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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謀 第三十五章
莫意老頭兒的后廂房里,裝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一點兒,景麒是知道的。
他猶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來尋莫等和莫閑玩耍,誤入其中,然后,被里面的景象給嚇得,許多天不敢睡覺的經歷。
雖然,那些個“東西”,在現在的他看來,已經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恐怖玩意兒了,但,因小時候的懼怕,而造成的,對那個地方的本能排斥,卻依舊是,讓他覺得,站在那后廂的門口,都會毛骨悚然。
“別怕,別怕,都是些死物,害不著人的,來,過來,給你看有趣兒的東西。”
莫意老頭兒樂得瞧景麒臉色變化,一邊壞笑著,一邊拉著景麒的衣袖,讓他跟了自己,穿過一個個的奇怪瓦罐和人骨,往那后廂的最里面走,“你說你啊,一個殺人都不會眨眼的景瑞家后生,怎就會怕這些都死透了的東西呢?這沒什么的,我家莫等,都不怕的……”
“我便是殺人,也不會把那人給割裂成這樣兒!”
景麒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跟著莫意老頭兒,繼續往后廂的最里面深入,“這些人,到底是跟有什么血海深仇,連死了,都得被你折騰,不得入土為安?”
“血海深仇?沒有,沒有……這些人,跟我都無冤無仇,大部分,生前時候,我是連見都沒見過的……”
莫意老頭兒心情極好的繞過十幾個擺放了人骨,錯綜復雜的柜子,最后。在一口只放得下幼童的小木頭棺材的面前,停了下來。動手,打開了棺蓋。“我都是等他們死透了,入土為安了以后,才再刨出來,放在這里的……到了!來,給你看,這位,就是那個十幾年前夭折了的,泗水國小公主了……瞧瞧,是不是保存的很完好?漂不漂亮?”
小棺材里面。躺著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身穿華服,面容紅潤,就像是,剛剛睡著了一般,沒有腐爛不說,還微微散發著一股,讓人覺得犯困的香味兒!
“這是……死了的?”
細細的端詳了一陣兒這個躺在棺材里的小女孩,景麒不禁擰起了眉來。
這孩子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血脈,也是早就不流動了,但……卻是這般的栩栩如生。讓人怎么看,都難相信,她是個死人。而且……還是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死人!
“那可不!我這屋兒里。從來不放活人的!”
莫意老頭兒驕傲的笑了笑,伸手。戳了戳那躺在棺木里面的小女孩,還泛著紅潤的臉,滿是歡喜,“你瞧瞧,有沒有覺得,她長得有些像誰?”
“司馬殤。”
見莫意老頭兒戳著的女孩臉頰,竟是跟活人般的柔軟和富有彈性,景麒不禁又擰起了眉來,本能的,往后倒退了半步,“你確定,這娃娃是死了的?怎皮肉還是軟的?”
“那可不!她母妃親手灌得水銀,絕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莫意老頭兒笑嘻嘻的看向了景麒,不無故意的又添了一句,“她都在我這兒躺了十幾年了,我沒事兒就來瞧瞧她,還能不知道,她是真死的,還是假死的?”
“你說的,她的母妃,是指……和親去泗水國的貴妃,靈家的庶女,靈姬?”
這死了十幾年的女娃娃,跟司馬殤長得相像,換句話說,跟司馬家的人長得相像,自然是足足夠證明,她是跟司馬家有瓜葛的!
靈家的庶女,被和親去泗水國,成了貴妃的靈姬,雖是跟司馬青有過那么一段兒“前情舊事”,但,嫁給泗水國主的時候,卻該還是,處子之身的,不然……以泗水國主那般的,御女無數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戴一頂綠帽子,還封個貴妃給她?
“沒錯兒,就是那女人。”
莫意老頭兒開心的又戳了戳女娃娃的臉,才是意猶未盡的,從旁邊兒搬了棺材蓋兒過來,給她蓋上,“當時,她眼見著這女娃娃長得越來越像司馬青,眼見著,就該要瞞不住了,便使了個陰招兒,用水銀灌死了她,還嫁禍給了泗水國主續弦的皇后,先皇后緒苒的妹妹,泗水國舊太子的姨母,緒清。”
“真不愧是一個門兒里出來的女人,連歹毒,都是這般的同出一轍!”
