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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八百九十三章 定律
聽了張瀚的話,各人也都是笑起來,孫耀指著一面小旗說道:“銃騎兵第一團現在的位置已經很靠近察哈爾部了,近來巴林部和翁牛特,阿蘇特等部屢次騷擾商道,參謀司令朵兒指揮掃蕩這幾個部落,同時朱大勇指揮銃騎兵第二團在巴爾虎部落一帶活動,隨時準備南下支援,步兵第七團等各團隨時準備迎戰察哈爾部主力,如果順利的話,今秋可以形成會戰之勢,迫使林丹汗率部與我們決戰。如果他不敢,我們就繼續進逼,在入秋前后先把喀喇沁部解決,把我們的勢力范圍推進到宣府和薊鎮口外。”
夏希平這時從容道:“軍事上我感覺我們并無太大困難,察哈部號稱十幾萬丁,其實最多七萬到九萬之間,而且有大量的老弱男子,戰斗力很弱,真正能拖出來跑幾千里打仗的,最多也就四萬到六萬人,這幾萬人都是健壯牧民,敢打敢拼,其中有三四千披甲,論起實力來,察哈爾部確實能橫掃十個八個北虜部落了,也不愧是當初的六萬戶中最強勢的一支……但也就只是如此了,不要說他們的牧民并不是真正的騎兵,就算是他們有四萬到六萬人的真正的騎兵,以我們對北虜戰斗力的評判來說,他們的戰斗力也低的驚人,我們在宣府到舊中都乃至東線已經布置了九個步兵團和三個騎兵團,騎兵一萬一千人,步兵三萬出頭,這都是披甲的戰兵,從士氣,訓練,后勤,鎧甲,兵器,到指揮,任何一個層面上北虜都比我們差著老遠,現在看來只有兩個變數:一,東虜會不會提前介入我們與林丹汗的蒙古歸屬之爭。二,財政上是否能負擔今年動手大打的軍費?”
張瀚用欣賞的眼光看著眼前這個青年人,這小子,真的是歷練出來了。
孫耀這時插話道:“參謀司考慮的也正是這個,所以我們行文給各部時都是強調一點,只要東虜不來挑釁,我們不要主動去挑釁東虜,打擊北虜,防范東虜,這是一條總的宗旨,另外,就是今年力爭對林丹汗也是壓迫為主,盡量把戰事拖到天啟五年甚至是天啟六年……”
“拖是拖不下去的。”張瀚斷然道:“凡事絕不會以我們自己的意志來決定發展的方向,或者有一種說法,你對一件事想象的有多糟糕,它就必然會變得那么糟糕。參謀司不必拘束前方將士的手腳,遇戰便戰,打的越狠,有可能結果反而越好。”
孫耀拜道:“大人說的極是,屬下想的左了。”
“無妨。”張瀚擺手道:“你的思慮也是對的,軍司在今年的財政狀況上確實是十分的緊張,或者明年還是一樣的緊,到天啟七年有俄羅斯新的貿易路線的利潤可能會變好些,究竟怎樣,現在還沒有人清楚。”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現在的財務狀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幾年的大擴軍。
軍隊從一萬多人的規模擴充到戰兵近五萬人,輜兵十萬人,十來萬人的軍隊才把這么大的草原地盤給吃下來,兵力不夠,完全做不到依托軍堡墩臺限制北虜的活動,也不可能真正把這么大的地盤給吃下來。
想想成祖的時候,五十萬人的軍隊在草原上也不夠看的,北虜想打就打,不想打你就是光腳攆兔子,怎么攆也攆不到,勞師遠征,憑白折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后草原上該怎樣還是怎樣。
還是得和漢唐時的光景學,屯田塞上,花費的功夫是要比直接來打要多的多,但也是能扎扎實實把這一大塊土地吃下來,而張瀚的經營辦法又是比漢唐時還要高明的多,從蒙古人服服帖帖不敢鬧騰的光景來看,確實又比唐朝的羈縻之法高明的多了。
但高明歸高明,這各地的軍堡墩臺,大量的軍隊,墾荒修路造堡的民夫,這些人可是要吃的喝的,要發餉給人家,而和裕升對軍隊的待遇可是叫大同鎮的家丁都眼紅,十來萬人用的餉一年就是五百來萬,這還是輜兵們多半承擔了后勤和建筑工人加運輸隊的角色,其實也就是強化版的民夫,要不是有十來萬輜兵,草原上就得加十來萬民夫,開銷也不小,還不能守備軍堡和在戰場上充當后備力量,所以其實真正養起來的每天訓練技戰術的就只是四萬多戰兵,這么一算,和裕升一年五百多萬的軍餉開銷就真的驚人了,畢竟遼鎮十四萬人一年奏銷的軍餉也遠不到這個數字。
參謀司的顧慮也并非不對,張瀚一想起今年的赤字也是一陣腦仁疼,前兩個月財務上在拼了命的往京師一帶賣牛和羊,也就是一百多萬人口的京師能大規模的吃進羊群,把一群群羊變成現銀,賣掉的牛羊變成的現銀又迅速填補軍司的虧空,田季堂早就在透支著各處帳局的存銀,但額度都是有限度的,時間一般都不能超過兩個月,一般來說,帳局里存銀最多的也就是存一兩個月,是那些預備到遠方辦貨的商人提前存下來的,到了地方取不出銀子,和裕升的聲譽就會大受影響,而帳局這種買賣,沒有了聲譽就是皇帝也維持不下來,洪武帝的威望夠大了吧?發行的寶鈔不一樣是擦屁股也嫌硬的廢紙?
