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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陰雄 第四百九十二章 玄感搶親
楊玄感明白了李密的意思是要通過這個搶親之舉,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個聲名狼藉的好色輕浮之徒,這樣楊廣自然不會把女兒嫁給自己了,只是這樣的舉動對名聲的損害遠遠超過了幾年前自己在這大興城里跑馬打架,爹娘是否同意恐怕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李密一見楊玄感沉吟不語,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知道其在做劇烈復雜的思想斗爭,也不出言催促,踱了兩步坐回位子,拿起那本《世說新語》又看了起來。
楊玄感最后想到了楊素說過,凡事在行動之前,要與他先商量,咬了咬牙,說道:“兄弟,容我回去跟家父商量一下再作決定可以不?”
李密微微笑了笑:“大哥是不是這輩子所有的事都要先請示越國公后才能下決心?你這次也從軍出戰,應該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道理,等你再回家跑個來回,沒準人家的婚宴都吃完了。
這家人的位置我已著孝和去打聽了,正好在城外,偷出新娘后也可以直接跑到野外,不用經過城門,再想有這機會還不知道是何時。”
楊玄感被這話一激,年輕人的血氣一下子沖上了頭,大聲道:“兄弟莫要小視了為兄,做哥哥的豁出去了,這就跟你走!”
李密哈哈一笑,把外面罩著的錦衣華服一脫,露出了里面穿著的一身青色布衣,楊玄感這才知道他早有準備,連去赴宴的衣服都換好了。
李密拍了拍手,門口早有仆人將一身黑色布衣送上。楊玄感脫了外衣一穿。尺寸剛好合適。李密又找人為他貼了一把絡腮胡子,臉上拍了一塊狗皮膏藥,頭上包了一塊黑色的頭巾,配合楊玄感壯碩的身材,遠遠看去就是個有錢人的保鏢。
而李密則青衣綸巾,唇上加了兩道胡子,看起來象是個三十歲上下的文士,與楊玄感站在一起。正是時下標準的普通士人出門帶著個貼身保鏢的配置。
李密作了個揖:“恐怕要委屈一下大哥當一次小弟的跟班了。”
楊玄感“嘿嘿”一笑:“反正名聲就要毀了,這點算什么。我們這就出發嗎?”。
“不急,這家人要吃兩道宴席的,中午是請親戚好友,晚上則是大宴賓客,孝和已經去吃午宴了,順便把他們家周圍的地形踩下點,好讓我們晚上更容易得手。”李密笑道。
楊玄感突然想到這家人住在城外,諒也不會是自己家那種深宅大院,對于李密還要找人踩點頗不以為然。
李密一見他不說話。臉上卻露出些不屑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正色道:“這家人雖住城外,但也置有產業,至少有個大院,而且晚上行動的關鍵在于一個偷字,既要帶跑新娘子,又不能驚動這家人,要是真的和人動起手來,你手腳太重傷了人,就非我們本意了。”
楊玄感點了點頭,他終于明白了,城外往往很空曠,逃離的路線需要作詳細的計劃,不然只怕是跑不了兩三里地就會給人發現。于是便坐下,喝起茶來。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大破突厥的事,楊玄感驚奇地發現李密雖然不知長孫晟其人,卻能推斷出我朝定有能人在暗中分化瓦解突厥,并斷言十年之內突厥怕是無力再對大隋構成威脅,但若是啟民可汗的兒子即位,并一統草原,那事情又會變得難以預料。
楊玄感邊聽邊想,最后還是決定暫不透露長孫晟之事,畢竟牽涉本朝最高機密,楊素若不首肯,還是不外泄的好。尤其是楊素一再叮囑自己要對李密有所防范,今天自己從進門開始就完全被他牽著走,每一個反應都在此人的預料之中。
雖然楊玄感并不愿意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會和李密反目成仇,但今天這些事除了讓他更佩服李密的才華外,也讓他心中對李密生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若是此人的心機用來對付自己,怕是自己連還手之力也沒有。
談話間已是下午,二人用過午膳后,柴孝和也匆匆地回來了,那戶人家姓王,是個外地人,當了個從四品的上儀同將軍,對于一個沒什么背景的人家來說,已經算是功成名就了,于是便風光大婚。
柴孝和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圖紙,上面詳細地畫下了大院的結構和周圍的地形,那院子不算大,方圓也就數百步,前面的庭院可以擺幾十張桌子,而后面的內院很小,后門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可以很方便地帶著新娘子逃到這里,事后把人往樹上一綁即可脫身。
三人商定了晚上的行事計劃,便各自閉目養神,將近酉時,三人策馬出了城門,直奔那院落后門的小樹林處,楊玄感與李密下了馬,柴孝和則留在原地接應。
楊玄感跟著李密身后,扮作保鏢,徑直進了這戶人家。只見前院一如柴孝和所說,已經擺了幾十桌宴席了,都是大魚大肉的流水菜。天色已黑,四周亮起了火把,賓客們行酒令劃拳的聲音不絕于耳。
李密在迎賓帖上隨便寫了個名字,二人便找了張人少的桌子坐下吃了起來,在座之人都不相識,看起來一個個五大三粗,只顧著往嘴里灌酒塞肉,想來是這附近的鄉民,趁這機會正好來此打打牙祭。
與此同時,王世充正坐在后面一間小院里的一間堂屋中,與外面的熱鬧不成比例的是,這小院卻是戒備森嚴,數十名剽悍的黑衣人正在外面守著,院子里連只鳥兒都沒停,一片如臨大敵的氣氛,與王世充這一身的大紅新郎官裝束格格不入。
堂屋里只有換了女裝,戴著面具的紅拂,一身緊致的黑衣把她那婀娜的身材襯托得曲線畢露。
王世充喝了一杯酒。笑道:“看來你的世子和李密到了。紅拂姑娘。越國公這回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世子呢?”
