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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爭鋒 第717章 【聲名鵲起】
釋放被抓的學生和工人,連總領事杰彌遜爵士都說要放了,在公共租界內,誰還敢攔著?
當然,杰彌遜爵士是又身份的人,是一個地道的英國紳士,當然不可能來去監獄,親自釋放被陷害的工人和學生。陪伴顧維鈞的是一個英國巡捕,在巡捕房里的職位僅次于已經消失的詹姆斯少校。這么一位租界內的長官到來,把提籃橋監獄內,上到監獄長,下到底下的獄警雜役,都擁在監獄門口,等待巡捕房的長官出現。
本來挺嚴肅的一件事情,變成了一場讓人哭笑不得鬧劇。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在巡捕房內,本來哈里斯上尉作為咱姆斯少校的副手,混跡了好多年。可是頭上有一個強勢的詹姆斯少校霸占著巡捕房所有的好處,他一個閑散的副總探長,也只能干瞪眼不是?
現如今,漫天的烏云散去,哈里斯上尉終于等來了他的春天。取代詹姆斯少校,成為公共租界內巡捕房的‘第一把交倚’的日子指日可待。實際上,他已經開始代理總巡捕的權力。只不過這段時間是非常時期,他的任命還沒有下來。當然,代理總探長,永遠還只是一個代理的。
說難聽點,就是臨時工。全世界,有多少臨時工敢于張揚的表現自我的?還不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站在一群想要討好的手下面前,哈里斯上尉首先想到的是張揚,當然如果沒有外人在的話,他是非常享受被眾星捧月般的感覺的。但是邊上站著民國的外交官,這次被巡捕房抓起來的所有學生和工人,在民國人的眼中,他們都是英雄。
監獄的所作所為,就有點讓巡捕房顯得太得意了一些。
只要心里不舒服的顧維鈞。再次見到杰彌遜爵士的時候,提出外交層面上的抗議,哈里斯上尉就可能因為不知輕重,這一類無關緊要的‘污點’,葬送了他的仕途。
所以,他搶先一步在顧維鈞生氣之前,呵斥監獄長道:“你們這是干什么?趕緊的,把橫幅都撤掉。
沒想到馬屁拍在馬腿上,監獄長也顯得很無奈,臊眉耷眼的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的手下。轟小雞一樣的雙手揮動道:“傻站著干什么,都撤了,都給老子撤了。”訓斥之后,這才低頭哈腰的對哈里斯上尉恭敬道:“按照您在電話里吩咐,已經把所有在暴動中被巡捕房逮捕的鬧事者,都清點了出來,一共2啃2人,其中男人27人,還有1個女學生。名單都在這兒。您過目。”正當監獄長遞上名單的時候,顧維鈞打斷道:“這位是英國人?”
監獄長愕然的看著顧維鈞,心說:“這位穿的人五人六的,到底什么來頭?”
哈里斯上尉連忙提醒道:“這位紳士。是民國政府的外交次長,總領事閣下的朋友。”
“次長?”監獄長吃驚的看著顧維鈞,在租界別說次長,就是總理來了。都白搭。但是哈里斯上尉一句總領事閣下的朋友,一下子讓監獄長肅然起敬起來。
只不過,他想要回答顧維鈞的問題確實有些難。只能硬著頭皮嬉笑道:“顧次長,您說笑了。馮三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想要成英國人,人家也不讓啊!”
“嗯哼,你還知道自己是一個民國人啊!”
顧維鈞本以為自己的話,對于馮三已經是觸及靈魂深處的刺痛了,可讓他有種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奈的是,毫無榮辱感的馮三,早年是碼頭上的一個小人物,低頭哈腰習慣了,尊嚴要是能換錢的話,找就在他落魄的時候,換錢花了,哪里能存到這個時候。
開口就是一副小人的口吻:“顧長官,您可是人上人,馮三讓您生氣了,該打,該打……”
說著,還作勢給自己的臉上來了兩下子。
當讓他可不是做給顧維鈞看的,還不是給自己的上司看的嗎
顧維鈞也懶得搭理,揮手道:“行了,放人閣!”