景麒從十幾年前,就開始跟在納蘭雪的身邊,幫她做事,不可避免的,就會多知道了一些皇宮內院里的事情,對皇后靈玉使得那些個陷害旁的妃子的手段,不說是倒背如流,也能列舉個十之,此時,聽莫意老頭兒說,她的妹妹,靈姬,也是一樣狠心歹毒的,本能的,便對靈家人的印象,更差了一些。
“可惜啊,緒家的兩個嫡女,那般識大體的妙人兒,都就隕在泗水國的皇后寶座上面!泗水氣數已盡,也真真是怪不著旁人!”
莫意老頭兒嗟嘆了一聲兒,便轉了頭,往后廂房的門口方向走去,“唉……要不是,那兩個妙人兒,一個死得破肚爛腸,一個死得成了七八塊兒,我還真想,就給弄回來,拿藥水兒泡上,做成個漂漂亮亮的品呢……”
前半句還好好兒的,說得像是個正常人一般,后半句出來,就截然有了不同!直噎得原本想要搭話兒,跟著認同一句的景麒,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只恨不能罵他一句,腦子有病才好!
當然,景麒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沒有當真把那罵莫意老頭兒的話給說出來,莫意老頭兒是長輩,他該喚爺爺的人,就算,再怎么為老不尊,做事詭異,也不是他這個晚輩能指責的。
景瑞家的家教甚嚴,任何不尊長輩的事情,都會遭到責罰和教訓。他景麒雖是將來的族長人選,卻。也同樣不能免罰。
“景麒小子,不是小老兒我說你。你個出身景瑞家的娃娃,理應是鐵血雄心,殺人如麻的才是,這般的下不得狠心去,以后,可如何執掌景瑞家的族長之位?”
待景麒也出了后廂房的門兒來,莫意老頭兒才是從腰上取下了一把奇怪的銅鎖,開始一道道的鎖起了門兒來,“前些日子。你爹爹來尋我喝酒,還一臉的發愁,說他年紀也不小了,該退位讓賢了,你這小子,卻還是個撐不起門面的……你也不小啦,二十多歲的人,也該成家立業,讓你爹爹省省心啦……雪兒丫頭那邊兒。我瞧著,你是……唉,算了,我也不多這嘴了。你自己看著辦罷!”
自莫意老頭兒那里得了確實的答案之后,景麒便又出發,朝著商國汲水城的方向而去。
他得給納蘭雪一個答復。順便,跟她詢問。關于司馬玉這個害她的混蛋,本不是莫國的皇子的這事兒。要如何處置。
近乎與其同時,天星城外的深山里面,時儀也自那兩個人的嘴里,審問出了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驗證了,江越原本的猜測!
之前時候,司馬殤同納蘭雪大婚的那日,所遭的那次險些致他死命的“土匪”襲擊,是他一人謀劃,遣了自己手下去做,嫁禍給司馬玉的!
“都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司馬殤,也真是個狠人,連自己的性命,都敢拿來賭。”
聽時儀跟自己稟報完,江越深深的吸了口氣,少頃,才又緩緩的吐了出來,“最近,那個仲繼怎么樣了?風斷去商國之前,跟我討了人情,說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讓我略加關照一下兒,我也應了他了。”
“我使人去跟他接觸過了,告訴他,咱們是風斷以前主子的家里人,風斷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這邊兒,這邊兒的家主知他是個重情的,很是感動,特允了以后,待他壽終之時,可與已死的……咳,靜童,合葬……”
時儀一邊兒說著,一邊兒小心翼翼的偷瞧了一眼站在江越背后,已是滿臉泛黑的自己未來的大舅哥,輕輕的咽了口唾沫,往后,稍稍退了半步,以防,他一下兒壓不住怒了,突然給自己來上兩拳。
他學得招子,都是一擊斃命,殺人于無形的陰狠武技,壓根兒就沒一招,是合適跟人切磋的,如果,靜童揍他,他還手,那,靜童怕就該沒命了,如果,不還手……怕是,等靜童消了氣兒,他也就能剩半條命了……這眼瞧著,就該快到了他跟靜嵐成親的日子,他可不想,頂著一臉的青眉紫眼,來完成他這輩子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幾件大事之一!
“那個仲繼,怎么說的?”
對時儀的這滴水不漏的編排,江越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扭頭,笑著看了一眼靜童,跟他安撫道,“你個大男人,怎那么小氣的?人家風斷被遣去裝兔爺兒,都沒說什么,你個被安排當‘主子’的,倒還一臉的委屈了!不過隨便說說,讓他死了以后,跟你合葬,又不是當真就要把你倆埋在一起的,你至于這么大的怨念么!”
“便是要合葬,也該是把金滿倉跟那貨葬在一起,輪不到我!”
