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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 第749章天下
隋末戰亂到了這一年,再次進入拐點。
就在去年的時候,王世充敗亡,李軌病歿,算是徹底打破了諸侯們剛剛建立起來的微妙平衡。
實際上,這種平衡也維持不了多久。
這里面的原因很復雜,但簡單來說,一來呢,文帝建立的大倉制度,是隋末群雄割據的基礎。
加之晉末以來,胡風日盛,貴族們大多秉性剛烈,手段殘暴,在風氣上和漢末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所以戰爭進程呈現出來勢兇猛,一瀉千里的狀態,穩固的割據狀態已經不可能出現,而所謂剛不可久,大家用了十幾年的時間,終于鬧的一地雞毛,接著便是后繼乏力,于是就都有了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到了今年年初,一場場的戰爭又是接踵而至,不同的地方在于,急迫感更加強烈,也許一場局部戰爭,就可以決定諸侯們的生死了。
而隨著戰亂的進行,無論是人口,還是糧產,都來到了又一個新的谷底。
于是,在這一年之后發生的每一場戰事,就好像都變得至關重要了起來,可實際上,與前些年那些戰事相比,無論規模上,還是過程的復雜程度上,或者是戰后的傷亡虜獲上,都已無法相提并論。
這個時候再來細數一下,情勢便較為了然了。
西北的梁師都在春天到來之際,想要趁西涼剛經內亂,較為空虛的時候,揮兵伐之,可是他后面有李道宗,段德操等人據靈州,東南還有屈突通大軍陳兵于側,蠢蠢欲動,最終不敢動彈,只是派人去突厥,再次想引突厥南下。
嗯,按照后來的觀點,這人是個鐵桿漢奸,隋末群雄除了被李破弄死的劉武周以外,誰也比不上他。
可這一次確實有點不一樣了,梁師都派出的心腹去到突厥,引發了好大的動靜,只是一來一回,頗費時日,如今還看不出來而已。
而作為梁師都的鄰居,西涼在一場內亂過后,暫時得到勝利的人們卻不得不面對更為混亂的局面,影響逐步擴散開去,冬天里,就已經焦頭爛額。
突厥降部群龍無首,頓時掐了起來,部族首領們合縱連橫,想要先爭個頭領當當,羌人部族也被嚇的夠嗆,紛紛西遷,想要離開涼州這個是非之地。
其中還有一些西涼將領,吐谷渾部族摻雜其中,既感到心驚肉跳,又懷著異樣的心思,在逡巡四顧。
諸族混雜之地,人心本就不齊,如今就更難聚攏……
而在中原腹地,王世充已經一頭栽到了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爛攤子,讓垂涎之人都有難以下咽的感覺,可見這些年他的治下有多糟糕了。
蕭銑這些年懷柔于內,聯結地方豪族,收服各路義軍,與民休息,外則攻拔蜀中,連敗林士弘,勢力擴張的很迅速。
去年年中之時,一個擁兵數十萬,割據江南大部的勢力已然漸漸成型。
可惜臨到關鍵時刻,功臣的跋扈,君王的猜忌,以及各種各樣內里的斗爭讓這種大好勢頭戛然而止,而且形勢是急轉直下。
張繡身死,董景珍投唐,宋王楊道生也沒多少猶豫的改換門庭,幾乎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梁王蕭銑算是給大家又上了一課,極為鮮明的詮釋了晉末以來,君王以及貴族們的典型形象。
而竇建德今年的日子終于好過了一些,不用為河南的草頭王們操心,外部環境極大優化,王世充一死,山東,以及河南的守臣,將領紛紛歸順,地盤擴大之余也日漸穩固。
再加上去歲征幽州,終于大致上掃平了北邊的割據勢力,所以說,竇建德在戰略上,已然沒有了多少后顧之憂。
這個時候,竇建德沒像蕭銑那么志得意滿,還是很清醒的,一邊屯兵魏縣,窺伺河南,一邊派人北上突厥,再議稱臣,以求得突厥支持。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則是,去年秋天收獲頗豐,軍民屯田有了一定的成效,大家好歹不用餓肚子了。
可想要吃飽也妄想……河北,山東竇建德治下,看上去施行的還是軍府,加上三省六部制度,可只要到這里走上一圈你就能明白,這里是完全的軍事管制,軍民一體。
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就像當年李破在云內做的那樣,顯然是應對糧食短缺最為有效的一種方式,而且軍事動員能力也很不錯。
