提供利益反而使政權舉步維艱,最好還是殺掉。
這是奴隸主的思維方式,當然在某種角度上來看還是對的。
“你們要換糧食?”
王鄣拿起一顆珍珠來看,可能是因為對這些小部族不感興趣的原因,他們的珍珠多半留著,而且品相相當完好,晶瑩剔透,外層霜白,內里是一層晶瑩的色彩,整個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澤,令人感覺陶醉。
“是換糧食。”這些小部族的人連個鋪面也沒有,他們就直接在街上擺攤,好在也沒有人來驅趕。擺攤的人和王鄣都用蒙語,對方有些緊張的答道:“我們不想要別的,就要糧食。”
“你們蠢不蠢。”王鄣笑罵道:“我給你們銀子,你們拿銀子去買糧食不好?”
“我們不要別的。”鄂倫春人還是堅持道:“就要糧食。”
“一幫子蠢驢。”
王鄣搖了搖頭,站起身就走。
對方看起來很失望,眨巴了幾下眼睛,但是沒有把王鄣叫住的意思。
漢商們慣用的伎倆,這些魚皮韃子或是披著鹿皮的韃子們毫無概念可言,他們也不知道或漠視金銀,和早期的部落一樣,他們只懂得實物貿易。
王鄣原本打算算了,但看著那伙韃子飽受風霜侵襲的臉龐,不覺心中一軟。
他走到路邊,雇了一輛貨運大車,然后帶著人到城中唯一的商行所在,用銀子買了一整車糧食,和記現階段沒有大規模買賣糧食,開辟運糧路線的打算,但不代表城中缺糧,事實上城中毫無缺糧的可能,和記在沿途有好幾個軍堡,同時也是儲糧點,加起來的糧食已經儲了六十萬石,這是相當恐怖的數字,但對和記來說只能說是九牛一毛。
具體的儲糧數字誰都不知道,就知道這些年來是每年以百萬石以上的規模在儲糧,吃的人多,但收的更多。
很多人估計軍司儲糧在三百萬石以上,但這兩年還得加上在漠南開的三百萬畝地,豆子,高粱,糜子,還有大量的番薯。
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了,只知道雜糧暢開供應,小麥只要按市價給付銀兩也是供應,當然有限制,不是想買多少就有多少。
王鄣買了五十多石,近七千斤糧,等他帶著滿載糧食的大車回來時,所有的魚皮韃子都瞪大了眼。
“這車不能走遠,不過可以幫你們運到城外的住宿點,我知道你們有一些馬匹,把糧食放在馬匹上帶回去吧。在這里不要急著走,多學多看一些。”王鄣微笑著道:“你們總要融進來,不要固執已見,不會有總壞人想騙你們。真的感覺受騙了,這里有市場管理官員,是我們和記的人,和他們說,會替你們主持公道。好了,現在你們看看能換幾顆珠子給我,要挑好的,我是拿回去送給老娘和媳婦的,要是挑的不好,下次可就沒有我這么好的買主了。”
一群魚皮韃子面面相覷,他們當然想換糧食,但絕沒有想到從河里摸出來的珠子能換這么多糧食!
所有人都是沒有猶豫,幾十號人都直筒筒的跪了下來。
這種禮儀在這些小部族里也是最高的禮節,象征著他們沒有保留的尊敬和感激。
王鄣道:“不要這樣,趕緊起來。”
誰料更多的人跪了下來,不少部民都是捧著自己手中最大最好的珍珠,直接往王鄣手里塞過去。
“不要這么多,太多了。”王鄣滿頭大汗,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惹出不小的亂子來,同時雙方都低估了自己貨物在對方心中的地位。
一顆上好的東珠在京師沒準能賣幾百上千兩,而一石糧食在大同現在不到一兩銀,在漠北這里算上成本和運輸費用也沒有超過三兩,在江南一石糧才五分銀子,一輛大車的糧食在江南不到二十兩銀,一顆東珠在江南一定能賣一千兩,但忽略了地方和各種成本的計算是毫無意義的。
東珠在這些蠻人手中就是漂亮的石子,而糧食才是最要緊的東西,一車糧食夠整個部落不受饑寒侵擾最少一個月,在冬季可以救活相當多的人命,這比東珠重要多了。
“好了,好了,這樣足夠了。”王鄣有些狼狽,他趕緊挑了一掌的東珠,然后堅決拒絕了再拿的請求。
好多沿著克魯倫河過來的部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當然也需要糧食,而且越多越好。
然后是鐵器和棉花。
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醫藥。
精美的瓷器或是絲綢,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茶磚他們也想要,但不是最迫切的。
等王鄣離開的時候,這些部落的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們也不是沒有做過前期的工作,但糧食俄羅斯人也要,蒙古人也要,而和記并不提供大規模糧食貿易,如果王鄣不是內部人員,也沒有辦法輕易的買下整車糧食出來。
事實上王鄣的做法是違規的,只是他當時還不曾意識到這一點,這也是個漏洞,出現之后很快會有新的條例規定補漏,不然的話軍司內部人員通過買糧就能獲得相當大的利益,大到叫人忽視自尊和軍紀,畢竟王鄣可以拒絕的巨量財富,不一定人人都能拒絕得了。
絕不拿人的本性來考驗貪欲,而是用制度堵住一切的漏洞,這是張瀚一直堅持的做法。
“見過大人。”王鄣滿頭大汗的走到鼓樓,張瀚已經派人叫他上來了。
在登樓時他遇著一個老兵模樣的隊官,王鄣并不認識,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對方倒是主動行了個軍禮,王鄣還禮時笑道:“我是臺灣行軍司第四團參謀官王鄣,老兄是?”
