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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狼行 第五百三十回 斗智斗勇
嚴世藩看了一眼沐蘭湘,搖了搖頭:“此事沒這么簡單,這個女人是武當掌門的老婆,我還有別的用處,這點你們伊賀里好了,他們自己伏擊不成,損兵折將,總不能還要我來給他們善后吧。”
上泉信之嘆了口氣,只能點了點頭。
徐海看了一眼已經開始下沉的月亮,說道:“小閣老,那就一切依你了,我們走!”他一揮手,身后的十余名刀客都跟在他的身后,轉眼間就走了個干干凈凈。
當這伙倭寇們的身形消失在遠方的夜色中后,嚴世藩的那只獨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寒芒,他站在了沐蘭湘的前方,一雙獨眼不停地在她身上掃來掃去,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而天狼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只待嚴世藩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就趁他分神之際發動攻擊,他清楚嚴世藩的厲害,這次是強行地忍著自己的戰意和殺氣,就象等待出擊的獵豹一樣,潛伏著一動不動。
嚴世藩突然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但卻讓天狼聽得清清楚楚:“天狼,來了這么久了,也不出來聊聊嗎?”
天狼的心中微微一動,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露出了形跡,但以嚴世藩之能,這也并不算非常意外,他咬了咬牙,長身而起,走到嚴世藩的身前三丈左右的距離,全身上下都蓄勢而發,嘴上卻冷冷地說道:“小閣老,請問你是怎么發現我的?又是如何能知道是我?對于這點我挺好奇。”
嚴世藩轉過身子,一只眼睛里光芒閃閃:“剛才徐夫人和東洋人動手的時候,你的心一直跳得挺厲害,連你的天狼戰氣也不自覺地開始發動,他們兩人動手。與你何干?這點我也比較好奇,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個答案呢?”
天狼心中暗罵自己還是定力不夠,還是一時不慎被嚴世藩看破了行蹤,他定了定神。沉聲道:“我看到一個中原女劍客在和倭寇忍者生死相搏。心中激動,不可以嗎?嚴世藩。不要因為你賣國,就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對于外敵如此無動于衷。”
嚴世藩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天狼。不要跟我說這么多大道理,你跟著陸炳混了這么久,還是這么簡單沖動嗎?難道你的陸總指揮就是那么純潔善良的忠臣?大家都是為國辦事,用不著這么互相擠兌吧。”
天狼不怒反笑:“為國辦事?嚴世藩,你勾結蒙古,里通倭寇,這也是為國辦事?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象你這么不要臉的!”
嚴世藩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嫩了,一直在江湖上混來混去的,不知軍國大事,這也難怪。陸炳就是希望把你這樣的人訓練成殺人機器,利用你們的熱血和沖動來為他辦事而已。其實我挺替你不值的。”
天狼冷冷地說道:“嚴世藩,想要挑撥我和陸炳的關系,我勸你還是別廢這勁了,我其實也談不上喜歡陸炳,更不會對他死心跳地,無原則地服從,但是如果他下令跟你們父子這對禍國殃民的奸賊作對,我是二話不說也會答應的。”
嚴世藩笑著點了點頭:“天狼,其實剛才徐海他們也應該發現了你的行蹤了,若不是我提前把他們支開,只怕他們就會對你群起而攻之,這次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對著恩人,應該多少有點感激吧。”
天狼的眼中閃出一股殺意:“你剛才應該跟著他們一起上前對付我,現在你自己錯過了這個機會,也別怪我要取你性命了。”他說著,一把青光閃閃的長劍變戲法似地出現在了右手之中,而周身的紅氣也開始漸漸地流轉起來。
嚴世藩嘆了口氣:“為什么非要取我性命不可呢天狼,其實我挺欣賞你的,即使這一次你和屈彩鳳一起在湖廣那里跟我作對,我反而起了愛才之心,不那么想殺你了。”
天狼的心中一動,周身的戰氣暫時停下,而眼睛也恢復了平時的黑白二色,他厲聲道:“這件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嚴世藩負手于背后,在天狼面前來回地踱起步來:“其實我一直在留意你的動向,上次在蒙古大營里一別之后,我知道陸炳一定是把你藏起來了,沒準還會教你那什么十三太保橫練,所以才會大半年聽不到你的消息,因為在這個世上,能讓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他的錦衣衛總壇秘密基地。”
天狼沒有說話,但暗中已經開始佩服起這嚴世藩來了,邪惡的天才,這個評價對他再合適不過。
嚴世藩看了一眼天狼露在外面的手和脖頸處的顏色,微微一笑:“只是可惜你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沒有大成,現在還做不到收發自如,打起來我仍然可以勝過你。”
天狼冷冷地回道:“那打起來就知道了,我不怕死,必要時可以和你這奸賊同歸于盡,你就算功夫高過我一點,氣勢上給我壓制住,一樣不見得能活。”
嚴世藩的眉毛動了動,哈哈笑了起來:“你說得不錯,我嚴世藩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要是跟你這么個無名小卒子同歸于盡了,那可是大大地劃不來,甚至給你傷到了都是我吃了大虧,沖著這個,我也不想和你動手,不然我剛才有的是機會可以拉上徐海他們一起圍攻你,你應該很清楚吧。”
天狼知道他所言非虛,但這也是他想弄明白的一件事,他沉聲道:“你究竟有什么想法,直接說吧,我不想跟你在這里猜來猜去地浪費時間。”
嚴世藩點了點頭,正色道:“天狼,其實我從湖廣那里一路追蹤你,我知道你很聰明,一定不會傻乎乎地直接回京師,而是會從南京這里拐一個大圈,所以我就早早地到了這里,哦,對了。你托南京錦衣衛轉交到京師的那件證據,我也已經截獲了。”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包裹,在天狼面前晃了晃,天狼的心猛地一沉。那上面的花押分明清清楚楚地就是自己在湖北武昌城時所布。看來這確實是劉東林的那本賬冊了。
天狼冷冷地“哼”了一聲:“嚴世藩,你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天底下那么多嚴黨,那么多不法的罪證,你查得過來么?今天你除非把我給殺了。不然下次我自己帶這些罪證回京,我看你還如何截獲!”