牛羊在冬春時節最好賣,現在羊群都賣的差不多了,牛群還有少量留著,在草原上開墾荒地需要大量的耕牛,牛群必須要保持相當的數量,戰馬方面是沒賣一匹,畢竟和裕升的騎兵數量還嫌不足,戰馬是多多益善。
羊群賣的差不多民,好在銅礦的收益又有了大幅度增加,算是勉強接補了上來,但以軍司花錢越來越多的現狀,萬一再有個大額開銷,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張瀚想了想,還是只能撓頭道:“見步行步,真的和北虜左翼大打出手,牛羊群最少又是十幾二十萬頭。”
眾人面面相覷,半響過后,夏希平才道:“我覺得大人說話也太輕率和不負責任了,不過一想大明皇帝是拿賴帳來彌補虧空,似乎咱們大人還是要高明一些。”
眾人都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田季堂背著手站在河岸邊上,不怎么高的柳樹垂下的柳條枝葉堪堪能夠擋一擋十分毒怪的日頭,天氣漸漸熱起來,日頭很毒,曬在人身上叫人覺得一陣陣的燥熱,他的后背心早就出了汗,然而他卻沒有進屋納涼的打算,只是隔一陣子就把腰上的水葫蘆解下來,往喉嚨里灌上一口清涼的涼開水。
酷熱的天氣使遠方的景致都虛幻了,象是蒙在一層白化的亮光里頭,這時從南北渠的東北方向過來一隊人,都是用獨輪小車推著一袋袋的裝好的皮棉,一袋袋皮棉壓的十分緊實,每包都有百來斤重,每輛小車上堆著三四包、皮棉,推車的都是打著赤膊的精壯漢子,汗水象一條條小蛇一般從這些漢子身上流淌下來。
這些都是留駐在李莊的輜兵,這兩個月輜兵的訓練任務被取消了不少,很多原本雇傭夫子力役的事也是叫輜兵做了,好在這些輜兵也并沒有怨言……訓練時的辛苦也不比做活輕省,做活時好歹心情放松愉快,訓練時可是有科目要求的,一個訓練大綱不完成,隊官的臉就黑的厲害,各人就得小心提防著挨軍棍,上了戰場,輜兵也是有守堡和擔任支援輔助等諸多戰場職責,甚至緊張時輜兵也得提著槍扛著銃往上沖,論起訓練,輜兵比起九邊的營兵要嚴苛一百倍,上了戰場也能打,也有不少輜兵干了一陣就被選拔去當了戰兵,可不管怎樣,在這陽光底下推小車,到底是比上戰場要輕省的多,心境感覺完全不同,無非就是出一把子力氣……以輜兵的薪餉來說要比民夫高的多,就算多出點力氣也是該當的。
“放在門口就可以了。”田季堂指指一個大堂房的門口,吩咐著。
輜兵們都是一臉的好奇,最近這個地方可是蹊蹺的很,守門的是拿著火銃的營兵,有軍官帶班,閑雜人等根本近不得邊,就算是輜兵們也是一樣,每次運送物品都是送到門口,自有屋子里的雜役跑出來搬。
進進出出的都是各個研究所的那些有學問的先生們,有戴平定巾邁四方布的,也有穿著短襟的工匠頭子,軍司的高層是隔天就過來看一次,孫先生李先生孔先生等人都過來看過,光是從這些細節來看,這大屋子里弄的定然是了不起的東西!
“田黑臉咋沒進去?”一個輜兵捧著水往臉上澆,一陣清涼之后,起身一看,田季堂還是站在門口呆征征的等著,日頭這么曬,也不進屋,倒是真心奇怪。
輜兵們送完了貨,一時不急著回去,紛紛站在渠邊用毛巾濕水擦抹身上的汗水,南北渠的水位在這個時候漲的很高,水光瀲滟,水色異常清澈,只有遠方放鴨子的地方和支流,水色因為鴨子不停的鉆上鉆下而變得稍顯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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