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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回 紅顏薄命

作者:指云笑天道  分類: 武俠 | 新派武俠 | 指云笑天道 | 滄狼行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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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狼行 第六百五十回 紅顏薄命

胡宗憲聽得臉部肌肉直跳,怒吼道:“大膽潑婦,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來人,速速給我將他拿下!”可是他連喊了兩遍,前面的錦衣衛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的。—{2}{3}{w}{x}

王翠翹咒完胡宗憲后,放聲大哭,伸出兩只手指,一下子戳到了自己的眼睛,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生生把一雙鳳目給摳了出來,擲于地下,吼道:“都怪我有眼無珠,誤信奸人,阿海,我來了!”她的身子迅速地向后倒去,天狼大吼一聲,飛身上前,想要拉住她,卻只抓到了她的裙底一角,“嘶”地一聲,半把黃色的裙子在他的手中,而王翠翹的身影卻落下了這百丈高崖,落進了崖下的急流之中,只冒了個泡,便再也不見。

天狼失魂落魄地趴在這塊大石上,耳邊只有呼嘯的山風和山下奔騰的流水聲,他看著手上的那一樓黃裙,想到這幾個月和徐海,王翠翹經歷過的生死,虎目中早已經熱淚滾滾,悔恨,憤怒,這兩種情緒占據了他的整個內心,恨恨地一拳打在巖石上,打得碎石紛飛,半塊大石頭都給他這一拳打得掉下了山崖,而他的手上鮮血淋漓,也只有這樣的痛苦才能讓他的心里稍稍好受一點。

胡宗憲還沒有從剛才的那個惡毒的詛咒中回過味來,饒是他見多識廣,殺人無數,也沒有見過有如此女子以血為誓,面對著自己下過如此狠毒的詛咒過。這會兒也是一陣心虛,連握著馬韁的手掌心里。也微微地滲出些汗水來了。

陸炳開口道:“汝珍兄(胡宗憲的字),一個瘋婦在這里胡言亂語,不必當真。要是這種詛咒作數,我陸炳不知道給咒死多少次了。今天我們畢竟把徐海團伙一網打盡,只要消滅了躲在岑港的毛海峰殘黨,便可大功告成了。”

胡宗憲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這次也多有勞文孚(陸炳的字)一直助力于我,才能立此萬世之功。現在這會兒陳東和麻葉的人還在徐海的莊子里擄掠,我得帶兵馬過去把他們拿下。用完他們殺掉徐海后,也該送他們上路了。”

陸炳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正當如此,只要把徐海。陳東,麻葉三個的腦袋跟著汪直的活人一起送到京師,皇上必定會龍顏大悅的,接下來還會讓您在這東南繼續追剿殘匪。完成善后工作。此間事畢,汝珍兄一定會入閣執政,陸某提前恭喜了。”

胡宗憲看著遠處仍然跪在大石上的天狼,嘆了口氣:“他說得有理,這次若非皇上親命催逼,加上嚴世藩從中作梗,我也不愿意就這么快對汪直和和徐海下手,這兩天俞大猷和戚繼光。盧鏜三將所部圍攻岑港,本以為可以一鼓而下。可打了一個多月,損兵折將,連島都沒有踏上一步。而汪直的十余萬手下現在星散各島,要想一個個剿滅,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

陸炳微微一笑:“汝珍兄,其實皇上并不是太關心這東南的余匪,他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只要自立為王,直接挑戰皇權的汪直死了,剩下些殘匪,是剿是撫,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情。就象天下的綠林這么多,朝廷哪來的精力一個個剿滅,只要把為首作亂,欲行不軌的巫山派總寨消滅,也就可以了。”

胡宗憲似乎還想說什么,話到嘴邊,還是收住了,他搖了搖頭:“文孚,前方軍情緊急,我這還得早點移營岑港,督促諸將各軍攻島之事,這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天狼雖然沖動了點,但是難得的人才,稍加懲戒就可以了,莫要把他逼得太狠。”

