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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大秦 第兩百六十四章 【玉奴易貳叁】
玉奴把身體弓得像貓一樣,腳步也是輕靈無比,已經回到櫟陽宮兩個時辰了,他還是不敢面見太夫人。那件事太夫人一定是知道了,卻偏偏不肯主動找他來問,他該怎么做,主動去見太夫人麼?這次讓她老人家丟了面子,屁股一定會被打成爛泥的......
不是每個嬌柔如女子的男人都有景監那樣的能力和好運,他們其中倒有九成九最終淪為貴族和貴婦人的玩物,那怕他這個玩物更為出類拔萃、甚至有一手讓太夫人交口稱贊的按壓手法,他也還是個玩物。現在太夫人要他去參加書院的考試,說若是被錄取進書院,日后就會給他個前程,也讓那些平日里私下議論他的內侍們知道太夫人是有眼力的;這看上去是他的人生際遇到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太夫人要證明她自己才是真的。
他的運氣似乎不錯,鳳鳴書院并沒有因為他是出身宮帷而拒絕他,居然給了一個考試的資格,可惜他自己太不爭氣,早在第一輪就被白左更畫出的那個圓淘汰了。天可憐見,他居然說那個圓是宮中的八角水井,結果白棟給他的批語是‘奴才色彩太重,除了宮帷,你還能想到別的麼?”
還不如直接就被拒絕考試呢,現在讓太夫人充滿希望又失望,不被打死也是個半死的下場......玉奴圍著這眼八角水井已經轉了八個圈兒,望著波光粼粼的井水。美目含淚,他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跳下去。
“玉奴,你圍著那口水井已經繞了多少個圈子了?本夫人都被你轉的眼暈。還不快停下來?這位是頻陽夫人,過來見禮罷。”
熟悉的聲音入耳,玉奴身子一顫,轉頭看去,只見國夫人笑吟吟地抱著小公子站在面前,她身旁那位眉眼溫柔的女子可不正是白左更的妻子頻陽夫人麼?苦酒對他笑了笑:“君上封了我做這個頻陽夫人,怎想竟然勞動了太夫人特意賞賜家父?這次我是來拜謝太夫人的。對了。聽家父說有位年輕俊美的內侍官去了家中,一身都是和氣的樣子,應該就是你罷?你辛苦了。這塊玉佩就賜于你,也莫讓你白白走了一趟。”
真是塊好玉啊,在日光下透出溫潤光澤,估計還是塊暖玉;就這樣送給我了?都說白左更富可敵國。看來果是不假。玉奴腦中飛速轉動,忽然幾步沖到苦酒面前,也不去接玉,撲通一聲跪下:“玉奴不敢受賞,只求國夫人救我,頻陽夫人救我......”
苦酒微微皺眉,這家伙生的是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好不動人。巴巴地看著她,眼淚好像能把人的心給融化了。讓她還真是有些心軟;卜戎異卻是不吃這一套,冷哼道:“玉奴,頻陽夫人好心賞你玉佩,你卻如此無禮,就不怕本夫人懲罰你麼?”
玉奴當然怕,而且還怕的要命,連身體都在瑟瑟發抖,可他還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就這樣趴伏在苦酒腳下:“頻陽夫人,求求您,幫玉奴在白左更面前說幾句好話吧......太夫人看得起奴才,才親自為奴才出了保書,讓奴才去書院考試。...”
這個時代與后世的辮子朝不同,不只是士子有風骨,就是普通黎民也一樣是有骨頭的,老秦人更沒有孬種,哪怕是雍郿那些老貴族家中的奴隸,也絕不肯自稱奴才。他卻一口一個奴才,顯然是怕到了極點,要抓住苦酒這根救命稻草,卻讓卜戎異十分厭惡:“呸,打死你個不男不女的東西最好,當本夫人不知道你做過的齷齪事麼?”
