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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 第一四一章 父母
那日遛馬之后,師徒兩個的關系緩和了許多,崔小眠自栩是個大度的人,不談她知他不知的夫妻關系,單只這多年的搭檔情分,她也該日日為他祈禱,盼他和沈玲伊早成眷侶,再納崔蓉蓉為妾,組成高端上檔次的極品家庭,而那時自己早在千里之外與浣之哥哥數星星看月亮,逍遙快活。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很快又遇到熟悉的人。
她想做糯米丸子,小廚房里恰好沒了糯米,她便打發白菜到府里的廚房里去領。
不多時,白菜領了糯米回來,聽廚子們說起王妃的爹娘來了,卻不肯留下吃飯,白白讓他們準備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崔小眠的心里咯登登如重拳錘下,王妃的爹娘,那不就是這一世她的親生父母嗎?
雖然只在崔府住了半年,又一直由乳娘帶著,但她對爹娘還是有印象的。她記得他們都很年輕,兩人都是十九二十的年紀,那時已經有了小弟弟,母親大多時都在照顧弟弟,鮮少到她的房里來,但卻每日都打發丫鬟來問她吃了沒有,睡了沒有.
父親崔壽光讀書好,年紀輕輕便中了舉人,因此祖父對他極是賞識,常常帶在身邊,接待名流雅士,只等秋闈之后,取個功名謀個一官半職;
而母親黎氏本就是世代書香的大家閨秀,容貌娟好知書達禮,進了崔家僅僅四年,便添了男丁,在公婆面前極有面子,連帶著崔小眠(那時她叫姐兒)的待遇也比家中其他女兒要高些,只有兩三歲,老太太賞下的頭面首飾便存了一盒子,母親來看她,特意囑咐乳娘將這些東西登記造冊,兩三歲的崔小眠偎在母親懷里,聽到她笑著說:“全都存好,留著給姐兒當嫁妝,讓那夫家看看,咱崔府的嫡小姐是何等的嬌貴。”
到了封妃的圣旨下了,全家都歡天喜地,冷清多年的帝師府重又賓客盈門,卻只有母親抱著崔小眠偷偷抹眼淚:“姐兒啊,娘親沒有用,保不住你了。你一向懂事,嫁過去更要一切隱忍,你那夫家不比尋常人家,娘聽說那位六皇子最是頑劣。你事事要當心啊。”
關于六皇子頑劣一說,崔小眠就是在娘親那里知道的,事實證明,母親沒有說錯。
崔小眠坐不住了,她覺得她需要去看他們一眼,不為自己,也要為原主,沒有這兩位,就沒有這個身體,當然也就不會有她了。
在王府住了三個月。她從沒去過王妃的院子,賀遠也不讓她去,她在屋里轉了一圈,終于找到借口了。
她沒讓白菜跟著,自己牽著肥仔出來。向王妃住的文繡園走去。
賀遠的內院名叫錦園,日后王妃大婚后才能搬進來,如今她住的文繡園卻只是一個小院子,崔蓉蓉以前也住在此處,近年大權在握,便搬到文繡園旁邊的一個院子,雖然沒有命名。但據說那里的牡丹花開得最好。
崔小眠雖是小孩子,可畢竟已有十二歲,也算男丁,王妃尚未正式出嫁,“他”雖是晚輩也要避嫌,帶上糕點直接去看望自是不行。
好在她還有條好狗。人要避嫌,狗就不用了。
先讓肥仔進去探路,然后跑進去找狗就行了,管家婆崔蓉蓉對文繡園并不重視,連同下人們也偷懶。看門的婆子常常走開去打小牌,崔小眠在那里路過幾次,文繡園的大門敞開,連個把門的人都沒有。
肥仔毫無阻礙地就從大門跑進了園子,崔小眠在外面等了大約五分鐘,便也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
園子里收拾得倒也干凈,卻看不到一個下人,不像錦園,三步一人五步一崗。
院里種著刺槐和月季,還有一排荼蘼花架,一座秋千孤零零地立在遠處,崔小眠心頭一酸,如果昔日嫁進來的是她,這座秋千就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了。
她剛想再往里面走走,卻看到有兩個人一前一后從里面出來,走到花架下面,她個子矮,縮在一株月季后面,從崔小眠站的地方看過去,能清清楚楚看到那兩人的臉,但他們卻看不到她。
這正是她想看到的人,她這一世的父親和母親。
隔了九年,他們也不過三十上下,但卻顯得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顯然這些年過得并不舒心。
她看到父親對母親說到:“你也真是,不在這里吃飯就不吃,多坐一會兒總行吧,你怎么就一個人走出來,讓那些下人們笑話。”
