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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鐵血中華 第508章 雙星(十)
“這是……真的要辯論么?”在大學禮堂建筑內辦公室內坐著,王士珍有些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使館同志一句。自從和茜茜女王談論過革命問題之后,匈牙利上層社會對王士珍突然就有了極大熱情。連著兩天有人拜訪之后,那些覺得和王士珍討論的不盡興的人邀請王士珍到布達佩斯的羅蘭大學進行一次公開辯論。
“是的。在匈牙利經常舉辦這樣的辯論會。”使館同志對于匈牙利的情況比較熟悉,給了王士珍一個明確的回答。說完之后,他又覺得有些擔心,追問了一句,“王士珍同志,你的辯論稿準備好了么?”
王士珍爽快的答道:“我帶過日本人,感覺辯論就是講道理。我不懂匈牙利語,德語水平也很爛。遇到困難,我就可以在翻譯上做做手腳。”
這話把使館同志給唬的夠嗆,他連忙說道:“王士珍同志,這是辯論可不是演講。”
“哦……”王士珍得到了啟發,只是思忖了幾秒鐘,他就笑道:“我會盡力把辯論會變成演講會。”
使館同志低下頭以手扶額,王士珍的反應讓他已經無話可說。
辯論雙方在禮堂會場的臺子上一坐,王士珍先看了看對方。只見對方那邊上了五個人,加上兩名翻譯,七個人齊刷刷的坐成一排。自己這邊只有王士珍自己,還有充當翻譯的使館同志。‘兩名翻譯是個好辦法’,王士珍心里面想。
看完了對方,王士珍又掃了一下臺下,只見年輕人一排排坐著,過道上也站滿了人,大門口乃至大門外也都是人。這下王士珍有些不解,既然這辯論是玩真的,為啥匈牙利的革命黨們水平那么糟糕。這樣的糟糕水平還能鼓動的讓皇帝韋澤同志派遣專門人員,這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使館同志并沒有對王士珍給與在這方面的說明,實在是讓王士珍感到失望。
然后辯論會開始了,辯論內容是土地革命還是各退一步的改良。也許是從沒真正接觸過歐洲的思想領域,王士珍確定匈牙利主辦方是真心認為改良大有前景后,陷入理解不能的困惑。要是改良真有用,民朝從太平天國開始的十九年革命戰爭就不會打到那樣尸山血海的結局。
先發言的是支持改良的匈牙利上層,從穿著上看,那位上層人士應該是學界出身。這位學界人士并沒有一味的給舊有制度歌功頌德,而是一定程度上的批評了舊有制度的惡行。但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徹底消滅舊制度,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對舊制度作出限制,對作惡的舊人員實施懲罰。通過這樣的模式去建成一個全新的匈牙利。
在王明山聽來,這位上層人士對于舊有的權力分配體系很不滿。這位代表先是自詡‘人民代表’,然后向人民群眾吆喝他代表了人民利益。不管怎么樣的巧舌如簧,歸根結底就是兩句話,‘權力要歸我’‘送死人民上’。
每個人的闡述自己的主要想法都給五分鐘的時間,王士珍聽翻譯轉述的內容,大腦迅速運轉,決定和調整自己的闡述內容。現在他又覺得匈牙利的革命局面也未必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還有這么一些想奪權的家伙假借民意進行努力呢。當這位學界人物講的過程中,年輕的學生們情緒激動,不斷有人鼓掌,上面講道激動之處,下面的學生也忍不住歡呼起來。幾分鐘講完了主要內容,學生們紛紛站起身來鼓掌歡呼,一派找到知心人的態度。