嚴世藩哈哈一笑:“罪證?你以為就這點貪污的罪證,皇上會看入眼里嗎?你以為我們父子和我們提拔的人這些年在全國各地大撈特撈的事情,皇上會不知道嗎?可笑你給陸炳當槍使,還蒙在鼓里不自知。”
天狼大聲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皇上一時半會不動你,不代表他一輩子可以容忍你們。尤其是在勾結外寇這件事上,盡早會滅你們滿門,而這些罪證,到時候就是斬你們這對賊父子的鬼頭刀。”
嚴世藩的臉上黑氣一現。轉而又恢復了常態,他冷冷地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現在他是離不開我們父子的,再說了,你為什么認定我們是在禍國?就因為我上次到蒙古大營里跟俺答汗求和?”
天狼恨恨地罵道:“無恥奸賊,你們執掌國家,不思報國,反而拿著老百姓去和蒙古人做這種骯臟交易,你也配說自己是在為國效力?嚴世藩,你真是豬油蒙混了心,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嚴世藩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草根就是草根,永遠不知道國家大事,天狼,你也只有一個殺手的命,不可能在我們這種位置看問題,要知道我們父子心中的是九州萬方,可不是區區的幾萬百姓,你可知道要是全面和蒙古開戰,要動員多少人,要死多少人?蒙古人也好,倭寇也罷,不過是些草寇而已,對我大明也只是疥癬之患,無足輕重,讓他們隨便搶點,自然就會退,沒什么大不了的。”
天狼恨得牙癢癢,但他意識到嚴世藩可能就是要激怒自己,沒準就會象上次那樣趁自己分神時突襲,于是他一邊保持著戒備,一邊冷冷地說道:“哪天讓你的家人也被蒙古人和倭寇這樣燒殺搶掠,我看你還會不會說這種屁話。”
嚴世藩哈哈一笑,停下了腳步,搖搖頭:“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百姓本就是螻蟻蛆蟲一般,死了一茬又能長出一茬,要管他們死活做什么,這輩子活得這么苦,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生個官宦人家,不也比現在好嗎?”
天狼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去超生?”
嚴世藩“嘿嘿”一笑:“天狼,你是個殺手,不是個莽夫,比起一般的無腦錦衣衛來說,你還算有點腦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也不會聽我說到現在,因為你也沒有勝我的把握,最多也只是有個和我同歸于盡的機會,對不對?”
天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嚴世藩定了定神,說道:“好了,跟你也沒必要做這些口舌之爭了,什么時候你坐到陸炳的那個位置,就會明白我今天說過的話啦。下面的才是我今天想真正找你的事情,麻煩你帶個話給陸炳,我想恢復和他的合作。”
天狼冷冷地說道:“嚴世藩,你位高權重,如果想找陸總指揮,自己上門就可以,何必通過我來給你帶話?再說了,你的那些屁話,我聽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個字也不會重復的。”
嚴世藩的臉色一陰,顯然也在開始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天狼,這對你們錦衣衛和我們都有好處,你以為你們的打算我不知道嗎?以為讓仇鸞頂在前面舉報我們,就能扳倒我們父子了?你們如果真這么想,只能說明太蠢了!”
天狼的心中微微一驚,嚴世藩居然能料到這一層,但他也不能判斷這是不是嚴世藩在套自己的話,臉上毫無表情,冷冷地回道:“你們之間狗咬狗,我是樂見其成,至于這罪證,我想給誰就給誰,你還怕沒有御史敢去彈劾你們嗎?”