紅拂微微一笑:“這叫一舉兩得。既解了我們的麻煩,也能解你的麻煩,只是到時候如何善后,如何向高仆射解釋,可就是你的事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大婚之夜給人搶走的新娘,只怕換了高仆射也不好意思再強加于我了吧。高姑娘就好好當她的殺手吧,這是份有前途的職業,比在我這里度日如年要來得強。”
紅拂的嘴角勾了勾。轉身離去:“少喝點酒,別一會兒誤了正事。”
外面的王仁則走了進來:“二叔,全都準備好了。”
王世充眼中的綠芒一閃:“把后院的人全給調空,該我出場了。”
楊玄感和李密在外院待了片刻后,只見從內間出來一人,身著大紅新郎官服,頭戴雉尾郎官帽,走到庭院正中,向著四方作了一個揖,開口道:“感謝各位大人。各位鄉親賞臉光臨,世充榮幸之至。還望各位今晚盡興,一醉方休!”
楊玄感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一下對這新郎官產生了興趣,抬頭看去,火光下只見到一張奇葩的臉。高鼻深目,露在帽子外的頭發居然有些卷曲,下巴上一撮漂亮的山羊胡子,居然是王世充!
楊玄感大驚,開口道:“密弟,此人乃是大大有名的王世充,聽說是個胡人,有文武之才,我們一會要是動手搶了他老婆,他會不會一怒殺了那女子?”
李密半天沒有說話,一杯杯地喝著酒,過了一會,才道:“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此人能以平民身份入朝為官,應該有其特殊的才能,剛才看他那模樣更象個文官,應該不會如一般蠻夷那樣不講道理。”
楊玄感不再說話,二人一杯杯地喝起酒,就待一會按計劃動手,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大半賓客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這一桌的其他幾人更是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嚕。
楊玄感與李密四目相交,便按計劃分頭行事,李密踱向了門口處,而楊玄感則裝著喝多的樣子,搖搖晃晃地向著茅房走去。
楊玄感在茅房外呆了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只聽得大門口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鑼聲,李密扯著嗓子在喊道:“快來人啊!有賊翻墻啦。”隱隱約約間竟然還有火光出現。
前院還醒著的賓客們一下子全都奔向了鑼響的方向,楊玄感還看到穿著大紅衣服的那新郎官王世充也跑了出來,身后跟著十幾個家丁打扮,持刀弄棒的壯漢。
楊玄感見計劃已成功,便悄悄地潛入后院,這院子不太大,里面一間亮著燈的房間,窗欞上貼著大紅的喜字,搖曳的燭光似乎照出一個披了蓋頭的人影在窗上。
楊玄感心中暗喜,成功比想象還要來得容易,當下幾個大步跨過院子,直接撞進了那房門。
紅燭晃處,只見房間里擺了幾個高大的木質衣柜,都貼上了大紅喜字。新娘子頭蓋紅布,坐在一張雕花大床上,身邊放了個巨大的靠枕。一聽到有人進門,也不掀蓋頭,格格一笑道:“官人,事情辦完了?”
楊玄感哈哈一笑,盡量裝得笑聲中充滿了淫邪之氣:“小娘子,你看看我是誰?”
那女子聽得聲音與之前來接自己的官人不一樣,一下子掀開了蓋頭,卻見楊玄感滿身酒氣,臉上掛著色迷迷的笑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下子驚呼起來:“你是什么人,快出去!”
楊玄感見那女子,膚色白凈,容貌生得甚是美麗,也不管她,掏出懷中早已備好的朱砂,在墻上寫起了字——“大將軍楊玄感到此一游”,一邊寫一邊故意打著酒嗝。
那女子本縮在床角瑟瑟發抖,見楊玄感在墻上寫字,企圖偷偷從他身后溜走。
楊玄感裝著酒醉,實則心如明鏡,一進屋內便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余光一直在瞟著那女子,見她一動,便一下子掏出了懷中的的一把小刀,眼中兇光畢露:“賤人,還想跑!信不信大爺現在就剝光了你?”
那女子給嚇得哭了出來。一下跪倒在地。磕起頭來:“壯士。今天是奴家大喜的日子,還請千萬高抬貴手。奴家的夫君是朝中的官員,您行行好,我夫妻二人記您大恩大德,若想要錢,只要您說個數,奴家雙手奉上!”