等到王士珍發言,學生們激動情緒還沒完全過去,下面不少人繼續交談,大禮堂仿佛成了一個大蜂巢。王士珍就穩穩當當的坐著,對于主持方面請王士珍發言的表態,他只是指了指下面的學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個很滑稽但是絕不會被誤解的手勢。
主持人只能上去對著麥克風要求下面的學生們安靜,王士珍等學生們安靜下來,走上去用漢語、英語、法語,分別問了一次,‘大家誰能聽懂這種語言的請舉手’。沒有學生懂漢語,十分之一的學生懂英語,六分之一的懂法語。最后王士珍用很不流利的德語發言,倒是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表示能聽懂這話。
先顯擺了一圈自己的語言能力,王士珍還是用漢語發表了自己的立論。演講在王士珍看來不過是工具,他要帶領一群日本人,給他們講道理就是必須的工作。所以在控制節奏上,王士珍有自信。至于立論的內容就抄襲黨課內容。
革命就是革天命,匈牙利的天命就是貴族和地主。他們通過土地私有制來牟利,土地私有制產生的關系在中國可是發展到了空前的程度,黨課里面可有非常詳細的講述。隨便挑些基本的土地關系出來,王士珍就讓下面的這幫學生們聽到瞠目結舌。
好在主辦方沒有做的過份,因為存在翻譯問題,王士珍得到了十分鐘。而這十分鐘被充分利用,王士珍畫出土地私有制分肥圖沒用多久,上面大大的文字把地租、稅收、高利貸,這些基本盤剝農民的手段給拿出來講。
最后的總結歸于“改良是承認這些基于土地的食利階層存在,革命就是把這些食利階層徹底消滅。改良不會成功,即便端短期內起效,也會讓兩邊都充滿了反對。革命則是讓食利階層變成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從革命的立場來看,這是偉大的善行。因為革命的目的就是建立起一個勞動者當家作主人的新世界。”
王士珍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了第一階段的理論,看得出,下面的學生們一個個瞠目結舌,完全反應不過來。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革命是第一次聽說。在他們接觸到的內容當中,革命無一例外的都是兇狠殘暴的殺戮,是毀滅,混亂,絕望的結合體。那是一個‘天街盡踏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的可怕洪流。但是在王士珍的理論當中,革命的內核其實與暴力的聯系非常有限。革命甚至有種難以形容的內在意義。
看得出,對面的幾位先生也看出氣氛對他們未必非常有利,于是辯論進入下一階段。互相質問。因為對面人多,他們又是先發言,于是幾位先生連珠炮般的詢問了好幾個問題。這些問題都與學生們的想法很接近,全部圍繞革命的暴力來展開。
隨著一個個問題的提出,下面的學生反應又熱烈起來。看得出,這些學生們對于現有體制雖然存在年輕人特有的不滿,但是這些不滿完全不及對外國人的戒心,以及對外國人帶來的革命毀滅的恐慌。
王士珍此時已經有些明白過來,那幫鼓動辯論的家伙們還真的是深謀遠慮呢。在他們能夠有效煽動學生支持他們改良主義的同時,還能夠打擊一下來自中國的‘革命恐怖’,這幫家伙就能夠左右逢源,大大增加自己的影響力。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不白給的人呢。王士珍心里面突然感到了一種安心,如果這個世界如同這幾天來看到的怯懦與無能,王士珍反倒會覺得不安。一個國家若是沒有任何明白人的存在,這是絕對不正常的表現。哪怕一個國家爛到根子上了,也會存在睿智的明眼人。現在這幫人的暗地運作,無疑就是聰明人。
對于那幾個問題,王士珍站起身看了看對面的一拉溜辯論對手,然后他轉向了學生們。“請問諸位,你們今天吃早飯了么?”