而李破在南下馬邑之后,便舍棄了這種模式,因為這樣做依靠的不是旁的什么,而是大批廉潔的官員。
事實也證明,那樣的官員很難批量生產,李破在云內的時候,就已有了腐敗的跡象,地盤一大,就更難杜絕。
想讓掌握了權力的人們全心全意為旁人謀福,自己卻節衣縮食,過著節儉的日子,那是圣人,這樣的事情后來人實現不了,如今更是難如登天。
竇建德比李破走的遠了許多,不是因為竇建德的麾下更有忠心,操守,而是河北,山東的大環境使然罷了。
這里的人們經歷的殘酷的戰亂,有如地獄般的行程讓大多數人想要安定下來了,所以他們的忍耐力更強一些,以及吃飽肚子的愿望也極為強烈。
即便如此,這兩年因為反對竇建德施政的人也是層出不窮,于是那些想要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家伙紛紛肝腦涂地,殺了一批又一批,終于讓大家勉強過上了“好日子”。
后來人給予了竇建德很多正面評價,說是他的治下如何如何,如果讓他當了皇帝又是如何如何,其實只要想一想,從大業六年開始,十幾年間,河北山東都是風起云涌,烽火無日或休的狀態,那也就能明白。
所謂的河北仁政到底是怎樣一個局面了,當然,話說回來了,瞅瞅現在的河南,再和李密,王世充,宇文化及之流比一比,嘗過兩腳羊味道的竇建德,足可道上一聲仁義無疑。
而這一年的春天,竇建德陳兵岸邊,遙望河南終是陷入到了糾結當中。
段達一降,過河已成坦途,虎牢雄關也如虛設,多年以來,可望而不可及的東都就這么突然赤(防和諧)裸(防和諧)裸的現于眼前,乍驚還喜之余,不光是竇建德,他麾下的文武都有了猶豫。
河南現在還剩下什么了呢?這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沒有了洛陽大倉的糧米,沒有了多少人口,更沒有姓楊的呆在那,讓人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好像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雄城在搔首弄姿……
此時就連一些沒多少見識的軍中將領,也覺得索然無味,認為拿好不容易贊起來的糧食,去接濟河南人很是得不償失。
于是在春天來到之際,很可笑的一幕出現在了。
竇建德逡巡不前,又覺著春耕時節即將到來,索性讓大軍各部開始就地屯田,反正荒地很多,不愁沒地來種。
這么一來,嚇的對岸的段達立即負荊過河,懇請竇建德過河,以收河南民心。
竇建德一看正好,既然來了也就不用走了,厚加賞賜,隨后便令曹旦領王琮,裴行儼等挾糧草一道渡河入段達所部軍中,撫慰各部軍心,順勢接管兵權。
但問題并沒有解決,進退之間很難抉擇,后來正好收到風聲,晉地有所意動,竇建德索性命曹旦等人穩守虎牢,坐觀動靜。
說起來,竇建德也很悲催,在山東脫穎而出的時候,順手接手了不少爛攤子,等到河北打的差不多了,他又進兵河北,撿了不小的地盤。
北邊的幽州呢,被李破帶兵連拿帶搶,弄的元氣大傷,又落到了竇建德手中,現如今河南好像也有了要入手的跡象。
如果真就成了,竇建德這個隋末最大的破爛王也算實至名歸……
當然,這都是說笑,人家竇建德起兵至今,硬仗也沒少打了,張須陀,楊義臣,郭絢,薛世雄,哪個都不好惹,最后稱雄河北,山東的卻是竇建德,這可不能單純的歸功于運氣使然。
只是從竇建德起家的軌跡中也能看得出來,避實就虛卻是竇建德能夠成功的法寶之一,比如說現在,他就極不愿意跟漢王李破,唐王李淵,梁王蕭銑硬碰,這也是他猶豫著是不是要過河的重要原因之一。
也就是說,他正在一步步的試探,心理上其實和當年縮在高雞泊,探頭探腦的時候一般無二。
坐觀他人爭來搶去,說不定就又能撿個大便宜呢。
西京長安。
早朝方過,一行人簇擁著皇帝李淵步行來至西堂,李淵要在這里接著召見臣子,處置政務。
和李破不太一樣,人家李淵家學淵博,將這樣的生活視為平常,在這一點上來說,李淵確實比李破更像一個勤勉的君王。
嗯,起碼不會四處亂跑讓人找不到他,皇帝就在皇宮里面,這個誰都知道,能不能見到皇帝,看的是資格,不是運氣。
當然了,這年月誰都別想過的順心如意,李淵的眉頭也皺的死緊,心事重重間,愈發顯出了老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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