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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大閑人 第四百七十五章 割舍接受
家是什么?
家是夜晚回來時,有人點亮了一盞燈在等你,而要等的那個人,等到了。
房子不是家,那盞燈才是家。
許敬宗今晚說的話,若是千年以后的人特別是女人聽到,必然先撇撇嘴,然后很不屑的罵一句王八蛋,這話屬于典型的直男癌晚期患者說的,可是在如今大唐貞觀這個年代,許敬宗這句話根本沒有任何錯處,甚至,可以說是站在相對尊重女性的立場上說的。
時代不一樣,價值觀也不一樣,貞觀年間民風淳樸且開明,女性的社會地位相對而言算是比較高的,這個時候理學并未現世,明清那些變態文人歪曲的儒家思想也沒有出現,裹小腳等等惡習更沒有任何市場,然而,這只是相對而言,總的來說,終究還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女性仍舊是男人的附屬,哪怕是誥命夫人,仍是附屬。
許敬宗說這些話是為了開解侄女,他很清楚李素和東陽公主的事,也清楚自家侄女心中糾結的原因,許明珠是個有點自卑的女人,然而雖然自卑,但足夠聰明,當初喧囂塵上的傳聞滿城皆知,直到如今,李素每每出門,許明珠都很清楚他要去做什么。
娶的是誰,心里真正住著的人是誰,三人都清楚。
娶了紅玫瑰,心里仍惦記著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心里永遠留著一顆無法抹去的朱砂痣。
婚姻,情愛,,有恃無恐與念念不忘,簡單的三個人,糾纏成了一團理不開的亂麻。
許敬宗看著垂頭不語的侄女,嘆道:“明珠啊,你嫁進李家這幾年,想必你也看得出,李素是有本事的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絕不可能只是區區的縣侯,未來開府建衙,封土列王亦未可知。李家遲早會成為高門大戶,你是李家的正室大婦,李家的事,有的你要死死握在手里,絕不可假于外人。而有的事呢,你沾都不要沾,遇到了趕緊躲開,裝糊涂也好,不聞不問也好,甚至玉成其事也好,正室要有正室的胸襟和氣度,少了胸襟氣度,夫君縱不休你,夫妻情分終歸也會消殆。到頭來你仔細算一筆帳,你究竟得到了什么?”
“長安城里那么多權貴人家,那些四五十歲年紀的老臣老將軍們,哪個不是隔幾日買個侍妾回來?哪家權貴子弟不是整日混跡青樓煙花之地尋歡作樂?看看他們,再看看你的夫君,他已經非常自律了,相比那些老臣老將軍們的原配夫人,你算是有福氣的,至于說到他與東陽公主那段情事……”
許敬宗神情變得愈嚴肅,沉聲道:“那段情事。在你嫁進李家之前,那時他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他,說來是造化弄人。皆被世情所誤,你如今是李家大婦,你可以把李家握在手心里,做一個賢惠持家的正室原配,但你絕對不能把他這個人握在手心里,李素這個人。不是你能握住的。所以他和東陽公主的情事,不會成為往事,每一天,每一年,都將存在,你若不能接受,便只能選擇割舍。”
“好生想一想,接受還是割舍,一念通達,不可反復。”
許敬宗說了一大通話,許明珠一直垂頭不語,這時才抬起頭,露出豁達的神情。
“堂叔,侄女割舍不了,既是夫妻,怎能舍得了?夫君人品好,本事高,有學識有功勞有地位,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夫君心里有我,這便夠了,雖然我還知道他心里有別人……可是,有什么關系呢?夫君心大,里面多住幾個人何妨,擠一擠而已,就算回到數年前,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想,我還是會嫁給他,他是我的夫君,與世上的男子不一樣,我許明珠能嫁這樣的夫君,是上天賜的福分,娘親早有教誨,做人,尤其是做女人,要惜福。”
許敬宗點頭,笑道:“你能看明白,便是悟了,甚好,如此,我也不擔心了。”
許敬宗徹底放心了。
說起來,李素與許明珠的這樁婚事,他是始作俑者,當時許敬宗心里存了攀附的心思,當李素還未被封縣子時,他便已料到此子必有一飛沖天的一天,事實證明許敬宗的眼光很毒辣,李素果然官運亨通,順風順水,立的那些功勞仿佛根本是順手而為一般,很輕松便一路晉升到縣侯了,放眼大唐天下,沒有背景,沒有世家門閥的勢力,完全靠自己的實打實的功勞,才二十歲便做到縣侯的年輕人,除了李素還有誰?他才二十來歲,人生剛剛起步,未來的前途和成就,就算無法預測,也能肯定的說,必然是官高爵顯,入省入臺,成為國朝砥柱的。
今晚許敬宗與侄女開解的這番話,一半是確實自內心的關懷本家晚輩,另一半難免也帶了點功利心理,他擔心侄女容不下李素的另一段情事,若夫妻二人因此生了嫌隙甚至仇怨,日后李素官職爵位更高權力更大時,他如何沾得了李家的光?
幸好許明珠通達事理,許敬宗終于放下了心事。
許明珠回到內院時,已是夜深時分了。
夜空掛著一輪皎潔的半月,透過庭院中間繁茂的樹葉,灑落一地冷星。
許明珠的腳步很慢,很輕,秀長的黛眉微微蹙緊,不知想著什么心事,快走到李素的書房門前時,蹙緊的黛眉已漸漸舒展開。
書房里有燈,許明珠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神情有些猶豫,最后還是一咬牙,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書房內,李素正在看書,許明珠推門便看見了那本書的書名,《三元真經》。
許明珠讀的書也不算少,看到書名便知那是一本道家典籍,不僅如此,她更知道那本書的作者,是東陽公主的師父李淳風所著。
一個書名,便已看清很多事了。
見許明珠進來,李素放下書,笑得很溫和:“許少監走了?”
許明珠垂瞼:“是,妾身已送走堂叔了。”
“這么晚了,夫人為何還不歇息?”
許明珠猶豫了一下,道:“夫君回家前,堂叔與妾身說了一樁事,眼看快中秋了,中秋那天長安城是放開宵禁的,許多權貴人家都會遍邀同僚游園,堂叔說……夫君新晉縣侯,依禮也該包個園子,請長安城的老臣老將軍和家眷們游園的,也算是禮數,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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