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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 第一三六章 初來乍到
從西南月初城一路走來,天氣越來越寒涼,但春色卻越發的清晰可辨。到了京都杭城,已是三月陽春,微風矜持靦腆,如同含苞待放的少女,欲語還羞,溫柔婉轉間卻又有鶯歌燕舞,無需渲染已妝得春光明媚。
京城是崔小眠想像中的繁華,店鋪鱗次櫛比,氣勢恢宏的建筑隨處可見,車水馬龍,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賀王府臨街而建,門口兩個巨大的石獅子,賀遠要送嫵兒回宮,還要面見皇上、太后和皇后三尊大神,幫嫵兒圓謊,便讓阿木帶崔小眠先在府里等著,他換件衣裳便急匆匆帶著嫵兒進宮去了。
崔小眠和大多數女孩一樣,有些路癡,也不知道進府后拐了幾個彎,轉了幾個圈,她如今坐的這里應是賀遠的內院。賀王尚未大婚,崔小眠年紀幼小,但也算“男子”,王爺沒有正式吩咐之前,崔小眠身份未明,府里人不知如何稱呼和招待,不方便到處走動,阿木便帶她來到書房里等著賀遠回來。
按大成祖制,正妃沒有正式進門,不能封立側妃,卻不妨礙納妾,不論是良妾還是買來的賤妾,都不在宗人府備案,如是良妾生下一男半女,在皇孫的生母一欄才會提及這位妾室的姓氏出身,至于賤妾,大成立朝幾百年,宗人府的玉碟上,從未記錄過一名皇家血脈是賤妾所出,這些女子連同她們的名字一起,永遠不被提及。
某位皇子在民間游龍戲鳳,戲出孩子,多年后孩子他娘讓孩子帶上訂情信物去京城尋親,已經做了皇帝或王爺的皇子老爸不但認下這個孩子,還八抬大轎將老情人迎進宮里,從此后一家團聚,富貴吉祥。
這些都要戲本子里的,寫戲本子的人壓根兒就不會是皇家的人。故事都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想當年崔小眠被人當成賀遠的兒子,就曾引起軒然大波,連小命險些搭上。若她真是賀遠的骨肉。想來死得更慘。
王府里除了王爺,還有女眷,還有一大群閑來無事傳舌頭的下人。方才進來時,阿木走在前面開門引路,賀遠牽著崔小眠的手走在后面,從大門口到二門,再從二門到內院走了一遭,王府里便已傳遍——
王爺帶著個小兒郎回來了!
王爺帶著個小兒郎回來了,那小兒和王爺有幾分相像!
王爺帶著個小兒郎回來了,那小兒和王爺有幾分相像。阿木稱他小主人!
王爺帶著個小兒郎回來了,那小兒和王爺有幾分相像,阿木稱他小主人,端茶的阿紅掃地的阿義守門的張媽全都聽到了。
賀遠進宮去了,臨走前只讓阿木帶著崔小眠等著他。崔小眠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兩條小腿夠不到地面,晃晃當當懸在半空,阿木讓她坐在這里,一個使女上了茶,便和阿木一起退出去了,整個屋子里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人。
這里是賀遠的書房,屋子里的珍寶閣上擺了些古玩玉器,擦得光亮干凈,但珍寶閣后面是一排書架,崔小眠走過去翻了翻,沒看到她想看的。
她無聊地打個呵欠。正想趴在桌上小睡,卻見窗子那里似有人影一動,雙耳失聰的人往往會比正常人要警覺,崔小眠也是,她的世界全靠雙眼看來。因而眼睛的余光比別人要多些,長些。
那人顯然是看到崔小眠看向窗戶,便迅速走開,窗紙上卻留下一個小洞,以成人的身高來看,那人應是貓著腰的。
崔小眠朝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做個鬼臉,打探消息的業余密探而已,真不專業!
她半仰在椅子上,把兩個小腳丫子搭到桌面上,又用兩本書做枕頭,剛要睡覺,眼睛的余光又一次報警!