嚴世藩狂笑起來:“御史?不要說普通的御史,就是那些清流大臣們的門生們。又有哪個敢直接彈劾我嚴家父子的?你養傷這段,徐階指使他的學生楊繼盛上本參了我們父子,還列了十大罪,結果又如何?皇上根本沒動我們。反而是派了陸炳把楊繼盛下獄。難道這件事,你的陸總指揮沒和你說嗎?”
天狼對此事一無所知。他這半年多除了練功養傷,就是到山西走了一趟,完全沒有理會朝堂之事,而陸炳也從不跟他提起這些。今天乍一聽聞,心中一動,但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嚴世藩的挑撥,絕不會有什么好意,于是冷冷地回道:“這些我懶得去管,楊御史手上沒有證據才會反被你暗算,而我的任務。就是去找這些證據,天日昭昭,嚴世藩,總有一天你會被清算的。”
嚴世藩嘆了口氣:“天狼。我真不知道鳳舞看上你哪點,就是你這點可憐的正義感嗎?身處朝堂,有誰是干凈的,我們嚴家父子也就是貪點錢罷了,可這大明的江山,我們可是撐了十幾年,你換那些清流大臣們上臺,說不定大明早就完了。”
天狼不想跟他廢話,直入正題:“帶話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你想跟陸總指揮言和,那就請你自己去找他,你也說過,我只不過是個殺手,是臺機器,不參與這種軍國之事。現在你把這個女人交給我,今天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這次私會倭寇的事情,我也只當沒看見。”
嚴世藩回頭看了一眼沐蘭湘,此時正好一抹月色透過樹梢的間隙,皎白的月色灑在她美麗清秀的臉龐上,而一雙大大的眼睛卻是沒有半分的神采,呆若木雞一般,讓天狼看了一陣心痛,小師妹最美最靈動的就是這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以前他從這雙眼睛里直接就能看透小師妹的內心,卻沒想到現在成了這副行尸走肉一般,這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眼前的嚴世藩碎尸萬段,當然,在此之前,還得讓他先治好小師妹再說。
嚴世藩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怎么,天狼,難道你對這女人有興趣?看來你的胃口也挺好啊,有了鳳舞還需要別的女人,只是鳳舞那丫頭的性子我最清楚,要是她知道你移情別戀了,一定會取你性命的,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天狼冷冷地說道:“嚴世藩,你不用在這里套我話了,這個女人是武當派的掌門夫人,你想要控制她以牽制武當派,進而影響伏魔盟,我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今天你要強行帶走她也可以,我自然會把你通倭的事情上報,徐海他們還在南京城里呢,你別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這種事情只要我上報,別說南京的錦衣衛,就是你的老部下胡宗憲,也不敢包庇的,到時候我把這幾個倭寇交給皇上,我看你還有何話可說。”
嚴世藩的獨眼中兇光一閃:“天狼,你別太高估了自己,這些倭寇可沒這么容易讓你找到的。”
天狼想到了徐海看那王翠翹時的眼神,突然心中有了底,哈哈一笑:“嚴世藩,要不然我們打個賭好了,看看我有沒有本事把他們找出來,今天我既然能一路跟蹤他們到這里,自然有的是辦法再找到他們,這些東洋人實在是太顯眼了,就是混在人堆里,我一樣能一眼認出。”
嚴世藩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天狼這下擊中了他的死穴,他回頭看了一眼沐蘭湘,陰惻惻地說道:“我不瞞你,這個女人上次差點取了我的命,我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非要她不可,但你天狼跟她無怨無仇,而你們錦衣衛一向跟武當有過節,你為了保下這個女人,不惜和我為敵,值得嗎?”
天狼冷冷地說道:“嚴世藩,不管這個女人你肯不肯交給我,我天狼個人跟你都是死敵,上次你在蒙古大營里不也是想取我性命嗎?我這個人的原則就是誰殺我就殺誰,誰不讓我好過我就不讓他好過,今天我就是不讓你把這女人帶走,至于我想如何對她,那不關你的事。”
嚴世藩的那只獨眼滴溜溜地直轉,似乎是在評估著下一步的行動,最后,他還是咬了咬牙:“好,天狼,我信你這回,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我跟那些倭寇談的是國事,如果談得順利,東南以后就可以風平浪靜了,你如果不想沿海的百姓再經歷戰火,最好不要來壞我的事。”
天狼的心中松了一口氣,而臉上仍然不動聲色:“我天狼一向言出如山,你把沐蘭湘交給我,我自然也沒心思卻管你和倭寇的事,不過你若是想要賣國,以后我知道了,還會繼續阻止你的,不管陸炳是否同意,我都不會放過一個賣國奸賊。還有,沐姑娘中的移魂麻煩你解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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