“姐姐,算了吧,一個大男人長成這個樣子,也是他的不幸,這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在老秦軍營賣唱為生時,苦酒也見過這類美男,多半都是將主們帶著身邊消遣的玩意兒,生不知為何生、死不知何處死,過了今天沒明天。玉奴還算是其中際遇好的,可這次丟了太夫人的臉面,只怕他真的會生不如死。
苦酒猜也猜得到驪姜的心思,老寡婦突然沒了男人,自然就會寵愛身邊這個漂亮的男寵,可就算以太夫人的權勢也堵不住悠悠眾口,若是玉奴能在書院掛個鳳鳴學子的名頭,太夫人的面上就好看多了,史官就是要記上一筆,也多半是夸獎太夫人能夠慧眼識珠。
書院是有教無類,并沒有嫌棄玉奴的出身,結果他自己卻不爭氣被淘汰了,這事如果被驪姜知道,如何會饒過了他?想到軍營中死去的那些男子,每每都是被拉到亂葬崗喂了野狗的下場,苦酒不覺有些心軟。
“妹妹,你還真要管這個腌臜東西的事情,就不怕污了你的潔名麼?”因為是好姐妹,卜戎異才為苦酒感到不值。
“姐姐忘記了苦酒也是可憐人出身麼?不過是苦酒的運氣好,才會遇到了夫君。玉奴也不想生成這樣的,苦酒還有夫君搭救我,又有誰肯搭救他呢?算了,畢竟是條人命......其實我也未必真能幫得到他,不過卻是可以試一試。”
苦酒命玉奴站起身來,看到他玉一般的容顏,不覺又是一嘆:“好啦,你叫什么名字,若真是有機會進了書院,總不能還是叫玉奴吧?”對自己的夫君苦酒還是很了解的,他喜歡的始終是女人,景監那種特有味道的大美男都跑到家里洗澡了他也沒動過心,更不用擔心玉奴這種美麗小男人。
“玉奴本名叫易貳叁,不好聽,夫人還是叫我玉奴吧。”
“一二三?倒是個有趣的名字......”
苦酒不覺輕笑:“好啦,說你有奴性還真是不假。自家的名字如何不好聽,那也是爹娘給的,總比這個奴那個奴的要強。易貳叁。你就在這里等待,本夫人拜謝過太夫人后,會帶你去見我家夫君,也會幫你說上幾句好話,可是我家夫君會不會收你入書院,那就不是本夫人能夠保證的了。”
“玉奴......不,易貳叁多謝夫人......”
“好了。你若能進入書院,還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到時我會告訴你的。”
“愿為夫人赴湯蹈火!”
望著苦酒遠去的背影。玉奴忽然流下淚來,他自小就因為‘難辯雌雄’被父母拋棄,這個易貳叁的名子其實還是人販子隨便幫他取的,而后賣身為奴不知經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好容易盼到了出頭之日。卻發現太夫人也無非是將他看成一個略微高級的玩物而已。這位頻陽夫人與他無親無故,她若是云端的仙子,他就是個泥土中的蠢物,可仙子居然肯低頭看他一眼,給他一次機會......
“頻陽夫人,從今日起,玉奴的命就是你的了!”
玉奴擦了擦眼淚,端正了身子。對苦酒的背影行下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白棟很難理解老婆為什么會為一名與她毫無關系的男寵說話,不過玉奴很會表現。跪在面前哭得哀哀欲絕,眼淚好像那斷線的珍珠一般落下來,讓白棟怎么看他怎么像個梨花帶雨的大美人兒。而且親耳聽到他開口說話,更是柔細嬌嫩,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好了好了......男兒膝有黃金,你怎么說也是個男人,跪著像什么樣子?站起身來!剛才你說,經義文章一般,卻極通音律,會彈琴麼?會的話就彈一曲我聽,若是當真極好,我或許會考慮讓你進入書院。”
貴族家里都有琴具,白棟家中這具還是白崇送來的,說是櫟陽關市上最著名的琴行所制,不過一直沒用過,今天剛好派上了用場。玉奴聽說白左更要考自己的琴藝,哪里還有個不行的?先謝過了罪,又求了柱香,這才焚香撫琴,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
他的手一落在琴上,整個人就仿佛變了一副樣子,原本就是個畏首畏尾的奴才,此時卻仿若大家,一身氣勢渾凝,居然就有了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架勢,白棟輕‘噫’一聲,原本是想找個由頭兒拒絕了他就算了,這樣老婆也好下臺,可萬萬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一套?
“叮......”
起手的一聲,便能透人心靈,白棟微微一愣,自己的心弦竟然被他給撥動了?正有些吃驚,便聽得琴音綿綿而起,仿如高山流水,又似冬樹生發,讓人不覺沉醉其中,由衷的喜悅。這樣的琴藝,已經算是大家了吧?
就算后世那些不懂鋼琴的人,若是聽過了業余選手的演奏再去聽朗朗的演奏會,那感覺也是迥然不同的,何況白棟在后世時也曾附庸風雅聽過幾次傳統民樂,好壞還是能分得清楚。
“好了,彈得非常不錯,書院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白棟笑著點點頭:“明天來書院報到吧,你入了書院,內侍的差事便不得去了,所以書院也不收你的錢,除了管吃管住,還有些金錢貼補。不要再下跪了,否則本左更就收回方才的話。”
謝謝白左更,謝謝夫人......”
玉奴喜歡得粉面透紅,將一雙小手搓來搓去,也不知道該如何表示心中的興奮;總算沒有讓太夫人失望、沒有愧對頻陽夫人啊。
想起苦酒交代的事情,玉奴轉頭看了苦酒一眼,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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