這個問題讓大家都感覺非常意外,吃飯了么和辯論有什么聯系?至少這幫匈牙利學生理解不能。
“我當過兵,對我來說,早上六點多起來吃早飯,中午十二點左右吃午飯。如果沒吃,頂多撐到下午,我就感覺很餓。撐到晚上不吃飯,我就感覺沒力氣。”王士珍從容的講述著他的經歷。
“對于人類來說,每天都要吃飯。革命者不是什么天使或者惡魔,他們也是人類,革命者也要吃飯。當然,那些改良主義者們同樣。那么我就問一個問題,他們吃的糧食從哪里來?為了維持行動的能力,這些改良主義者們要吃什么?是誰提供給他們食物,讓他們來實施他們的行動。”王士珍采取了反問的模式。
不得不說,學生們當中很少有人這么考慮問題,特別是大學學生。在民朝,能上大學的都是學習很好的學生。如果家里窮,還能夠申請學貸。如果家里困難,還有勤工儉學的機會。然而在匈牙利,存在吃不飽的大學生,卻不存在家里沒錢上學的大學生。家里沒錢的話,就不會給他們去考大學的機會。
所以王士珍的問題讓學生們覺得仿佛當頭一瓢冷水。而王士珍接下又把一大捧更寒冷的雪花拋了出來,“我其實真正想問的是,這幫改良主義者們到底是從有錢人那里拿錢,還是從窮人那里拿錢。”
出身不低也有個好處,就是能聽懂夾槍帶棒的話。王士珍這番抨擊拋出來之后,真正的打動了不少聰明學生。不管是支持或者反對,他們都明白了王士珍話里面的意思。雖然不說中國話,匈牙利人也知道拿錢辦事的道理。窮人哪里有錢,他們必然要拿有錢人的錢才能吃飯。拿了有錢人的錢,不管怎么吆喝‘拿富人的錢,給窮人辦事’,都會讓人生出‘拿誰的錢給誰辦事’的聯想。
當王士珍把殘酷的現實揭開那么一小角給學生們看的時候,不少人真覺得眼界大開,并且感覺到陣陣寒意。
臺下的學生們沒有發言的權力,但是王士珍對面的這些人有。聽了王士珍的話之后,這幫人心里面真上了火。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些人都拿過有錢人的錢,這些人都給有錢人干過事情。即便那些事情王士珍其實不知道,不過這幫人的心里面可沒有考慮這個現實。然后他們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上帝愛人。革命者們不愛。”改良主義者們遇到打擊的時候,很容易就向宗教求助。
王士珍微微一笑,在北美要接觸很多宗教,這方面的培訓從來不少。他微笑著說道:“基督還反對放高利貸呢。他喊道‘讓小孩子到我這里來!’時,他對于那些孩子,并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窮人沒有人放高利貸,窮人渴望他們的孩子也能被一視同仁的對待。而革命,至少是我國革命,所有人都得到了平等機會。”
“基督愛所有人,不管是窮人或者富人。”對面的學界人士沒想到王士珍居然拿《圣經》來說事,立刻反駁道。
“富人進入天堂,比駱駝穿過針眼還要艱難。這話也是耶穌說的吧。”這些基本的話術的把戲,光復軍政治部門可從來不會吝于傳授。
“這話并不等于基督不愛世人,他的愛是一視同仁的!”王士珍對面的反駁聲音里面已經稍稍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
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被這樣的小話術騙住,王士珍一點都不生氣,他從容的答道:“我并不否認你所說的耶穌的立場。不過這話足以說明耶穌對世人的判斷。”
會場里面的學生們忍不住竊竊私語,那幫學界上層們可以不被這話誤導。但是年輕學生們卻很容易把為富和不仁聯系起來。
主持人看著事情不對頭,立刻出來打圓場。“我們是討論革命與改良,并不是來進行神學討論。希望大家不要提與主題無關的話題。”
這話被大多數學生認同,但是已經有少部分學生們感到了這次辯論的一些內在東西。
后面的辯論進行的很艱苦,王士珍的態度很簡單,人類要吃要喝要花錢,革命者們通過和人民結合在一起,成為群眾中的一員。而改良主義者們拿錢辦事,他們沒辦法靠自己活得支持運動的能力。從長遠來看,他們必然成為有錢有槍有權者的走狗,為這些人辦事。
最后一場辯論會弄到不歡而散,上面的人不爽,下面的學生們也完全無法表態。對于學校來講,辯論會其實不是真的要弄明白什么,而是通過辯論來交給學生們一種技能。在這種技能課上面對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的內心拷問,沒有人會覺得輕松。
過了兩天,當王士珍再次做出行準備的時候,有學生在天黑之后跑到民朝大使館求見王士珍。得到了接見后,學生代表表示,希望王士珍能夠給學生們講講課。雖然數量不多,但是羅蘭大學,以及讀了此次辯論記錄稿的其他學校學生真的想聽這位來自異國他鄉的人講講課。學生們的感覺是‘這個人好像在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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