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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七百五十七章 麻包
從朝廷到文官,都是對火器鑄造特別重視,只是后來走了歪路,在海上打撈出了艦炮之后,明軍的火炮越鑄越重,規模體量越來越大,用來守城當然是無上利器,打的女真人毫無辦法,一直到三順王歸順皇太極,女真人才有了大明的鑄炮技術,并且奮起直趕,但就算那樣女真人也很難正面攻破有火炮駐守的城池,孫承宗的車營更是有大量火器……在大明人心里,火器代表的東西很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火器高于弓箭,這是明軍完全和韃虜不同的地方。
更深層次來說,其實就是火器代表文明的進步,而北虜和東虜還處于蠻夷形態之中。大明的人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但并不妨礙他們的驕傲和自豪。
由于明朝官場的,制成的火銃質量越來越差,將領們對火銃手當然也談不上什么訓練,今天的這一場純粹火器的勝利,叫很多人都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火器,文明,鐵和火,這才是文明對蠻夷的勝利,酣暢淋漓的勝利!
天黑了,梁興派出大量輜兵和民夫打起火把,在道路兩邊替繼續堆土的人們鼓勁,軍中敲起了大鼓,在緩慢而激昂的鼓點聲中,輜兵和民夫們的士氣并沒有因為持續工作而變得低迷。
軍醫們把此前受傷的人帶回野戰醫院的帳篷醫治,人們看到傷者被醫生照顧著,得到了妥善的救治處理后,士氣變得更加高昂起來。
相比之下,城頭的血腥味很濃,不少尸體被打的支離破碎也沒有人來收尸,還有不少傷者趴在城上不斷的慘呼呻吟,但也沒有人來救治。
可能這些重傷者只是在臨死前想要喝一壺水而已,然而并沒有人理會這樣的事。北虜戰事不利,上下都喪失了信心,簡單來說他們被打慘了,這個時代原本對傷兵的照顧就是幾乎放任不管,除非有極要好的同袍或是親戚在一起,不然的話根本不會有人理會。
在幾千支火把的照亮下,堆土工作繼續進行著,整個封丘的底基已經向城墻角下堆積了,現在的工作是繼續把臺基抬高。
再堆高到一米左右,就和此前的臺基連在了一起,整個縱深二百多步,寬一百多步,北邊已經高過一米,城墻下的高度在緩慢提升。
整個營區都沒有人休息,連同張瀚在內的所有人都在觀看著這個壯觀的場景。
在絕對的壓制之后,攻城用封丘這種方式就是裸的欺負和碾壓,誰叫北虜實力不如人,無法限制土丘的堆放,誰叫他們不敢出城,無力殺散那些輜兵和民夫。他們的火器用的爛,弓箭軟弱無力,騎兵無力沖鋒,在今天這樣的時刻,看著幾萬北虜在城中戰栗,在城頭上被轟成稀爛,看到他們血肉翻滾,聽到他們不停的哀嚎,對很多人來說,這并不可怕,將士們沒有絲毫憐憫,對他們來說,這復仇的滋味無比美妙。
沒有人愿意去休息,戰兵們被強迫著輪流休息,他們不能脫甲,防止意外情況,在夏天時穿著幾十斤重的鐵甲站立原本就是很耗體力,在中軍的調配上,不停的有整個大隊的士兵坐下休息,他們舒服的半躺著,或是盤腿坐著,喝著清水,恢復著體力,雖然還是不能脫下甲胄,但最少可以恢復大半的體力。
獲得休整機會最多的是戰兵,他們也被輪番調上陣前戒備,其次是長槍兵,他們也披著相對沉重的鐵甲或扎甲,火銃手的休整機會要少一些,他們穿的鎖甲最輕,十斤左右的重量而已,相對戰兵三十斤以上的鐵甲,火銃手們的負擔要輕很多。
騎兵們只有一部份騎在馬上戒備,隨時可以出擊,更多的是牽馬站著,或是輪流也坐下休息,戰馬每隔一段時間就飲水,喂料,隨時保持體能。
全軍到處都是秩序井然,堆土的地方最混亂,也是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秩序。
梁興這一次的調配指揮也是得到了考驗,可能他不如周耀兇名在外,也不象孫耀那么嚴謹,不象夏希平這些后起之秀對幾何學和地圖學有深刻的理解和研究,也不象任敬等夜不收出身的軍官勇猛善戰,象李從業那樣可以沖在最前,調動部下的情緒。
但梁興也是以他豐富的經驗和足夠的威信,在這一次的兩軍相加超過十萬人的大規模的戰事中,充分表現自己足夠的統籌和指揮全局的能力。
所有人都看著土堆不停的堆高,感覺到是一個奇跡,但身處其中的人就知道這東西是怎么堆出來的了。
趙文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象個風箱,他感覺喉嚨喘氣都快不夠用了,他的衣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濕漉漉的粘在身上,他的腿在顫抖,手也在顫抖,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
把麻包放在地上之后,趙文感覺整個人都要和麻包一起倒下去了。
“走,趕緊走!”
