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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真 247.不患寡薄患不均,戰亂臨頭無辜人
在朝陽的照耀下,玄天觀的山下升起了一縷炊煙,給這座秀美挺拔的山川帶來了一絲人氣,偶有幾聲鳥鳴從山上傳來,靜中有動,更讓人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寧靜。
林浩宇站在粥棚下,看了看鍋里的粥,再看看東方的朝陽,為不可聞地發出一聲嘆息。鍋里的粥,已經稀得不能說成是粥了,或許稱之為米湯更為適合,持續了這么久的施粥,廟里的糧食也不是很多了,即便有著十方善信的供養,也不得不省著些糧食了。
在林浩宇能夠熟練運用自身的力量之后,無爭道人終于是將林浩宇派下了山,只是這外界的一切,對于林浩宇而言,實在是太過刺激。
日上三竿,遠方的道路上終于出現了一隊人影,人數不多,走的也非常之慢,林浩宇極目望去,就見兩個瘦的不像樣的漢子背著不多的家當,牽著妻兒老小,向著這個方向走來,他轉過頭,對寶心道人說道:“寶心師兄,來人了,七個。”
寶心道人是個主修經懺路子的道士,所謂的經懺,便是通過念經、祈禱,讓自己的意愿能夠上達天聽,進入祖師爺的耳朵里,借著祖師爺的法力辦事,做的是水陸道場的事物;而修行“山”這一派的道士,大多自己有些法力,可以自行將事情搞定,也就是民間最常見的抓鬼道士就是他們。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林浩宇,但還是拿出七個碗來,讓林浩宇一一填滿。
當這一隊人走近時,林浩宇很是僵硬地將粥碗送了上去,看著他們連道謝都沒來得及,便狼吞虎咽地喝粥的時候,不由得安慰道:“慢慢喝,慢慢喝,粥,鍋里還有。”
寶心道人看了看他,想說什么,究竟是忍住了,每日里施粥的數量是有限的,若是每個人都管飽,后面的人那就真的要餓死了,可林浩宇畢竟初次做這個活兒,他也不好說太多,先把眼前這幾位打發了再說吧。
也就不大會兒功夫,面前的這幾人便將碗中的粥喝了個干凈,眼巴巴地看著林浩宇二人,寶心道人長嘆一聲,拿起勺子給每個人填了半碗,就在這個檔口,遠處又走來三四波人,同樣是舉家搬遷。
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神情麻木的人,即便是林浩宇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不忍,他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在北燕之時的種種,當時自己統領千軍、馳騁疆場是多么的英武瀟灑,將令一下便是人頭滾滾,是多么的威風凜凜,相比當時南唐乃至北燕的百姓對自己的怨念,想必也是不淺吧?
有些僵硬地拿起勺子來,將桌上放著的碗填滿,林浩宇的眼前卻不可抑制地浮現出戰場上的那些畫面,那些眼中閃著決絕、絕望、悔恨乃至自己最看不起的懦弱的南唐士兵,那些被自己下令處決或者監斬行刑的北燕逃兵……
想著這些的林浩宇,手上的動作都頓時停住,直到勺子碰到鍋底,發出金屬的摩擦聲,他才意識到眼前的鍋已經空了,轉過頭來看了看端著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流民,林浩宇尷尬地笑了笑,走向第二口鍋。
寶心道人清咳一聲,沉聲說道:“各位施主,小觀糧食有限,今日每人只能得粥一碗,否則后來的施主就只能喝清水了。”
因為修的是經懺的緣故,寶心道人每日里也就是誦經、唱韻,因此雖然沒有什么強大的真炁,但一口丹田炁卻是深厚異常,吐氣開聲之下,堪稱是聲若洪鐘,連粥棚都隨之震了一下。
這些流民看了看最先到的幾人,已經喝完了兩碗粥,紛紛叫嚷著:“憑什么他們就有兩碗,而我們就只有一碗?你們道教宣揚的眾生平等、男女平等,難道在這個時候就不好用了么?”
說話的明顯是個讀過書的,只是不知道為何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有了他牽頭,其他人紛紛跟著叫嚷了起來:“就是就是,為什么他們能夠喝兩碗,我們就只能喝一碗?”
