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道門法則 番外三

隆慶九十一年九月，黃山。

送走了焦元君后，趙然和許云璈、陳善道對坐而談，年歲大了，他似乎也喜歡回憶那些過去的人和事了。

“我家老岳祖飛升了，接著鐵冠道人，然后是陶大真人，如今又是焦元君，加上遷入混沌仙界的風大真人、云意大天師和常宇大真人，老一輩都走了。還記得當年張大真人在武當山的飛升大典，是我去操辦的，主桌上的一張張桌簽，也都是我親手所書。而今呢，這些老前輩要么飛升，要么遷居，每一個我都親眼見證、親自送行，這時光啊，真是快，不經意間就從指縫中溜走了。”

許云璈想了想，道：“走了十位，現在合道的大修士卻多了不少，這一代，尤其是你們宗圣館，個頂個都是道門的梁柱啊。”

如今的道門，合道修士有十八位，宗圣館就占了七個。除了宗圣館外，關圣閣有周云芷，鶴林閣有潘蕊珠和許云璈，三茅館有陳善道，茅山有潘衡越，武當山有孫碧云和赤松子，龍虎山有九天師，閣皂山有端木長真，白云閣有伍守陽，玉皇閣有東方敬。

這一代的道門，直追當年張大真人那一代合道的輝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宗圣館的合道，魏致真、趙然、周雨墨、駱致清、蘇川藥、封唐，除了余致川外，都是天下知名的大高手，當真深不可測。

陳善道感慨：“如今天下再無抗手，頗有幾分生無可戀的意思。”

三人都笑了，趙然道：“陳師伯若是覺得此間沒意思，就抓緊還了因果，早日飛升吧。”

陳善道搖頭：“還什么因果，我是不做這個想法了，此生征戰不休，殺戮太重，這因果，不還也罷，過上幾年，就準備進混沌仙界了，我三茅館那些進去的弟子已經建好了新棲霞山和新三茅館，他們每年都要帶信出來，告訴我周圍又出現了哪家宗門。這幫小輩，就想讓我早點進去，幫他們把周圍的地盤占下來。”

趙然大笑：“陳師伯趕緊進去吧，六十五萬畝土地，你們三茅館那幫子弟怕是都望眼欲穿了。”

許云璈問：“聽說今年八月份信力就要突破一千五百億了？想起來當真是不可置信啊。”

趙然道：“畢竟我大明天下二十四億人，道法昌明，今年兩千億不成問題。加上佛門那邊的投入量，預計九百個億吧，這是三百座廬山了。等到明年正月開拓完畢，地盤將等于南直隸、浙江、湖廣、江西、山東、河南、山西、福建、廣東、廣西的總和，我們多年的辛苦，算是有了比較大的收獲。”

許云璈又問：“混沌仙界有多少修士了？”

趙然道：“一萬五千多人了，修士一萬四，在里面的新生代一千人。”

在黃山暢談了許多關于混沌仙界的事情，尤其談到了怎樣通過混沌仙界彌補大明世界靈力，延緩大明世界向末法世界滑落的辦法。談得許云璈大為心動，忍不住差點就答應了陳善道的邀約，一起遷居混沌仙界，為大明信力池節約四五十億信力。

談完之后，趙然從黃山趕往應天，見到了自己弟子中的杰出代表——隆慶。

隆慶天子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去年成功入虛，入虛之后，他飛符趙然，說是有件要事打算和老師商議。

趙然是在太廟中見到隆慶的，這位皇帝陛下特意選了這么個地方，就是想告訴趙然一件事。

“老師，能夠入虛，我自覺慶幸不已，入虛太難了，功德力的吸納量太龐大了，至今令弟子思之不寒而栗。”

趙然安慰：“哪里有那么容易入虛的，你自己算算天底下有幾個煉虛高修？你能入虛，我心甚慰。”

隆慶給老師點上煙，也給自己點上，吐出一個濃而不散的太極煙圈，眼神穿過煙圈，顯得有些疲憊。

“難啊，朕太難了......”又吐槽了片刻，隆慶說出了真正的想法：“弟子近日看書，看到三代之治，忽然琢磨出一個道理，或許禪位是一件極大的功德，老師覺得呢？”

趙然怔住了，一開始覺得自家這個弟子修煉魔怔了，但仔細考慮，似乎還真是挺有道理，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許可行，但為師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能靠你自己去悟。當然，一旦禪位，你可就拿不回這個位置了，要做功德更難，禪位不是兒戲，你要慎重。”

隆慶道：“弟子有這個心里準備，如果禪位不能吸納大功德，那弟子就去混沌仙界好了，能活九百年，弟子是三代以降活得最久的皇帝，弟子知足了。”

趙然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望著眼圈中思索的隆慶，一時間有些感動：“或許也能成為三皇五帝之后第一個飛升的皇帝。”

隆慶咧著嘴大笑：“承老師吉言！最后一個問題，弟子把皇位傳給兒子后，還沒想好取什么年號，懇請老師賜下。”

“......就叫......萬歷吧。”

隆慶說干就干，不顧朝堂的反對，于當年十二月將帝位傳給了八十歲的兒子，第二年改元萬歷，隆慶被尊為太上皇。同時，隆慶還定了一條規矩，將來朱家子孫登基，每一任在位不得超過九十一年。

退位之后，趙然詢問隆慶：“感覺如何？”

隆慶大笑：“功德力滿滿啊，煉化三年都煉不完，不行了老師，我要去做功課了，這功德力擠在氣海中，笑一下都肚子疼，不行了不行了，哈哈......煙都不敢抽了，戒煙了！”

趙然回到大君山后，將隆慶的故事講給老師和師娘聽，他們聽后也笑，笑罷，江騰鶴看了看趙麗娘，趙麗娘點了點頭，于是江騰鶴道：“致然，我和你師娘商量好了，今年就遷居混沌仙界。”

趙然怔住了，問：“老師這壽元也沒問題的，師娘還有十年，為何如此匆忙？”

趙麗娘微笑道：“我們老兩口也沒什么好想的了，就算將來合道，也還要消解因果，聽納珍說，消解了因果，對過去很多事情都會記憶模糊，很多情分都會消散下去，我和你老師不想這樣，不想忘了過去、淡了雙修情分，我們打算去混沌仙界修行，這樣的修行，一萬年比天上的十萬年強百倍、千倍、萬倍！”

江騰鶴忽然壓低聲音，補充道：“我上回偷偷去混沌仙界問過納珍了，他說直到現在，終南山這個名稱還沒被注冊過，要動手就必須盡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趙麗娘翻了個白眼：“整天搗鼓你們樓觀那點名字，就不能自己想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