門從外面打開了,悄沒聲息的。(有沒有聲息這個不好判斷)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鬟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盤點心。
丫鬟的聲音一定是細細嫩嫩的,崔小眠猜的:“我家姑娘聽聞王爺帶了位小少爺回來,便讓奴婢給您端盤點心,這是剛出鍋的綠豆糕,您嘗個新鮮。”
崔小眠仍然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看看丫鬟手里的綠豆糕,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道:“放下吧,天氣還有些涼,這時候吃綠豆糕對身子不好,告訴你家姑娘,春日里不要再讓廚房里做這個,傳出去讓人以為賀王爺發了熱癥。”
她瞟一眼那個丫鬟,見正呆怔怔地站著,似乎沒想到這位初次見面的小少爺會說出這樣的話。
“別愣著了,我要睡一會兒,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我可不想讓人說三道四,你快快退下吧。”
見那丫鬟像逃似的飛快出去,崔小眠自責地搖搖頭,人家不就是來打探消息嗎?自己犯得著端個架子,讓人家看個仔細多好;再說就是一盤子綠豆糕,就唧唧歪歪說上一大堆,比三姑還像六婆,快要變成顧大嫂了。
可是那位打發丫鬟送糕點的姑娘,您也太沉不住氣了吧,這樣急燥,可是犯了大忌。
不給你個下馬威,隔三差五的試探打聽,還不把人煩死了。
本少爺來這里就是治病的,沒心情卷入你們的宅斗,反正結局早就知道了,無非就是崔蓉蓉害死假的崔絳春,然后再被沈玲伊害死,沈玲伊做了賀王正妃,太后和皇后外加個樂平大長公主,三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迫使英宗皇帝把皇位傳給六兒子賀王。唉,想想這些臭事,崔小眠都替他們頭疼,這些女人天生是來斗氣的,宅斗完了宮斗,不知道死后變成大粽子,不知道死后還斗不斗。
崔小眠眼前浮現出幾只穿著金縷玉衣的大粽子,在地下宮殿里飛來飛去,打成一團,嚇死前來倒斗的胡八一和王胖子!
人活在世,果然還是要給自己找些樂子的,崔小眠嚼一口綠豆糕,在心里嘻嘻哈哈笑上一通,窩在大椅子里睡著了。
她醒來時屋子里已點上了燈,顯然已是晚上,崔小眠正在長身體,一覺起來已是肌腸轆轆,桌上還有沒吃完的綠豆糕,她拿起來吃了幾塊。這時阿木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個小丫鬟,一個端著凈手的銅盆,一個則捧著托盤,里面是兩個小菜和一碗米飯。
“小主人,您醒了,主人還在宮里沒有回來,您先把晚飯吃了吧,阿木不知道您的口味,便讓小廚房給您做了些,您看看可還能入口?”
崔小眠正在發育,最近飯量很大,那幾塊綠豆糕不夠她塞牙縫的,就是托盤里的這點也不夠啊。
她答應一聲,拿起筷子開吃,雞蛋炒得有些老,青菜過火不夠脆生,她皺著眉頭勉強把這些都吃了,雖然沒吃飽,可也沒胃口再吃了。
“小主人,王爺很少在府里用膳,您回來就好了,王爺最愛吃您做的菜。”
阿木是個實在人,不會說謊,崔小眠問他:“我師父可告訴你,我是聾的?”
阿木點頭:“回小主人的話,王爺讓我同您講話要抬起頭,講得慢些。”
崔小眠微笑:“阿木,我耳朵有病的事,你不要再同旁人說,就是你的親娘也別講,以后有大夫來給我看病,府里有人問起,你只說是體弱心悸便可。這是我的意思,也是師父的,你可記下了?”
阿木跪下:“小主人放心,這事只有阿木一人知道,阿木會讓它爛在心里,不會對第二人說起,就是親娘老子問起,阿木也不講。”
崔小眠笑著扶起他,又問:“大長公主府的表小姐,平日里有來過嗎?”
“回小主人,沈家小姐尚未出閣,咱府里王妃亦沒有正式進門,除了王妃娘家人以外,再沒有其他女眷前來。說起來,阿木已有許久沒有見過表小姐,上次還是在宮外洽好遇到。”
“師娘還沒有大婚,你們就稱她王妃了?”
“崔家小姐原該在九年前便大婚的,只是主人走了,崔家小姐花轎臨門卻無人迎接,據說崔帝師聞訊險些羞得自盡,皇上為安撫帝師,又恐群臣議論,便讓皇后親自主持,又以王妃儀仗將崔家小姐接進府里,吃喝用度也按王妃待遇,逢年過節,宮里的賞賜一應俱全,咱上上下下也都稱崔家小姐為王妃。”
“王妃師娘同我差不多大年紀,常常出來走動嗎?師父已經回來幾年,常去探望她嗎?”
阿木搖頭:“王妃身上有病,平素只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來見人,主人回來三年,婚前避嫌,也就是逢年過節才去探望一次,倒是崔大姑娘同主人走得近些,主人一回來,她便差人送茶送點心,她懂詩書精音律,常能和主人聊上一陣子。”
這時有小廝進來,告訴阿木,說是王爺回來了,人已到二門。
阿木忙看向崔小眠,崔小眠笑著沖他揮揮手;“師父回來了,你快些去吧。”
看著阿木的背影,崔小眠忽然想起小時候做過的一個夢,她站在一片雕梁玉柱之中,看到賀遠身邊站了幾個女子,對他說:“別怕,到師父身邊來。”
好吧,今日我來了,但你這里再大再好,我也不稀罕。
一一一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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