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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盛兵
眾人趴在城碟往北方看……還是什么也沒看到,只有風吹拂而過,草原上的草高高低低,時起時伏,人們看到有黃羊群在不遠處經過,頭羊在前,大群的羊在后,一邊嚼食著青草,一邊沿著湖往西北方向去了。
李守信剛剛在教導一隊輜兵用火器,這些輜兵除了少數老兵外,多半是這兩個月招募的新人,他們接受的軍事訓練是時斷時續,后來軍令司和參謀司決定以輜兵守堡,在上個月開始減少了輜兵的工程量,加大了軍訓時長,就算這樣輜兵們的戰斗技能還是很弱,需要繼續加強訓練。
張瀚看著身邊的這群人,除了蔣義是跟隨幾年老人外,多半的人居然相識的時間都很短,他感覺到了變化的存在,心生感慨。
“大人,”湯若望在一旁道:“蠻族久久未至,會不會戰爭會停息?”
“不會。”張瀚笑道:“你不了解蒙古人……他們不是不想來,只是因為要準備的事太多,他們內部又太混亂,領袖又軟弱,所以耽擱了時間。不過事態發展到如此地步,他們要不來打,明年我們又修成幾百個墩堡軍臺,編練出大量的軍隊,那時候想打也打不成,他們再笨也明白這個道理,總是要打一打的。”
湯若望若有所思,半響過后才道:“中國話來說是兵危戰危,大人為什么要堅持進行這場戰爭,還有要以身涉險?”
“因為有些事必須要做,”張瀚沉吟著道:“有時候我也想自己是不是個狂妄的人……我們大明現在看似太平,其實危機四伏,我們的文明有危機,所幸你們來了,我從你們的文明里汲取了很多東西,現在到了考驗我成績的時候了,我希望能盡快把應該做的事情做完,這樣能叫全天下的人早些過上富裕和文明的生活,我們的國度會變得更加美好。”
湯若望聽的瞠目結舌,他感覺張瀚不是狂妄,而是有些瘋狂。
另外湯若望沒有感覺張瀚所說的明國有什么問題,他覺得明國是一塊上天賜下的瑰寶,國土龐大,人民富裕而文明,百姓強壯而遵從律法,軍隊強悍而規模龐大,中央朝廷以文官制度而不是貴族和武將控制著如歐洲般龐大的土地,這是了不起的成就,湯若望并未感覺歐洲比中國有什么先進之處……雖然他已經踏足在中國的土地上,但那是為了宣揚主的光輝,至于在各地占領殖民地的行為,那是一種罪孽,而且是出于對金錢的貪婪,相比于中國人的內斂和不事擴張,歐洲各國就是一群強盜而已。
唯一的遺憾就是中國人并不信奉天主……這個民族很奇怪,仿佛是對所有的宗教都無所謂,這不象湯若望了解的其它地方的國度,很多國度要么偶像崇拜要么就是一神教,對信仰十分堅定,很難扭轉,要長期的說服甚至是使用武力,在中國似乎所有人都對新的宗教并不排斥,甚至很容易信奉,然而湯若望卻感覺傳教特別困難……光是習俗這一塊就是無比強大,對天主教來說,中國人的祖先崇拜的習俗就很難界定,到底是宗教還只是習俗?
張瀚也感覺到湯若望并沒有聽懂自己的話……此時的歐洲比起大明來確實先進的不多,但張瀚汲取的是歐洲自文化復興到進入現代的那幾百年間的先進經驗,相對于明末到整個滿清時期的停滯,歐洲卻是一直在發展,張瀚要學習的當然是那幾百年發展的成就。
這時李守信等人迎過來,李守信道:“大人,近來虜騎尖哨活動的更厲害,如果要往小黑河堡一帶,風險已經加大了,這里也不保險,最好的決斷就是大人現在立刻往南,回到新平堡主持大局。”
張瀚道:“我感覺集寧堡這里十分要緊,如果虜騎真的大舉而來被吸引在此,反而是件好事。暫時我不必急著走,等等看再說。”
遠方飄來烏云,將大半個草原遮蓋住,李守信等人進入草簾下繼續訓練,張瀚看著黑云,低聲道:“風雨欲來!”