陸炳的臉色微微一變,一下子變得毫無表情:“汝珍,這是我們錦衣衛的家事,我可以不跟他講國法,但天狼一再地違反家規,這是無法容忍的,今天我要教他怎么做錦衣衛,你莫要插手此事。”

胡宗憲嘆了口氣,撥馬而回,千余名林中的伏兵跟著他一下走了個干凈,只剩下數百名錦衣衛的高手仍然原地不動,眼中隱隱地透著興奮與殺氣,盯著對面的天狼,這幾年下來天狼在外面的名頭越闖越大,也讓這些錦衣衛的高手的妒嫉之火越燒越旺,今天眼見有機會下手,本方又有這么多人,不少人已經開始暗中盤算一會兒如何下陰招廢了天狼,把這塊絆腳石徹底給搬開了。

陸炳清了清嗓子,他下了馬,分開面前的眾多錦衣衛,一步步地走向了天狼,一直走到他身后大約十步左右的距離,而天狼仍然是虎目含淚,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陸炳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徐海的結局早就注定,我上次就和你說過,胡宗憲這回也不是主動出賣徐海,而是迫于皇命,不得不為,天狼,你這次做得很好,巫山派和倭寇兩個大患給徹底根除,你為什么一點都不高興呢?”

天狼緩緩地站起了身,轉了過來,他今天戴著人皮面具,可是真臉上的表情卻在面具上顯現得纖毫畢現:“高興?高興我又幫著你們做下這種喪盡天良,背信棄義的事情,活活地逼死一個棄惡從善的男人,和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

陸炳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徐海死有余辜,而那王翠翹,胡宗憲本來已經饒過她一命,只是她自己非要留那個孽種,這崖也是她自己跳的,能怪誰?”

天狼哈哈一笑,笑聲中盡是無盡的憤怒,空氣都被他的聲波所扭曲,震得那些錦衣衛高手們也都個個衣袂飄搖,耳膜鼓蕩,不要說虎組鷹組的殺手,就是那些龍組高手們一張張的鐵面具下,也盡是驚愕之色,這些人沒有料到天狼的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原先想以多為勝的想法大部分人都收了起來。開始盤算起一會兒要是真打的話,如何才能出工不出力,躲過這一劫了。

陸炳的大紅披風被天狼的笑聲震得象大旗一樣直接在空中飄起。而他的三縷長須也是隨風亂舞,他微微地瞇起眼睛,身形如標槍一樣地挺拔,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天狼。

陸炳沉聲說道:“你鬧夠了沒有,天狼,上次你負氣出走。我不攔你,就是想讓你看看,你一個人的能力是多少地渺小。你一個人的任性和意氣用事又是多么地可悲,你去了巫山派也救不了那山寨的幾萬人,跑回這里也救不了徐海夫婦,天狼。你自以為可以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其實離了錦衣衛,沒了幫手,你只是匹獨狼,什么事也做不成,到了現在,你還執迷不悟嗎?”

天狼的笑聲停了下來,他盯著陸炳,雙眼中盡是空虛。沒有任何生意,仿佛兩個無底的黑洞:“執迷不悟?我確實執迷不悟。明知你陸炳,你們錦衣衛只不過是皇帝的鷹犬爪牙,做的就是殘害忠良,分化武林的事,卻還信了你陸炳會是忠良,這些年一直助紂為虐。”

“我天狼真傻,還以為可以跟著你陸大人澄清宇內,拯救這個黑暗的世道,可是你骨子里為的不是國家,而是你陸家的富貴,你沒有原則,沒有操守,內心知道什么是正義,可是一旦涉及到你陸大人的榮華富貴,一切都可拋棄,萬千百姓的性命,人間的公理道義,在你看來,只不過是彈指一揮的塵埃,沒有什么是不可以放棄的。真正該自挖雙眼的是我天狼,而不是可憐的王姑娘。”

陸炳的臉上肌肉都在跳動,低吼道:“天狼,你昏了頭嗎?為了一幫反賊,真的想和朝廷作對?!你是官,他們是匪,這個道理不明白嗎?!”