“我是第九龍騎兵團第三營下小隊隊官王敬忠。”老軍笑著介紹自己,同時放下了手。
“原來是王指揮。”王鄣一下子就想起了對方是誰,從一個驍勇善戰立功無數的大隊級指揮直接捋成士兵,在和記也沒有第二個了。
王敬忠笑道:“還是叫我王隊官吧,當我是前輩這就算尊稱了。”
“好吧。”王鄣笑道:“咱們是本家,我私下還是叫你聲老哥吧……老哥,你把我們害慘了,臺灣那邊整頓了整整半個月,軍法官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王敬忠苦笑道:“類似這種的話我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總之抱歉了。”
也就是過來這么久,王鄣才會這么輕松的提起這個話題,王敬忠也能夠坦然面對。
“嗯,沒想到能有和老哥共事的機會。”王鄣很坦誠的道:“當初我們提起老哥可沒有好話,我也要賠個不是。”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王敬忠沒想到這黑瘦小老弟坦誠到這種地步,一時都有些楞住了。
“你好象最近瘦了不少啊。”兩個軍官拾級而上,鼓樓高五層,對一般人來說上到頂層怕要氣喘吁吁,對兩個經歷過嚴格體能訓練的軍官來說,也就是多抬幾下腿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我最近跟著周耀周司官,嗯,準確的說是接受了他對一群參謀軍官展開的特訓。”
“啊,”王敬忠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王鄣一眼,說道:“這下我明白了。”
“我們在半夜時在克魯倫河武裝泅渡了十三次。”王鄣沉思著道:“我不明白為什么一場戰事要來回這么多次,我們還得盡量把地圖包舉高,不能打濕,后來我暈過去了,然后被打醒,繼續下一次。”
“不止如此吧?”王敬忠笑道:“如果他的訓練光是體能方面,也不會到軍訓司去了。”
“嗯,精神上的極限和體能上的極限,服從性,協調性,馬術,逃生技能,各種方面,而且根據不同的兵種來訓練。”王鄣道:“好在我們都熬過來了。”
“我聽說你們畫圖畫吐了好多個人。”
“我就是其中之一啊。”王鄣道:“周司官說一個參謀不能在最快時間提供地圖并且給出適當的戰術意見,在平時根據各處地形地利和軍事情報提供大的戰略思路,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參謀軍官。不管什么級別都要接受他的訓練……騙鬼呢,他怎么不訓孫司官和夏希平啊。”
“夏希平接受過體能訓練。”
“啥?”
“孫司官也接受過。”
王敬忠看著一臉驚愕的王鄣,微笑道:“你該不會以為在我們和記真的有特殊階層吧?所有的軍訓計劃包括到每個最高級別的軍官,連王隊官和梁副政事都接受過強訓。”
王鄣知道王敬忠總是稱王長富為老隊官或是王隊官,當初他就是王長富在邊軍夜不收隊里的部下,多年的老習慣了,在王長富煊赫時可能有攀附的嫌疑,現在王長富已經邊緣化了,雖然團體還在,但很多人為了避嫌都改口了,王敬忠被一捋到底,居然還是有這么一份風骨,也是相當難得的事情。
現在王鄣有些理解,為什么這個老軍官也被挑中,成為往臺灣的軍官團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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