卜石兔汗穿著金黃色的棉甲,頭頂是銀色的瓣兒盔,正中鑲嵌著綠色和紅色的寶石,這一套行頭還是俺答汗當年留傳下來的寶物,由于保管的好,歷經幾代人仍然閃亮如新。
在他身邊是阿成和習令色等臺吉,還有土謝圖和扎薩克圖兩部的十幾個臺吉……車臣部并沒有派臺吉來,只有一兩個小臺吉以自己私人的名義趕來。
更多的臺吉是土默特部和哈喇慎各部的臺吉,連白洪大臺吉也趕了過來,他與卜石兔汗年紀相差不多,彼此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在任何事情上白洪大都會支持卜石兔的。
正如張瀚現在判斷的一樣,蒙古人到底還是發現了集寧堡的重要性。
只要占了這個堡,掃蕩其身后的諸多軍臺墩堡,這一路就可以徹底斷絕和裕升東西兩路的聯絡,剩下的再繼續拔釘子,和裕升花費巨資修筑的那些軍臺堡壘也就徹底無用了。
在這集寧堡北方百余里處的地方,隱藏著幾乎土默特和哈喇慎加漠北兩部的大半精銳甲兵和大量的牧民,五十多個臺吉,每個臺吉少則百余甲兵,多則六七百人,一萬一千多披甲騎兵加上九萬多人的牧民,大片的牛羊群和馬群遮天蔽日,要想把整個營地走完需要騎馬跑整整一天。
自從塔布囊發覺張瀚在集寧堡后,就是習令色和卜石兔等人也是在前兩天就開始往會議的地點趕,趕到之后,各人殺白馬會盟,定下攻伐集寧堡一事。
“提調大軍,當由卜石兔汗為主。”白洪大臺吉對眾人道:“蛇無頭不行,為了避免我等內耗,當以大汗為尊。”
白洪大臺吉其實也有汗的尊號,蒙古草原上現在大汗很多,各部落都有不少稱汗的,紅教和黃教的喇嘛們在這事情上也是推波助瀾,那些活佛給各部的臺吉上了不少尊號,只是真正的大汗其實只是兩位,土默特的卜石兔汗,察哈爾部的林丹汗,連漠北三汗也要稍遜一籌。
阿成道:“白洪大臺吉說的很是,我等當以大汗為尊,遵其號令。”
習令色沒有出聲,臉上毫無表情,與素囊和習令色關系親密的臺吉們也沒有出聲。
耿格爾揪著胡子,顯露出不樂意的神色,他也不大愿聽卜石兔汗的指令,只是白洪大臺吉是他的本主大汗,他不好當面出聲反對。
卜石兔汗的臉有些漲紅,這時他多少感覺有些尷尬,他心想道:“娘的,好象我真的愿意來做這操蛋的事?不是你們挑唆,我和張瀚相處的好好的!”
“這事就這么定了。”白洪大臺吉沉著臉道:“下面請大汗確定領兵的臺吉。”
這時各人倒都是把眼光看向阿成,在場的七十來個臺吉,人馬有多有少,不過資歷肯定是阿成最高,人馬也很強盛,阿成的部落有五千多男丁,七百多甲兵,在臺吉里算是兵臺馬壯的,另外阿成四十來歲,身強體壯,曾經與薊鎮的明軍打過仗,對手從董元標到張臣等歷任總兵,在場的臺吉中,只有少數人獲得過大明都督一級武官的賜封,阿成也是其中一個,這在蒙古人中也算是一種資歷。
卜石兔汗轉頭道:“阿成臺吉,你為諸部領軍,部署攻克集寧堡的大計。”
阿成并沒有興奮,他道:“此仗并無各位臺吉想的那般輕松……”
習令色道:“我們十幾萬人,明軍才一千來人!”
阿成板著臉道:“仗不是這么算的,我們全族丁口才百萬,明國丁口是億萬人丁,可是明國還是拿我們沒辦法。為什么,因為我們有地利,又是騎兵,明國人干著急沒辦法。現在集寧堡也是占著地利,我去觀察過那堡,建的十分堅固,設計也很精巧。如果我們要攻克此堡,恐怕最少要死傷幾千人,這個代價十分沉重,我要提前和各位臺吉說清楚。”
在場所有人都動了一下,各人都感覺一陣不舒服。
如果按阿成臺吉說的,死傷幾千人才拿下這堡,底下和裕升還有那么多堡壘,這仗還怎么打?
阿成沒理會眾人,繼續道:“當然集寧堡是一定要打的,尖哨們再三哨探,那張瀚就在堡里,不管他用意如何,我們只要殺了他,這一場戰事就結束了大半。如果拿下集寧堡,倒不必急著再攻堡,可以一路掃平他們的墩臺,這樣死傷也不會太大,入冬前,徹底隔絕小黑河與大黑河各堡,他們糧食再多,冬天時柴薪總用光了,餓也餓死他們了。”
古魯思點頭道:“這話說的還差不多,很提振士氣。”
耿格爾道:“那張瀚若是能生擒,我要親手割破他的喉管!”
阿成道:“我說話當然要先說不好的,如果要強攻,各家臺吉按丁口出人,人丁少的也按比例出人,不能光叫人丁多的上去拼命。”
各臺吉都無話說,漠北來的臺吉們并不愿意拼命,不過此時也不能反對。
白洪大臺吉這時說道:“各部先派出人手,往西北的二青山一帶砍伐樹木,然后拉木頭來制攻城的器械!”
卜石兔汗搖頭道:“各部只有少數攻過明軍城池的人,漢民也叫和裕升的人帶走的差不多了……不過勝在人手多,楯車,沖車,云梯,總可以花時間造出來。”
“殺漢狗!”
耿格爾拔出刀,在半空中揮舞著。
“殺光漢狗!”
一群臺吉一起抽刀,高聲叫喊著。
無數甲兵和牧民都一起叫喊起來,藍天之下,綠草之上,到處是穿著灰黑色大襖策馬奔馳的騎士,人們呼喊和怪叫著,極目望去,一眼看不到邊。
耿格爾等人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兵馬之盛,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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