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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 第三百八十七章 論船
張瀚心中若有明悟,想來這是李旦的安排,這一次李國助過來,可能敲定的是未來幾十年與和裕升這樣的超級大商行的合作,張瀚年輕,李國助也不大,帶著的隨員最好也是年輕人,這樣彼此了解,建立了交情,日后不會輕易為了細故而翻臉成仇,白費了大好局面。
“不愧是縱橫七海的老狐貍。”張瀚在心里暗贊了一句。
在張瀚打量眾人的時候,鄭芝龍等人也在觀察他。
眼前是一個典型的北方人,濃眉大眼,身量高大,李國助一行人就沒有哪一個比張瀚還高的,光是身量就能給人一種壓迫感。
然而張瀚笑容很溫和,親厚,給人一種親切感,并不盛氣凌人。
只是眼底偶有閃現的光芒,還有一舉手一投足的展現出來的上位氣息,又叫人知道這不是一個容易冒犯的人,是一個手握重權,可以輕易決定人未來前途乃至生死的大人物!
張瀚收回目光,不管鄭芝龍等人將來如何,現在還是一群剛剛起步的年輕人,以歷史的記錄來評價他們為時尚早,而且也不公平,還是把他們當普通的李國助的副手好了。
張瀚舉杯,面對全場道:“大公子和諸位遠道而來,著實辛苦了,請滿飲此杯。”
“在下鄭一官,敬大人。”旁人尚沒有反應,鄭芝龍第一個叫出聲來,語氣也是十分的誠摯,張瀚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點兒作不得假的仰慕之意。
初時有些意外,仔細一想,鄭一官現在雖然是李旦義子,但還沒有被放到臺灣,也沒有得到荷蘭人的欣賞,手中沒錢沒糧沒人,也沒有和顏思齊交好結拜,只是一個在李旦和李國助身邊廝混打雜的后生,有潛力,但沒實力,自己在年紀上和鄭一官差不多,卻是已經做出這么大的事業,鄭一官的敬佩當然是真的。
眾人都將頭輪酒飲了,然后張瀚敬李國助,李國助回敬,鄭一官敬李慎明,何斌等人敬常威等人,和李家合作是張瀚定下來的大方針,經營海上更是不比經略草原低的大戰略,在場的。人都是張瀚的核心班底,對這件事的重要性十分清楚,雙方都是有意結好,雖然一南一北,一個根基在陸地,一個是海上稱雄,不過在場的都可算是兩大集團里的青年精英,年紀和心智都不差,彼此刻意結納之下,場面也是十分熱鬧。
正在熱鬧的當口,張瀚看到李夢年推門進來,做了一個手式。
張瀚放下杯,走到門口問道:“是不是俄羅斯人鬧了?”
“是。”李夢年有些想笑,不過還是很正經的道:“開始按大人說的不停給他們上酒,黃酒,燒酒,米酒,這幫人喝的很高興,不過現在好象喝高了,拍桌打板的要見大人。”
“這幫家伙。”張瀚道:“調一隊衛兵過去,先鎮住了再說。”
李夢年有些意外,說道:“大人,來者是客?”
“聽我的。”
張瀚沒多說,他對俄羅斯人的秉性是再了解不過,中國人所謂的禮尚往來對這些家伙是沒有用的,如果對他們有用,這幫家伙是怎么幫你都愿意,如果對他們有利,他們是怎么逼你都能下手,這幫人毫無臉皮,也沒有底線的。
這事也不是張瀚的偏見,中國一部近代史上寫的再清楚不過。
對這群老毛子,客氣了沒有用,他還會當你是軟蛋,適當的強硬一下,反而沒事,還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
張瀚回座后,李慎明和常威等人用探詢的眼光看過來。
這事也沒有什么好瞞的,張瀚把俄羅斯人的事說了。
李國助喝了幾杯酒,心防打開,這時忍不住笑道:“這幫人聽說是來求和文瀾兄貿易的,在下有些想不通,陸路遙遠,聽說俄國人的地界還遠在外喀爾喀之北,這貿易怎么個弄法?”