有那些個性格柔軟的,不敢直接和林浩宇二人對抗,而是連聲哀求:“好心的道長們,就再給我們一點吧,我們都快餓死了……”
聽著這些或軟或硬的哀求聲,無論是林浩宇還是寶心道人都感覺一陣頭大,直到現在,林浩宇才明白為什么每人只給一碗了,這些流民大多很久沒吃頓飽飯了,看見免費的還不拼了命的吃?看見別人能夠多吃,自然也想多吃了,可這樣的話,一來二去,道觀中的糧食就不夠了。
道觀不是糧倉,玄天觀也不是一幫餐風飲露就能過活的神仙,存儲的糧食除了日常用度之外,還要過冬,毫無章法地施舍出去,那道觀里的大老道小老道最后都會變成死老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么?”林浩宇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轉過頭問寶心道人,寶心道人默然點頭,手中的勺子是舀也不是不舀也不是。
林浩宇見狀,嘆了口氣,說道:“給吧,在下愿意辟谷一個月,權當是受此教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林浩宇側耳傾聽,以他在北燕軍隊中呆過的經驗,他可以輕易地估算出,至少有十多匹戰馬沖了過來,而且是全副武裝的輕騎兵,他轉頭望去,就見一隊打著北魏旗號的騎兵沖了過來,為首一人張弓搭箭,放出一支鳴鏑,尖銳的呼嘯聲讓這些流民下意識地停住了叫嚷。
“官兵,官兵來了,快跑啊!”
也不知是誰先叫嚷了一聲,眾多流民也顧不得再討要粥飯,扶老攙幼,一哄而散,可就在這時,一支長箭帶著淡紅色的真炁劃過天際,直接沒入一名老嫗的后心,而后穿心而過,將扶著她的男子一起定在了地上。
這支箭的軌跡林浩宇看得分明,但那老嫗距離他實在太遠,以他現在兩張五岳真形符加身的現狀,根本救不下來,他轉頭看向這一隊全副武裝的北魏輕騎,瞇縫著的眼中閃過陣陣殺氣,即便是在魔教之中,恒水派的弟子也不能擅自擊殺百姓,更不要說是老弱婦孺,這隊北魏輕騎的作為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出家人都是方外之人,不入世俗爭斗,因此林浩宇和寶心道人被這些騎兵直接忽視了,只聽一名北魏騎兵大聲吼道:“都站住,不許動,誰再敢動一下,殺無赦!”
還在四散奔逃的流民紛紛停住了腳步,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幾個膽子稍大些的依舊在跑,但很快被帶著不強的真炁的羽箭釘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些騎兵在飛奔中有序地分成兩列,用鞭子驅趕著,將這些流民聚成一堆,騎兵們的馬鞭可是一點沒有留情,那些步伐稍慢些的流民們紛紛被抽的皮開肉綻,幾個身體羸弱的當即倒地不起,只剩下抽氣的聲音。
但它們依舊沒有被放過,戰馬的鐵蹄毫不留情地踏在了他們的身上,帶起一片又一片的血雨,林浩宇的眉頭使勁的跳了跳,想要邁步上前,卻被一旁的寶心道人硬生生地拉住:“流民本就違法,依北魏律法,皆當斬首。”
對于昊天宗之類的大門派來說,修道界不干預世俗之中的事情,也不過就是一塊遮羞布,有用的時候拿來用用,沒用的時候直接扯掉了還能涼快一點,但對于玄天觀這種小門小戶而言,不被世俗王朝招惹就應該謝天謝地了,畢竟那兩位莫測高深的沒有顯化于人間的意愿。
為首的騎兵隊長拉開面具,露出一張兇神惡煞、還帶著一道橫穿面頰的疤痕的臉來,他揮舞著皮鞭,大聲呵斥道:“依照大魏律法,爾等流民等同叛國,依律當斬,然而……”
他的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聽見人群中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傳出:“兵爺,可我們都是北齊子民……”
有人開頭了,自然就有應和的,在這些流民“北周、南齊”的哀求聲中,騎兵隊長的馬鞭劃過長空,只見一朵紅、白兩色的花朵亮起,率先出聲的那人已經被抽了一個腦漿迸裂,橫死當場。
騎兵隊長環目四顧,聲音里透著森寒的殺氣:“都給本官聽著,既然進了我大魏境內,便是我大魏的子民,不管你們究竟來自何方!”
見到全場肅靜,他指著粥棚的方向,繼續說道:“現在,所有男丁出列,把行李都搬出來,在那邊排成一排!”
一個個瘦弱不堪的男人一步一蹭地走向粥棚,但隨即有兩個倒霉蛋被馬鞭抽中:“快點,你們這群懦夫!”
騎兵隊長偏了偏頭,兩名騎兵翻身下馬,開始檢查行李,不過看他們滿臉帶笑的模樣,顯然這并不是單純的檢查,果然,行李中一件件稍顯貴重的物品全部被他們拿了出來,塞到了懷里。
“這可是小人的全部家當,兵爺饒命啊……”一個中年男子哀嚎著,撲向一名騎兵,死死地抱住騎兵的右腿。
這名騎兵狠狠地踢了他兩腳也沒能將他踢開,頓時兇性大發,抽出馬刀,直接將他的右臂斬斷,而后一刀刺進他的心口:“全部家當?依照大魏律法,你們統統都要殺頭,財務全部都要充公!”
做完這一切的騎兵獰笑著抬起頭,看著剩下的人,帶著血的臉上寫滿了猙獰:“你們,還有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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