“你還有你,去各個牢房點名。先把人帶到空地上,等長官訓話之后,準備放人。”按理說,馮三的做法也是監獄里最正常不過的說話,而且被抓的學生和工人,都是因為參加游行得罪了租界當局才惹下的官司。
要是哈里斯上尉想要以一個主宰者的身份,在臺上講兩句,也是英國人管用的技法。
但是顧維鈞卻反對道:“這樣不妥,學生和工人都是無辜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錯,反而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正義和不屈的精神。我為人,在確認身份之后,應該直接送出監獄。另外,我不會進入監獄,就在監獄外面等著。”
“這個……?”馮三為難的看向了哈里斯上尉,按理說,他監獄長的身份也不算太低。大小也是一個官,而提籃橋監獄,因為長期受英國人管轄,所以在上海還有另外一種稱呼,叫‘西監’,意思就是西方人的監獄。區別于民國的監獄。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哈里斯上尉雖然不清楚顧維鈞有多大的能量,但是從杰彌遜爵士在電話中的囑咐,要完全聽命于顧維鈞的命令。
是命令,而不是建議。
那么,就說明,顧維鈞在杰彌遜爵士的面前,也不是可以隨便打發的人。
哈里斯上尉皺眉道:“你就按照顧先生的話來做,完全聽命于他。”
已經沒有時間給在監獄中被囚禁了半個月的學生和工人們清洗,好好洗一個澡,甚至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當第一個學生,在懵懂中被帶出監獄的那一刻,他張開雙臂,似乎在迎接自由。
按理說,作為一個剛剛從監獄中出來的人,從囚禁的生涯解脫出來,重新回到了只有的懷抱,他應該立即離開。
可是他卻遲疑的看了一眼監獄的大門。回頭面對監獄的高墻,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打算。
第二個人也是如此……
在監獄外,雖然所有人都是蓬頭垢面的樣子,但是眼神卻堅定的看著囚禁他們的高墻,讓他們飽受煎熬的幽暗牢房,還有軍警那種讓人心底涌起恐懼的冷笑。
“少川兄,我怎么看你像是一個領頭的。”
在顧維鈞還有些感慨于學生和工人的那種樸素的情懷的那一刻,殉道者的悲壯,讓他心情激動不已。以至于根本就沒有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也不知道王學謙在時候。竟然不聲不響的站在了他的身邊,還和他擺出一樣的姿勢,站的筆直的在人群最前面。
顧維鈞沒好氣的冷哼道:“子高,沒想到你也是好湊熱鬧的人?”
王學謙并沒有在意顧維鈞的冷嘲熱諷,反而神神秘秘的問道:“你覺得這些學生和工人,在經歷了這次磨難之后,都成熟了很多嗎?”。
“沖動,冒失,你還覺得這是成熟?他們最應該做的是馬上回家。讓擔心他們的父母不再擔心,而不是站在監獄門口,試圖激怒租界當局。”顧維鈞也知道,他的身后都是剛剛脫離牢獄之災的愛國青年。當然不會愿意聽到他的這些評價。
當然,站在顧維鈞的立場,他是官,而且還是民國的高級官員。是站在國家層面的高官。自古以來,官員都是需要一種威嚴,說白了。就是不能太隨和,年長的跟個街頭下棋的小老頭似的,年輕的更不能像飯店跑堂的伙計似的。
給人一種缺乏穩重和高貴的感覺。
這也是,顧維鈞拒絕進入監獄的原因。
但是王學謙不一樣,如果說顧維鈞是一個走高端路線的政客,那么王學謙就成了一個最接地氣的運動家。時代在變,人也在變,民國還在亂世之中,國家四分五裂,只有那些能夠徹底放下架子來的政客,才能在今后獲得更多的擁躉,甚至死忠。
監獄,本來是一個讓人躲之不及的地方。
但是當越來越多人,而且都是年輕人,雖然不少人精神憔悴,面色焦黃,但卻依然倔強的站在提籃橋監獄的門口。
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好奇駐足。
還沒等釋放一半的看押愛國群眾,聞風而動的記者也匆匆的感到了現場。
“這位大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英國人放人了。”
“放誰啊!這黑壓壓的一片,你看,還有人往外走呢?”