靜童翻了翻白眼兒,又惡狠狠的瞪了時儀一眼,算是撒氣,順帶著,把金滿倉這個整天跟風斷掐個不停的人,給抬了出來頂倒霉,“我瞧著,他倆這輩子在人世里,是都不夠了,得到了那邊兒去,接著斗,才能過癮!”
“你這人,可真是愛較真兒,不是我說你啊,你總這樣兒,會找不到媳婦兒的。”
聽靜童不積嘴德的把金滿倉這個無辜的人,也給扯了進來墊背,江越便是更忍不住笑了,伸手,搡了他一下兒,半是逗鬧的,跟他說道,“三十多歲的人,眼瞧著,妹妹下個月都該嫁了,你還不尋人成親,將來,我壽終正寢,去了那邊兒,可怎么跟你爹娘交待?”
“好人不長壽,禍害活萬年,等你這樣兒的禍害壽終正寢,我爹娘早不知又在世為人幾回了,哪那么多的閑工夫兒。聽你交待這些個破事兒!”
靜童本是有個,從小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未婚妻的,奈何婚事將近時候。突然染了一場怪病,從此昏睡不醒,靜家是泗水國的名門,自不可能允許自家嫡子迎娶這么一個活死人回來做正房大婦,就未同靜童商議,退了婚事。
靜童知曉此事之后,震怒非常,從此離了靜家,再不與靜嵐之外的靜家人聯系。
那成了活死人的女子。也被他們兄妹兩人潛入了人家后院兒,偷了出來,至今,還養在這山中的一處石洞里面,由靜童,日日喂水喂飯,由靜嵐日日幫忙梳洗更衣。
“得了,不逗你了。”
在心里,江越也是極敬重靜童這般重情男子的。不然,也不可能特批出一處石洞來,給他成了活死人的未婚妻居住,“說說你家小娘子的事兒……”
“我說過了。此生,我只娶她一人,她若死。我終身不娶!”
聽江越跟自己提這事兒,靜童頓時便態度堅決了起來。“你不用勸我了,我不會答應的!”
“哧。你這急性子!就不能等人把話說完么?!我何時說,要勸你什么了?”
江越的話才只說了一半兒,就被靜童生生給堵了回去,自然是難受的要命,伸手,輕輕的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讓自己順了順氣兒,才扭頭瞪了他一眼,接著往下說道,“昨兒,風斷給我來了封信,說是前陣子,他隨了景麒去莫國的昭陽城,由一位名喚莫意的老先生診治,如今,已是頭顱里的血塊悉數消盡了,對以前的許多事情,也都開始陸續的記了起來,讓我建議你一下兒,也帶了你家小娘子,去讓那位老先生給瞧一瞧,說不好,就能有什么意外之喜,也未可知。”
江越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里取了一封信和一塊兒小小的令牌出來,送到了靜童的面前,“他說,讓你帶了這令牌去尋昭陽城里最大的藥鋪,找那位名喚莫意的老先生,給你家小娘子診看,那位老先生與他原本所在的家族交好,定會賣這個面子給他家里……哦,對了,還有,那位老先生脾氣古怪,聽不得旁人跟他開玩笑,但,他跟你開玩笑,你卻不能翻臉,不然……咳,就會鬧小孩子脾氣,不做事了……”
“幫我回信給他!多謝!”
一聽是有良醫,極大可能醫得了他已經沉睡了十幾年的未婚妻,靜童頓時便喜上眉梢了起來!
也顧不上什么規矩不規矩了,一把搶過了江越手里的信和令牌,就飛快的往山洞里的一個小門兒里跑去。
那里,通向他未婚妻所住的石洞,現在,靜嵐該是正在那里,幫她梳洗更衣,不過,這不重要了,反正,她是他的未婚妻,將來的娘子,大不了,一會兒進去的時候,他把眼睛閉上,也就是了!
瞧著靜童消失在了小門處的身影,江越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扭頭,看向了站在他旁邊兒的時儀,“你去收拾一下,帶上靜嵐,與靜童一起去,給靜童易容好,別讓他被人認出來,順帶去一趟白玉樓,給那個仲繼送一萬兩銀票去,告訴他,這是風斷以前時候給他存下的,讓他置辦點兒正經產業,安穩幾年,將來,也好娶妻生子,給家里傳承香火。”
“主子何時也跟風斷一樣沒事找事了!不過是個倌人,沒心沒肺的財迷玩意兒,哪就值得這般的上心了!”