母親的臉繃得緊緊的:“我不像你,自家女兒丟了找都不敢找,卻對著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叫女兒,我做不到。”
“你小點聲,讓人聽到可了不得。”
“這里哪有人,還王妃呢,手邊用的下人還是娘家陪嫁來的,如果不是婆婆逼著,我才不來呢。就是尋常小戶人家丟了女兒,還要傾家蕩產去找,可堂堂帝師府的嫡小姐在家里被人偷走,卻不敢聲張,還要弄個野種來冒充,你們能當她是女兒,我可做不到,我的姐兒是蘭心蕙質,屋里那個算什么,難怪王爺看不上。”
母親邊說邊抹眼淚,父親有些手足無措,忙用衣袖幫愛妻擦拭,母親把他的手推開,嗔道:“行了,你個大男人袖子上弄臟了成何體統,今兒個也是我不對,這么多年都忍了,也不在這一時,相公,為妻不該對你使性子,說起來這些年最難的就是你,因為這事,六弟夫妻兩個隔三差五就找你拿錢,你在衙門里的俸銀,還不夠他去賭一次。”
父親拍拍母親黎氏的手,連連搖頭:“無妨無妨,都是自家兄弟,只要這件事一直瞞住,保得家宅平安,咱們吃點苦受些委屈也無妨,父親大人年邁,總不能讓他臨老落個欺君之罪吧,況且當年也多虧六弟夫妻出主意,又找來那孩子,才將這事蒙混過去。”
他們二人應是竊竊私語,別人聽不到,但崔小眠卻能讀得一清二楚。她一直認為爹娘只疼弟弟,即使是她丟了也并無過多悲傷,甚至用個假女兒換來皇親國戚的名頭,現在來看,父親確是做了官,但卻過得并不舒心,罪魁禍首的六叔一家還用這事來敲詐他們。
這時,父母二人已經攙扶著向正屋走去,三十歲的人,背影已經佝侈,好在夫妻恩愛,相濡與沫。
肥仔那小子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時出來,向著壽光夫婦沖了過去!
斜次里沖出一只狗,黎氏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壽光連忙揮舞胳膊想轟走這只惡犬,無奈他是一介書生,肥仔見到有人向它揮胳膊就以為是要打它,當下汪汪大叫,還露出白森森的牙。
崔小眠再也不能藏了,她一溜小跑地跑過來,大喊著:“肥仔,你個臭狗,你敢咬人我就宰了你!”
肥仔一向欺軟怕硬,看到崔小眠一下子就蔫了,趴到地上嗚嗚哀鳴,倒像是它受了委屈一樣。
壽光夫婦驚魂未定,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少年,先是驚愕,但隨后便彬彬有禮地道謝,世家子弟的良好教養由此可見。
崔小眠連忙道歉:“真對不起,這狗是我的,一個沒看住就跑了進來,驚到賢伉儷,真是抱歉。”
現在離近些,崔小眠看得真切,父母的眼角已有細密的皺紋,看著倒像是四十幾歲的人,她的眉眼像父親,而那張櫻桃小口卻遺傳自母親。
她盯著父母看,父母也在看她,一直沒有說話的母親忽然道:“小公子可是這府里的,如何稱呼?”
“我叫小眠,是王爺的徒弟。”
黎氏正要再問,屋里已有人出來,剛才這么一鬧,整個院子的人都聽到了。
出來的卻并非王妃,而是兩個丫鬟,她們顯然很少出門,不但不認識崔小眠,也不認識這整個王府獨一無二的惡犬。
“哪兒來的野狗,嚇到了親家太太。”
不是親生骨肉就是不同,竟然母親在門外受驚都不出來看上一眼,崔小眠暗暗吐糟那位假的崔絳春,當下也懶得同丫鬟理論,只同壽光夫婦道別,牽了肥仔走出文繡園。
當天晚上,崔小眠幾乎一夜沒睡,泡發了白燕和血蛤,親手將里面的毛一根根擇洗干凈,加了冰糖隔火燉上。
賀遠回來很晚,見廚房里亮著燈,崔小眠守在火旁,笑道:“大半夜的嘴饞了,燉得什么好東西,你回房去睡,讓白菜來看著火。”
崔小眠揉揉惺松睡眼,見是賀遠,便道:“今日王妃的父母來過。”
賀遠全不在意,只唔了一聲,便岔開話題,問起御醫今日來看病的情況。
崔小眠嫌他如此慢怠自己的父母,懶得理他,道:“師父大人,這鍋里的東西沒有你的,你回屋去吧,廚房不是王爺來的地方。”
賀遠臉皮奇厚,非但不走,還對崔小眠道:“好徒兒,為師餓了。”
崔小眠早就知道,這人只要看到她在廚房,饞蟲就冒出來,從小就是!
“想吃什么?”
“滿池的荷葉,卻沒見你再做荷塘菜。”
崔小眠笑了:“嗯,我也想吃了,你去摘片荷葉,再摘朵荷花,我這會兒就做。”
說完,把小手伸到賀遠面前。
賀遠明白了,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在她的手中。
一一一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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