“所以我多半會拒絕。”張瀚微笑道:“他們是從托木斯克過來,中間要穿過長達兩個月時間的無人區,和我們之間還隔著薩彥嶺,我們的商隊也到外喀爾喀三部,不過是在薩彥嶺以西杭愛山以東,而且是最靠南邊的地段,就這樣也得從青城往北走半個月以上的時間,入冬后就不能走了,暴雪一下,經常是千里之地都有半人深的積雪,要我們去托木斯克貿易,從漠北走也是兩個月的單程路,我不知道這些家伙腦子是怎么想的。”
眾人都轟笑起來,鄭一官湊趣道:“還是海上貿易好,就算在海上走一兩個月,損耗也是有限的。”
張瀚喝了口酒,笑道:“只是海上的人要辛苦些。明年,我也要到海上,親身感受一下。”
鄭一官還不知道張瀚要去臺灣,聽了一征,接著臉上露出歡喜之色,高聲道:“在下一定要伺候在大人身邊左右,替大人效力。”
李國助點點頭,很高興的道:“有一官你們跟著,張大人此行定然順利。”
酒后不相關的人大多離去,只有李慎明和常威陪著張瀚與李國助鄭一官幾個人喝茶聊天。
這時已經涉及到具體的合作,張瀚也不客氣,直接道:“先是我們以買船為主,民船暫時就不自造了,底下就要自己造船,而且要打造戰艦。李家要幫我的,就是在笨港給我一個可以造船安身的基地,另外幫我招募大量的造船的人才,還有我需要船長,能領袖船隊的人才,靠的住的水手……有這些班底,我會從福建和廣州沿海再自己招人。”
盡管知道張瀚的野心不小,李國助還是吸了口涼氣,一旁的鄭一官等人更是面色凝重。
李國助道:“文瀾兄這樣的計劃,恐怕耗費要不小呢。”
張瀚豎起一根手指,笑道:“我已經叫軍政司擬具體的計劃,這里我只說一個大約的詳細數字……明年我們在臺灣笨港的投入預計是一百萬兩。”
“一百萬?”
李國助倒吸了一口氣,鄭芝龍與甘輝,何斌等人狂使眼色,幾乎要把眼給眨瞎了。
“文瀾兄真是大手筆。”李國助算了算自己的身家,有些吃力的恭維著。
張瀚笑笑,說道:“今年到明年我們在草原也會加大投入,人員,物資,槍械,大炮,多半是往草原傾斜,一百萬應該是我能拿的出來的極限。這里頭當然也多半是打算買船和建港口,建寨,招募人手的花銷,然后是儲存木料,做造船的預備,到天啟四年左右我們能緩過勁來,可以大規模的造船,在此之前還是買船為主。”
張瀚頓了頓,補充道:“人員也是重中之重,我們希望如儲存木料一樣,先招募大量的合格的人才。”
李國助感覺有些吃力,在張瀚這里談事,他感覺以往的經驗都不怎么管用,這里談事的方式就是這么直接,然而又十分縝密,有很多事他還沒有想好,張瀚已經把一攬子的計劃都托出來,一環套一環,叫他有些無所適從。
這時鄭一官適時出手,他向著張瀚笑嘻嘻的道:“不知道大人買船在哪里買?屬意什么樣的船?”
一直不怎么說話的何斌道:“買木料也要有合適的地方,老實說,大人想造船的話,需要大量木料,南方或是倭國都不大有。”
南方缺少大木料也是實情,張瀚看了何斌一眼,這個人二十來歲,身量不高,黑黑瘦瘦的,典型的福建人長相,說話時官話雖標準,也雜夾著明顯的南方口音,眼神很柔和,透著精明,是一個精明外露性格溫和的人物。
“木料的事,我已經考慮過了,自有買的去處。”張瀚淡淡的道:“買的船是用來貿易用的,就用福船最好。”
“大人高見。”
李國助原本擔心張瀚不在行,要瞎買亂七八糟的船只,見張瀚只買福船,當下也就放下心來。
當時南洋海面和倭國海面,通行的船只其實主要就是兩種,一種便是福船,一種是西班牙過來的馬尼拉大帆船,也被稱為蓋倫船,不管是西國還是荷蘭等國,用的船只都是這一種類型。福船用的是硬帆,用來做戰搶上風不易,而且限于船身構造不能多放火炮在船上,火力十分有限,不象西方的商船都能裝十幾門炮用來自衛。
福建的長處就是有水密艙,船身牢固平穩,易于遠航不是那么容易沉沒,用來當商船十分適合。
“大人如果早期運用物品到笨港,”鄭一官思索著道:“也能買一些沙船和雙蓬船,雙蓬輕便靈活,也能運不少貨,只是不宜長途遠行,還能改作戰艦,十分方便。還要一些八槳船和四槳船,用來拉船入港和裝卸貨物,傳遞消息,裝一些小哨船在大船上,如果是幾艘大船一起出海,可以用來傳遞消息。”
李國助這時道:“廣州船用柚木制成,十分牢固,文瀾兄也不必全用福船,如果合適的話廣東船亦可以當大商船。”
“嗯,國助說的是。”張瀚點點頭,他知道廣東船要稍小一些,但做工很好,用料比福船好,價格也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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