天狼突然笑了起來:“官匪?陸大人,我看你才是披了一身官服的匪,而你所效忠的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匪,你們這些披著官服的合法強盜不除,天下永無寧日!”

陸炳身后的錦衣衛們一陣騷動,這些人不知道天狼平時就是這樣和陸炳說話的,一個個都放開嗓子扯了起來。

“大膽天狼,竟然出此悖逆之言,找死!”

“總指揮,此人反跡已現,還請速速下令將他拿下!”

“天狼,你好大的膽子,連皇上都敢罵,老子跟你拼了!”

更是有些人摩拳擦掌,擼起袖子,甚至鼓起周身的真氣,作勢欲沖,卻是沒有一個人真正地踏出半步。

陸炳咬了咬牙,低聲道:“你腦子壞了嗎,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這話,讓我也沒法護你!”

天狼臉色平靜,但話語聲堅毅如鐵:“陸炳,你聽著,我不會需要你的袒護,從今以后,我會盡我的一切所能,來打倒你,打倒你背后的那個狗皇帝。我言出如山,你要么就今天取了我性命,要么我一定會做到此事!”

陸炳突然放聲大笑,聲音震得天狼的耳膜就象被驚濤拍岸一樣,全身的衣袂全都鼓了起來。只聽陸炳那金鐵相交般的鏗鏘聲音一字一頓地從他嘴里出來:“好,好,好,我親自教出來的好天狼,真是出息了,能耐了,跟白發魔女和徐海混得久了,居然混成反賊了,天狼,你這么牛你師父知道嗎?”

天狼冷冷地看著陸炳,半步不讓:“我師父如果知道你是這么個放棄原則,只求榮華富貴的小人,若是知道狗皇帝是如此無道昏君,他是絕對不會讓我加入錦衣衛的,這些年在錦衣衛里你傳我武功,但我也一直被你利用,做了這么多事,現在就是我天狼正式退出錦衣衛的時候,這個還你!”他從懷中摸出了那塊錦衣衛的金牌,眼中寒芒一閃,徑直在空中扔還給了陸炳。

陸炳伸手一抓,看也不看就怒道:“你可想清楚了,不是我錦衣衛的人,我只能以國法治你,你在這里狂言無忌,早已經是滅族之罪,我也護不了你。”

天狼冷冷地說道:“我天狼孤身一人在這世間,無父無母,無家無族,你滅我族也不過是殺我一人罷了,陸炳。我還沒娶你的寶貝女兒,放心吧,牽連不到你身上。也不會妨礙你今后的步步高升。”

陸炳再也忍不住了,吼了起來:“不作死就不會死,天狼,你以為你離了錦衣衛,就會有千軍萬馬來助你謀反?別他娘的做夢了,就算你今天能保一條命,江湖上的正邪兩道想要殺你的人不知凡幾。又有誰會跟著你謀逆?屈彩鳳和汪直徐海就是下場,你是不是真的昏了頭想學他們?”

天狼咬了咬牙:“那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了。陸炳,你有本事就今天殺了我,不然,我以后一定會讓你后悔的!”

他說完之后。大踏步地從陸炳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陸炳在他的眼中已經是個死人,很快,就走到了陸炳和那些錦衣衛之間,距雙方大約各二十步的距離。

陸炳回過身,面沉似水,聲音中透出一股威嚴:“錦衣衛聽令,天狼謀反。又叛出錦衣衛,著即將其拿下。聽好了,生擒!”