楊玄感睜大了眼睛,盡量裝得兇狠起來。把那新娘子從地上一把拉起,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道:“他娘的,老子,老子今天就是要你這小娘子了,快跟爺走,再敢說半個不字,信不信老子把你先奸后殺?”
那女子突然眼中兇光一閃,剛才還楚楚可憐的她,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沖著楊玄感的心口就迅如閃電般地的一捅。
楊玄感多年習武,早已經如同本能反應般地應對各種突發情況。左手一格,捉住了女子的手腕,她招式雖妙,但力量畢竟不足,這一下給制住手腕,竟然再也刺不出半寸,緊接著楊玄感右手變為刀掌狀,重重在她頸部一切,那女子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楊玄感心中暗叫好險,想不到這女子竟然是個練家子,他也顧不得許多,將其向肩上一扛,直接從后窗跳了出去,奔了幾百步的距離便到了后院墻那里,只見這里已經垂下了一條繩索,而李密正坐在墻頭,笑著向楊玄感招手。
一切都與計劃的毫無二致,楊玄感把那女子向上托舉,李密拉著她的胳膊將其拽上了墻頭,而楊玄感沒用繩索,向后退了幾步,猛地一躍,直接跳過了墻頭落在了外面。
李密搭著那女子下了墻,楊玄感又將她扛在了肩上,只見其嘴里已經被李密塞上了一塊布,而布外則用一條帶子繞著腦袋捆緊。楊玄感知道李密此舉是為了讓這女子醒來后無法呼救,心中暗自嘆服。
兩人向著一里之外的那小樹林奔去,李密畢竟身體素質與楊玄感無法相比,楊玄感肩上負了那女子,尤自跑得面不紅氣不喘,而李密在后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氣喘如牛,也只是勉強能跟上。
就在二人要入小樹林的一瞬間,楊玄感突然聽得背后有破空之聲,上次與突厥一戰,他對此聲音特別敏感,忙將那女子向地上一丟,整個人向側方一個滾翻,順勢還伸出一條腿,把后面緊跟的李密絆了一跤,李密一低頭,一枝羽箭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把他那綸巾釘在一顆樹上,還在微微地晃動。
楊玄感爬起來一看,皎潔的月光下,只見有兩騎正向這里奔來,其中一人一身大紅衣服,正是那新郎官王世充,而后面跟著的一人,年約十六七歲,滿臉橫肉,殺氣四溢,一身軟甲,手持一把看上去足有三石的鐵胎弓,適才那一箭就是此人所射。
楊玄感一看有架可打,一下子來了勁,低聲對李密道:“兄弟把這女子帶到林中,這兩人由為兄來應付。”說著把手搭到了他的肩頭。
李密還沒從剛才那一箭回過神來,一臉的驚恐,直到楊玄感的手上了他的肩,才略微回過點神來,趕緊點了點頭,說了聲:“兄長當心。”起身架起那女子就向林中奔去。
奔了兩步,李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回過頭來對楊玄感道:“大哥出手勿要太重,千萬別傷人性命。”
楊玄感也不回頭,直接向后擺了擺手,李密嘆了口氣,架著那女子向林子深處走去。
這時那兩騎已經奔到林外,那持弓之人見楊玄感守在林外不躲不跑,便不再射箭。離開楊玄感十余步處,二人翻身下馬,新郎官王世充手中別無長物,而那年輕漢子手上卻多了把沉甸甸的雕花盤龍棍。
楊玄感靠在樹上,他從剛才這二人的騎術和射箭功夫上看,知道二人加起來也打不過自己,王世充的功夫不是太高,那后生倒是兇悍異常,與雄闊海有的一拼,但比起自己終歸是差了不少。
王世充冷冷地看著李密背著高鳳仙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里,他突然有了一個更好的計劃,楊玄感是個少年英雄,也許以后跟他做朋友,要比跟心機深沉的楊素斗智斗勇要來得靠譜。
于是王世充上前兩步,那豺狼一般的低吼聲再次響起,聽得楊玄感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小子,就是你搶走我娘子的?”
楊玄感又裝著酒勁上臉,打了個酒嗝,道:“是,是小爺做的,怎么著?”
王世充回頭看了一眼那兇悍后生王仁則:“一個不留。”
那兇悍后生點了點頭,眼中一下子兇光四射,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看著楊玄感的眼神如同盯著無處可逃的獵物。
楊玄感本來因為搶了人家新娘子心存愧疚,甚至考慮過讓這新郎打一頓出出氣也行,但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狠毒,上來直接就要人性命,而這兇悍后生則全無人性,眼神中盡是對殺戮的渴望,不由心中大怒,決定要給這二人一點教訓。
兇悍后生王仁則沒把楊玄感放在眼里,大概是平時橫行鄉里,沒逢過敵手,一棒攔腰掃來,帶著虎虎的風生,卷起一地的落葉,聲勢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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