“傻了閣,看他們的裝束,你就想不到前段日子在公共租界游行的那些學生娃嗎?”。
“這些孩子太胡鬧了,不好好讀書……”
“婦道人家,懂個屁!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些孩子都是好樣的。你沒看到他們的眼神,國之希望!”
雖然看熱鬧的都亂紛紛的議論著,可是被釋放的學生也好,工人也罷。都表現出一副不屈不撓的精神,但是在監獄中被關押了這么久,身體都普遍有些虛弱。
每當一個學生從監獄大鐵門邊上的小門出來,如果王學謙和顧維鈞的時候,都非常好奇,這兩個人到底什么來歷?
王學謙用眼神的余光看到,身后有些學生才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強撐著想要等到同伴全部從監獄出來之后再離開,心中也是非常激動。
他明白,浙江未來的幾年,需要大量的人才。
年輕人,學生,都是他迫切希望的人才。不能光靠自己培養,還需要能夠吸引更多人來,未來的寧波,乃至整個浙江才有希望建設更多的工業設施,乃至更強大的軍隊。
王學謙的招攬之意非常重,以至于連顧維鈞都有些懷疑,王學謙好好的一個豪門大少爺,卻來監獄門口,陪著他在大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的目的。
動機不純,也許是顧維鈞的心里唯一能夠解釋通的理由了。
王學謙回頭看來一眼那些強撐著的學生,招手叫來陳布雷,讓他去安排就近的醫院和澡堂、飯店,等人全部放出來之后,就先給他們接風洗塵。
但是這種小恩小惠,卻是無法打動身后這些懷著一腔熱血的青年人。
梁啟超不是說過,未來之中國的希望在于少年。但是王學謙更清楚。要想眼前壯大,就不得不依靠青年。
時間不等人,王學謙早在出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在這群被關押的學生和工人中,吸收一部分人。
深吸一口氣,王學謙卻突然轉身了,別人不清楚,但顧維鈞就站在王學謙的身邊,他還在詫異于王學謙突然間的大喘氣。到底是何用意。沒想到,就在他琢磨的時候,王學謙就面對了一百多個愛國青年面前。
一開口,就是聽著像是官方語言:“同學們,工友們,你們受苦了!”
要買人心?
顧維鈞心頭突然一緊,只是停留在當初在美國時期對王學謙的了解,對于在國內混的風生水起的王學謙來說,絕對是不夠的。
顧維鈞發現。眼前的王學謙,在轉僧后,變得神采飛揚,眼神的余光還發現了王學謙在肩膀上還帶著黑色的布頭和白色的絨花。給人一種像是參加葬禮的樣子。
而王學謙開口之后,不少愛國青年都用異樣的眼神,好奇的看著王學謙。
“這人是誰啊!”