諸多錦衣衛早就等陸炳的這個命令了,一聽到陸炳下令,全都撲了出來,他們雖然知道天狼武功蓋世,但今天錦衣衛幾乎是精英盡出,沒有人會以為天狼能一個人對付這幾百高手,而且陸炳就在這里,如果表現積極,以后想必可以升官發財,甚至頂了天狼的那個副總指揮的位子,也未可知。

一道凌厲的刀風呼嘯而至,而天狼則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周身也沒有騰起任何防御的紅色真氣。

攻出這一刀的乃是一個虎組高手,名叫馮三立,出身嶺南馬家莊,一口凌風破竹刀法頗有名氣,那些戴著鐵面具的龍組高手們一個個都見識過天狼的本事,沒有妄動,倒是這些鷹組虎組的殺手紛紛搶前,而他又是沖得最快的一個,只想著先攻一招,給陸炳留下一個好印象再說。

“嘶”地一聲,天狼的胸口衣衫被這一刀的刀氣劃破,發達的胸肌和濃密的胸毛一下子露了出來,而在他古銅色,傷痕累累的肌膚上,一下子多出了一條深達寸余的血印子。

那馮三立一擊得手,自己也不太敢相信,這一招他只用了六分的力量,本能地攻出之后就抽身后退,躍向后面的過程中,他分明看到天狼的胸口傷處開始冒血,心中開始懊惱為何不全力一刀,直接把他開膛破肚,好搶得頭功呢。

緊跟著,一只流星錘又重重地砸中了天狼的小腹,天狼倒退三步,“哇”地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而血中分明還有些細小的肉塊,看起來內臟已受傷。

天狼這樣硬頂兩招之后,其他眾錦衣衛都不知道是何原因,紛紛停下了腳步,而身后的陸炳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嘴角邊都在慢慢地抽著:“天狼,你,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天狼擦了擦嘴邊的血跡:“你們錦衣衛不是有家規嗎,學了十三太保橫練的錦衣衛,想要離開,得硬受同門三招。陸炳,雖然你一直在利用我,但我畢竟當過錦衣衛,也會遵守你們這規定,硬頂三招,也算還了我在錦衣衛這些年你對我的情,只是你記住,三招之后,我便要大開殺戒,血洗此地,你們最好能下一招結果了我,不然,一個也別想活!”

一個戴著鐵面具的胖大和尚吼道:“好狂的家伙,天狼,佛爺不信你是銅皮鐵骨,能硬得過佛爺的禪杖!”

此人乃是出身蒲田南少林的叛徒,號稱大力金剛任全,外功一流,力量驚人,擅使一把重二百八十斤的巨大禪杖,一聽這話,就搶了出來,想要爭這個擊斃天狼的大功,身邊的兩個龍組高手眼中殺機一現,也想躍出,卻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腳,暗想這天狼乃是陸炳的紅人,若是真的打死了,還不知道陸炳會怎么事后收拾自己,這個頭功,還是讓這無腦的大力金剛去得吧!

任全哈哈一笑,碩大的禪杖高高地舉過了頭頂,轉得就象個風車一樣,而渾身上下的白色氣霧一通狂暴,震得他身上的那件繡了金龍的大紅勁裝片片撕裂如粉,露出一身牛腱子船的疙瘩肉,而圓圓的胖臉上,那鐵面具也給這一下震得落到地上,露出一張滿是橫肉,油光逞亮的大臉,光禿禿的腦門上,寸草不生。

在場眾人都是高手,識得厲害,這種頂級的外家高手,一旦讓他完全起勢,即使是一流的內家高手也難以抵擋,任全這一下看來用上了全力,罡風四溢,不要說給他砸中,就是磕碰到一點邊,也是有死無生,所以兩邊的錦衣衛們紛紛向邊上躍開,給他讓開一條通道。

任全咬牙切齒的怒吼聲在這林前回蕩著:“佛爺送你上西天!”重重的禪杖卷起萬鈞雷霆,帶著風雷之聲,罡風勁氣封住了天狼向著各處的退路,而杖頭的月牙鏟,則向著一動不動立在原地的天狼,兜頭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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