一個輜兵軍官揮著手叫民夫們趕緊離開,輜兵們冒著稀疏的箭雨在整理和堆積土包,工兵們則在一邊指導,一切都很有秩序。
趙文看了一眼這些場面,感覺自己心中對這些人有些敬佩,他走一趟就害怕的要死,這些人卻一直在箭雨和炮彈下頭工作著。
現在箭雨越來越稀疏,北虜被那些銃的不敢冒頭,在剛剛銃手們開火時,趙文和別的民夫一起高聲叫好,大聲喝彩,他的嗓門都有些啞了。
說來好笑,幾個月前他還屬于城頭上的那一方,幾個月后他就衷心的替城下的軍人們喝采了,并且由衷的希望這一邊趕緊贏得勝利。
這種轉變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趙文只知道自己已經完全站在和裕升的一邊,用和裕升軍政官們的話說,是站在祖宗和民族這一邊,也是站在文明和正義這一邊。
趙文是個讀書人,他不象別的民夫聽到軍政官宣講時只會傻笑,或是莫名的因為北虜過去的暴行而憤怒,他一直在琢磨所謂文明和正義到底是個啥,今天看到火銃對弓箭時,看到兩邊軍隊打放火炮的表現時,趙文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些,當然這肯定不夠,不過以趙文現在的處境,他也沒有辦法思索更多的東西。
喘了一陣之后,在李善心和另一個民夫的攙扶下,趙文渾身顫抖著爬起來,一起往后方跑著。
到了軍陣后方,一個軍政官核對了眾人身上的簽子,笑道:“好了,這一天五趟,你們的任務徹底完成了。”
眾人都松了口氣,趙文則是恨不得癱在地上。
每人五趟,必須要完成這樣的送土包的任務,從幾百步后扛著一百多斤的麻包,冒著生命危險跑個來回,這種事趙文感覺自己做一次就夠了,可是每個人都得做五次,否則就是違反軍法,在平時民夫不聽話最多打皮鞭或是關上一陣子短期禁閉,最大的威脅是轉送到銅礦上去,在今天如果不聽指令就是戰場違令,最輕的處罰也是六十軍棍,如果性質惡劣一些,比如煽動更多的人不服從命令,唯一的下場肯定就是斬刑,這是毫無商量的,趙文可不想自己的首級被懸掛在營門上房,以警告來者。
和裕升再寬松,對軍法的執行是十分到位的,趙文親眼看到有幾個獵騎兵過于放縱自己,結果首級被砍下來,并且插在木制的尖樁上方,這對桀驁不馴的獵騎兵們也是嚴重的警告,趙文看到經過的獵騎兵們都是神色沮喪和緊張,也很害怕,他絕對不想自己也落到那樣的下場,絕不。
越過跳蕩戰兵和長槍兵的陣列,從火銃手們留下的空隙穿過,前方就是營地區域,大片的帳篷搭建在前方,一道長長的木柵欄把營區和普通的草地區域隔離了開來。
各人都下意識的甩了甩靴子,身后是挖掘區,工兵和輜兵們已經挖出了幾十丈寬幾丈深的大洞,還有另外幾個挖掘區正在作業。
趙文往身后看了看,火把的亮光下還是繼續堆高土丘,看來今晚中軍就要把土丘完工的樣子,這種決心和意志令趙文感覺有些戰栗,同時他也慶幸,自己今天的活計已經做完了。
不過當看到蟻群樣還在工作的輜兵和民夫們時,趙文等人又有一股沖動,恨不得再回去幫忙。他們已經把所有人都當成自己的伙伴,編隊時大家都是按原本在開墾區的活動范圍編隊的,看管人員就是輜兵,民夫們也編在一起,那些被募集來的內地民夫多半被編成另外一隊,這樣最大程度的叫民夫和輜兵們配合默契,并且有相當的互相照顧的心理,軍司也鼓勵他們彼此照顧和幫助,在互相幫忙的過程中,人們鞏固和加強了原本就有的交情,將其升華為友情,最終接近于軍人們的戰友情感。
所有人在走到自己營區的時候都感覺異常疲憊,雖然只搬了六趟,但在此之前他們就做了很多體力活,六趟搬運每一趟都會用光當時的全身力氣,恢復過后再來一次,然后再一次,從午末到接近天黑,跑了這六趟后,人們的體力都被透支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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