或許很多人的心聲都是一樣的,一張生面孔。
王學謙在心中暗暗嘆氣。不被人知的政客,是一個沒有前途的政客。其實在他明白,將來的民國。要想擁有更多的追隨者,就不得不走上前臺,成為一個動蕩時代的政治明星。
對于王學謙來說,眼前,就等于是他自編自導的一場政治秀。
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正演,沒有暫停,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深吸一口氣,王學謙這才開口:“作為你們的同胞,我非常慶幸,因為我看到了你們,才知道我們的民族還有希望,不敢于屈服的精神還沒有從我們中間消失。而當你們在重獲之后,卻心系還在牢獄之中的戰友和同志,我驚喜萬分。”
“面對強權,絕不屈服;面對偷生,絕不怕死;面對戰友,絕不拋棄……”
王學謙宛如站在高臺上的明燈,讓人豁然開朗。其實一開始,很多愛國學會還搞不明白,他們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或許是相熟的同學還在囹圄之中,他們不放心;或者是想要為這半個月的牢獄之災,讓自己深刻的記住,他們沒有屈服;或者是,為了回頭看看,高墻下的幽暗,讓他們更加堅定了信念。
不管出于何種原因,他們留下,就已經是王學謙招攬的目標。
當然,也有人認出來王學謙的身份,雖然王學謙在火車站廣場等幾個地方演講過,雖然出席了公眾的會場,但是因為距離很遠,很少有人會在第一時間認出王學謙的身份。
“這好像是在《申報》上帶著游行隊伍走上外擺渡橋的王先生。”
“我看著也像,當時他邊上就是章炳麟先生和陳教授。”
“對沒錯,我聽說他還是章炳麟先生的關門弟子,簡直和當年章炳麟先生和鄒容先生在上海被抓的時候一樣,彰顯了我中華兒女的氣節!”
顧維鈞和王學謙說話,或許還有顧慮,才可能細聲細語的說話。
但是對于愛國學生來說,他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反而大部分對話都鉆入了顧維鈞的耳朵里。
可是愛國青年們對王學謙的評論,簡直和他認識的判若兩人。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王學謙嗎?
商業奇才?
或者干脆說,奸商?
反而像是一個革命者,殉道者一樣,讓人無法理解,到底哪一個王學謙,才是真正的王學謙?
而王學謙煽動的演講,已經徹底激起了愛國青年的同仇敵愾,當一個學生模樣的人站前一步,對王學謙說道:“王先生,聽說您當官了,但是……”
王學謙點頭道:“沒錯,但是我更是站在正義一邊,人民一邊。當正義和公平,作為少數人愚弄百姓的工具的時候,我是一個最堅決的反抗者,毫不猶豫!”…
有了這一句話,愛國青年們頓時熱情高漲起來。
不少人高呼道:“王先生,我們相信您!”
也有人說:“王先生,我們在監獄門口都站了一個多小時。我想還在監獄內的同伴們,卻不知道我們在等他們,先生您有什么好建議嗎?”。
王學謙呵呵笑道:“你們愿意聽一個民國官僚的話嗎?”。
想起王學謙的身份,不少人還真的猶豫了。但是沉默之后,反而是更多人的支持的聲音:“王先生,我們相信您。你帶頭讓我們做些什么閣?不少字”
“對啊,王先生。我還有兩個同學還在監獄的高墻之內,只要能夠讓他們知道我們還在等,這比什么都重要。”
眼前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工人們的年紀也不大。那些貪生怕死,或者說面對屠刀也鐵窗開始畏懼的人,其實都已經離開了。
大部分人,都是一腔熱血的年輕了。
而且還在一個非常適合塑造的年紀,王學謙也是有意為之,高聲道:“那好,我們就唱歌,唱一首大家都會唱的歌曲,你們說好不好?”
“先生,那我們就唱您寫的哪首《義勇》好不好,我們雖然無緣親眼見到上萬人唱歌游行經過外擺渡橋的壯舉,也錯過了這首歌曲流傳的第一時間,但是在監獄內,我們還是通過聯系,學會這首歌。”
“先生,您幫我們起個頭閣!”
王學謙頓時一股豪氣從身體內升騰而起,用低沉的嗓音開始唱道:“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雄壯的歌聲,就在耳邊繚繞。但是顧維鈞的心卻異常的冰冷,他知道,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個配角。而主角似乎得到他想要的目的,相信明天的第一期的報紙之后,王學謙,這個名字,將聲名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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