對仲繼,時儀明顯的還是有些排斥和厭煩,聽江越說,要他拿一萬兩銀子出來,去給他置辦生意,頓時,就有些惱了起來,“尋常百姓,開個鋪面,也就才要幾百兩銀子,加上鋪貨,兩千兩,也是不少不少的了!主子你這開口就是一萬兩……咱們,咱們現在也是到處都要用錢的時候啊!”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么多的廢話!你何時見過,我做賠本生意了?”
江越淺笑著揚了揚眉,也不跟時儀生氣,只又催了他一句,便轉身,往石廳的另一處小門兒的方向走去,“這人是不是沒心沒肺,我不知道,他拿風斷當自己的親弟弟看待,我卻是瞧得一清二楚!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他肯在風斷‘落魄’的時候,不怕惹禍上身的收留他。一如既往的待他好,便是足夠。我將他視為可用之人了……啊,對了,從昭陽城回來的時候,幫我去多買些果記的松子兒糖,天星城的甜點,我吃膩了……”
“之前你不是說,把思樂給王妃留下,你想吃甜食了,想想王妃就可以了么?”
聽江越這還沒等著自己走。就開始惦記,讓自己回來的時候,給他帶零嘴兒,時儀不禁撇了撇嘴,小聲兒嘀咕了一句,以為江越不會聽見……結果,事與愿違,已經走到了小門門口的江越突然就停下了步子,扭頭。帶著滿臉不懷好意的笑,看向了他……時儀頓時覺得,心里“咯噔”一下兒,一種危險的感覺。奔涌而至!
“裝一馬車就行,我想雪兒的時候吃。”
江越說了一句像是補充的話,便開了面前的小門。閃身走了進去,就好像。他是突然變得大方了,完全不記仇。不打算報復時儀了一般。
眼睜睜的瞧著小門關閉,時儀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全然沒有聽出來,江越這話里的危險,但,又滿心疑惑,覺得他不是這種“既往不咎”的人,除非是……他沒聽到?不,不可能!如果沒聽到的話,他才不會轉回身來,跟自己補充這一句!這里面,定然有蹊蹺,有陰謀,有,有……
突然,時儀像是想明白了實情般得,一拍腦袋,懊惱的蹲在了地上。
“殿下,你這個壞人,你這是,你這是要玩兒死我的節奏啊!”
時儀哀嚎一聲兒,然后,便索性就地躺下,目光直視大廳的頂端,伸展四肢,面色沮喪了起來!
一馬車松子兒糖,在天熱的時候運輸,定然,是要化的,化了,就不能吃了,所以,得趁著晚上天涼快的時候趕路……換句話說,從昭陽城回來的時候,他得在每天天亮之前,到達有冰窖外借的城池,然后在天亮開城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進城,把這些松子兒糖凍起來,等到傍晚,熱氣散了之后,關城門之前,去取出來這些松子兒糖裝車,繼續趕路……直到,回來天星城為止……
山路崎嶇,馬車只能走到山口,從山口到山里面的這段路,剛剛好有十里地!
時儀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不久之后的悲劇情形!
一馬車,可以裝一千斤重的松子兒糖,山路崎嶇,他背著行囊走,一次,可以帶四十斤,一千斤,就是二十五趟,就是二百五十里……他活兒不能少做,還得被罵成是個二百五……也不知道,這“惡名”得跟著他多久,讓靜童他們這些惡人,笑話他多久!
“活該你倒霉!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殿下這記仇的!”
索性石廳里就他一個人,沒什么可丟人的,時儀懊惱加抑郁,干脆就,滿地打起了滾兒來,以緩解自己糟到了極點的情緒,“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呦,長本事了嘛,都會滿地打滾兒了?”
靜嵐推門而入,正正好兒見著自己將要成親的未來夫君,在地上打滾兒,柳眉一揚,便是毫不客氣的調侃起了他來,“用不用我去給你雇個奶娘回來,拿勺兒舀著米湯喂你?”
“媳婦兒,殿下欺負我!”
聽到靜嵐說話,時儀忙不迭一個鯉魚打挺兒,就從地上蹦了起來,快速的拍打了一下兒自己身上的灰塵,可憐兮兮的,湊到了她的身邊兒,跟她“控訴”起了江越的暴行來,“我不過是小聲兒揭發了他一下兒,又沒被旁人聽去,他就讓我從昭陽城,給他運一馬車松子兒糖來!”
“嗯,罪有應得,招惹殿下的人,你見哪個,有過好下場了?”
靜嵐笑著伸手,戳了戳時儀的腦門兒,躲開了他,不讓他往自己身上蹭的,鬧自己一身的臟,“這回,給你長個記性,瞧你下回,還敢不敢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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